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道题要这样解啊,我刚才的解法不是一样能解出来么?”
“你那方法太慢了,而且容易错。”莫霖微笑着答,钟漫自算式抬头时见到的就是他自信的微笑,当下笔一丢,伏在桌上无奈地道:“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你两秒钟就能想出答案,我耗了二十分钟还是半懂不懂的。”
这段日子莫霖也习惯了钟漫时不时来上这么一段,当下也不逼她继续解题,而是配合她的懒散岔开话题:“对了,你昨天给我的那点心我吃了。”
“怎么样,好不好吃?”钟漫星期日和叶明希举行了“家庭亲子活动”,起因是钟漫很想吃港式椰丝糯米糍,却不知道哪里有卖,便在网上翻出食谱故意放在当眼处,果然叶明希第二天就乖乖买好所需材料动手制作,而她则负责“最重要”的监督工作。
可别说她没帮忙,其中两颗糯米糍是她做的,只是卖相极差没敢拿出来丢脸,送给莫霖的是明希的出品。
“挺不错,想不到你数学不会做,饭倒是会做的。”他笑着揶揄她。
“什么嘛,你再这样说我下次就不给你吃了。”她佯装生气,及后又老实地道。“其实不是我做的啦,都是我表弟做的,反正你教我,我教他,得益的可是他,让他给你做吃的也很应该,是不?”
“就你歪理多,跟我说是自家制被揭穿了,却还能振振有辞。”
“的确是自家制啊,在我家做的怎么不是自家制。”钟漫灵动的眼眸得意地往莫霖一扫,他心跳立刻一窒,但莫霖是什么人,下一秒已若无其事地道。“原来是我自己理解错误,那我只好道歉?”
“瞧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原谅你吧。”说罢,钟漫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莫霖见她笑得欢,嘴角也被感染得悄悄勾起。
“说起来你在公司也待了两年了吧?”
“是啊,时间像公交车,半点不等人。”钟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你进来的时候是助理营业员还是营业员?”
“那时候算运气好吧,公司一看到是大学生便让我当正式的,不然要熬出头来只怕头发都白了。”钟漫答罢,笑盈盈地问莫霖。“莫总,您是不是见我工作努力,为人上进,决定让我升职加薪?”
“我是见你基本数学都不懂,考虑让你降职减薪自我反省!”莫霖瞪了她一眼,钟漫立刻谄媚地讨好。“是小的学习不努力,大人您高抬贵手啊!”说罢她又补了句:“不过咱们这公司的人事调动可真有点儿慢,像友良的升职通知都传了这么久啦,到底什么时候才下来啊?”
“他让你来问?”莫霖脸上笑着,心里暗自皱眉。
“是我自己多事啦,一直想敲他一顿,谁知盼啊盼都没能盼到。”
“这事我也不清楚,回头有空我问问总公司吧。”
她还要再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自家老娘。“莫总,我先出去了,今天谢谢你啦。”
“没事儿。”他摆摆手,钟漫便抱著书本出去了,关上门后才按下通话键。“妈,你问得怎样了?”
当初叶明希的照顾费说好每月二千,但她实际都只收到一千,而且一次比一次迟入帐,跟母亲说了几次都没效她也咬牙忍了,但这次整整等了一个月都没收到钱,春节回去也找不到人,她才逼不得已再在这问题上纠缠。
“这个么,他们几个亲戚那天吵了一架,一家说另一家怎么不付钱,另一家却又说自家从没答应付,吵来吵去吵来吵去我都没耐心再听了。”
“那吵出来什么结果?”
“啊哈,他们说要再讨论,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很急吧?你最近很缺钱?”
经过多年的惨痛经验,钟漫百分之一万肯定这是个大地雷。只要她一说缺钱,母亲主旋律又会昂然奏起,着她赶快回家嫁人去,于是无论她财政如何紧绌也只能答:“没,只是没见到有入帐,问一下而已。”
“你有注意到也好,女孩子会管帐也是要的,像咱们家管帐的还不是我么,将来你结婚了,手里只要能抓着钱也就算抓着了人,怎么飞都飞不走……”听母亲滔滔不绝地说着,钟漫头又疼了,为何她怎样回答最终都是如此。
她耐心地熬到两点正,从未如此高兴午休结束。“妈,我要上班了,迟点再聊吧。”
钟母一听是正事很爽快地挂了线,钟漫拿着手机想了会,拨出个电话:“喂,是林姐吗?我钟漫,你那里还缺人不?”
“你也知道我们长期缺人啊,但你不是说公司不让你兼职吗?”那头的女声回道。
“这个我会解决,最快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其实根本没有解决办法,但为了钱只得硬着头皮上。
“你要可以的话今天也行啊,我的班让你上。”
“这不好吧?”钟漫有点犹豫。
“什么不好,你就当是让我喘口气吧,这些班我本来不想开,但有钱送上门来总不能不赚,结果这几个月连饭都没好好吃上一口。”
“这么惨?”钟漫笑了,只考虑了几秒钟就答应。“那我今晚七点过来?”
“没问题,你可千万记得要来啊。”
收好手机,钟漫边走回座位边想怎样解决手头上的所有工作。
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准时下班且不被发现。
二十八。 缺钱
林静是补习社老板,外表看似很好说话,其实在社会历练甚深,精明得要命,不然一个坐三奔四的女人还撑不起这么一间补习社。
差五分钟七点,钟漫如期推门而至,林静抬头见是她,挑眉笑问:
“又缺钱了?”
“人生在世,哪能不缺钱?”钟漫无奈地笑,“你这里有多少班让我教?”
“我看看。”林静自柜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日程表。“老实说只有两三班……够不够?”
“不够也没办法啊。”钟漫心里打着小算盘,三班才三小时,以一小时四十块来算,一个月才五百不到。家里还有什么开销能省?也许晚上只入睡时开一小时空调省点电费,严格限制自己的洗澡时间……
林静见钟漫满脸困恼,眼珠一转道:“其实有个导师我早想踢出去,但找不到人接他的班,你若肯接我立刻手起刀落。”
钟漫接过日程表一看,那导师星期一至五晚上都有课,而且是天天三小时,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二千多,不仅足够支付生活费,还能有余钱替明希买买衣服什么的,是以钟漫犹豫了会便点头。
“你确定?”林静见钟漫犹豫那么久,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上次钟漫离职就是因公司反对。“公司现在能让你兼职?”
钟漫沉默了,虽然她和莫霖的关系不错,但并不等于他会容许她赚外快。
但要不兼职……她自叶明希来了后已用储蓄不断补贴才能应付开销,现在所余无几,再加上一千块补贴不再存在,不兼职实在活不下去。
林静见钟漫如此,知道她财政必然很困难,托腮对着日程表想了会道:“要不这样,我替你排星期六日的班?”
“现在有多少星期六日的?”
“暂时没有,但我可以招生。”
钟漫立刻摇头:“我等不及。”
“那……要不你先把平日的接下来,若真的赶不过来便给我打电话,我替了你那节课,但你星期日要替我坐前台。”林静天天都要坐前台,想和只在星期日放假的男友约会也不行,已经被男友投诉过很多次了。
“没问题!”这样一来,她偶尔可以晚点下班,掩饰兼职的事实。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 ※ ※ ※ ※
本来平均一星期有三天睡前能见到钟漫回来的叶明希,从这天开始再没有见过活的钟漫,除了冰箱的食物会自动消失,他几乎以为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没有钟漫,他一向没表情的脸更没表情。李铃见他闷闷不乐问了他好几次,他却只摇头不答,神色有点落寞。
唯一有笑容的时候,就是看到盘子里多了没洗的碗碟,知道她有吃光自己做的东西,知道自己对她还是重要的。
钟漫在星期六这本来不用工作和兼职的日子也跑回公司加班,清掉平日累积的工作,最后晚上九点终于到家。开门见到叶明希坐在桌前乖乖复习,家里一片宁静祥和,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放好钥匙,鞋子还未脱,叶明希已抛下笔奔来,一把抱住她的腰。
“怎么啦?”她任由他搂着,发现他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觉得这孩子真是撒娇撒出心得了,彻底抓住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钟漫没辙,只好佯装无奈地道:“我已经很累了,让我去沙发坐坐吧?”
他一听,马上搂着她来到沙发前,见他还不肯放,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然怎么一个迳的不敢看我?”
说罢,一双亮晶晶水灵灵的眸子立刻仰视她,可怜又渴望的眼神让她心都软了,摸摸他的发叹道:“是啦,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今晚网也不上了就陪你好不好?”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柔软的触感让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叶明希早已自动自发地窝到她怀里。
钟漫累得不想说话,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叶明希的背,闭着眼道。“就跟我报告一下近况吧。”
“我跟同学相处得很好,每天午饭也跟他们一起吃。”
钟漫打了个呵欠,“这不错。”
“中文、英文、数学测验成绩都是一百分。”
“做得好,不枉我这么努力替力看作业。”纵然兼职,钟漫仍替叶明希看作业,也发现他进步神速,现在基本没有错误。
“学会了做蒜泥豆豉蒸排骨、甜酸鱼块、酿豆腐……”他说了好几个菜名后,钟漫闭着眼磨蹭着抱枕嘟嚷了句:“好吃。”
叶明希又说了会,钟漫的回应愈来愈少,待得他静下来,她忽然想起件事,勉强睁眼对他道:“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呢,快穿上让我看看。”
没日没夜地工作让钟漫生了难以自制的购物欲,很想把钱花出去证明自己的努力有价值,可惜每次下班时所有商铺都已关门。今天难得早下班,她能用的一件没买,却买了好些东西给明希。
明希走下沙发找到衣服,到房间换了出来站到她前面,她却已撑不下去,沉沉入睡。
他穿着新衣看着累极而睡的她良久,没打算唤醒她,轻手轻脚摸回房取来被子并关了灯,窝回沙发上与钟漫一起睡。
没去问她为何忽然夜夜迟归,没去问她为何如此疲累。他虽然并不确切了解,却知道不就那么回事。他暂时还无力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是恪守本份让她安心,不去加重她肩上的重担。
客厅里慵懒地相互依偎的他们并不知道,强大的风暴正在暗处酝酿,等待时机轰然爆发。
※ ※ ※ ※ ※
“你是说,钟漫的工作态度有问题?”莫霖看着眼前的林诚,淡淡地问。
“没错,这是她最近的上下班记录。”林诚取出一份文件,递到莫霖面前。“每天都是上班前三分钟内到达公司,好几次更是恰恰赶到,明显对工作的事并不关心,最严重的是近几星期差不多每天都在六点准时下班,最晚也不过七点,相对于其他同时工作至十一点,这并不公平。”
莫霖接过钟漫的出勤记录,“那你怎么看?”
“钟漫以前曾有下班后兼职的不良记录,我猜这一次也八九不离十。”林诚顿了顿,见莫霖还是没啥反应,加重语气道。“这种人若继续存在,怕会惹来不少麻烦,像我组的人已开始向我抱怨为什么别人能准时下班,有个别的更偷偷打着外出兼职的算盘。”虽没直接说出口,但意思就是你这总经理为了公司着想,请立刻把钟漫踢出公司。
相较于林诚的浮躁,莫霖老神在在地看毕整份文件,又闭着眼琢磨了会,才慢悠悠地问:“若没了钟漫,班顿那边怎么办?”老班顿指明让钟漫负责整个系列,若钟漫走了,班顿这个客户未必能保。
“现在冬季系列已进入生产尾段,加上明仪和小赵已熟习班顿的要求和系统,就算缺了钟漫也不会有影响。既然一切如旧,在商言商,班顿没可能为了一个小职员再次投入大量资源与另一公司磨合。”
林诚的理由如此亮丽、充份,显然是挑准了时机处心积虑来下手。站在莫霖站场来说,钟漫这次是挽救了整个合作计划,但在林诚看来却是既削了他面子又挖走他的人,成为他与陆友良外第三个派别。
全公司都知道钟漫与陆友良交好,若她真成了气候,自己一系只怕难以翻身。无论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前途,钟漫必须下马走人!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莫霖点点头,收起手上的文件。“这件事我会处理。”
虽无确切答覆,但林诚并不担心。这种决定并非一时三刻做得出来,但为了顾及下属的士气,解雇钟漫这个惯犯绝对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唯一的选择。
二十九。 过路
“你好像很累?脸色不太好。”又是午休的功课辅导时间,钟漫满脸倦色,也少了平常的活力。
“是吗?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吧。”钟漫可不敢自揭外出兼职的事。
“这样啊,要不今天先别上课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行不行。”钟漫闻言挺直了背,装出很精神的样子。“我表弟最近的成绩才刚有了起色,我要是松懈了难保会打回原形。”
“哦?他成绩进步了?”
“是啊是啊,三个主科的测验都拿一百分呢。”钟漫笑眯眯地答,显然很为叶明希自豪。
“你跟你表弟的感情似乎很好啊,瞧你这么高兴。”
“就我俩在X市相依为命,感情能不好么?”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挺逼于无奈似的,又补充道。“他很乖的,从不惹事,还替我打理三餐和做家务,真真比很多孩子都成熟。”
“我记得他还很小吧,怎么父母就舍得让他到X市来?”
“他的父母因为意外过身了,家里没人照顾才来投靠我。”其实说没人照顾还比较含蓄,钟漫一直觉得叶明希在亲戚那边应该受过什么虐待,别的不说,看他带来的衣服有多破旧就知道。
“投靠你?真想不出为何会是投靠你。”莫霖与钟漫熟络了,有时也会揶揄她,果然她立刻瞪眼道。“什么嘛,我有那么差吗?”说罢,又很习惯地自揭疮疤。“也是啦,我一个人生活随性惯了,很不会照顾孩子,还好他到现在还没被我给弄死。”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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