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谋权- 第15部分

　　　　五日后，子余一众人踏上了回宫的路。秋子谦被俘的事儿，实在是闹得禁卫军不安生，回程的时候，尤其是秋子谦的马车旁，就有不下二十人的禁卫军。

　　　　子余想着回程定是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华氏手里的筹码逃掉了，如今若是再想把秋子谦捉回去，根本就是在找死。子余也不怕熙亲和皇室分支的人有什么事端。

　　　　熙亲和分支的人，同华氏是有根本的不同的。前两者是真正的皇室之人，后者是外臣。皇室之人总会多一份旁人不会有的警戒心，不会冒昧的出动。

　　　　子余这几日变得嗜睡，性子懒得很，用仟窈的话来说，就是犯了春困的猫儿。子余一上马车，不过一会儿，便入睡了。一直到部队到了玄武门，才醒的。

　　　　“公主，醒醒。”仟窈挑开帘子，见子余睡着，叫也叫不醒，只好轻轻推了推子余。

　　　　“到了？”子余清醒了许多，见外头热闹得很，便晓得到姑苏了。

　　　　“过会儿子要下马车了呢，公主若不醒，回了宫可难受着呢。”仟窈拿了披肩给子余披上。

　　　　“姑苏要比临安热上许多呢。”子余倒真不觉得太热，身子的原因，连夏日都无需穿的太清凉。

　　　　“可不是，姑苏这几日卖蟠桃、李子的人可多了呢。”仟窈笑着帮子余系好带子，“这么热的天儿，若不吃上一些冰水果，可不晓得怎办呢。”

　　　　“小时候，我瞧着宫里一些个年轻的丫鬟都是摘了那薄荷叶，放在凉茶里，再浇上一些糖浆，如此食用。”子余揉了揉后颈。

　　　　“这法子，如今宫中不常用了。”仟窈扶着子余下了马车，“前阵子外国进贡的贡品里边，有荔枝和杨梅，皇上拨了一些给銮星宫。回宫呀，让沉颜给公主做那开胃的甜点，沉颜的手可巧了。”

　　　　子余一下马车，便瞧见沉颜指挥着太监，将后边儿马车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搬下来，放到宫里。当真是辛苦了。

　　　　銮星宫前面铺了一条青花瓷板砌的小路，还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子，如今被太阳烤着，摸上去，当真是烫的很。还有那院子里的梨花树，开了花，味道在前殿都能闻得到，浓郁得很。

　　　　丫鬟们都穿上了轻便的夏装，方才过来的时候，子余瞧见了几个贵人，皆是身着轻纱，好看得很。子余身上穿的还是长袖的那种宫服，让人瞧着就觉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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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秋子谦自白（1）
　　　　天气又冷了一些，我将那袖管往下拉了些，可依旧止不住的冷。狭窄的屋子中间放着的炭盆子，可炭火早已没有了，炭盆子不过是摆设罢了。

　　　　窗户没有关上，一股冷风吹进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有些眩晕的走到灰暗的桌几旁，拿起铁罐子向粗瓷碗中倒了些水，我啜了一口，是冰凉的，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好像是前几日的水了。

　　　　“这日子还要怎么过！那两个小崽子跟在我们身边，就是拖累！”门外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女声，显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将碗中的水一口气喝完，小心地掩去了脚步声，走到门楣处。便瞧见一男一女站在院子里，好像是在争吵一些什么。那就是我的父亲与母亲，曾经的亲王与王妃。“可……。”男人驼着背，神色畏畏缩缩的，像是惧怕着面前的女人。

　　　　我不晓得此时，我脸上是什么表情，大抵是不动于衷和讽刺吧。两人商量着什么，我不想仔细去听。忽然，我看见了不远处，站在草垛子后边的姐姐，秋子余。姐姐没有丝毫表情，冷眼看着两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姐姐早已经看到我了，只是不动声色罢了。“过会儿，天黑了，我把那两个小崽子扔到街上去，旁人问起来，便说是不晓得哪去了。”女人双手插着腰，像是方才被男人的话语给气到了。

　　　　当我再次看向草垛子时，姐姐已经不在了。我想她大抵是回房了。

　　　　那时的我染了一些风寒，原想着熬几日便好了，莫不想严重要昏迷。睁开眼时，我身处于一个宽敞的房间，姐姐在一旁看护着我，像是睡着了。我醒来的动静吵醒了她。她一见我的模样，倏地便哭了出来。

　　　　那时的我看来，任何事情姐姐都可以办到。就如八岁时，我随姐姐上街时，见着街上有个卖糖人儿的，那糖人儿做的活灵活现的，许多孩子都围在一旁，争着买。我自然也想要一个，可那糖人儿的价钱是能让我看一眼，便不敢奢望的。我盯着那卖糖人儿的摊子看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开口。

　　　　姐姐细心，晓得我想什么，第二天，她便拿着一个精制的糖人儿送到我手中，那时的我实在年幼，注意不到她脸上和手上的伤痕，与衣袖上的污秽。如今想来，那时的姐姐拿了自己积攒下来的所有钱，又出去打了好几份零工，才换来的这一个无关紧要的糖人儿，为的只是我的欢喜。

　　　　姐姐的性子很坚韧，我几乎从未看到过她哭，可如今她为了我……

　　　　她骗我说，在富商府中当差，我是不信的，可却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为的就是姐姐少一分担心。姐姐让我专心读书，我便听她的。直到那一日，我见到了那个算得上是我的恩师，也是作为一个令我无法想象的身份，陪在姐姐身边的男子——云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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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秋子谦自白（2）
　　　　云怀瑾的城府很深，深到一种令我无法探别的地步，他对姐姐算是信任，平日里对我和姐姐也是好的。他明面儿从不教导我，可若是用心，便晓得云怀瑾从每一个细节，都在教导我为人处世。

　　　　在云府的日子，算是顶好了，没有算计和猜忌。但我晓得这样的日子不会存在太久，我的身份是个隐晦，即使姐姐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日后不会再有这样流放的生活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宫。

　　　　还有那个女子，我始终不晓得她叫什么名字，但她的一颦一笑却始终留在我的心里。那是一种倾慕。姐姐察觉到了，她不赞同这样的迷恋，但我想姐姐是不能明白的，那种倾慕会留在我的心中一生一世，永远无法忘记。

　　　　天气热得很，丹杏开得正好，空气中皆是浓郁的香味，很是醉人，桂花洋洋洒洒的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涟漪。而我也是那时进了宫。

　　　　东宫算是凉快了，各处的用具都是用的舒心，倒是忽然这么一转变，有些不习惯了。在皇宫的日子拘束了很多，以我和姐姐，哦，不，该称呼她为皇姐，身份的原因，我们相处时自然也顾及了许多。但我却是晓得的，皇姐一直在帮我打理一些个琐事，为的就是让我安心、心无旁骛。

　　　　父皇安排了太傅教导我读书，他亲自教我骑射。太傅，也就是师傅，对我很是尽心，兴许有父皇对我的宠爱在其中吧，但我还是感谢师傅的。

　　　　父皇对我也是视如己出。怎么说呢？可能是幸运吧，也可能是皇姐的原因，入宫后，我并没有遇到那些尔虞我诈，身边服侍的人也是忠心，好像一切都是这么平静。

　　　　再到后来，朝堂中有人翻出了我与皇姐的旧事，父皇很不高兴，我也知道原因。入宫后不久，父皇私下与我说过许多，我明白他的难处。在平时的学习上，我很少让他操心。

　　　　我与皇姐过继于萧皇后的名下，她算是个好母亲了，日常起居若是缺了什么，她都能照顾的到，那种感情并非是虚伪，她当真是对我和皇姐交心的好。

　　　　倒是云怀瑾，每日去国子监都能见着，我没有太过避讳与他相处，他对我也是存有礼节。

　　　　又是一年，父皇微服私访，我与皇姐伴驾。在青田的日子很舒心，倒是去山庄的路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儿。不过最终还是化险为夷。

　　　　日子倒说不上令人欢喜吧，我不愿把人心想得太过复杂了，我有时宁愿装着不晓得，其中的原因不过是那种有关心你的人能在你的身边陪着，算是幸运。皇姐能在我身边，还有父皇和母后，算是组成一个家了，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身为皇储，我可能有些不合格了，因为有时我太过执着于这些亲情，旁人说我优柔寡断，不能做到雷厉风行，兴许旁人看来皇家就该是冷血的。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有时间去珍惜，这一段来之不易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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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华氏现状
　　　　今年也不知怎么了，这天儿一天赛一天的热，外头的知了蛐蛐不断的叫，直闹的人心里烦躁。

　　　　銮星宫内摆了五六个勾金流纹的器皿，摆满了大块儿冰块，以用来祛热，子余这几日也被这天气热的烦躁，怏怏的没什么食欲，仟窈和沉颜变着花样儿做了一些凉爽开胃的吃食，让子余吃一点。

　　　　“公主，这是方才奴婢做的甜点，可新鲜着呢，公主尝一些吧。”沉颜端着托盘，像是有些无奈。“公主这几日都不爱出门儿了，连往日最喜爱的甜食都不爱吃了，身子可得了？”

　　　　仟窈在室内放了薄荷叶与柠檬草，配上周围祛热的冰块儿，味道清甜凉爽，让人闻着觉得舒服的很。子余慵懒地抬了抬眼，猫儿一样的凤目瞄了一眼沉颜端着的甜点，好容易有了一些食欲，“拿过来，我吃一些吧。”

　　　　那是沉颜专门对准子余的身体，特意花了心思做的甜点。用了冰块打磨成细粉，淋上一层厚厚的甜牛乳，拌着去了核了荔枝一同食用，入口爽滑，荔枝又是新鲜的，有一种天然的美味。

　　　　大秋的地域不适宜培植荔枝等热性水果，每年有的荔枝都是从外国进贡的贡品中挑选出好的。皇帝拨了许多给銮星宫，都在冰窖里冷着呢，过上个三两日都是不成问题的。

　　　　子余吃了几口，便搁下了。“华玉莹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子余用手抵着额，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卷起了耳边的鬓发，有放下，再卷起。

　　　　“奴婢方才想说呢。”沉颜见子余不想吃，便将甜品收了起来。死士需要练就一门擅长的技艺，自然了，身为死士，旁的本领也是顶好的。沉颜最为擅长刺探情报，做的是滴水不漏。“这消息还未放出来，皇上秘密处置了华氏的几个重要长老，如今在位的不过是几个傀儡罢了。”

　　　　子余颔首，示意沉颜接着说。“还有朝堂上的几个官员，依照奴婢刺探到的情报，若是无误，如今也只是摆设的虚职。自然了，如今这一切还看不出来。当下是华氏最为鼎盛时期，不过内里已然被掏空了。”沉颜的话没有说全。

　　　　“嗯……”子余笑了笑，阖上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华玉莹如此聪慧，我敢推断，她应该有所察觉了。哎呀，不好。”子余说得像是玩笑话，丝毫没有害怕。

　　　　“公主可真是好性子呢。”仟窈打理着书架，方才听着沉颜和子余说话，当下便听见子余如此说道，倒有些无奈了，“即便华小姐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女流，更何况是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华氏会听从她的话？退一步说好了，即便是听了，当前的情势哪还来得及补救？”仟窈一语道破。

　　　　子余听了仟窈这么说，也不尴尬，依旧挂着笑容，“如今华玉莹姑且算是强弩之弓了，不过我倒是好奇婉玉会有些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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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又起风波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公主，奴婢还查到，此次事件牵连到了云府。”沉颜忽的说道。“云伯庸先前与华氏有秘密来往，应该也被皇上查到了。”

　　　　子余注意到沉颜说的是“云府”，来回一想，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大抵无事，倒是云府，目前怎样了？”沉颜说的他指的便是云怀瑾。

　　　　仟窈晓得子余的事儿，子余也就不避讳在仟窈面前说了。“少爷无碍，倒是云伯庸，先前皇上暗下便从他身上卸了些权利，奴婢说句逾越的话，云伯庸若依旧不晓得当前局势，怕是要垮了。”

　　　　“即便要垮，也非是现在，当前唯一有联系的便是他了，旁的，我无需废了心思去理。”子余对沉颜说的不置一词。

　　　　“禀告沉颜姑姑，内务府的来了。”门楣处传来脚步声，沉颜瞧了瞧，是个打杂的小丫鬟，对着沉颜有些唯唯诺诺。

　　　　沉颜点了点头，便瞧见几个年轻的小太监双手端着托盘，上边儿摆放着几匹颜色，质地极好的绸缎。

　　　　“禀告婉清公主，这是西域新进宫的贡品。”为首的太监奉承的笑着。

　　　　子余不以为然，瞥了几眼绸缎，有几匹是颜色靓丽的牡丹织锦。忽然不知意味的笑了笑，“仟窈，你去挑挑吧。”

　　　　仟窈福了福身，看过一遍所有花色之后，挑了一段湖蓝色织锦和绣着珍禽的深紫色织锦。子余也没怎么瞧，让仟窈自己做主便是了，太监瞧着子余没什么兴趣，便想退下了。莫不想，子余忽然出声，“那两匹牡丹织锦留下吧。”

　　　　沉颜和仟窈皆是惊讶的看过去，不过看子余仍然笑着，便立刻照办了。太监走后，仟窈才有些疑惑的问子余，“公主一向不喜颜色过于艳丽的衣裳，今日怎的？”

　　　　“你且说说，在这后廷，旁人看来，是我握有实权，还是婉玉？”子余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

　　　　“婉玉公主。”仟窈当真是有些搞不懂了，听了子余问她，还是如实回了。

　　　　“奴婢晓得了！”沉颜先行明白。子余却让她莫要出声。

　　　　“你且仔细想想，仟窈。”子余晓得仟窈只是一时间这个脑筋没转过来，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便能明白了。

　　　　“原来如此。”仟窈沉思了会儿，也想通了。“旁人看来，是婉玉公主握有实权，免不了轻待公主一些，便如西域的贡品，内务府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