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用明晃晃的靴子头,在脚边的一小块沙地上写字。
写完自己的名字,顺势就在旁边点了个点,画了一横,正准备继续往下写的时候,一只热气腾腾挟带着阵阵果香的杯子,出现在她面前。
“热的,橙子味。”他在巩家就听出她感冒了,也想过推迟表白的时间,可他还是没能忍住,把她叫了出来。
她接过去,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微笑。“谢谢你,石惊天。”
他喜欢喝纯净水,透心凉的那种。手里拿的冰露也是从商店冰柜最底层取出来的,他需要给自己发烫的脑袋降降温,省得心思混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用浓缩粉剂冲泡的橙汁和田姨做的鲜榨果汁的味道差远了,不过,这样的场合,一杯热腾腾的果汁,更能让她感到温暖。
石惊天在看她刚刚写完的字。
巩雪。
右边呢?
一点,一横。。
在写谁的名字?
她发现他在偷看,表情顿时变得不大自然,伸脚胡乱抹去那些痕迹,转移话题问:“你问谢飞了吗?他刚才是不是欺负苏莲莲了?”两人都挺反常的,二楼那段时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石惊天的表情也是怪怪的,他先是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微垂下头,刘海散落下来,遮住他俊秀的眉骨。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说。
她的好奇心本来就重,他越不说,她越是想要追根问底。
也不过是习惯性地拉着他的袖子晃了那么两下,他便说了。
他说:“他和苏莲莲接吻了。”
数秒之后,感觉她温凉的小手还巴扯在他的胳膊上,心突然一热,转过头,盯着她过分惊诧的眼睛,下定决心说:“小雪,我喜欢你!”
“像大飞喜欢苏莲莲一样,不,比他喜欢苏莲莲,还要喜欢你!”这绝不是他石惊天讲话的风格方式,可他,那天夜里,就是这样没头没脑地强调了一遍。。。
他的心砰砰狂跳,全身的热度都集中在与她相连的那一部分。。
第二十五章 生日快乐
桃花不桃花的,已经和漠北的人没有关系了。
巩雪的病神奇般的在下午自动痊愈。她帮着田姨捯饬好一桌菜肴,打开没有度数的香槟酒,司机小王恰好领着第一拨客人走进巩家。
谢飞打头,手里颇为洋气地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
“巩雪,生日快乐!”他不敢叫巩雪的小名,因为那是石惊天的专属权利。
她接过花束和礼物盒,冲着谢飞身后的黑衣少年晃了晃,“谢了!”
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了点头。
谢飞不满地嘟哝:“为啥不谢我。”
她横他一眼,“因为你,别有目的!”
谢飞的目的,在他频频瞥向门口的动作里,彰显无遗。
苏莲莲姗姗来迟,杏色棉衣上还沾了些灰土,显得很是狼狈。小王随后进门,一脸歉疚地解释说,大院最近修路,苏莲莲为了拿回掉进土坑的礼物,跟着跳下去了。他费了好大劲,找来卫兵帮忙,才把她弄出来。
苏莲莲的左腿像是受伤了,走起路来不那么自然。
“小雪,生日快乐。”
苏莲莲的礼物盒上还沾着灰土,她窘迫地擦了两下,递过去。。
“盒子脏了,里面还是干净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苏莲莲。
巩雪更是沉着脸,全然没了之前的笑容。对苏莲莲的做法,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傻!轴!
苏莲莲一贯如此。
向来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跳舞是这样,跳土坑更是这样。。
巩雪又气又急,正准备说她两句,带她上楼看伤,一抹白色的身影却比她更快,抢前夺过礼物盒扔在桌上。
是谢飞。
他看起来是全屋最生气的那个人,气到不顾及客人的身份,竟拉起苏莲莲的手,直奔二楼去了。
田姨送菜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叫,巩雪冲她嘘了声,示意她别惊动爷爷。
她知道谢飞不会害苏莲莲,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出于关心。
可能,他的关心还要来得更猛烈些。
生日宴草草结束,巩雪事先安排的余兴节目,也因为没几个人捧场,干脆散了。看着昔日里摸爬滚打,两小无猜的玩伴们渐渐疏离的背影,她第一次对成长有了种畏惧心酸的感觉。
石惊天没走。
他还在等谢飞。
巩雪怕爷爷担心,只好带着石惊天去了二楼。
房门虚掩,他们敲门进去的时候,神情古怪的谢飞正耷拉着脑袋,盯着背对他的苏莲莲,一声不吭。
苏莲莲看巩雪他们来了,紧绷的表情骤然放松。
她奔到巩雪这边,声音带了丝哭腔,“小雪,我想回家。”
不知道谢飞对她做了些什么,让她如此害怕。巩雪瞪了谢飞一眼,拉住苏莲莲,“你的腿呢?还疼不?让我看看。”
苏莲莲用力摇头,躲避着谢飞灼热的凝视。
“没事,已经看过了,没事。”
巩雪不看她去看谢飞,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稍稍放开苏莲莲。
“我让小王送你。”
搁往常,苏莲莲一定会拒绝,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竟一口答应下来。
苏莲莲刚走,沉默了整晚的石惊天却突然发话:“小雪,我们去冰场吧。”
第二十四章 命犯桃花
她这一生可以丢掉很多的记忆,忘掉很多的声音,但唯独十三岁生日那天,听到的一句简单而又亲切的问候,至死不能忘。
也不想去遗忘。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呢?
高原叔叔。
在她苦苦等待了102天之后,他终于出现了。。
原本冷掉的身体忽然间变得热乎乎的,手指攥得过于用力,有些发疼,话筒贴在耳边,仿佛可以听到他轻微而又规律的呼吸声。
“小雪?”长时间的等待,让他有些不确定。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左手放在砰砰狂跳的胸口,屏住呼吸,答应他:“我在。”
他似是松了口气,紧接着,爽朗地笑了两声。
“我吓到你了?”好久未见,他的脑海中还是能够清晰地浮现出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
说真话吗?
是的,他的突然出现确实吓到她了。
可是,她宁愿天天这样被他吓到,也不要一百天都只能和心底的那个人影说话。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她很兴奋,有激动,有惊喜,有担忧,还有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委屈。。。
“有点。”她平常话虽不多,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惜言如金。
因为她的诚实,他的笑声显得愈发愉悦。
“对不起,是我不遵守约定,让小雪担心了。生气了吗?我是个不守诺言的人?”从副队的口中得知巩雪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扑天盖地的歉疚,立刻就催促他践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怎么会生气呢?
在得知他受伤之后,只有无尽的担忧折磨着她尚显稚嫩的神经。
“我没有生气。你的腿,好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紧贴在腿上。
“当然!全好了!从今天起,我恢复自由了!”他很高兴。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模样,但是属于他独有的男性爽朗的声调,让她相信,他,果真是痊愈了。。。
高烈来医院开的是老爷子的军用专车,奥迪A6,1。8升涡轮增压发动机,马力强劲。可惜的是驾驶空间太小,体格壮硕的高烈必须压低身体,才能操控车子前行。
高原相较于他,就舒服多了。
不仅能躺能靠,还得寸进尺的把一双臭脚搁在高烈的手边,随着音乐节拍轻轻晃动。
“找对象了?哪儿的?”高烈斜了弟弟一眼。
高原咧唇,笑容特别灿烂,特别欠揍。
对象?如果13岁的小姑娘也能谈恋爱的话,那他倒是不介意让大哥误会一下。
“是巩副队的女儿。”
高烈怔了怔,脑子里自动搜寻关于巩亮军的个人信息。没几秒,他的巨灵之掌便挟着呼呼风声落向弟弟的寸头。
高原一个缩肩,灵巧避过,指着前方拥堵的车流,转移高烈的注意力,“小心开车!小心开车!”
“老哥你也敢涮!”高烈转了把方向,把车拐入一条车流通畅的道路。
高原摸了摸鼻子,嘿嘿直笑。
“不兴巩队有个私生女啊!”
高烈瞅着他凉凉地笑,“你倒有可能,巩队,就免了!”
“这是什么逻辑?”高原不解。
高烈瞥他一眼,从上到下,最后,停在他的关键部位。
“因为你,命犯桃花!”
第二十三章 疼到无法呼吸
巩雪的生日就是腊月二十三。
寒假从腊月二十二开始,她二十三过生日。巩老很重视,从头天晚上便开始为她准备小型的生日会,她不肯让爷爷操劳,家里客厅饭厅的彩灯和装饰物都是她和司机小王熬到深夜才挂上去的。
可能洗澡的时候着了凉,后半夜她发起高烧。床头柜有药,她不想倒水惊动了浅眠的爷爷,于是,抻着脖子把又苦又涩的退烧药吞进肚子里。
以为睡一晚上就好了,不想,清晨起床后,退下去的热度又重新升上来。
巩老要送她去军队大院的卫生所,被她各种耍赖撒娇躲过去了。当着爷爷的面,把几种药气势磅礴地吞进肚子,又喝了一大杯热水后,被田姨‘押送’上楼休息。
田姨在巩家服务多年,早被巩雪视为亲人。田姨了解巩雪不肯去卫生所是害怕那里扎针无比厉害的肖医生。肖医生医术了得,可视力不好,巩雪有限的几次输液跑针的痛苦经历,都和肖医生有关。
她才不去呢。
田姨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担忧地问她下午的生日会还叫同学来吗?
爸爸妈妈不在家,她其实并不想过什么生日,但又不愿扫了爷爷的兴。想了想,她说还是像往年一样吧,菜够吃就可以,鲜榨橙汁多备一些,她的朋友都喜欢喝田姨做的饮品。
去年的生日,她只请了苏莲莲和大院里的几个玩伴。今年,除了她们,还多请了几个人。或者说,是受不了某人三番五次的恳求,才答应他们来的。
田姨走的时候帮她阖上了窗帘,朦胧昏暗的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暖气很热,她被捂在厚厚的被子里很快便出了汗。难受的感觉稍微轻了点,这时,她听到窗外传来执勤士兵列队走过的声音,夸………夸……夸………,特别的整齐响亮。
脑海中浮现那样的画面,蓝灰色的背景下,悦目的军绿连绵起伏,打破冬日的沉寂,带来勃勃生机。
忍不住掀掉被子,爬向窗口。
她用袖子擦掉水汽,烧得通红的面颊贴上冰冷的玻璃。
从二楼望去,一整列年轻的士兵从她家门前的水泥路通过。他们的背影渐渐和心底的那抹颜色重叠交汇。。。。
雾气渐渐聚拢,她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再移动,小腿却犹如万蚁钻心,酸麻疼痛,难受之极。她闭上眼睛,缓缓滑坐在床上,抱起双膝,脸颊埋进膝盖之间。
她从爸爸那里知道他病了。
腿部受伤,被送到北京医治。
几乎是同时,她原谅了他的杳无音信。
无法深问,因为身份不允许。可是聪明敏感的她,大概能猜到他受伤的严重程度。
也是腿麼?她不过是短暂的血流不畅就已经难受至此,那他呢?
会不会,和她一样,疼到无法呼吸?
会不会,疼到,忘了几千公里外的小女孩。。。
“铃铃…”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从去年冬天的某一天开始,这部粉红色的电话机就在她的房间安家落户了。巩老误以为她每天等待的是父母,却不想他的宝贝孙女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守在电话边。
铃声仅仅持续了两声便沉寂下来。
她慢慢躺回枕头,去拉被子的时候,听到田姨在楼下喊她。
“小雪…小雪………你的电话!”
身子有点冷,她不太想起来,可是又不得不接。她应了声,裹着被子团缩进椅子,把电话整个抱在怀里。
“你好,我是小雪。”
她以为是同学或者大院的伙伴打来的,没想到,耳边响起的却是一道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你好啊,小雪,我是高原叔叔!还记得我吗?”
第二十二章 烈烈,威武貌
硬骨头也有啃不动的时候。
就在当晚,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差点断送掉高原的性命。最后,巩亮军动用军事直升机把他送到医疗条件相对优越的省会医院救治,才算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命是保住了,可是腿。。。
主治医师是个女的,别看年纪轻轻,却是国内骨伤科权威的关门弟子。
自负傲慢的她看到巩亮军后,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兵废了。
和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医生想不通,看似正规严谨的部队会那样残忍地对待热血报国的士兵。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差点因为旧伤造成的二次伤害,丢掉性命。
她敢肯定,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是近一两年在病人身上刻下来的。
而他的腿,尤为严重。
重度骨髓炎,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