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婳一声不响默默地扒着饭,虽是满桌山珍海味,她却是食之无味,不仅要不时接收左边投来的怨念目光,还要顶着四周无数好奇、审视的眼光,实在是苦不堪言啊……迫切地希望这顿饭赶快结束啊。
终于熬过了这顿“特别”的午餐,丫鬟们陆续撤下了菜肴,随之送上来清甜的水果点心与香浓的茶水,李氏便抱着她两个儿子坐到一旁的长榻之上,悠闲得吃着点心,喝茶闲聊。
王蓉婳默默地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王蓉婉事件以后就没人再为难她了,却也没人再关注她,倒是有那么点孤立的意味。
王蓉婉乐得当隐形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李氏可当真是疼爱她的两个儿子啊,一直不离左右地哄着他们说话,看那王卿博没心没肺的样子,王蓉婳心中颇不是滋味,你亲娘都死了,你还在这边笑得这么开心,真不知道要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要怎么去面对你这个早逝的娘亲和养母李氏呢。
“婳儿,给你准备的房间可还满意?”李氏突然的出声问询打断了王蓉婳的胡思乱想。
王蓉婳立马打起了精神,瞬间变回**萝莉,回答道:“婳儿很满意呢,特别是从窗口能看到府内院子的风景,可漂亮了,多谢母亲为我费心安排。”
“你喜欢便好,从你原先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处知道你每天都是要练字的,所以特别为你准备了新的文房四宝,方便你在这儿也可以每天练字,有时间可以拿你写的字给我看看,吴姨娘在世的时候就是个极有才学的,想来她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李氏的眼中带着笑意,但王蓉婳却莫名的觉得那笑容在提到吴姨娘的时候有些冷,话语虽是温和的,却让她极不舒服。
“婳儿只是拿写字来解闷的,其实真的不太敢拿出去见人呢。”王蓉婳灿灿地笑了一笑,有些惭愧地说道。
“就是吗,小屁孩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呢,还练字!”王蓉婉的劣根性又蠢蠢欲动了,忍不住轻声嘲讽了一句。
“你这个年纪能够提笔写字就很不容易了,只要坚持下去,将来总会有一手好字的。”王蓉琴听到王蓉婳每日会练字,倒是难得一改那冰冷的模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是带着教训地口吻对王蓉婉说着:“倒是你,婉儿,比六妹妹还要大上三岁呢,还是整体只想着玩,也不好好跟着徐夫子学学问,要是被你六妹妹赶上,那你可是丢脸丢大了。”
王蓉婉又遭池鱼之灾,脸颊气鼓鼓的,看模样很是不服气,嘴中嘟囔着:“我才不会被她赶上呢,我回去就把徐夫子昨天布置的功课背熟了。”
王蓉琴方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吃茶,李氏则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大女儿一眼,“琴儿,你对自己的妹妹也不要太严厉了,小小年纪也别这么古板,偶尔也要有些女儿家的姿态吗,我看哪,就是那个徐夫子,都快把你教成书呆子了。”
“母亲怎可这样说,徐夫子是个很好的老师,女儿从他那里学习了许多做人的道路,着实让我受益匪浅,我教训婉儿,也是想让她成才,不要每日里只顾着玩一点规矩都没有。“王蓉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反驳着李氏的话。
“三姐姐说的对,娘亲,徐夫子经常夸博儿写的字好呢,娘亲您忘记啦。”王卿博也附和着王蓉琴的话,在李氏怀中撒娇说着。
李氏无法,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头,不再说话了,心中难免郁郁,琴儿哪都好,就是万事都太讲原则,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
其实王蓉婳倒是对这个三姐姐很是有好感,怎么说呢,很有她现代大学班主任的感觉,看得出,她对王蓉婉是真的疼爱的,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嘛,要是换做旁人,她定是不会理会呢,感觉她骨子里就是对旁人漠不关心的清冷性子。
又是战战兢兢地陪坐了一会儿,李氏才算是大发慈悲让她回去了,王蓉婳立刻迈着小短腿,一刻都不停留地离开了。
可是,王蓉婉大小姐今天吃了这么大的瘪,怎么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呢,等到王蓉婳拐出了饭厅,离开了王蓉琴与李氏的视线,她这才大咧咧地挡住了王蓉婳的去路。
“你!给我站住!”王蓉婉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傲气十足地拿眼角瞥着王蓉婳,那神态着实像极了欺男霸女的市井小混混。、
“五姐姐还有什么事儿吗?”王蓉婳保持着笑容可掬地模样,心中却是厌烦极了,这大小姐有完没完,她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妹妹,你,记住,你是个妾生的,跟我和姐姐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别以为爹爹让娘亲养了你就以为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永远别想爬到我们头上!”王蓉婉傲娇的说着,好像对李氏教养王蓉婳一事很是不高兴,这才特意跑来警告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王蓉婳没有说话,她拼命按捺住那份心底的怨气,难道庶出的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吗,凭什么要任你们这些嫡女随意欺辱,但她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和王蓉婉当面发生冲突,只能闷闷得回道:“五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定不会叫五姐姐失望的!”
王蓉婉看着她做小伏低的模样,显然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又道:“这就对了,你只要乖乖跟在我后面,将来我会在娘亲面前给你说些好话,有的是你的好处。”
“如果五姐姐没有别的事,那妹妹就先告退了。”王蓉婳垂着眼帘袖子里的小手握成拳状,要她王蓉婳做你的跟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王蓉婉看她这般恭顺的模样,也有些无聊了,便小手一挥:“走吧,走吧,傻呆呆的,真没意思,还不如俊表哥好玩呢。”
王蓉婳随即转身离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他当然好玩啦,因为他跟你是同一类人,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红豆知道她家小姐生气了,今天这顿午餐小姐一直表现地很隐忍,不管那五小姐说什么,小姐都是默默的,低头听着,不反驳,可是回到房间后,却是静静地坐在窗前许久,她知道小姐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小姐,您看我拿了什么来!”绿豆兴奋得红着小脸冲进了房间,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一只精巧的青花瓷碗。
红豆看到绿豆莽莽撞撞的模样,怕她又是惹了自家小姐不开心,皱着眉头对她拼命摇着头,眼睛又不停地瞄向王蓉婳。
可是绿豆好似对红豆的暗示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旧自顾自地说着:“小姐,这是方才玛瑙姐姐给我的,说是二奶奶特别吩咐的,看小姐今天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特意让厨房做了这个燕窝粥呢,而且还用冰块冰镇了,定是万分爽口解暑的!”
王蓉婳终是回转头来,对着那碗还在冒着白气的燕窝粥又是一阵轻笑,想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就是一点碎冰厨房都会克扣与她,可就是李氏的一句话,就算是把所有的吃食都用冰冰镇了,恐怕都是不无可能的吧,或许,正如王蓉婉所说的,若她只是区区一个妾生的庶女,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呢。
“你们分了吃吧,我已经很饱了……”王蓉婳重新转回头,又将视线投注在那一片碧绿淡粉,这个夏天,真漫长啊,不知何时才会过去……
卷二 第三十九章 春来
又是一年春到来,侯府碧湖边上的花儿,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春风送暖来,那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各自舒展着那娇美的腰枝,在春风中摇弋、轻摆,仿佛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动人。
临碧湖而建,是一方小亭,亭子造型之精美,工艺之复杂为世上罕见,亭唤名曰知春亭。每当春风从东南吹来,驱走冰雪严寒,知春亭就像报春的使者,迎着风欣然屹立,以它那动人的姿态向人们报告着春天的消息。站在亭上向远处望去,四周景色尽收眼底,令人陶醉。
此刻知春亭中整齐地端坐着几个或秀美、或娇憨、或可人的女孩儿,俱是低着头,专注着各人手中的画笔,竟是比那一众娇美的花儿更要惹眼几分。
“呀!”其中一个着浅绿色华美春衫的女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年岁虽不是很大,却是已经有了少女的柔美之色,娇美的脸上此刻正染上一层怒色。
“不画了,什么东西吗,浪费本小姐的时间!”女孩儿甩掉手上的笔,噘着樱唇赌气地说着。
“五姐姐,这样不好吧,徐父子说了等会儿要检查咱们的画的,要是被他知晓了,可是要打手板子的。”坐在青衫少女旁的一个黄衣少女皱眉劝说着,看模样与那女孩儿年龄相仿,虽没有那女孩的娇美,却难得一份清纯可人气质。
“哼,要你多嘴,敏堂姐还是顾好自己吧!”此女子便是那已是长成豆蔻年华的王蓉婉,轻蔑地嘲讽了一句只比他大了几个月的“堂姐”王蓉敏,但话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不情愿地重新坐了回来,拿起画笔,做冥思苦想状。
“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不就是个草包!”王蓉婉后方的一个粉色衣衫的女童,挑着秀气的眉毛,圆乎乎的小脸上竟是鄙夷之色,正不屑地嘟囔着,声音不大,却正好让王蓉婉听着。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王蓉婉又一次甩掉手中的画笔,“唰”地一声站起身来,美目圆睁地瞪着那粉衫女童。
“我有说错吗,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要不是每次有六姐姐替你掩饰,你哪能每次都那么走运躲得过徐夫子的手板子!”那粉衫女童即是侯府那这么多还未出阁的姐妹中唯一一个敢跟王蓉婉叫板的小姐——许姨娘的小女儿王蓉菲。
许姨娘当初怀孕那会儿,可算是风头一时无两,可后来不知怎的,三个多月的时候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没了,查了许久都未查出原因,后来只好作罢,但塞翁失马,这件事后,许是内疚、许是怜惜,却也换来了王翀君更多的宠爱,这几年许姨娘的依旧盛宠不衰,隐隐和李氏有分庭抗礼的趋势,所以王蓉菲才敢如此嚣张,与这个嫡姐作对。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这贱人生的小贱人!”王蓉婉显然恼羞成怒,口中恶毒之言已出,两人看模样积怨已久,王蓉婉那模样恨不得上去狠揍王蓉菲一顿了。
哎呀,她真是躺着也中枪,王蓉婳手中动作流畅的画笔不禁一滞,有些无奈地放下画笔,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王蓉婉和王蓉菲差不多就快打起来了,王蓉敏满头大汗地劝解着她们二人,脸上的表情甚是焦急,更是不时向王蓉婳投来求救的目光。
王蓉婳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状似惊讶地对着亭外喊道:“呀!徐父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正怒目而视,口舌相争的二女,一听那徐父子的名讳,立马噤声,迅速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画笔装着认真作画的模样。
王蓉敏更是松了口气,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可是那二女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徐夫子那严肃的声音,忍不住都抬起来偷看,却看到那亭子里仍然只有她们四人,并没有什么徐夫子。
“六妹妹,你敢骗我们!”王蓉婉瞬间转了目标,质问着一脸无辜的王蓉婳。
“五姐姐别生气吗,你也知道妹妹我的眼神不好,看错了也是很正常的啊。”王蓉婳无辜地摊摊手,但马上又转换了严肃的表情,“不过,我算着这时辰,徐夫子也快回来了,五姐姐的画可是已经完成了?”
王蓉婉被她这样一说,又是懊恼的低下头看看眼前的宣纸,本来她还是信心满满的,可是就是方才不小心滴了一个墨点在纸上,这好好的一幅“桃花争春图”就这么毁了,让她颇是苦恼,要是一会儿交不出画来,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六妹妹,你看……”王蓉婉虽然方才被那王蓉菲说是草包心中万分不服气,可情势逼人啊,她还是不得不找王蓉婳帮忙。
王蓉婳已经完成了自已手中的“梅花报春图”,倒是也不介意帮忙王蓉婉补救一下,毕竟也正是王蓉婉多次有求于她,这些年她对她的态度也还算过得去。
王蓉婳端详这那幅被污了的桃花图,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刷刷刷”几笔下去,几只灵秀可爱的小蜜蜂就出现在画中,倒是为那平凡无奇的画作增添了几分灵气。
王蓉婳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画递还给了王蓉婉,王蓉婉欣喜地接过画儿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对这样的修改非常满意,也便不吝啬地对王蓉婳说道:“谢谢你了啊,我把上回祖母送给我的蝴蝶头花给你,就当做谢礼。”
王蓉婳心中虽然对这些小玩意儿不甚在意,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很欣喜的模样,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倒是也摸透了王蓉婉的性子,其实她心地并不坏,只是从小被宠溺养成的骄纵性子不太招人喜欢罢了,不过只要找对了方法,也是很好哄的,所以这五年来,除了最先的一些日子,王蓉婳在芜芳院的日子也算自在。
倒是不出王蓉婳所料,那徐夫子真是很快便回来了,徐夫子原名徐锦元,是个久考未中的举人,今年已是四十有五,在文人之间也是颇有些才名的,只是仕途有些坎坷罢了,老侯爷看重他的才华,便把他请到了府内教导未进宗学的年幼少爷与一众小姐。他历来教学严谨,对候府一众尊贵少爷小姐的教导也是严厉尽职,一点情面也不讲。所以众位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对她都是颇为忌惮的。
徐夫子扫了在座的四人一眼,看她们俱是恭谨地坐在位子上,案上都已经放好了一副色彩艳丽的画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各人面前的画都收了上来,一幅一幅仔细地翻看着。
底下的几人均是紧张地看着神色不变的徐夫子,独独王蓉婳一人有些懒散地看着亭外的烂漫春色,似是一点都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咳咳……”徐夫子咳嗽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画,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终是开口说道:“这次大家的画作,相较上回来说,都有很大的进步,特别是七小姐傲梅图,小小年纪就能将梅花的傲骨表现地这般淋漓尽致,委实不容易,在绘画上面,前途不限量啊!”
王蓉菲一向都是徐夫子的爱徒,因着她虽然小小年纪却是在琴棋书画方面的才华颇高,所以常常得到徐夫子夸奖,此刻她听了徐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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