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影郑重地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捂着被她掐红的侧脸。
手指指向自己,声音带着些虚:“我还……活着?”
花月影再次郑重地点点头!
不可想象,她且作为一介专业的大夫,即便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事砸在她自己身上,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花月影扶着她站起身来,仔细地拍打掉她身上的灰尘。
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腰酸背疼,叶念尘因着以前身子不好的缘故,尤其地疼爱自己,从不让自己做什么重体力的劳动或者运动,方才在她不知情的情形下,和别人打了一夜的架,此刻身子当然会觉得疼痛,尽管她并没有怎样出手……
叶念尘扶着纤细的腰,狐疑地看着花月影:“你刚是不是虐待过我了?怎么我觉得腰酸背痛的?”
花月影默默,他思考着这个似乎有些颠倒黑白的问题该怎样回答……
“叶姑娘该好好向月华道个谢才是,”秋慕客转个话头,避开这个问题,“亏得了他的回天术,叶姑娘才可重生复活。”
一双水汪汪的墨色眸子盯着他,盯得花月影这般无耻的人,俊脸上都抹了几分红,“花花,”桃花眼眸亮闪闪的等着她的道谢,“你这么本事,不要去当什么魔君过家家了,跟着我开医馆罢,多有前途!”
不顾两个人颤抖的嘴角,她继续畅想道,“早知道你这样本事,我还当什么大夫,随便学习学习你那个什么回天术,阴司冥神都拿我没法子……”
花月影黑着脸,捏住她的小嘴,早该想开的,不管重生几次,她要是有了心肺,就不是叶念尘了!
“你该好好休息了,”花月影蹲下身,示意她伏上背来,一个晚上叶念尘都在和他与秋慕客斗法,“我背你。”
叶念尘乖乖地揽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背上:“说起来,我之前那么气你,你怎么还这么费神救我?”
花月影低哼一声:“傻子都能看得明白你是在故意气我走!”
“当时你就那么走了。”
“……当时我是傻子。”
叶念尘偏头看看秋慕客:“秋长座怎么会来?”
不及秋慕客答话,花月影抢道:“他特意代表仙宫来给你收尸的,谁知道你又活了。”
墨色的眼睛睁大,看着秋慕客按了按额角,念起了一个人:“我师父也晓得么?”
叶长青……
茶褐色的眸中微光闪闪:“叶长座……其实早先应该去看过你。”月圆的那一天,他似乎早料到了些什么,立刻动身离了仙宫,他们都原以为,叶长青会出手帮她的……
墨色的眸子隐下些东西,叶念尘顿顿,转言道:“怎么不见阿芜?”
“她和沈川那个小鬼去找最后一块令箭了,”花月影背着她很轻松,她的身子太弱了,“就你最闲,昏沉了近一个月。”
叶念尘惊呼一声:“一个月?”她转头看看四周,“可我醒来怎么在这里?荒郊野外?”
花月影思忖片刻,胡诌道:“你梦游了,游了一个多月,我们跟着你从巫荒走到了这里。”
秋慕客默然不语,几个时辰前与他们争斗的那个姑娘,绝非凡肉之躯梦游可以梦出来的,那上百根的藤条,几乎置百年修行的自己和花月影于死地!若没有估算得错,她的修为,至少有上千年!可是……他瞧眼凝着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叶念尘,似乎毫无意识。
“哎,你们知道么,我刚刚好像梦见自己到了阴司冥界,”叶念尘兴致勃勃地与他们将起,“我好像还看见冥忘河了,那么长,还是黑色的,”她拍拍花月影的头,回想起那个阴沉的声音,“我好像还听见有人叫我回去。”
花月影怔了一怔,在她尚不清醒的时候,就是念着“回去”这两个字,他清清嗓:“你别胡思乱想,指不定人家叫你回到人间呢,”不知他安慰叶念尘,还是安慰自己,“你这么好心肠,救过这么多人,重新活一次,当然是应该的。”
叶念尘伏在他背上思索着他这番话,闻秋慕客在一旁轻笑一声道:“叶姑娘身子好了就要赶紧回巫荒一趟,那一边的人还急着要给姑娘办丧礼呢。”
若不是他和花月影在巫荒死死封锁着消息,估计这会子医仙念尘病故身亡的消息,离忧早已路人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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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圆之夜,叶念尘突然法力大涨、六亲不认,定然与回天术有脱不开的关系,但花月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她的突然暴走。不过可见,那个姑娘之前定也没有致自己于死地的意思,否则,以她的修为来看,此时自己早也应该魂飞阴司冥界,与那孤魂野鬼作伴去了。
混混沌沌总不清醒,事情像纠结起来的麻绳,解也解不开,叶念尘恢复了神智没有成为古书上的活死人的样子,确实可喜可贺,但事情的端角超出掌握,令他总不得心安。
叶念尘倚躺在榻上,瞧着花月影皱得不能再皱的眉头,出声道:“有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花月影扶额:“多听你说一句话我就少活十年,这就是我的不开心,你开心罢?”
叶念尘诚实地点点头:“开心!”
花月影长叹一声,揽住她:“我救了个祖宗回来。”
“你确实又救了我一命,”叶念尘瞧瞧他,伸手向他的怀中掏去,“那张我犯了糊涂签下的契纸呢?”她且作为一介无赖之人,自然不懂得什么信守承诺,但她勉强算得一介有良心之人,也应该懂一点知恩图报。
花月影抓住怀中的手,挑眉道:“你若是再乱摸,咱们现在就洞房。”
叶念尘默然盯着他,悻悻缩回了手。
花月影慢慢将那张按着小红手印的契纸从怀中掏出来,一手揽着她:“当年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要以身相许的,”凑近,桃花眼凝着笑,“那时候你就看上我了?”
叶念尘摸摸鼻子,愤愤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救了一个人,那人比你还无耻!他告诉我以身相许是亲身做一件事来报答对方的意思!”
花月影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枉我这么费神救他!早知道当时就在给他包扎的药里下点毒就好了!”
花月影清咳两声,掩饰尴尬:“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兴许念着你是个小姑娘家……才不好解答,想着换一种说法比较容易接受?”
叶念尘欣慰地瞧他一眼:“像你这样无耻的人都可以用这样的善心来揣测那么可恶的人,”拍拍他的肩膀,有种孺子可教的意味,“你的心肠还是蛮好的!”
“那是,那是!”花月影连连应声,将她平躺下来,“我这个人心肠一向很好,你口中那么可恶的人,我是绝对学不来的!”捂住她一双水汪汪的墨玉似的眼,“歇息会儿罢,一夜都没有怎么睡觉。”
花月影说得确实,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分明才刚醒过来,却还是觉得那么困,叶念尘扯扯被子,倦意袭来,勉强靠着点清醒,幽幽道:“但怎么说你也救了我两次,之前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我也感到很抱歉,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花月影瞧着说着说着就睡过去的姑娘,半晌,叹口气,看看手上的契纸中“以身相许”四个大字,回忆,到了将近五年前的那一天……
他和秋慕客打架打得厉害,秋慕客伤了眼睛,他却是损了修为又伤了筋骨,跌跌撞撞到了一座废弃的房邸安歇下,许是修为损伤得太过厉害,身上的伤又很重,朦朦胧胧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完好,旁边还多了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墨玉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你醒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目中含着怀疑和猜测:“你给我包好的?”
小念尘诚恳地点点头:“当然啊,这里还有别人么?”
无论怎么看,她也只是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心下的防备少了些:“为什么救我?”蓝渊的人和善亲切,但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这样。
小念尘拍拍自己的胸口,骄傲道:“我是个大夫,当然是要救人的!”看出他目中的怀疑,“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拆下来,反正流血的是你自己。”
包都包了,总不能真的拆下来罢,再者说她这样好心,也省了自己不少的事,他端详着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小念尘昂昂头,墨玉一般的眼睛透着自信的光彩,“因为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遍布整个离忧大地!”
他思量片刻,斟酌道:“人人喊打?”头上被丢过来一颗石子,他吃痛地揉揉。
小念尘轻哼一声,笑着对他道:“说不定你再见到我的时候,就不是我主动给你治病了,而是你求着我给你治病。”
他挑挑眉,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狂妄。
“你肚子饿么?”小念尘偏头来看看他。
他刚想说不饿,忽然听到一阵细小的咕噜声,见了女孩的小脸红了红,憋着笑默然,半晌,点点头。
小念尘轻咳两声,提着麻绳编织的小包:“你这个样子不要乱跑,有空的时候找个水坑照照,难看死了。”
很难看么?月华一向觉得自己长得还是很俊俏的,他看着女孩远走的身影,动了个念,手上化出面镜子,瞟眼看去时,猛然把自己吓了一跳!脸上有泥沙还有血迹,头发乱蓬蓬的,这要是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从哪个垃圾箱爬出来的!
他娘的秋慕客下手太狠了!
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还好没有被魔殿那一群混混看到……要不然……月华简直无法想象,一群白痴围着他嘲笑的场景!
小女孩回来得有些晚,手上抱着两个地瓜,她生火的动作还是很熟练,只是把地瓜砸进火堆里面去的动作,有些草率……
小念尘抱着膝,翻烤着火堆中的地瓜:“哎,”她依然盯着火中的小地瓜,“我刚刚在茶馆旁听了两段书,但是有一个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月华耐心等着她发问,女孩转过头来,很是认真听教,“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月华猛呛了一口唾沫,看着眼前十一二岁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就是……”他思量着婉转的答案,“亲身做某一件事来报答对方。”
“哦~”小念尘受教地点点头,“那我救了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月华又猛呛了一口唾沫:“这个……”他认真而严肃地说教道,“以身相许必须是天大的恩情才能用的,你这个……”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纱布,“有点小。”
不及她再发问什么,月华连忙指了指火堆中的地瓜:“快吃罢,要糊了。”
女孩乖乖地将地瓜翻出来,默默地啃完。直到这一天结束,两个人都合上了眼睛休息,他也不曾晓得女孩的姓名。转一天清晨的日光照进来,暖暖的,很舒服,他不太想睁眼睛,奈何身侧总有个人在推搡他,月华闭着眼念着定是那个小女孩,带着鼻音哼道:“小姑娘家家一大早不睡觉,来烦我这个大男人是不对的……”
来人抖抖嘴角:“君上几日不见,竟然学起人家做chun梦了,”又一个恍神激灵,“要是传给了皮奇他们听,那定然……啧啧……魔殿又有新鲜事了!”
月华听这声,猛然睁开了眼,瞪眼瞧着来人。总以为做领导人很好、很强大,但若是做这一群乌合之众的领导人……他已经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了……
他按着青筋,沉着嗓:“你倒是敢……”
“君上快些洗洗脸罢,您可不知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您辨认出来!”几桑捧着前几日还俊俏得忍不住扑上去的脸,“瞧瞧这小摸样,哎呦呦,可心疼死下属了!”
月华抖着嘴角,抚着一颗满是沧桑的心窝窝,当初若是晓得魔殿中传闻不可救药的大魔头都是这个模样……他死也不会去给那些混混当什么魔君的!
他环视着四周,问几桑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没有,”几桑摇摇头,忽然发现什么,激动地捧起脸来,“君上大人莫不是真的……哎呀呀,是哪家的姑娘?需要下属备几份嫁妆?”
月华无力抚头:“男方备的应该是聘礼。”
几桑含着小泪儿,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帕子,激动的神情颇像嫁了姑娘一般:“我们家的魔君不光晓得老牛吃嫩草,竟还晓得吃得如此干净,好!好!”不顾月华黑下来的脸,抹着泪儿,“终于!魔殿盼到这一天了!”
月华懒得再和他废话,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回头看一眼小女孩躺过的地方,起身离开了。打那时候起,魔殿再不得什么清净,八卦传得越来越甚,从他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妄图老牛吃嫩草,到俩人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最后甚至到他们两个竟然有了一个会打酱油的娃娃!月华捧着一颗心窝窝,终于觉得这魔殿他再也呆不下去了,愤然留了一封书信离家出走!
他不可知,这一举动,更让魔殿中的人浮想联翩,八卦直接上升到魔君月华冲冠一怒为红颜,携爱妻执手相伴到天涯……
这是月华以后才晓得的,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那个小女孩说得没错,她的名声越传越响,但世人依旧不晓得她的姓名。月华偶然路过一处山涧,竟发现丛林中躺着个血迹斑斑的姑娘,他本不想理会什么闲事,但不知为何却停下了步子,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一定要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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