《太阳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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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之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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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王美丽充当着西芹的女性启蒙。由于她的影响,她认为所有的女性都应该如她般骄傲和优雅,那种对于美丽坚持的态度本身也是只得骄傲的,即使别人并不接受和理解,都应该自身保持对于美丽的坚持。一年又一年,王美丽带着她的美丽在玉河镇度过了很多岁月。 。。

太阳之尾(上部)  第六章 宿命的开始 第1节
1【传说中的周怀昌】

  西芹初中毕业后读了两年的专科,她也没有打算靠大学。以叶盛大的条件,供她上初中已经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毕业后,西芹被分派到玉河镇里的邮局工作,在那里做了一名分信员,所做的事也极其简单,不过是将南来北往的信件分发到各个村各个组,再将寄出的信集中处理分往寄去的城市,这就是她的全部工作,

  苏丽文继续她的学业,开始步入高中的学堂,在一九七八年的夏天。

  这年九月,平日里平静得连斗嘴这样的事都很少发生的玉河镇突然变得喧闹,这个改变却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他便是周怀昌。

  不管苏丽文走到哪里,只要她本人还停留在玉河镇,就可以听到周怀昌的名字。这三个字以令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在小镇迅速蹿红,被人们谈论甚至是分析。周怀昌的双脚还没有接触到小镇哄热的土地,他个人却使得玉河镇的温度迅速升高,使得人们的距离拉近——人们都凑在一起谈论他——在市场里卖菜的妇女,茶馆里喝茶的老头,田里灌溉吆喝的农民。。。。。。就连还在随地大小便的孩子都知道周怀昌的大名。他们还知道,这个人即将来到玉河。即使除了名字,他们对周怀昌的其他一无所知,可还是像孩子憧憬糖果那样盼望着他。 

  苏丽文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她同样对周怀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那是建立在小镇人们的疯狂追逐之上。她很好奇,那个在每个镇民嘴里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

  周怀昌是何许人也?

  苏丽文听说他来自遥远的北京。北京,那时的那个年代,也许是许多人都向往的天堂——那里的马路更加宽阔,那里的人们更加文明,那里的月亮一定会比玉河镇的圆。。。。。。这样一来,来自北京的周怀昌自然能够吸引别人的焦点。苏丽文还听说,他曾经还是一个很有名的作曲家,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被调到玉河镇。想必那个特殊原因并不是积极向上。玉河镇的人们并不在乎他的特殊原因,他们只知道这个从未出过名人的小镇将要迎来一位大人物,不仅是北京人,还是一位作曲家。仅仅这些就能让他拥有足够的荣誉和尊贵的地位。

  周怀昌被调到玉河中学做一名音乐老师,而苏丽文正好又是这位老师的第一届学生中的其中一个。玉河镇人们对于周怀昌个人近乎疯狂的好奇和他个人往事痴迷地挖掘让他在早早地就在苏丽文心中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虽然目前来说;他和她的生命没有任何的交集,可苏丽文幻想并且钦佩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也同样幻想他是个非常有魅力和儒雅的人,与玉河镇的其他男人是不同的;他来自北京,一定是充满学识并且热爱生活。这样的人能够成为她的老师是自己的荣耀。事实上,小镇上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这些朴素单纯的人们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美好词汇来渲染周怀昌,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人。

  2 【他终于来到!】

  暑假即将结束之前的某一天是周怀昌抵达小镇的日子,如苏丽文料想的一样,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玉河镇里的每个角落,包括臭烘烘的鸡窝和满是蚊子的厕所。镇民们都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不做工了:胡屠夫不杀猪了,赵大裁缝也不做衣裳了,孩子们也不去玩耍了。。。。。。那天中午,他们连午饭也来不及吃,早早地聚集在镇口,那是进入小镇的必经之地。他们聚集在那里,想第一时间目睹周怀昌的过人风采。齐齐守候在此的人们脸上表情生动,微小的变化承载着无限的希冀,堆砌全是激动与期盼,这阵势毫不亚于当年市长慰问。就差每人手里拿着根小彩旗,卖力地扯着脖子,红着脸庞高声呼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苏丽文和西芹也挤在这人群之中,她们呼吸着人群拥挤产生的飞扬尘土和带着酸臭味道的汗液。西芹带领着苏丽文,她们两个像随风倒的不倒翁。最后,好不容易取得了胜利,挤到了队伍的最前列,这样就可以第一眼看见周怀昌。西芹本是不愿来的,她还没有碰到一个值得让她如此关注的人,北京来的作曲家?对她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她喜欢的是更加实用的东西,并不是虚无的崇拜。她来这里完全是因为苏丽文感兴趣。看着周围那些疯狂的人们,西芹只是暗地觉得好笑,他们总是带着无法褪去的天真的狭隘。她又看了看旁边的苏丽文:她的头发被挤得凌乱,满头大汗,脸蛋通红,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取笑她一番,西芹这样想。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太阳用自己的火热汲取着镇民的能量,尽量缓慢地在天空上移动,没有云的天空干净而透明,陆地吹不来一丝的风。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镇口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经过。有些大人饿了便回去吃饭,不过还留下一个孩子望风,对他们嘱咐道:

  “来了就去叫我。”有人甚至将饭碗端到了镇口吃。这块不大的空地挤满了一大半的镇民,他们或蹲着,或就地而坐。大家看上去已经被烈日烤灼得毫无神采;像金鱼一样张大着嘴巴呼吸;偶尔咽咽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人们东倒西歪,狼狈的样子是遇到了大荒灾,齐齐逃到此处避难。

  玉河镇鼎鼎大名的流氓李三勺在这时站出来了,他充分发挥了领导的作用,在离镇口不远位置安插了一个小跟班;一旦有人经过,那个小跟班就会撒丫子跑来向李三勺报告。由于小跟班的失误,经常让大家空欢喜,害得人们费力地站起来;心情激动许多次,李三勺也因此偷偷被别人臭骂。只因为来人并不是周怀昌。

  终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汽笛声,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响亮,但不是幻觉,那是对苦苦守候在此的人们最大的回报,犹如一枚炸弹,击中早已疲惫虚弱的人群,人们霎时都振奋起来,他们的眼睛像一群等待主人喂食的家禽那样向镇口张望,开始最大限度的伸长自己的脖子,最大限度的抬高自己的脚跟;最大限度的叫喊发出声音以吸引注意。久久在人群中停止的议论声又重新响起。

  。。。。。。汽笛声越来越近……

  终于;人们看见了,一辆绿色的军用汽车缓慢地朝镇口驶进,人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和那辆车一样庄严而肃穆。此时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那辆军用汽车,视线一起朝它涌去。在此之前,玉河镇接待过的最高级别人物是市长,那会还儿没有汽车,看来周怀昌的级别比市长还要高。

  他们用手掌拍打着滚烫的玻璃和汽车铁皮上,带着一种故作随意和不在乎的表情,像是对待自己的车:孩子们还把自己的脸凑到车窗口,当作镜子照着自己变化多端的夸张表情,伴着他们新奇且满足的笑声。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要摸一摸那辆车的才罢休,摸到的人脸上全是荣耀和惊喜,没有摸到的人则是一脸的遗憾,似乎丢了一个唾手可得的大便宜,只得再次拼命地往前面挤。苏丽文和西芹没有去摸那辆汽车,她们也没有那个想法,只是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如同汪洋中没有支点的船,很快便落到了人们的最后面。

  人们收起对车的好奇后,视线终于转移到车内,他们的眼神像一束束的光芒准确无误地射向汽车后座,知道那里面就坐着他们想见的人——周怀昌。这时有人示意大家安静,镇民想周怀昌是来自北京,肯定是个礼貌的人,于是他们停止了喧闹和争吵,准备用他们能够给予的最佳礼仪接待这位北京来的客人,他们脸上全是夸张的紧张和敏感,仿佛害怕得罪这个人。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看着车内,等待周怀昌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可是,并没有一只穿着闪亮皮鞋的双脚从车里伸出来。甚至车门都没有打开。

  玻璃是黑色的,人们无法看见车内的一切。。。。。。     

  人们依旧等待着。。。。。。一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渐渐的,他们泄气了,他们也明白了。

  他们失去了耐心……

  ……一个人离开;十个人离开了……人群的轮廓慢慢变小;没过多久便只剩下苏丽文和西芹。她们还站在瞬间变得空旷的土地上。这突然而来的转变让苏丽文难以接受。西芹很生气,她把苏丽文强行拉走。

  3 【我不属于这里!不要!】

  周怀昌进入了小镇,本在颠簸的汽车里沉睡的他被人们突然的吵闹声惊醒,他惊讶于车外发生的一切;听见了迎面袭来的喧闹,嘈杂得令人厌恶,让他觉得头晕。那是粗俗的方言,他还看见了镇民们漆黑的手指和焦黄的牙齿,他们的脸都朝向车里,不少人的手指还往鼻孔里塞去。他们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夸张?为什么都盯着我看?他不禁很奇怪;也感到十分的无趣,皱起的眉头表现出了他的不满。周怀昌并不准备下车,而且丝毫没有为小镇居民自发组成的未经政府人为宣传的夹道欢迎表示感动,他甚至都不愿看一眼,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厌恶,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

  对周怀昌而言,来到这里远远没有那样值得庆祝。这个闭塞和落后的小镇只是证明他真正地远离了北京,只能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度过着余下漫长而惨淡的人生,是耻辱和粗俗的可怕征兆。本来,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来,就像悄无声息地离开北京那样,可是这群无知的农民却像是串通好了似的在这里对着他指指点点。这群农民,他们懂什么?懂音乐还是懂种地?坐在车里的他无声过滤着自己的思维,尽管车窗外还是拥挤吵闹的人群。。。。。

  。。。。。。人们的油腻的脸映在玻璃上,肮脏的手指在铮亮的玻璃上留下手印。周怀昌决定不下车,他也没有下车的理由。

  “走吧。” 周怀昌对司机说,他终于等到人群散去。

  车子继续超前驶去,不再停留。车内的周怀昌看见了两个女孩,最后剩下的那两个,她们是苏丽文和西芹。周怀昌的眼睛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她站在前面那个女孩身后。她的眼睛看上去很特别,盛满期待,是一种平静却又焦急的观望,那样的眼睛找不到任何欲望的色彩,他不禁多看了几眼,然而又默默在心里摇摇头。除了眼睛,她实在太平凡了,平凡得难以吸引别人的再次注意。

  这时的他永远也想不到会和这个女孩发生一段故事,当然,这个女孩,苏丽文也不会想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太阳之尾(上部)  第六章 宿命的开始 第2节
1。【他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个人】

  周怀昌来到小镇后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亲民的举动,除了呆在镇政府为他安排的客房和汽车里,他没有出现在街道上,没有出现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为了坐上那辆小汽车,玉河镇的镇长临时变换了职务,化身为导游,在车厢里为周怀昌介绍起了玉河镇。平时毫无吸引力的玉河在镇长的吹嘘下变成了具有千年历史的文化名城,李白在这里露宿一晚,这里出现了歼灭一个师的红军,甚至毛泽东还为小镇题过字……可见,从领导到平民阶层这个镇里的人说话都爱掺杂水分,只不过是量多量少的问题。

  几天后,那辆和周怀昌一同来到小镇的汽车开走了,它要回北京了。有人在夜色朦胧时分看见了汽车后面一个气喘吁吁的黑影,他们都没有猜到;那个人就是周怀昌,也没有人知道周怀昌跟着那辆汽车跑了多远。

  那天夜里;周怀昌不停的在车子后面奔跑,他一语不发。车子里的司机曾停下来问他:

  “ 有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然而车子最后还是丢下了他,只留下滚滚尘土。它把他的希望和回忆都带回了北京,留下的是对日后生活憎恨和恐惧,就像那深邃的黑夜,看不到一切。              当他再也跑不动后,他的泪流在玉河镇的土地上,沁湿了一片,他的悲伤谁也不能够看到。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看着那黑暗的前方,周怀昌不禁一遍遍地问自己。

  “不!绝对不!绝对不!”他心底的声音这样呼喊。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有一节音乐课,想必这是学校的刻意安排,希望早日领略从北京来的音乐家的风采和水准。

  第一节音乐课,万众期待的周怀昌让他的学生们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针后,终于出现在教室。苏丽文的同学在此节课之前便到处吹嘘自己的音乐老师是从北京来的作曲家,而不是像其他的班级那样,是个说话漏风踩钢琴都要放屁的老头。当苏丽文同学们的脑袋都齐刷刷伸向教室门口,却看见了一个这样的周怀昌:他杂乱油腻的头发犹如鸡窝,满脸青黑色胡茬,双眼迷蒙没有任何神采,一件原本洁白的衬衫上满是黄褐色的汗渍,裤管一只高高卷起,直露出膝盖骨,另一只却踩在脚底,粘连着泥巴。。。。。。

  “起立!”班长喊道。

  “ 不用不用。。。。。”他一只手摇摆着示意班长坐下;另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本说道:

  “同学们,让我们来学第一首歌曲。。。。。。 ”

  
  2 【人们也有失望和愤怒】

  周怀昌的首次珍贵亮相让他在公众中的威望和期待顷刻间瓦解,轰隆隆如同山崩地裂。他一系列举动深深地打击了玉河的每一个人。人们对于首都北京单纯的向往开始因为周怀昌而泯灭,他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来自北京,而且还是一个作曲家。小镇居民对周怀昌的感情逐渐转变为怨恨。因为他侮辱了人们对他的尊重和推崇,也是他使得遥远而美丽的北京变得不再美好和令人向往。北京为他们苍白的生活带来的色彩再也不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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