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梁以沫刚在心里想到成语“在劫难逃”,脚便应景的猛然一扭,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她就一头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然后很没悬念的栽倒在地。
她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她一边揉着自己摔痛的后背,一边依依呀呀的小声叫唤着。
抬起头来一看面前的这个男人,梁以沫只觉得整个头脑由刚刚的慌张失措,倏忽变得无比清醒起来。这个人像是一针清醒剂,总能将她从混沌不清的状态中无情的拖拽出来。
“对——对不起。”
他弯下腰来,梁以沫的心里窜上一股莫名的兴奋,他是良心发现要拉她起来了?
谁知道谢司茗完全将她忽略,弯下腰来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手帕,仔仔细细的将鞋面擦拭干净,等一切恢复原样,他才将手帕丢进一边的垃圾箱中。
“你以后少出现在我的面前。”谢司茗将手插在裤子口袋中,没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人总该有点羞耻心的,对不对?”
听着他鞋底发出的踢踏声,梁以沫用拳头使劲捶了捶地,脸早就因为他的那句话而变得通红不已。
这个人冷酷无情,在她的面前,他连哪怕朋友间的一点客气都懒得去敷衍。说话不留情面,为人苛刻傲慢,一言一行,都慢慢将她心中珍藏的那个人一点点瓦解,变成支离破碎的一个个片段。有些东西,一旦打破了,就难以粘合,即使粘合的上,那些无数的接缝也不会消失。
或许是他太爱苑玲珑了,因而对于一个入侵者才刻意显得这般冷酷无情。他是想要她知难而退,是想要她明白自己的卑微无谓,是想让她看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
梁以沫摇动着脑袋不愿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就会看见自己对苑玲珑的背叛,就会看见自己因为这段友情断裂后的伤感,也就会毫不犹豫的骂自己一句贱女人。
她双手撑在身后,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右脚刚刚用力,一股钻心的疼痛就急速上移,连同着心脏一起针扎般刺痛起来。
“啊!”梁以沫一时没忍得住,尖声喊了起来,身子又重重的坐回了地上。脚上的痛感还未消失,她微微颤抖着身子大口喘着气,额上已然冒出了点点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
谢司茗下意识的转身看她,刚刚迈出一步却又迟疑的收了回来,“自作自受。”
他不屑的神情像是箭一般刺向梁以沫的身体,她只觉得脸上冰凉凉两道线,眼泪就挂了下来。
“你以为我是故意等在这儿,故意踩上你,再故意扭到脚的对不对?”梁以沫将头一扭,“没错啊,我是自作自受,你开心了?”
“没必要。”谢司茗慢慢向她走去,她低着头又一次看见他的皮鞋出现在眼前,“如果我开心了,那我就是在意你。可事实是,我对你根本不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与陌生人的关系,对不对?” 梁以沫抬头看向他,眼泪改变轨迹,顺着眼角流向耳边的发际。
他骄傲的扬着脑袋,垂着眼睛不屑地瞥向她,“除了曾经有过的某次关系——”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满是戏谑,“我根本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关系了。”
一张一合的嘴唇,吐出毫无感情的字眼,梁以沫终于泄气的低下头来。也许过了今晚,睡一觉,明早醒来她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自己,继续厚着脸皮鼓起勇气,不断接近着这座冰山。但这一刻,她只想一个人委屈的坐一会儿,即使这样的自己狼狈不堪,只要他从眼前消失,她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忽然,两只有力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背后与双腿,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紧紧抱进那个坚实的胸膛。她一抬头,谢司茗的脸就近在眼前,她甚至能觉察到他所呼出的一股股温暖湿气。他的胸口随着呼吸的频率,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如果凑上前去贴着耳朵仔细地听,也许还能清楚的听见心脏有力的搏动。
“请问哪儿有休息室?”
谢司茗冲着一名服务生询问起来,服务生的手向前一挥,“请跟我来。”
“谢谢。”
谢司茗将些许走神的梁以沫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她突然回过神来,心猛地陷了下去,怅然若失的望向他的脸。
“能不能帮忙找一下红花油。”谢司茗瞥了她一眼,还没征询她的意见就一把抓起她的腿。
“哎,你要干嘛!”梁以沫扶住自己的腿,他却粗鲁的扔开她的手,她失去重心整个人都向沙发后座倒去,“啊!”
他丝毫不受外界打扰,慢慢退下她的靴子。虽然刚刚推人的动作很是粗鲁,但此刻的他却变得小心翼翼,温柔的将靴子一点点脱下。
“你的长袜我会赔你一条。”
梁以沫还没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谢司茗就一把撕开了她脚踝处的丝袜。梁以沫瞪着眼睛紧紧盯着他这一奇怪的举动,张大的嘴巴久久都没有合上,直到他用沾了红花油的手按上她淤青的脚踝,她才恍然大悟过来。
“啊!疼,疼……”
谢司茗皱着眉头看向梁以沫,她这样龇牙咧嘴的大声叫喊起来,是要把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吗?“忍着点!”
这个男人,即使是在她大声呼痛楚楚可怜的时候,都放不下身段温柔以对,难道对她的态度稍微和善一些都那么难以完成吗,她想不通。
谢司茗看着她青肿一片的脚踝,蹙起的眉心愈加深如刀刻。他只觉得呼吸的通道变得无比窄小,急需要扩展气管的药物来应对,否则他将越来越喘,直至最后的窒息。
梁以沫靠在沙发上,脚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谢司茗一手固定住她不断向上抽去的腿,一手用力的在她脚踝处按着。只要他的手加重一下力度,她的身体就颤抖一次,她紧紧握起的两拳,指尖已经深深的嵌进皮肤中。
在一番难熬的折磨之后,谢司茗总算是放开了她。她的脸上早就满是汗水和泪水,他的浅笑中带着嘲讽,他已经刻意下手轻一些,她却还是忍受不住。
“好疼。”
梁以沫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借机故意报复她,下手那么重,她差点就因为疼痛而晕死过去了,他却还在这儿摆出一副揶揄的笑脸。不过,经历这样一段波折,却让她对他的失望消除了一大半,她是一个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改变看法的人,这样的易感善变或许并不是好事。
“过几天就会好了,回去之后不要自己瞎按,需要的话找医生帮忙。”
“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司茗看着自己的手,眼里浮上一层厌恶,他要尽快去洗个手,“这只是陌生人之间的救助,能力所及的小事一桩而已。”
梁以沫苦笑笑,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忘明确他们之间的界线,保持着最适宜的距离,正如他说的,是互相都不感兴趣的陌生人。
“司茗,如果你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该多好?”不感兴趣的只是他一个人,她根本没办法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谢司茗呆滞地站立了片刻,随后低沉地说了一句,“你还没疼够吗?”
梁以沫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脸越涨越红,连呼吸都变得紊乱。她看不清这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以沫,你怎么了?”邵佳杰突然冲了进来,快速奔到梁以沫的身旁,“他们说你的腿扭了,伤的重不重,是不是很疼?”
撕破的丝袜之下,她的脚踝仍旧肿着,在灯光下泛着红花油的光泽,而谢司茗站在一边,手上同样闪着油光。
“我好多了。”梁以沫的语气有些慌张。
“谢先生,谢谢你的帮忙。”邵佳杰向着谢司茗道谢,脸色却突然阴郁了下来。
苑玲珑也跟着走了进来,屋子里显得有些凌乱,梁以沫躺在沙发上一身狼狈,而两个男人却站着相望,彼此的眼中都带着浓重的敌意。
谢司茗的眼睛向门口一瞟,对苑玲珑的进入丝毫不感意外。他的眼睛从梁以沫身上快速扫了一下,便转身向着苑玲珑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不走?”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丝毫都没有减缓步子,因为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看见她的眼中还是只有另一个人。
鸿门宴
担任董事长的这几周时间内,凡是能推去的饭局,梁以沫都一概不与参加。她最讨厌那种烟雾缭绕、觥筹交错的场面,每个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为了己方的利益交涉争执。一顿饭结束后,东西没吃多少,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倒看得人反胃。
今天晚上亦是有了一场饭局,下班前郑秘书来请示意见时,梁以沫一口回绝。正当郑秘书耷拉着头将请柬抽回时,梁以沫忽然瞥见了上面的一行字。
“哎,等等!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一起去赴赴这趟鸿门宴!”郑秘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梁以沫已经拉着她的手臂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让郑秘书不解的是,堂堂一个鸿宇科技的董事长,梁以沫竟然连车都没有配一辆。再次询问证实她没有司机来接之后,郑秘书又一次临危授命,用自己的一辆几近报废的老爷车,载着梁以沫冲向那家酒店。
“郑秘书,你这车喘得真够厉害的!”
梁以沫掩面笑了起来,自她上车之后,就一直被这车上频频出现的状况弄得无所适从。先是座椅下面的弹簧冒了脑袋,磕得她屁股直痛,不想换位子的下场就是她一路侧着身子半坐在椅面上。其次是安全带卡得死死抽不出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拽了一段,最后不得不罢休,胆战心惊的抓着带子死死盯着路况。等她出了一身汗,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解决时,车子又犯起来脾气,一顿一顿的跑着不说,还吱呀吱呀一阵乱响。
“这——这车有点老了。”何止是有点啊,郑秘书立刻红了脸,“梁董事长你多多包涵。”【。 ﹕。电子书】
“这有什么,我以前有辆车,比你这个还要老呢。但是我修护的很好,所以一直都开得很舒服。”
郑秘书点点头,带着佩服的神色看一眼梁以沫,“听梁董事长的口气,应该是个爱车的人吧,那为什么不开车来上班呢?”
“哪里爱车了,只不过——”梁以沫欲言又止,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将自己隐藏在记忆之后,“我曾经出过车祸,所以不敢再开车了。”
“啊!”郑秘书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像梁以沫这样一位富家千金,向来是对私人生活严格保密的。郑秘书狠狠咬了下嘴唇一口以作惩罚,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个问题竟然翻出了她的经历,而这份经历显然还带着浓密的阴霾,“对不起,董事长。”
“过去很久了,我都快要忘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以后出了公司就叫我以沫吧,董事长听上去很生分。”
“这怎么可以,还是叫董事长来得尊重。”
梁以沫笑着摇摇头,也不强求,“随你吧,但我要喊你名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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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聊得还算契合,刚刚说到这一季最新潮的发型时,电梯已经到达用餐的楼层。门刚一开,梁以沫滔滔不绝的“演说”突然停了下来。两个女人稍有差异的皮鞋声在楼道间来往穿梭,一声声打在她向后退缩的心上。她的心起伏的剧烈,她竟然因为即将见到的那个人紧张到窒息。
“冬梅,”冬梅就是郑秘书的名字,简单好记是这个名字最大的优点,“你看我穿成这样能行吗?”
梁以沫急于赶来赴宴,没来得及回家换件衣服。现在的她穿着黑色两件式职业装,里面一件浅蓝色立领小衬衫,工作时看上去足够得体,但来吃饭应酬,是不是就显得太过于简单了?
“当然能行了,董事长你天生丽质,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郑秘书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梁以沫的心里不停擂着鼓,七上八下的就想立刻离去换衣服。可包厢门突然打了开来,几个人一见她站在门外,连忙迎了过来,推着挤着拉她走进了包厢。
“梁董事长,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请了你那么多次都不过来,今天一定要罚酒!”
“没错,罚酒罚酒,这酒是一定要喝的!”
梁以沫失了方寸,一个人刚刚提出,众人都附和起来,可这酒她最是不能喝的,要不然改成罚吃菜?这个提议她憋在心里,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桌边摆放着一大堆的酒瓶,看来今晚她是一定逃不过去了。
灰蒙蒙的一片嘴脸之中,只有一个人让她的目光紧紧锁定。谢司茗穿着海军蓝的修身西服安静的坐在一角,带着一脸恬淡的笑容,偶尔与身边的人漫不经心的说几句。她走进时,他微微抬头,似是不经意的一瞥,又迅速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
“梁小姐你又骗我,现在哪个千金不会喝上两口呀!”一个男人拉着她走来走去,竟然在谢司茗的身边给她找了一个位子,“来来来,梁小姐请这边坐,这酒啊是慢慢练出来的,喝着喝着,嘿,你就有感觉了!”
这个男人还没开始喝酒就和喝了酒一般,梁以沫被他拉得东倒西歪,一边顾着脚下的路,一边还要顾着身后的郑秘书。直到她也坐了过来,梁以沫才安下心来,可这样一来,她突然想起了身边的谢司茗。几乎只有一瞬那么短暂,梁以沫从脖子一直红到了双颊,心脏跳动的很快,仿佛她一张口就快要吐出来一般。
她慢慢侧过头去,看着谢司茗完美的侧脸吞吞吐吐说了一句:“你——你好。”
谢司茗愣了片刻,然后偏过头来看了看她,嘴角边勾勒起一抹格式化的笑容,冲她点了点头。
虽然笑容显得僵硬和陌生,但梁以沫的心底却悄悄开着一朵朵花,她克制不住的舒展眉角,总是有一种要笑出声来的冲动。
“我们大家首先敬梁董事长一杯,”又有人带头敬酒,大家都站了起来,“祝梁董事长工作、爱情都一帆风顺!”
梁以沫迟疑地站了起来,看着大家手里举得白的黄的,她犹犹豫豫地端起一杯果汁,“谢谢,但是我真的不会喝酒,就用果汁代替着行不行?”
“这怎么行呢,梁董事长是嫌我们职位太小,不配和你这个董事长喝酒吧!”
“没有没有,”梁以沫连忙挥挥手,“我哪里有这种意思!”
“既然这样,梁董事长就不用推辞了,赶紧喝酒吧!感情深,一口闷,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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