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魔术师的母亲正在不远处和联络人谈笑风生，就和他们站在一起的维罗妮卡也一脸沉浸。这位美妇人仿佛天生就能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来！我给你烤条鱼怎么样？”魔术师突然竖起拇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架，“相信我，我烤的鱼好吃极了！”
石锐微笑着点了点头。
来到烤架旁，魔术师先遣开了服务人员，然后颇为熟练地为一条已经穿在铁钎上的鱼重新上了一遍调料。“最重要的就是烤架的温度。”他侧过头对石锐说。然后在石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突然伸出手掌在烧红的铁架上摸了一个来回！
“呼！”他吹掉手上沾上的碳，笑着说，“现在的温度刚刚好呢！”将铁钎放上了烤架。
石锐皱了皱眉：“莱顿佛罗斯特现象？”他没能看出魔术师是什么时候在手上涂抹了液体。
“哈哈，你该不会也是哪个魔术学校毕业的吧？”魔术师不由笑了起来。
“我只是恰巧听说过这种特殊现象。当液体接触到远超于它沸点的物体时，液体的表面就会产生一层隔热的蒸汽，让它沸腾的速度大大减缓。莱顿佛罗斯特曾经利用这个现象让一滴水悬浮在烧红的铁勺上长达三十秒。通常，用身体直接接触高温物体的表演都是运用了这一现象。有人甚至表演过把手伸进融化的铅中。你打算用这个来挑战博物馆里的那头类人猿？”
“噗！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嘲讽起人来也相当有一套？不过，又被你说中了。”魔术师不由露出微笑，“那头类人猿号称全身上下都不畏惧高温，曾经用双手、双脚以及舌头短暂接触过超高温的物体而毫发无损。我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你在策划一次危险的表演。”石锐用警告的口吻陈述。
“不，这一点都不危险。”魔术师注视石锐的眼睛，“因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石锐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啊！鱼该翻面了！呼……幸好没烤过头，现在还得上一点调料。等我烤完了你一定会感到惊喜的，这可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手艺呢！”
石锐静静地看着魔术师摆弄那条一面被烤成金黄色的鳟鱼，突然发现从这个男人身上流露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愉快。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楼宇之间。
魔术师正口中念念有词地翻动着铁钎。在石锐看来，为了这个人使用自己久未使用的能力，为了这个人将自己置身于电视机镜头下，似乎都开始变得有价值起来。
一阵食物的香味飘来。
他缓缓勾起唇角。
第三十二章
石锐走出公寓的时候又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路对面停着一辆比较少见的白色加长型轿车外，街道和往常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被人窥视了。从上周开始，就始终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环绕在他的身边。不仅是在住所周围，就连在工作的时候，他也有好几次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只不过对方做得十分小心，他一时间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对他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如果连工作地点都被监视的话，那搬家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毕竟在现阶段他还无法离开魔术师的身边。对方应该不止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组织，这种干净利落的调查行为普通人绝难做到。
自己在这个国家中则几乎是孤立无援的。看来不使用一点震慑性手段是不行了。
石锐缓步穿过马路，在那辆白色加长型轿车旁停下。车内毫无动静，也听不到引擎的声音，明显是单面透光的黑色车玻璃让人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这并不要紧。刚才的视线和以往有细微的不同，那不只是窥视，石锐还从中感觉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试探和挑衅。
车里坐的必定是正主无疑。
他俯下身，从手袋里取出一支口红，在驾驶座旁的黑色车玻璃上写下了一个鲜红的“滚”。车里的人依然毫无反应，只有几个路人向石锐投去好奇的一瞥，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要不是确信刚才是视线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恐怕连他都要怀疑这是一辆空车了。
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他转身招来一辆出租。
*
今晚的工作只是排练。
石锐到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贝茜，这两天她经常出现在团队周围。魔术师的母亲正坐在椅子上和艾瑞克亲热地交谈。很明显，她和小儿子之间的关系要比和大儿子亲密得多。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男孩在母亲面前倒是一脸乖顺，石锐觉得这大概也和贝茜对他放任自流的态度有关。
美妇人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不该有的神情。她就像是最慈祥的母亲一样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小儿子在她面前说个不停，还时不时地露出激赏的表情。除了偶尔偷偷看一两眼手表让人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外，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将未成年的小儿子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的母亲。
魔术师说得没错。贝茜不但是一个演戏高手，还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入戏出戏的演戏高手。她可以在高兴的时候扮演各种角色，慈祥的母亲、完美的情人、亲密的朋友……然后，当她突然对这一切失去兴趣的时候，她就会彻底抛开她所扮演的角色。石锐猜测，大概是无奈于母子关系要比其他关系更加牢不可破，所以她才会在两次离家出走后又重新回归家庭。
“啊，锐！”男孩在看到石锐后立即向他挥了挥手。“这是贝茜，我老妈。”他笑着介绍。
“我们见过面了。”石锐对男孩脸上的古怪表情视而不见。“你是来看彩排吗，贝茜？”他微笑着问。
“是呀！先看彩排，然后再一家人一起去聚餐。你口红的颜色可真美，是什么牌子的？”
“我想大概是兰蔻吧！抱歉，我必须先去换一身衣服，失陪了。”石锐对魔术师的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向更衣室的方向走去。才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了身后飞快追上来的脚步声。
“锐，你和克利福德是怎么回事？”艾瑞克像是想要拉住石锐，在被石锐瞥了一眼后却立即将手缩回了口袋，和石锐并肩往前走去。
“什么怎么回事？”
石锐的坦然眼神让男孩愣了愣。他舔了舔嘴唇问：“我听说他最近在追一个妞，你知道吗？”
“你说维罗妮卡？”
估计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艾瑞克一脸惊讶地看着石锐：“难道他是在故意惹你吃醋？”
石锐笑了笑，推开更衣室的门。“我要进去换衣服了。”他对男孩说。
“等等！喂！你们绝不可能是分手了对吧？”艾瑞克站在门口喊。他一手按住门框，大有坚决不让石锐关门的样子。
石锐不由抿起嘴唇。“我们没有分手。”他俯视男孩的眼睛说。
男孩立即老实地收回放在门框上的手，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在求老妈让我去参加比赛，她说她会帮我跟克利福德求情的。”
“迂回是个好办法。不过你也可以试试自己去跟克利福德谈，如果你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他的话。”石锐微笑着说。
男孩不由吐了吐舌头：“他整天忙得要命。我觉得他真应该去放个大假，一直这么忙下去迟早把脑子都忙坏了。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傻乎乎地不停用手去捏熄蜡烛呢！”
石锐立即明白了那是魔术师在思考下一场挑战，不由露出微笑。
“无论如何。”男孩一脸认真地说，“你得小心那个什么维罗妮卡。克利福德看起来简直是被她迷住了。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接送她上下班了，不过应该到现在都还没得手。他们在计划一起出席某个晚会，我亲耳听到克利福德打电话邀请她。锐，我总觉得那个女人根本没把克利福德放在眼里。也许她是想要借克利福德作为跳板一跃进入上流社会？”男孩皱起眉。
“什么晚会？”石锐沉声问。
“啊！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男孩抬起头，开始极力回想，“我只是听克利福德在电话中说，有一个晚会她绝对会感兴趣。他还提到了什么……嗯……‘金丝带’？”
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秘密派对。这样性质的聚会往往同滥｜交和药物脱不开联系。只有精神极度空虚的有钱人才会为了寻求刺激想出这种无聊的事。发现魔术师可能仍然打算出席这种场合让石锐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恶劣。
“所以说，你得当心啊！锐，我看得出来，克利福德最在意的还是你。在我质问他为什么围着那个妞转的时候，他差点发火揍我。但我一说出你的名字，他就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让我别再烦他了。我讨厌那个妞看克利福德时的眼神，就好像谁欠了她一百万似的。你会解决她的对吗？”男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期盼。
“嗯。”石锐点了点头，“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
“帮我弄清楚‘金丝带’的具体情况。”
“哇喔！你打算去当场抓奸吗？”男孩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我会尽快给你消息的。呃……你不会揍克利福德吧？”他突然想起石锐的怪力，不禁开始为哥哥的生命安全担忧。
“不。”石锐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先换衣服，我回去找老妈。一定要等我电话哦！”男孩一边往回走，一边做打电话的手势。
如果真像想象中那样，那让魔术师吃点皮肉之苦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关上房门，石锐的表情忽然阴沉下来。
*
晚上的排练很顺利，大家在比预定时间早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在互相道别了。石锐正打算离开，魔术师却向他发出了一个意外的邀请——
“如果我没理解错，那应该是一次‘家庭聚餐’？”石锐抿起唇，不明白魔术师为什么会想要让他搀和进去。“或许你应该考虑带上你的女朋友？”
魔术师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古怪。石锐也说不上来具体怪在哪里，他总觉得在他说到“女朋友”这个词的时候，魔术师的眼神突然变得莫名的兴奋。
“你之前救过艾瑞克的命！”魔术师一本正经地解释，“当然，也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才打算让你和贝茜再好好认识一下。还有一个原因是……恐怕在这次的节目中，你得和贝茜一起坐在观众席里。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连贝茜都来了，你不出现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石锐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好吧。不过，我要求加薪水。”
“太棒了！”魔术师顿时发出一声欢呼，“你就穿这身去，还是我们再去买套新的？”
“你不会想让你母亲等你去买衣服吧？就这么走吧！”石锐扬了扬下巴。
“哈！反正我们都得等贝茜。她的新男朋友来了，她要先跟他汇合。我去开车，你在门口等我好吗？喔！该死，我把艾瑞克忘了。你们俩一起在门口等我行吗？”魔术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甚至没理会想要叫住他的秘书。凯特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石锐和另一边正跟一个赞助人打得火热的维罗妮卡，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考虑到贝茜新任法国男友的口味，晚餐地点被选在了一家法国餐厅。在以暗金和黑色为主色调的大厅中，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单手端着银色的托盘穿梭在座椅之间。在一长排开放式厨房里，大厨们正在向客人展示他们精湛的厨艺。大厅顶部的大型水晶灯将暗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厚厚的地毯上，使整个餐厅中的气氛显得既浪漫又典雅。
“雅克曾是欧锦赛游泳冠军，他现在正在筹备开一家健身中心。你瞧他那一身肌肉，真是叫人无法拒绝，不是吗？”
从众人落座后开始，贝茜就成了餐桌上谈话内容的主导者，石锐甚至好几次从魔术师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的神色。无论是听母亲的高谈阔论，还是和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一脸色迷迷表情的男人坐在一起，想必都让他不怎么愉快。而艾瑞克则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搭上几句腔，然后偷偷指着贝茜的新男友对石锐做鬼脸。
“锐，你应该试试的。来法国餐厅不品尝一下红酒怎么行？”在贝茜看不到的方向，雅克朝石锐做了个暧昧的表情，还将自己的酒杯推到他面前，这让魔术师不悦地皱了皱眉。
“锐从不喝酒。”魔术师冷冷地说。而石锐也对这位相貌还算英俊还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健美先生”摇了摇头。
“多少应该试试的。红酒代表了法兰西的精神。”雅克嘟囔着收回了酒杯。
“锐，艾瑞克说，你的力气大得吓人，能轻易把他拽飞起来。这可真是太神奇了，难道是中国功夫吗？”贝茜笑盈盈地为雅克解了围。
石锐浅笑：“可以这么说。”
“真想见识一下啊……”贝茜顿时一脸神往。
“亲爱的，也许我们能现场试一试。让锐和我掰个手腕什么的？”上半身的肌肉几乎将西装撑破的游泳健将提议。
“可以。”在魔术师出言反对之前，石锐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伸出手臂：“就在这里吧！”
艾瑞克立即一脸兴奋地站起来，将两人周围的杯子和盘子都挪开。
“我可不会放水的哟！”游泳健将握上石锐的手，手心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不由心中一荡。
“我倒数三下你们就开始！”艾瑞克用两只手调整了一下两人手掌的位置，然后激动地开始倒数。
“三、二、一、开始！”
起初雅克并没有使出全力，在他渐渐发现无论加大多少力气都无法使对方的手掌移动一丝一毫后，才开始卯足了劲旋转手腕。尽管如此，在长达三分钟的拉锯战中，他还是没能赢得任何优势。
“啊！我们的甜点来了！”石锐突然对着雅克身后的方向笑了笑，然后开始下压手腕。他对力量的控制极为精准，雅克的手几乎是以匀速落到了桌面上，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响声。这让游泳冠军看他的眼神中不禁带了一丝畏惧，就连贝茜也不由发出了一声讶异的低呼。
“我就知道锐一定会赢这个只会自吹自擂的家伙！”艾瑞克的话让雅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