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团长!一营炮兵连连长苏利川前来报到!”他标枪般立在紫红脸膛子的团长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徐胜利板着面孔,径直走到苏利川面前。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由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苏连长,而后,出其不意,嗖一下把苏利川的军盔掀飞,山顶狂风漫卷,军盔像炮弹一样朝着二百多米深的山谷急速坠落!
刺骨的寒风立刻把苏利川的寸发吹成一边倒的韭菜,可他仿佛没有感觉,仍然笔直地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感觉到部下的抗拒,徐胜利变得更加生气,钢铁般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向苏利川的胸膛,“你小子行啊!学会跟我耍横了!你这点硬骨气,怎么没发挥在演练里?!啊。。对了!”徐胜利拍着额头,假装想起来什么,“我忘了,你就这点球本事!像当初把你放在摩步团的金窝窝里,你却给我下鸡蛋一样,这次,连鸡蛋也下不出来了,是不是?!”
苏利川动了动黑紫的唇皮,“是!团长!您撤了我吧!”
腹部登时挨了一下力道更加沉重的捶击,这次攻击,徐胜利下手凶猛,也用了全力,苏利川疼得眯眼屏息,魁梧如山的身躯,也跟着团长的拳头晃了几晃。
“撤了你?你想的美,苏利川!现在撤了你,是对你的奖赏,懂不懂?!仅仅是一场演练,一百多号人的性命就这样被你玩死了,要是战争来了,你岂不是要把战友都送上黄泉路。。苏利川!!苏连长!!!你真。。。他妈的欠揍!”徐胜利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他忍到这会儿没把苏利川收拾了,已经算是个奇迹。
苏利川知道自己做任何的解释都没用了,因为结果摆在那里,是他们输了,还是他率领的炮兵连未能按时完成任务才输掉了战斗。
就像团长说的,如果这不是一场演练,而是真实的战争,那他。。苏利川,就是背负血债的刽子手!
错了就是错了,无须找那些客观的理由为自己辩解。苏利川不是接受不了失败,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踩着战友尸体,双手沾满鲜血的败局。。
发泄完了,徐胜利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但还是一点就能着的火药桶,他瞪着苏利川:“说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苏利川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团长。
脚踝上腾地挨了一脚,“看什么看?还想挨揍!”徐胜利吼他。
苏利川这才意识过来,团长竟没有处分他的意思,他问自己下步如何干,就是还想留住炮兵连,留住他亲手组建起来的王牌连队。
苏利川登时觉得冷冰冰的心口冒出一股股滚烫的热流,热流淌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热的激情。
他啪地靠脚,敬礼,语声铿锵地回答道:“我想请团长派一个人来训练炮兵连!”
徐胜利诧异地问:“谁?!”
“高烈!一营教导大队的上尉军官,高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二婶动武
和以往不同,张素琴这次要的不是现金,而是巩老的存折和房产证。
狮子大开口,落井下石,世上最无耻的勒索也不过如此。
张素琴觉得,只要不提抚恤金的事,就是对尸骨未寒的巩老尽孝。但是说到底,巩老现在只有巩明军一个儿子,他去世了,存款、房本理应由儿子管着才对。。
她让丈夫管小雪要,可是巩明军抹不开面子,死活不肯开口。她担心小雪转移老爷子的钱,坐立不安地监视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主动提出来了。
“小雪,爷爷不在了,今后二叔二婶就是你的监护人。你放心,我们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爷爷的存款和房产,日后也会用到你和涛涛身上,我和你二叔绝不乱花!”张素琴为了增加可信度,竟壮着胆子,面向墙上的全家福举起手:“我,张素琴,今天当着爸和哥嫂的面发誓,一定善待小雪,一定把她抚养成人,如有违背,天打五雷。。。。。。”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张素琴只觉眼睛一花,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直朝她面部袭来。。。
咚。。。。。
张素琴的头被一个扫床刷砸个正着!
扫床刷击中她之后,又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把窗台上盛放红掌的花盆撞裂,才啪地掉在地上。。
可见掷出它的人有多愤怒,可见巩雪爆发的力量有多可怕!
张素琴吓傻了,抱着头蹲在地上,嘶嘶倒吸气。。。
她只有要钱的**,却没做好挨打的思想准备,剧痛之下,张素琴竟忘了向外面的人求救。。
巩雪直视着贪婪到没人性的二婶,眼中布满寒意森森的冷光。
她没有为自己逾距打了二婶的行为后悔,因为,但凡还有一点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在这样与天同悲的时刻,把贪婪的魔掌伸向家人。。
家人,是什么?
家人是自己工作的支持者,是受委屈的倾诉者,是迷茫的指引者,是无聊时的拌嘴者,是温暖的无私给予者。。
家人就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照顾你,安慰你的那些人。。。。
是在你彷徨无助的时候,陪伴左右的那个人。。。。。
是在全世界都质疑你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相信你的那个人。。。。
不是眼前这个被打了脑袋,不懂清醒、反思,却依然混沌贪婪的‘亲人’。
每走近一步,‘亲人’就退后一步,最后,张素琴的脊背顶住门板,再也无路可退。
“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张素琴是真的怕,她不敢去看巩雪钢钻一样刺人的眼神,不仅仅是她,换做别人,也是一样,只要和巩雪刺拉拉的目光相遇,都会感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一股无所畏惧的蛮劲和狠劲,随时准备毫不留情地痛打别人。。
她不想再挨打了。。
巩雪冷笑,忽然伸出手掌,握成拳,照着张素琴狰狞畏缩的脸,劈头砸了下去!
劲头极大,拳头掠过张素琴的脸,竟带起一片沟暮狻!
“啊…”张素琴抱头尖叫,浑身颤抖,犹如筛糠。。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到身上,张素琴叫了一半,便自动收声。惶惶恐恐地抬起头,却看到巩雪的唇角扬起鄙夷的弧度,充满了不屑意味的黑瞳,像把尖刀似的瞪着自己。。。
巩雪的拳头砸在门框上,在张素琴面前形成了一个包围压迫的空间。
张素琴的脸色就没正常过,哆哆嗦嗦地抱头,精明的单眼皮,失却气势地耷拉下来,“你想。。。。还想打我?”
“刚才不是我在打你,而是爷爷在教训你!”巩雪冷静地说。
张素琴蓦地抬眸,畏惧地盯着全家福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缩回去,“少吓唬我!你爷爷已经死了!”
巩雪挑眉,“死了吗?为什么我觉得爷爷还在!你听。。。仔细听,这间屋子里,是不是有爷爷的呼吸。。。”
张素琴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你胡说……”
“嘘…爷爷在呢喃。。。。他在呼唤我。。。小雪。。。。。。小雪。。。。。”
张素琴捂着耳朵,眼睛紧紧闭上,蜷缩在门角。。
巩雪一把扯下张素琴的手,近乎冷酷地笑着,“怕了?怕了,是吗?不做亏心事,干嘛怕见爷爷!”
“因为你是长辈,所以,我不能说你的坏话,也不能在背后评论你的过错;因为你是长辈,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向你问好;因为你是长辈,我甚至要用金钱来买爷爷的安宁!有时,我在想,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算计别人的人,是不是老的时候会死的很惨;有时,我也在想,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活着开心吗,有意思吗?你撑着一副假面,累不累呢?”
巩雪像丢一块破抹布一样,甩掉张素琴保养得当显得年轻润泽的手,“其实,我要谢谢你,二婶,是你,教会我,对什么人用什么方式,不要客气,也不要手软;也是你,教会我,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看着对方如何可笑的摇尾乞怜!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的手里握着,我若是不想给,谁也没法抢走!你不信?不信,我们就试试!”
张素琴赶紧摇头,“不是。。。。小雪,我相信。。。我相信你是言而有信的人。。我有错。。我错了。。小雪,你原谅二婶吧,二婶也是穷怕了,一心想给涛涛好的未来,可是,你知道的,我和你二叔收入不高,没法子。。。”她竟抱着巩雪的胳膊,凄惨地痛哭起来。。
或许,以前家庭幸福美满的单纯女孩会相信她说的话;或许,爷爷健在的时候,她也会为了爷爷试着去相信一个屡教不改贪欲无限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经历过的,或是正在经历的生活的磨难和一道道沟壑,让她在一次次跌倒饱尝痛苦的同时,也学会了生存的能力。。
张素琴只来得及看到巩雪唇角撇起一抹虚无飘渺的冷嘲,便听到她极尽冷淡的警告:“你记清楚了,爷爷下葬之前,你若再敢提钱的事,莫怪我把你们赶出巩家!”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二零零六年五月十日,晨,六点十五分,巩老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告别了他牵念心疼的长孙女。或许,对久病缠身的巩老来讲,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于小雪,却是毁灭性的的打击。
但是小雪懂爷爷,她知道爷爷累了,想休息了,他想天堂里的奶奶了,想小雪的爸爸妈妈了,他想忘掉俗世的烦忧,告别孤单和病痛,无忧无虑的生活。
于是他轻轻地走了。
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人,包括他最疼爱的小雪。。。。。。
省医急救中心。
上午时分,阴霾浓重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窗外不时响起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声,玻璃上一行行水痕,像是亲人永远也无法干涸的泪水。
巩明军夫妇、巩涛、田姨、还有闻讯赶来的军分区领导,挤满了不到十平米的抢救室。
巩老面容安详地躺在病床上,远远望去,面色红润,竟不像是已经离世的老人。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红肿的眼睛,破皮的额头,还有布满齿痕的渗血的嘴唇,无不向世人昭示着她莫大的哀痛和悔恨!
爷爷离开人世多久,她便跪了多久。似乎加诸于**上的疼痛,才能稍微减轻一点点负罪感。。
巩老的军装小王已经带过来了,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巩老身边,等着亲人们最后一次为他整理仪容。
巩雪不动,没人敢动。
失去巩老的巩家,她无形中成了主心骨。
田姨的眼睛早就哭得看不清东西了,她似乎还接受不了巩老已经去世的现实。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觉得巩老只是像平常一样睡着了,等梦醒的时候,他又会睁开慈爱的眼睛,留恋地望着孙女忙碌的身影,微微地叹息。。。
她是了解老首长的,他苏醒后最大的心病,就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小雪,她为了照顾重病的他,牺牲了太多,太多宝贵的东西。
在他看来,最好的补偿的方式,就是这样吧。。
再也不拖累、再也不痛苦、再也不煎熬。。。。
此时此刻,还能劝得动小雪的,似乎只剩下田姨了。
田姨抹了抹眼睛,踉踉跄跄走上前,抱住小雪单薄的身子。触手冰冷的温度,让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小雪啊…我可怜的孩子啊”
巩雪木然的黑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但她还是呆呆地发怔,视线一直紧锁在爷爷身上,不错分毫。。。
悲声渐起。
巩涛挣开张素琴的手,快步走到巩雪旁边,噗通一声给爷爷跪下了,他重重地磕头,“爷爷………爷爷…您起来看看涛涛啊。。您起来啊。。。。看看我们啊。。。。啊!!!”
巩涛一声声泣血的悲泣,终于让巩雪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手,抚向弟弟一夕之间成熟的脸庞,轻声地叫他,“涛涛。。。。”
“姐!姐!!我们没有爷爷了…没爷爷了…”巩涛扑进她的怀里,抱着她,痛哭失声。。。
田姨搂了一个,又搂了一个,霎时间,变成泪人。。
她啜泣着提醒姐弟,“快给老首长穿衣服吧,再等等,就穿不进去了。”
巩雪终于点头。
她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僵麻的双腿几乎挪不动步子,可她拒绝任何人的搀扶,坚强地立稳,面向在场的亲属和军分区的领导深深地鞠了个躬,致谢后请大家回避。
抢救室里只剩下她和巩涛两人。
作为巩老生前最亲近的亲人,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送爷爷最后一程。
像往常一样,她打来温热的开水,用棉巾为爷爷从头到脚仔细擦拭身体,巩涛要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涛涛,你陪爷爷说说话吧,他平常,特别地惦记你。。”
于是,两个人,一个为巩老清洁身体,更衣,一个在巩老的耳边,不停地哭诉着对爷爷的思念和痛悔。。
身着戎装的巩老,面容安详地睡在巩雪和巩涛的怀抱。
巩涛哭着说,“姐,你也跟爷爷说说话吧,等会儿就见不到了。”
望着爷爷的遗容,她却始终沉默。与爷爷的交流,向来都是用心说话。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哀思,痛苦悲怮,也都化做无声的沉默。。
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