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EN没有在葬礼上哭,夙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哭。或许,她是不想在人前流露软弱,又或者,她的确没有哭的冲动。
就在她喃喃嘀咕的时候,有个男人自台阶下走来,步伐稳健飞快,潇潇洒洒。夙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所以等他投去目光时,男人已经进入了神殿。
JESEN气愤道:“什么人,那么晚才来!”
【087】
神殿大厅中,两边整整齐齐的座位中央是一条直通神像的路,众目睽睽之下,闯入神殿的男人就沿着正中央的道路风尘仆仆地走到冰棺前,仪式因此被打断了,所有人的视线一致投向男人。
JESEN和夙站在神殿门口,只能看见男人高挑的背影,穿着米色的风衣,一头金灿灿的短发飘逸耀眼,站在一群黑压压的人中,让人没有办法不去注意他。
司徒静王离开了座位,穿过众人的视线,到男子面前:“你怎么现在才来?”平稳的声音,素静的气息,却震住了在场的暗流涌动。
男人高亢洪亮的声音,道:“对不起,静王大人,飞艇出了故障,所以我来晚了,请原谅。”
男人深深行礼,挺拔的身材弯出优雅的弧度,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姿势轻轻抖动,滑动的金发流光溢彩。
“静王大人,我想有件事,现在的场合下说比较妥当。”男人血气方刚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回荡在偌大的神殿内,整个葬礼的气氛都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了,黑暗仿佛被他耀眼的金发所驱散,他站在最中央的位置,如同一位从天而降的神灵。
夙的位置刚好看不到总统,总统纤瘦的身材被这个高大的男人完全挡住了。他也没听见总统说话,就只听男人又说:“空夜夫人,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
被他点到名字的女人顿时绷紧全身,带着怒意瞪向男子:“在这种场合,你想问什么!”
“就是因为这种场合,我才不希望你侮辱我叔叔的英灵。”
“你!”空夜夫人听了男人带着明显污蔑意味的话语,眼睛充血,咬牙切齿,“你什么人!故意来捣乱的吗?”
“我既然喊空夜城主叔叔,你说我是什么人呢?”男人大声地说道,往空夜夫人那里靠近了几步,他高大的个头在气势上就完全压住了空夜夫人。他撩起一簇女人的头发,弯下腰凑近了闻一闻,“空夜夫人,您用的洗发水,香味很特别。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呢?”
金发男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故意破坏葬礼似的,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而总统却还保持缄默地观看着。
总统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于是他们就欣赏着金发男人如何刁难空夜夫人,把人家一张美脸气得面目可憎。
当然,一开始时,空夜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定了定神,很快展开完美无缺的笑容:“你是我丈夫的侄子?”
男人耸肩:“其实我年纪比叔叔大,但是家族人丁复杂,辈分摆死在那。”
空夜夫人镇定自若地走出一步,分别看了看几位司徒家族的长辈:“你们认识他吗?”
没有人说话,包括司徒静王都沉默不语。
男子朗声笑道:“我一直都在国外留学,前几天刚刚回来呢。这几位长辈,别说他们不认识我,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男子这么一说,司徒家的长辈们都脸色很难看,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站了出来:“我们从来不知道,家族里有谁的孩子,一直在国外留学。”
“你们当然不知道。”男子不慌不忙地笑道,“我双亲都在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事故去世了,然后我就一直待在国外,我的身份,静王大人可以证明。”
司徒静王清冷的目光扫了一下家族成员,冷冷道:“他是司徒重歼的儿子。”
“什么?!”家族中有人低声惊呼。
男子微笑着说:“我叫司徒宫,见过各位长辈了!”
【088】
“不可能!”年长的男人大声叱喝,并且推开了围观的几个人,一直到司徒宫面前。
他整整比司徒宫矮了大半个脑袋,即使怒容满面,双眼凶煞,却还是不及司徒宫一个微笑有魄力。
“司徒重歼二十几年前就死了!”
“我今年刚好二十五岁。”
“他们夫妻俩出车祸时,重歼的太太根本没有怀孕,怎么会有儿子!”
“你那么清楚吗?我父母是在国外出车祸的,难道当时,你在场?”
“这个……”
年长的男人忽然语塞,神色间有些慌张,司徒宫笑了笑:“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怀疑我父母是不是真的出车祸死的,不过,我不是来翻二十几年前的旧账。今天,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做个见证。”
年长的男人吃了鳖,一时之间不敢再吭声,但是空夜夫人不买账,推开男人,自己面对司徒宫:“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在我丈夫的葬礼上说吗!”
“呵呵,”司徒宫微笑着朗声,“空夜夫人,你当然不希望自己做过的事被这么多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
司徒宫笃定地点了支烟以后,才开始说:“12月31号那天,你在哪里?”
空夜夫人脸色怔了一怔,微微咬唇:“我去古都度假了。”
“和城主大人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去的。”
“哦,对。”司徒宫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叔叔就在女神竞技场遇害了。”
空夜夫人不笨,一听司徒宫的话,就意识到自己被怀疑了。她涂抹得鲜红如血的唇抿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你怀疑,是我预谋杀了我丈夫?!”
“不是我怀疑,而是警方怀疑。”司徒宫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玻璃瓶子,高举起来让众人都能看清楚,“这瓶香水正好是12月31日阿芙罗忒拍卖的纪念香水,那天一共拍卖了两瓶,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两瓶。”
“哼,你想说我那天其实在莲芝城吗?我是对香水有兴趣,但我是让别人去拍卖的,那天,我人在古都。”空夜夫人甩了甩浪发,同样也是不慌不忙。
司徒宫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我还没说什么,空夜夫人就承认自己用过这个香水?难道,我刚才闻你秀发的香味,让你误会什么了?”
“你!……”
司徒宫低头看着空夜夫人,道:“其实那天我去了拍卖会现场,我当然知道夫人不在场。那两瓶香水,其中有一瓶正是我拍下的。至于另一瓶……”
司徒宫故意卖关子,停下来眼睛扫了扫在座各位,那种带着强烈的捉弄别人的浓厚兴趣从他幽绿的眼睛里冒出来,是一种极其恶劣的眼神。
空夜夫人因此有些生气:“怎么了,你是不是故事还没编好,或者说到一半发现有漏洞?”
司徒宫笑道:“我是想给夫人一点时间回忆起来。另外那瓶香水的得主,就是你的丈夫,空夜城主。”
空夜夫人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我先生拍下来送给我,不可以吗?”
“夫人啊,你即使不会撒谎,也不要前脚说过的话,后脚就忘记啊。”司徒宫更为大声一点,让整个大厅都充满了他洪亮的声音,“叔叔他拍下香水的当天晚上就在女神竞技场中枪,难道你那天也在女神竞技场?你们碰过面?你不是,在古都吗?”
空夜夫人的眼睛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嘴边拂过一丝阴笑:“难道你在我身上闻到了这种香水的味道吗?阿芙罗忒的香水,香味都很接近,除非你说你是调香师,有执照。”
“真不凑巧,我确实是有调香师的执照。”司徒宫陶醉地欣赏着手里的香水瓶,脸上的微笑得意而华丽。
空夜夫人咬了咬唇:“哼,这也不能作为什么证据!”
“的确,这个只是随便说说的嘛。”
“你!”空夜夫人顿时感到自己被捉弄了,气得直磨牙。
司徒宫得意地笑了笑:“叔叔那瓶香水的瓶子,警方后来在后台化妆间里找到了,而且,他送给妖之凰的玫瑰花里含有这种香水,也就是说,那瓶香水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妖之凰的。”
空夜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阴霾,目前为止,她还不懂司徒宫想说什么,但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司徒宫面前,谁都看得出她很紧张。
司徒宫说道:“香味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但是指纹可以。那瓶在后台化妆间里找到的香水瓶子上,留下了夫人您的指纹,这件事,您是不是要到警局去解释一下呢?”
“不可能!”空夜夫人激动地叫了起来,司徒宫挑衅似地又撩起她的头发,闻了闻:“我也觉得,瓶子上验出夫人的指纹,这件事很匪夷所思,警方怎么会有尊贵的辉夜城主夫人的指纹记录呢?”
这一说,空夜夫人顿时脸上失去了血色。她的身后冒出一些窃窃私语声,交头接耳的都是司徒家的长辈们。他们刚才还带有袒护空夜夫人的意味,现在却个个把她当外人排挤着。
空夜夫人感到背后刺刺的,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司徒宫意犹未尽道:“夫人,留着话跟警方解释吧,虽然,我很想再多听几声你美妙动听的声音。可惜,你嫁给了我叔叔,不然,我一定会向你求婚。”
空夜夫人毕竟是诺亚港都首富的千金,虽然她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不过依然保持良好的教养,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下,镇定地说:“如果我没有罪,我会让你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司徒宫笑了笑:“我很欢迎夫人您再回来找我。警车就在您的车子边上,走好,别扭到脚,女人的高跟鞋一向都很碍事。”
空夜夫人在众人的注目下退场,司徒宫向各人微微欠身行礼,最后向总统告辞,跟着空夜夫人一起离开。
整个葬礼已经变了气氛,众人表面上继续静默地完成追悼仪式,但私底下都居心叵测。最令人费解的,就是司徒静王漠视着一切的发生。
【089】
晚上,JESEN就回到了辉夜城的庄园,四个管家任她差遣使唤,她却依然发泄不够暴躁的脾气,坐在餐桌前果汁喝到一半,突然就转身把剩余的泼在她身后夙的脸上。
夙当然避之不及,橙子流淌在他的面颊上,快速溢入他的衣领里,他莫名其妙地瞪了眼JESEN,忍了忍,冷冷说:“大小姐,你又想怎么样!”
JESEN怒气冲天地瞪了瞪一旁的管家和两个女仆,他们都很识相地离开了房间。在偌大的用餐室里,JESEN像个泼辣的太妹,往椅子上一坐,拿着餐刀狠狠割牛排。
夙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她却过了一会,咬牙切齿说:“你白天在葬礼上,一直在看那个家伙!”
夙不懂,但他也懒得出声。
JESEN把牛排切成碎块,一口一口狠命咀嚼,就好像是在撕咬夙的肉。
“那家伙一出现,你的眼睛就盯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夙总算是明白JESEN无理取闹的原由了,JESEN看起来粗心大意,其实心细得很,当时一定注意到了他异样的反应。
他闭上眼,眼皮不住挑动,浓密修长的睫毛像蝉翼一样轻轻颤动,心神迷惘。
“没错,我也发现了,那家伙长得是跟我哥挺像的,而且,还有一个跟我哥差不多的名字!”JESEN语气粗鲁恶劣,握住餐刀,说不定下一秒就扎在夙身上了。
夙静静地站着,睁开眼,目光却很朦胧:“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JESEN又跳了起来,冲着夙吼叫的样子,有点像只暴怒的母狮子,“那家伙身材,脸蛋,的确有点我哥的影子,但是你别忘了,他是我们家亲戚,长得像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夙平静地说,垂落下的眼空洞茫然。
“他们在外貌上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我看见了。”
“那你还盯着他不放!明明魂都被勾去了!!”
夙感到自己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或许心跳也漏跳了几拍。他沉默着,并且认定自己只能保持缄默。
的确,司徒宫走入神殿以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金发的男人。他们除了发色和瞳色有区别以外,除了性格有所不同以外,除了声音更为清凉高亢以外……真的很像。
他也想把视线移开,但却办不到。似乎在别人身上只要有一点点司徒空的影子,他就会魂不守舍,原来,自己中毒已经那么深了。
“哼!”JESEN面对着一个沉默不语的冰雕也很没趣,于是又坐了下去,继续用餐刀狠命切肉,“爸爸说,过两天那家伙要搬来这住!”
夙的眸色亮了亮,马上又暗了下去。
JESEN提高嗓音:“上官七戒,我警告你,不许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别的男人!”
夙愣了愣,讥讽地冷笑:“大小姐,你的想法实在有点不可理喻。”
JESEN忽然又蹿起来,眨眼,餐刀已经架在夙的脖子上,明晃晃的银色质感很刺眼睛。
她仰着头,咬牙说:“当初,你跟我分手,马上就跟我哥上床,现在,难保你不会去勾引和我哥很像的人!”
夙简直快昏过去了,昨晚在走廊上冻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到处奔波,现在还要去应付这个思维跳跃了十万八千里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已经保和,很想就此昏睡过去。
“那么我要不要干脆毁容了,省的别人看上我?”他质问JESEN,语气却很无力。
JESEN果然把餐刀晃到了他的脸颊边,冰冷的刀面就贴在肌肤上:“也许是应该考虑一下!”
夙不吭声,也不避开,他落下的视线定在JESEN美艳的脸上,刹那间,的确有点期待她在自己脸上割一刀。
他的心里很疼,也很迷茫,让他忍不住盼望有别的痛楚来替代这些情绪。
“你记住,即使我哥不在了,你心里也不准想着别人!你以后,不准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JESEN几乎是一字一字地用力吐出来,贴着夙脸颊的刀子微微磨蹭着,尽管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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