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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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清莲-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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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清尘看着依琳,举起右掌,轻声道:“我发誓,不娶你,也不会娶任何女人为妻。”

    依琳死死地盯着他,良久,才不甘心地叹一声:“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初尘也是要走的。我不想你们两个有危险。”清尘说:“这是战场。”

    依琳默默地看了清尘一眼,低声道:“我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

    初尘斜斜地靠在柱子上,看依琳从营帐里走出来,便呲牙,笑了一下:“郡主一路平安。”

    依琳站住,看她一眼,低声说:“我走了,你也呆不长的。”

    初尘笑咪咪地,不说话,心道,至少比你呆的时间长。

    依琳折身看了看马车旁送行的清尘,又压低声音道:“他给我发誓了,他说,不娶我,也不会娶任何女人为妻。”

    “你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依琳幽声道:“至少,我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我是飞毛腿。”初尘鼓了一下腮帮子,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你跑得过我?

    嘻嘻,依琳轻笑道:“我坐马车。”还能跑不过你?!

    初尘恼了,狠狠地瞪了依琳一眼,依琳笑得很是舒心,仿佛惹恼了初尘,就是把她给比下去了。

    “依琳……”清尘在叫。

    依琳转过身,款款地走向清尘,然后停住,从袖笼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她说:“清尘,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恩。”清尘点头。

    依琳手一抬,那个白瓷描画着仕女的胭脂盒躺在手心,轻轻揭开,柔声道:“你替我擦一次胭脂吧……”

    众目睽睽之下,触及女人的颜面,清尘迟疑着,皱了一下眉头。

    “我留着所有你送的胭脂,是为了看么,是为了赏玩么?不是呢……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等你菱花镜前为我贴花黄……”依琳幽幽地压低了声音:“你一定是想清楚了,才会送我走……执意送我走,也是情分,我懂的……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此一别,或许今生已不能再见,你总是要成全我一个心愿的,是不是,清尘?”

    是的,不比初尘的率性,依琳的精明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她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清尘迟疑了一下,伸出食指,点了点盒里的胭脂。

    雪白的盒子里,细腻的粉末,殷红如血,在指端滑滑釉釉,清尘淡淡地笑了一下,用指腹轻拍依琳的脸颊,将胭脂点了上去,然后,小心地润开。尽管他很用心,但技艺生疏,手虽然轻柔却不得章法,依琳的脸上渗出红红的一团,还不太均匀,就象一个发热的病人。

    清尘鼓捣了半天,这才不得不停下,左右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有些赧然,歉意地说:“好像弄花了……”

    丫环赶紧举起菱花镜来,依琳望望镜中,无声地笑起来,她抿着嘴,说:“很好啊,显得精神多了。”

    呵呵,清尘笑起来,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依琳也点了一下胭脂,芊芊手指对着清尘额间一抹,只见两眉之间,一条短短红红的印痕,使这张清秀的脸,更加英武逼人。依琳定定地看了清尘一眼,细声道:“又多了几分神气!很像二郎神……他们说,眉间点一点红,可以去煞气……”

    清尘淡淡地笑了一下。

    依琳小心地盖上胭脂盒,轻声道:“我走了。”一扭头,眼底已现水意,她飞快地钻进马车,喊道:“起了——”

    马车已经不见踪迹了,清尘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初尘走上前去,酸溜溜地说:“少主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啊。什么时候,也替我点点胭脂?”

    “你找肃淳点。”清尘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掉头走了。

    初尘恨得一跺脚,身子一扭,也走了。

    刺竹和肃淳面面相觑,忽地肃淳笑了:“我劝劝她去,依琳被送走了,她不就有机会了?”大踏步地跟着初尘走了。

    刺竹独自默然地站了一会,朝清尘的方向走去。

    苍灵渡口,清尘坐在大平石上,低头望着水面。

    水平如镜,一个英俊的少年洒落了一张心事重重的脸,额间,半寸长的一条红印,给他的阴郁添上了一抹明亮,衬上了些淡淡的妖艳。

    须臾,水镜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张脸,宽宽的额头,方正的脸,圆圆的虎眼。

    赵刺竹!

    清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刺竹缓缓地蹲下来,对水里的清尘说:“你到底还是把依琳送走了……”

    “昨天她被秦龙一席话打击得……居然能忍住,怎么一晚上过去,还是答应走了呢?”刺竹好奇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清尘默然道:“女人么,大多抵不过一个情字。”

    “你是高手,我自叹不如啊。”刺竹本想调侃,一看清尘脸色不好,知道他没有心情,便说:“我发觉,你对依琳也很好……以前看你对初尘好,以为你是喜欢初尘,不过今天看到你对依琳,发现你对她们两个,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是多情种子嘛。”清尘自嘲道。

    “不是的……”刺竹缓缓道:“我心里这么觉得,你始终是善良的……”

    “这跟善良没关系,我打仗,凭的是本事,不是靠关系、靠后台。”清尘硬气地说。

    刺竹默默地看着他,低声道:“你同情她们两个,可怜初尘和依琳,都是被家庭用来做交换……”

    “是。”清尘断然道:“是男人,就应该有担当,而不是让女人来牺牲。”

    刺竹眨了眨眼睛,无言地望着清尘,好半天,才说:“你冒着淮王大怒的风险,不顾秦阶的觊觎,送走依琳,是为了不连累她?”

    “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进来。”清尘的冷酷中含着体恤。

    “不完全是这样的吧,清尘,”刺竹站起身,说:“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是吗,要拼个鱼死网破!”

    “你打得过秦阶吗?纵然你聪明,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刺竹愤然道:“你岂能让沐家军毁在你的手中?你焉能置天下于不顾?”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狭隘的人?”清尘起身,拍拍灰,冷声道:“我心里想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别以为你猜中了一点皮毛,就可以自诩为很了解我……”

    刺竹愣了一下,慢慢地低下头去,这当口,清尘已经越过了他,朝营帐走去。

    “你去哪里?”刺竹跟上去。

    清尘走向沐广驰的营帐,吩咐士兵道:“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士兵长枪一架,就把刺竹拦在了帐外。
第63章 思量万端终是难抉择 (上)
    天已经微亮,肃淳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一下刺竹的肩头:“你在看什么?就这样坐了一夜……”

    刺竹的身上沾了些露水,他的眼睛,还望着不远处沐广驰的营帐。他想等清尘出来,可是帐内的光亮一夜未熄,偶尔,能看见人影在里面来回走动,却始终,无人出帐。

    这一夜,沐家父子在商议着沐家军的未来,刺竹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是这一晚上未熄的灯火,足可以证明取舍的艰难。

    肃淳见刺竹不动,便蹲了下来,轻声道:“这时候还没出来,那就是还没有合计好呢……”

    正说着,清尘一掀帐帘,走了出来。刺竹倏地起身,看着清尘。清尘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地越过他们,径直走向渡口。紧接着,沐广驰跟了出来,徐徐地走在清尘的后面,同样也是眉头紧锁。刺竹赶紧靠上前去,肃淳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穿过营中,来到渡口的大平石上。

    清尘在大平石边缘站定,深吸一口气,望着对岸,良久无语。

    然后,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刺竹,喊道:“沐广驰。”

    “末将在。”沐广驰低头,一拱手。

    “巳时前,全部步兵出谷,占据渡口周边高地,”清尘沉声道:“巳时三刻,水兵集结。”

    他在部署战事,看来,归降是不可能的了。刺竹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暗忖,这一次,他提前做好准备,又是要用什么战术来迎战秦阶呢?

    清尘的眼光,静默地盯着父亲,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沐广驰抬头,看着清尘,低声道:“末将领命。”

    “爹……”清尘忽然喊道。

    沐广驰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摆摆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是沐帅,你说了算。”

    清尘复又看了父亲一眼,一撩衣摆,走了。

    “他等会就要赶我们走了呢……”肃淳凑过来,低声道。

    刺竹没有回答,飞也似地奔清尘的方向去了。远远地,清尘已经上山,他也急匆匆地追了上去:“清尘……”

    清尘不回头,一直走,刺竹只好一路追到山顶,蓦地看见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挺拔的清尘,冷凛的一张脸,盯着自己。

    刺竹呵呵地笑了一下:“你又预计秦阶今天就会打过来?”

    “他知道我送走了依琳,一定会失去淮王妃的支持,那么,迟早动手都不会被淮王责罚,自然不会急了。”清尘冷声道:“他会用充足的时间,把一切准备妥当,然后,一举吞了沐家军。”

    呵呵,刺竹又笑:“难怪你不急着送我们过渡。”

    “我没打算送你们过渡。”清尘阴笑一声:“谁知道安王会不会趁火打劫,我要留着你们做人质。”

    刺竹一顿,好阴毒的沐清尘啊。他转念一想,又奇怪地问道:“既然秦阶现在不一定打过来,你急着布防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意。”清尘漠然道。

    刺竹纳闷了,秦阶第一次进犯,清尘向东避往常州,第二次进犯,向西避往乾州,如今,即将迎来第三次进犯,秦阶必然吸取前两次的教训,会在进犯的同时调集重兵守住常州和乾州,清尘已然无路可退,他到底意欲何为?

    退到江上?不现实啊,船装不下所有的士兵,而清尘爱兵如子,决计不会抛下士兵的。而且,步兵已经全数出谷,要撤往水上,时间也不够啊……

    刺竹想不出清尘要怎么做,他百思不得其解,默默地看着清尘,再也无话。

    太阳渐渐地升起,金剑刺透了薄雾的晨曦,山头静谧,草叶新鲜,露珠盈盈,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丝毫也没有大战之前的紧张,也丝毫没有了往日战场的血腥。在一片清新的温暖中,清尘孑然而立,面向朝阳。他沉默,专注,严肃,而带着沉重。阳光从他的正面照过来,洒下一层淡淡的黄晕,使他的默然浮起在轻松里;而他的背面,却是带着凉意的阴暗,让他的沉重愈显压抑。

    刺竹站在离清尘丈许的位置,看着他。这个景象很奇妙,也很奇怪,让刺竹不由自主地想起“矛盾”这个词,清尘身上截然相反的特质太多,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化急速,似乎完全不可能,却能在他的身上得到完美和谐的统一,这只能说,太奇妙了。

    他还记得,清尘的脸,冷凛中,偶尔显露出的媚然,让人感觉,好生奇怪啊……

    到底怪在哪里?刺竹却说不出来。这奇妙和奇怪缠绕在刺竹的心头,搅得他脑袋一团浆糊。

    正想得入神,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喊:“清尘!”

    回头一看,来的是沐广驰。

    “你又在这里看日出?”沐广驰缓步走向清尘,低沉道:“你今日,没有了往日的心情罢……”遂又有些愧疚地说:“都是爹不好,让你为难了。”

    清尘笑了一下,柔声道:“再等一等,我不想你难受。”

    “报——”士兵跑了上来,说:“淮王飞鸽传书。”

    清尘缓缓地展开纸卷,看了一眼,交给了沐广驰。沐广驰接过一看,粗黑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两下,拿着纸卷,有些失神。而后,他慢慢地将纸卷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重重地咬住了牙关,脸色也阴沉下来。

    清尘默然地,看着父亲,眼睛闪亮着,分明的安慰。

    沐广驰沉默良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抚上清尘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眼神极其不舍,面色又极其纠结,终于,他收回手,一低头,下定决心道:“你做主吧,你是沐帅。”

    清尘缓缓地握住父亲的手,轻声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我们一起面对。想开些,不要难过。”

    沐广驰笑了一下,很勉强,却也充满了自嘲。

    清尘复又转身,望了一眼那初升的太阳,这才不紧不慢地下了山。

    “请赵刺竹将军和徐卫将军,还有初尘,到渡口集合。”副将带着士兵,将这一行三人领到了渡口。

    刺竹还是没能想出清尘的意图,这里,身边的沐广驰是满脸肃然,一言不发,他也不好相问,正一肚子狐疑,四下张望着,忽地看见清尘走了过来。

    一身皮质甲胄,青色的战袍斜穿,黑色的头盔上红缨鲜艳,眼神犀利如刀,脸俊美却冷峻似山壁;腰上斜挎宝剑,还挂着一圈金丝长鞭,正胸前的绑带打着一把“x”,背上一边是长弓,一边是箭袋,只看见那满袋的白色箭羽从肩上露出来,将死战的决心展露无遗;脚蹬一双长靴,高过小腿肚,靴内侧可见褐色的短刀柄;一手按在剑柄之上,一手拿着长戟,虎虎生风地走了过来。

    这模样,全副武装,英姿飒爽,迎面过来让人不由得一凛,一股逼迫正从他的体内散发开来,连刺竹都没有想到,卸下了银铠甲,沐清尘依然是气场如此强大。

    众将已经聚集船头,在沐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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