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儿也跟着笑:“其实也没什么,又没撞坏哪里,就是被吓着了,使劲哭……”
刺竹笑完了,正色道:“你还那么爱哭么?”
丹妮儿脸色一红,说:“没呢……那不是小么,小女孩,总是娇滴滴的……”
呵呵,刺竹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怎么今天跟王妃和我娘跑这里来了?”
“这可不是女孩子来的地方,不方便呢……”刺竹说。
丹妮儿脸色一紧,淡淡地泛起红了,她偷偷地看了刺竹一眼,见他一脸平淡,便细声道:“是王妃和你娘,执意拖我过来……说是,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刺竹莫名其妙,骤然间,明白过来——
做媒!
屋里轻松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他傻了眼,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脑子也不灵光了,好半天,才找出一个理由:“王爷早上托付的差事,还等着我去回话呢……你先坐着,等会王妃和我娘就过来了……我,我这就不陪了……”脚底一抹油,就想开溜。
丹妮儿一急,顾不上许多,抬脚就跟了出去,眼看刺竹就要出院子了,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说:“王妃之前吩咐过,要我务必让你等她们回来,她们还有话跟你说呢……”
“回家说也是一样……”刺竹最怕跟女人拉拉扯扯,一见这阵势,当场就急了,这又不能动粗。一时半会肯定纠缠不清,要是让士兵看见,还不笑死去。
“刺竹哥哥……”丹妮儿见刺竹敷衍几句,就要挣脱。也急了,拉着刺竹不肯放手。
这两人,一个硬是要走,一个抵死拖着,正僵持不下,忽地正门处进来一个人,一看这情景,顿时愣住,刺竹和丹妮儿,也都吃了一惊。
来人。正是清尘。
刺竹慌忙抽回自己的袖子,走到一旁,立意撇清跟丹妮儿的关系。
“刺竹哥哥……”丹妮儿怯怯地叫了一声,有些畏惧地看着清尘。
刺竹见状,又担心吓着丹妮儿。只好出声:“丹妮儿,这是沐小将军,找我有事,你先回屋去吧。”
丹妮儿心有不甘地看了刺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回避了。
清尘眼睁睁地看着丹妮儿进了刺竹的房间,这才悠然一笑。嘴角斜斜地,半是调侃半是揶揄地扭着喉咙学道:“刺竹哥哥……”
刺竹霎时成了关公脸,没好气地一掌拍过来:“你小子找打!”
清尘一偏头,躲开,稳住身形,背剪着双手。正色道:“不错,蛮漂亮的……听说,是中书令陈永康的小女儿,官宦之家,门当户对。挺好的姻缘啊。”
“你少来……”刺竹愠道,气哼哼地迈出了门槛。
清尘侧身,默默地看了刺竹的背影一眼,低头折了回去。
“这是安王妃送过来的糕点,”沐广驰将碟子推过去:“你尝尝,很好吃呢。”
清尘摇摇头,踌躇片刻,低声问道:“我真有那么象娘?”
“嗯。”沐广驰重重地点头:“一模一样,不,你比你娘还要漂亮!”
清尘皱着眉头,不满地乜了父亲一眼,嗔道:“由着你说?!什么我都是最好的……能不能说句实事求是的话?”
呵呵,沐广驰笑了一下,便正了脸色,认真道:“爹不骗你,你真的跟你娘很像,尤其是眼睛……不过在爹眼里,你比你娘还要漂亮……人都说,孩子谁带就长得象谁,我带的你,你自然也是象我的,我多帅啊……你又能差到哪里去?!”他摇头晃脑,又是傻笑一阵。
忽地一下,不笑了,紧张地问:“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一回来,就去了校场,我都没来得及说,”清尘闷闷道:“昨天我去安王府,那安王妃看见我,当场就失了魂,抓着我的手直唤娘的名字……”
哦,沐广驰淡淡地应着,暗里却有些心惊肉跳。
“爹,”清尘迟疑了一下,抓住了父亲的手,看着父亲:“我有个想法。”
嗯,沐广驰努努嘴,示意他说。
清尘默然片刻,低声道:“我们该是要走了……”
“走什么呀?”沐广驰一下就跳了起来:“爹都没说走,你说什么走呀?刺竹那小子,今天,不是弄了个妞来了营里?大伙都议论开了……我特意跑过去看了,是很漂亮,但是不如你,差远了……清尘,爹跟你说,别走,抓住赵刺竹就行了!”
“什么呀,你知道什么呀?!”清尘恼道:“人家是中书令的女儿,名门闺秀,跟刺竹那是门当户对……再说了,人家是安王妃和刺竹娘看中的,怎么都行。还有啊,我问过刺竹了,他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对成天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
“我们也是门当户对啊,我们是将军!大将军!跟万户侯平起平坐的!”沐广驰不服气地嚷嚷起来:“谁说你不温柔?这世上,爹还真找不出比你更温柔的了呢……”
清尘没奈何地听完,做了个要晕倒的表情,一下便焉了,趴在桌上,恨声道:“沐广驰,你不知羞,我还知羞呢!”
沐广驰气哼哼地坐下,猛地一拍桌子,说:“就是不走!我就不信,咱争不过人家!那小娘们,士兵都看见了,说她腻腻歪歪的,嘿!我就不信,赵刺竹喜欢那样的?!”
“有什么好争的?!”清尘不屑道:“人家看上了,尽管拿去……我们不稀罕!”
“诶,你这话,爹不爱听,爹是真喜欢刺竹呢。”沐广驰皱着眉头,冥想一阵,瓮声道:“他不知道呢,他还不知道你是……”
“打住!”清尘说:“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事的。”
沐广驰纳闷地望着清尘。
“纸是包不住火的,爹。”清尘说:“以前,沐家军是我们自己的,要怎么做都没有问题,现在,沐家军从属于安王,一切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总有一天,我的身份要露陷的,反正真相一出来,我就呆不下去了,不如,趁一切还没被戳穿,我们走吧。”
“那刺竹呢?”沐广驰心心念念的,还是放不下。
“刺竹跟我们没关系。”清尘耐着性子说:“他走他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那怎么行呢?”沐广驰说:“我就是喜欢他。”
“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呢,沐广驰!”清尘来了脾气,索性把事情全端了出来:“他是个很执着的人,娘的事情,安王原来交代过,他一直没有放弃,还在查。之前,他去过了东林镇,今天,他又去了归真寺。娘的死,他是确定了,接下来,肯定就是求证我和娘的关系……”
“我的事,也会包不住了……”清尘黯然道:“与其等他查出来告诉安王,不如,我们就此离开,他们不查了,我们从此也安生了。”
沐广驰不响了。清尘的性别被查出来,其实也是好事,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那什么陈小姐去争,可是话说到这里,沐广驰也担心起来,什么都不怕,只怕,刺竹真的查到什么不该查出的事情来……
唉,他偷偷地瞟了清尘一眼,轻轻地叹口气,做了让步:“你打算,什么时候请辞啊?”
“我已经写好了辞呈,下午就呈给了安王。”清尘说:“明天开拔前,应该会有答复。如果安王不允,就跟着部队去方昌,再慢慢说服安王。反正这一仗,我是不想参与进去。”
“我们走了,沐家军怎么办?”沐广驰问。
“我跟安王推荐了刺竹,让他统帅沐家军。”清尘回答。
沐广驰忽地笑了:“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这跟喜欢不喜欢是两回事。赵刺竹很适合做沐家军统领。”清尘没奈何地看了父亲一眼:“沐广驰,你以为,我会这么儿戏,把沐家军的统帅当礼物送啊?”
沐广驰斜着眼睛看清尘一眼,瘪了瘪嘴:“你早都想好了,还假意跟我打商量……嗨,算了,你是沐帅,我听你的!”
嘻嘻,清尘笑道:“你再咧咧,我就拔光你的胡子!”
沐广驰一跳起来,赶紧走人。
“爹!”清尘跟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后悔归顺了么?”
沐广驰回头,看了清尘一眼,顿了顿,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清尘太聪明,他不敢深谈,再谈下去,那个秘密就会在不经意间暴露。他答应过祉莲的,这一辈子,他已经负她两次,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辜负她了,否则,他将彻底地失去清尘,彻底地失去祉莲,并且,永世都不得超生……
清尘沉默地望着父亲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爹还有事瞒着他,这件事,一定跟当初虽然不再恨安王了,却执拗着不肯归降有关。为何每每话题一涉及到此,爹便一声不吭,他分明,是在逃避,是在顾忌自己的聪明。可是,尽管早有察觉,清尘还是不想点穿,这么多年,爹不容易,他宁可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戳破这层窗户纸,谁知道,揭开的,不是伤痕呢?
第74章 促膝谈解谜团知心意 (上)
安王府,书房。
“王爷……”刺竹低声开腔。
安王缓缓地放下笔,说:“其实我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地打完这一仗……我对自己说,祉莲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等擒住了淮王,天下安定,我有的是时间……”是的,安王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笔,对自己说,我有的是时间来处理。
刺竹迟疑了一下,说:“末将倒是觉得,王爷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更加心无旁骛。”
安王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刺竹的话语晦涩,似有不祥。
刺竹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方折好的丝帕,打开,拿出一片草叶,轻轻地放到了安王的手边。
安王拿起这片草叶,细细地端详着,神色虽然平静,嘴角却抑制不住在微微地颤抖。许久之后,他轻声道:“都确定了?”
“是。”刺竹低声道:“青冢有碑无字,只有石雕莲花一朵相托。”
安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半晌,才低低地问道:“她,卒于何时?逝于何因?”
刺竹摇摇头:“无从得知……我想,净空大师和了因大师应该是知情人,可是,他们一个已面壁修禅,一个是缄口不语……”
“不要为难他们,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们不说,该是祉莲的心意……”安王幽声道:“祉莲的性情,就是如此……”
刺竹迟疑了一下,说:“还有一个人,沐广驰将军,他该是给祉莲送终之人……”
“提起也终是伤,算了……”安王戚声道:“他要是想跟我说,无需我问……”徐徐地摆摆手:“你下去吧……”
刺竹退了两步,又低声道:“属下还会继续调查,清尘跟祉莲是否有关系。”
“平定了天下再说罢……”安王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低声道:“有没有关系。重要么?不……”他惆怅万端地叹息了一声:“也许你姑姑说的,是对的,她不属于我……她不愿意属于我,不管我多么爱她。多么后悔……她始终都不肯原谅我,不肯接受我……”
刺竹听见安王的声音,如同梦里伤心的呓语,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一路上,也是心绪沉沉,不知走向了哪里,待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清尘的门前。屋内还有灯。刺竹转身欲走,想一想,还是抬手叩门。
门应声而开,清尘的脸,出现在门后。看着刺竹,微微地斜着脑袋,嘴角滑过一丝清浅的笑意。
刺竹讪讪地,笑了一下。
清尘往门里一让,轻声道:“情绪不好?你不是已经去过归真寺,找到答案了么?”
刺竹不否认,盯着清尘。缓缓地问:“你为何要提醒我去归真寺?”
“我看你纠结得太辛苦,不想你被这些无聊的事情所累。”清尘抬手,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心底微微有些意外,该通透的时候,刺竹从来不木讷。这个男人的傻,每次,都是恰到好处。
茶水清冽,从壶嘴中流出,淡绿清透。刺竹看着清尘的手。白皙,修长,太不像个男人,也太不像个军人了……他回过神,接了茶,不喝,握在手心,只说:“茶水还很热呢。”
“我才叫烧的,”清尘眼神一掠,淡淡的寒光稍纵即逝:“就等你来。”刺竹温和之后的敏锐,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但是他马上想到,这一切,就快要失去意义了。
“你知道我去归真寺,能找到什么,”刺竹低声道:“你还知道,我今夜,一定会来找你?”
“是。”清尘了然一笑:“喝茶。”
“为什么我要来找你?”刺竹瓮声道,似是问他,又似自问。
“这要问你自己。”清尘再次玩味一笑,停顿许久,尖刻道:“那是因为,你有事要问我。”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刺竹喝茶,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清尘。
清尘微微地点点头,低声道:“你尽可以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刺竹吃了一惊,一直的讳莫如深,在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坦荡。
“别再纠结那些无用的事情了,你该知道,真相未必能带来希望,也许,不知道真相,才有希望……”清尘的眼角向上扬着,蕴含着了如指掌的坦然:“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什么?”刺竹心里当然知道答案,却故意不说。
清尘缓缓地,吐出几个让刺竹大跌眼镜的字来:“无字墓碑已经告诉了你真相,祉莲,过世很多年了。”
“莫不是,你还不相信?”清尘笑起来,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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