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知道。”王蓝彦揉着屁|股,嘻皮笑脸地冲秦方挥挥手,又伸长脖子往里间看,大声方:“嫂子我走了。”
“快滚吧。”秦方笑着,也抬脚踢他。
王蓝彦跳起来,躲过了那一脚,指着秦方就骂,“臭小子,你敢踢我试试。”
“行了,吵死了。”
黎逸川不耐烦地一掸手,王蓝彦这才像模像样的敬了个军礼,走了。
秦方进去收拾好文件,出来时,黎逸川还站在门口,沉静地看着远方的山黛。
“黎总,许毅还没回来?”秦方掏了支烟出来,丢给他。
“没有。”黎逸川接了,摇了摇头,和他一走往吸烟区走。
无烟区里还有一位病人老先生在吸烟,是很冲人的烟草味道。
二人在靠墙的椅上坐下,秦方把打火机给他,二人点着了烟,秦方才小声说:
“你真怀疑君安的幕后是魏嘉?可如果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国区总经理?依他在那个圈子里积累的人脉,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况且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钱,利益,女人,恩怨,等许毅回来吧。”
黎逸川往前轻轻俯身,手肘顶在腿上,拿着烟的手在脑袋上轻轻锤了锤。
“最近你胃没疼吧?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宵夜?”
秦方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态,低声问他。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天了,除了必须去的场合,他都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吃点。”
黎逸川摇摇头,烟灰从指间飘落,像香雪一般飞舞。明明灭灭闪烁的红光映在他略显削瘦的脸颊上,无端让人多了种
“那明天晚上的餐会呢,我觉得你最好要参加一下,毕竟是新的市长上任。”秦方犹豫一下,又小声提醒他。
“嗯,让林耀和我去,小文应付不来。”
黎逸川点点头,林耀在那种场合作用极大,玲珑心,美人脸,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人记住她,更能为他挡去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而且,就算冉蜜醒着,若非必要,他是不想带冉蜜去那样的场合的,那种环境不适合她。一大群戴着假面的牛鬼蛇神,在华灯下表演着人间悲喜剧,经历的人乐此不疲,在外面看着的人又渴望进去,但往往结局都是污淖不堪。
每个人来这世间时,都是干净纯洁的,慢慢地,就被各种各样的欲|望占领了,笑也不是自己的笑,泪也不是自己的泪,黎逸川希望身边还有一片纯净的海,那海是冉蜜。
秦方走了。黎逸川回房间的时候,一眼看到在幽暖的灯光下,冉蜜正痴痴地看着那瓶粉色蔷薇,眼神迷离又执着。
“冉冉,想吃什么吗?”他走过去,轻抚她的脸,低声问。
“不用了,你去吃吧。”冉蜜唇角扬了扬,小声说。
“我去去就来。”黎逸川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把她的手机放到手边,这才关门出去。
冉蜜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听到门又被推开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她睁开眼睛看向门边,只见苏怡芳正慢步进来。
一身墨绿色的金丝绒旗袍,一件白色的勾针披肩,手里拿着镶满珍珠的小包,看样子是参加聚会回来。
“过来看看你。”她在床边坐下,凝望着冉蜜的脸。
冉蜜有些忐忑,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让她扎心的话,她的眼神看向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黎逸川打电|话。
“不管你信不信,那护身符确实是我为你求的。”苏怡芳往后靠了靠,低声说。
冉蜜没出声,尽量让自己镇定一点,且看她想做什么。
灯光落在苏怡芳的脸上,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许多,堆积着,像拼命要绽放,却不得不被压皱、过早枯萎的花瓣。
就在她病倒的这段日子,她这位婆婆似乎也老了上十岁。
冉蜜听黎筱枫透过口风,黎逸川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苏怡芳躺了两天都没起来。
晚辈对长辈发脾气终是不好,冉蜜觉得自己又让苏怡芳更恨自己了。
苏怡芳看了她一会儿,神情里渐渐流露出些许无助,小声说:
“我知道逸川对你动了真心,今天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来想一想。我的亲姐姐,和我一起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亲姐姐,供我念书,换来我的前途的姐姐,她在付出了最好的年华之后,被你父亲无情而且残忍地抛弃了,成了全乡人的笑柄,每天听着各种议论和侮骂的话,忍受着别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是,你们这些晚辈可以说,人都去了,再想有什么用?可是冉蜜你知道吗?她的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为我,为冉宋武,为儿子女儿,在世的时候,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到了最后……居然还被你父亲一把大火给烧死了……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你的眼睛,你的鼻子,和冉宋武那样像!我有时候看着你,恨不能……真的,恨不能也用火烧了你……”
冉蜜的心猛地往深渊里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放火?为什么放火?
“冉蜜,你说我怎么可能能接受你呢?逸川今天的一切,全是他用双手一点一点打拼来的,他吃的苦,遭的罪,你没看到过,你只看到他今天拥有的这一切……”
苏怡芳转头看了看四周,长长地叹息,挪了挪身体,轻声说:
“他奋斗了十多年,才拥有这些,他熬夜,顶着大风大雨,在炎炎烈日之下奔走,一家一家推销着自己的软件,被人奚落讥笑,甚至被那些白人保安打出来,他受的这些从来没对我说过。我躲在一边悄悄地看,悄悄地哭,我心疼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他心里憋着气,忍着恨,堵着怨,他不服气,他不相信自己就不能过上很好的生活,他不信害人的人还能逍遥自在……说实在的,你所受的一切,不及他所受的十分之一,当然,他是男人,你是女孩子,你也不应该承受这些。
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好孩子,性格温柔,为人直率单纯。如果你不是冉宋武的女儿,我很高兴逸川能和你在一起,你能让他不那样阴郁暴躁,他心里难受的时候,你能让他很快平静温和下来,你做我的媳妇再好不过。
真可惜,你就是冉宋武的女儿,冉蜜,我日夜难安,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姐姐那痛苦不堪的脸。我真的无法接受你和他在一起,你来享受他创立的一切……那姐姐呢,我那可怜的侄女呢?她们都死于你父亲放的大火里!”
“你别说了……”
冉蜜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抬手捂住了脸,不让自己再看苏怡芳。
苏怡芳也哽咽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小声说:
“孩子,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心眼小,忘不了那些……他能为了你们伟大的爱情……我老了,我只想过几年安静的日子,要不然,你们就等我死了之后再在一起……而且,你们现在正在热恋,一旦感情平淡,这些事是忘不掉的,你敢保证,他会全忘了吗?你也当是放过你自己……”
“真的,别说了。”
她捂得越紧,连连挥手。
老人以死相逼,若真的逼死了苏怡芳,她和黎逸川能幸福吗?被诅咒的爱情,还能不能开出美丽的花?
“好孩子,你再好好想想,这旧怨始终是在心里堆着的,否则他怎么会总朝你发脾气?”苏怡芳又小声说了一句,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这些话你告诉他也不要紧,因为这些话我始终是要和你说的。不如你就趁这机会,和他分开吧,你可以把一切推到我的身上来,我毕竟是他亲小姨,他也叫了我十多年的妈妈,不至于真能把我怎么样,你也能去过自由的日子,不会再面对我这样的恶婆婆,坏婆婆。”
冉蜜从指缝里看她,心里深深地悲哀,仇人爱上仇人,幸福总是曲折,是不是她真要像苏怡芳说的那样,抽刀断恨,挥剑斩情,从此二人江湖两相望,各自为安?
能吗,冉蜜?
苏怡芳关上|门,走了。
冉蜜的手机响了响,是他发来的图片,让她选自己想吃的东西,各式煲汤,还有她爱吃的糕点。
她怔怔地看着这些图片,想像他站在柜台边,弯着高大的身体,仔细地一张张拍过的模样。
他从未说过爸爸放火的事,是不想说,还是不愿意碰到那个名字,那段事?他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苏怡芳一样,恨得想一把火烧了她?
冉蜜放下手机,双手摸到头上的纱布,一点点地摸到了脑袋上的伤口,这伤口一定就像蜈蚣一样狰狞,如同两家的旧怨,平常用头发遮住了,头发还梳得光鲜亮丽,可一旦掀开,那扭曲的模样就丑陋伤人。要不要再试试?
——————————莫颜汐:《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门轻轻推开,黎逸川拎着五六个纸袋进来了,见她睡着,便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过来看她。
冉蜜的呼吸很轻,很浅,苍白色的脸颊往里凹陷,像朵沉睡中的睡莲。
他微微笑了一下,手指在她的脸上轻抚片刻,依例去给她打水擦洗身体。他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动作可以轻到不会惊醒她,而且她取掉了导尿管,更方便他护理。
才转身,就听到她的手机震了震,他犹豫一下,看她一眼,拿起手机看,屏幕上还显示着短信聊天的内容,是她和林可韵在聊天。
“你真想好了吗?真喜欢的是魏嘉?我也觉得魏嘉不错,起码脾气好,不像黎逸川,总黑着脸,魏嘉多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还不用你生儿子。”
他猛地抓紧了手机,抬眼看她。
冉蜜已经被惊醒了,微拧着眉,看着他掌心里的手机。
“什么意思?”他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低声问她。
“没什么。”冉蜜抬手,找他要手机。
“你喜欢他?真的?”黎逸川坐下来,揉了一把脸,又抬眼看她,沉声问。
冉蜜没出声,只垂下了长睫,手指在被单上揪着。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黎逸川又站起来,大步往洗手间走,脚步匆匆,很是有点像逃跑,惊慌失措地,似乎害怕冉蜜会突然在他背后大喊一声,我就是喜欢魏嘉……
【155】光|光地出来了
冉蜜强忍着把那句话吼出嗓子的冲动,看着他走进了卫生间,又听着水声响起来。
她安静地躺着,强迫自己镇定。
她不得不正视苏怡芳提出来的问题,若真是冉宋武放的火,这恨就一定深扎于黎逸川的心底,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对她暴躁,最终又以爱的名义,平复怒火。
如今热恋,他全心投入。可总有一天,恋情会平淡,她和他会像所有的夫妻一样,要为了平淡的生活付出代价。到了那一天,他还能忍住心里的火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久了,或者躺久了,冉蜜此时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她不敢问黎逸川是不是知道父亲放火的事,也不想说苏怡芳来过的事,说出来,都是烦辂。
她紧抓着手机,慢慢吞吞地翻身,她现在还只能稍稍侧躺一小会儿,这些日子总是平躺着,躺了这么久,让她感觉要把一辈子的觉都要睡光了。骨头也痛,肌肉也痛,小腿一直水肿,这难受劲儿,让她快要无法忍受下去。
所以,人一定要健康啊。
她想着雄纠纠气昂昂的黎筱枫,忍不住的羡慕,那才叫活着,干自己想干的事,开拳馆,日子虎虎生风娉。
而她还在感情里拉据纠缠,不得脱身,每日里被这些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好想试试忘掉这感情,会不会过得光鲜亮丽一些?
不然,当感情归于平淡时让她再受一次伤,她真的无法想像那种痛苦!冉蜜不想冒险,她太渴望平静的生活了,不要受苦,不要受罪,不要开刀,不要流泪,她想快乐一些!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会离快乐这么遥远,每每她一靠近快乐二字,便会伸来一只手,硬生生地掐断那才萌起的快乐绿芽,让她难过?
如果这日子不快乐,她为什么要过下去呢?让她继续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地讨好苏怡芳?可是,她做不到啊……时光如此珍贵,她却在痛苦和歉疚里挣扎,为什么要这样?
冉蜜轻轻吸气,又慢慢地躺平。
黎逸川这些天都睡在沙发上,他出来了,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她听着他翻来覆去的沙沙声响,愈加难眠。
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黎逸川,你查到是谁放火了吗?”
黎逸川的呼吸明显地沉了沉,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没有。”
冉蜜微微侧脸,看向沙发。他的长腿曲起来,手正从一边去摸他的烟盒。冉蜜把后面的话吞进去,伸手关灯。
“怎么问这个?”他摸到了烟,坐来看她。
“没什么,就问问。”冉蜜轻轻地说。
“睡吧。”他走过来,轻轻地摸摸她的脸,双瞳里复杂的光一闪而逝,笑了笑,转身出去。
冉蜜心里如明镜一般透彻了,这事是永远不能提的,可她不提,不代表别人不会提。每年的忌日呢?苏怡芳的恨和怨,始终会影响他,他们始终是一家人。今天能装不知道,明天,后天,未来能一直装吗?
冉蜜难以想像这男人克服心里恨时用上的勇气,他用尽了一切来包容她。
可惜,她不是黎逸川,她没有那样强大的心理,一次一次地承受自己承受不起的残忍现实。有时候,爱情不能抵挡一切,真的。
网上、书上、生活里,有那么多有关爱情的真言至理,一旦落进每个人的爱情里,却总显得那样脆弱,根本不能帮助她闯过一个一个难关。
黎逸川站在门外,也是纠结难耐,冉蜜和林可韵说的对魏嘉喜欢,是真是假,是朋友喜欢,还是情人的喜欢?他不能骂她,也不能发火,他早就问过她是否爱她,答案是否定的,她不爱他,这现实却是肯定的。
——————————————————————莫颜汐:《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冉蜜准备摊牌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她已经能扶着墙慢慢走动,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她顶着凌乱的短发,在走廊上一遍又一遍地来回。
她特别小心,她珍惜自己捡回来的小命,不痊愈,她绝不大幅度活动。
她又感觉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是那个总是大喊我会回来的灰太郎,她每摔倒一次,就会努力爬起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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