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云秀跺了跺脚,最终没能扭过我,拿着锦盒进了凤鸾宫,不一会儿她又出来了,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神情,我见状,道:“怎么了,瞧你不高兴似的。”
“娘娘,你一片好意送了千年灵参进去,可人家丝毫不领情,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搁在一旁了,依奴婢看啊,这东西就不该送给这样不识好歹的人。”云秀忿忿不平的道。
我转眸看了一眼凤鸾宫,什么也没说,只吩咐起轿,这场雨信了许久,如我所料,我们刚到景泰宫门前暴雨和着雷鸣滚滚而来。
守门的太监倒是伶俐,连忙拿了雨具出来,可是狂风席卷,雨伞根本就遮不了乱窜的雨点,当我们走到正殿门前,全身已经湿透。
雨轩自内迎出来,见我们狼狈的模样,赶紧道:“娘娘快回寝殿换身衣服,要不很容易着凉的。”
我拂了拂额上的雨珠,向寝殿走去,一路上狂风大作,吹得人眼晴都睁不开,屋檐上淌着一串又一串晶莹的水晶帘子,大雨倾盆,似乎要将这座污秽的皇宫清洗得一干二净。
换好衣服,我呆呆的靠坐在软榻上,想着令日发生的一切,我万万没想到太后会带莫凡归来,更没想到太后对我的态度竟然会一改往日的怒目相向,变得如此温和,真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
正沉思时,云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笑道:“娘娘,刚才淋了雨,我让小厨房熬了姜汤,娘娘喝一碗,祛祛寒。”
我瞅了她一眼,心里很感动,不管云秀跟着我的初衷为何,她现在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将我当成她的主子,对我的事越发上心了,“谢谢姑姑,你也淋了雨,也下去喝一碗吧。”
云秀将碗捧到我面前,眼中升起氤氲的赛气,似乎想起自己不该在我前前失态,眨了眨眼晴,道:“娘娘放心,刚才奴婢过来时已经喝过了,娘娘趁热喝吧。”
我接过姜汤,闭着气一口气喝完,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辣辣的味道,云秀自一旁的果脯盒里取了果脯递过来,我接过含在嘴里,才将那辣味盖了下去。
“姑姑,你有没有发现太后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我躺回软榻上,懒洋洋的问道。
“是啊,奴婢也正觉得奇怪呢,以前太后是看娘娘一眼都嫌费力气,可是如令她竟然主动向娘娘示好,着实让人想不通。”云秀脸上带着些疑惑,似乎也想不通。
“莫不是太后日日伴在佛前,终于改了性情了?”我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想着这个可能性。
云秀“扑哧”一声笑了,她道:“娘娘真会说笑,一个人的性情岂会在短时间改变?依太后娘娘的固执,除非……”云秀没再说下去,我却明白她想说什么。
太后憎恨岚儿的因由我是清楚的,这恨延续了几十年,不可能因为去了趟皇寺就有所改变,除非现在的太后不是真的太后,否则她对我与岚儿的憎恨就会只增不减。
“姑姑,派个机灵点的人盯着慈安宫,我要清楚太后的一举一动。”太后归来让我逃出宫的机会又减了一半,如果太后时时要寻我的麻烦,我自顾不暇,又从哪里来的时间安排逃亡事宜?
“是,娘娘。”云秀应承下来,突然似想起什么,道:“娘娘,本来定于今晚给太后娘娘接风洗尘,可是如今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此事要全权交给娘娘处理,娘娘可想好怎么处理了么?”
“这事是一早便商议好的,你支个人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如果不改期,便吩咐下去淮备,对了,太后回宫,兰陵王可会来?”那日兰陵王绝决请辞,不知道是否已经离开京师。
云秀的眸光闪了闪,她道:“兰陵王于三日前已经离京了,不过南陈肃王爷倒是在邀请之列。”
我略有些惊诧,太后回宫举办的洗尘宴本是家宴,君珞为何会邀请一个外人参加?
突然想起他曾信誓旦旦的说要杀了墨渊的事来,我一阵心寒,难道他真的要动手了?
034 助我离去
云秀派人去请示了君珞,那人回来说君珞已经吩咐下去,洗尘宴改期。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似乎这洗尘宴就是一道催命符,如果它如期举行,墨渊的命便随时都保不住,现在改期,倒是合了我心意。
暴雨一连下了三天,第一天时外面的路就一片泥泞,我刚踏上肩辇想去向太后请安,太后便派了如意前来说,雨势太大,路不好走,怕各宫主子摔伤,这三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我怔了怔,倒是没料到太后会这样善解人意。若是换作以往,太后怕巴不得折腾我多跑上几趟。现在的她,倒还真有几分佛性了。
百无聊赖的窝在太妃椅里,看着云秀做着绣活,雨轩抱着帝姬逗弄着,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宁静又惬意。
天气渐渐放晴,早上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到下午已是艳阳高照,一湾七色彩虹横贯空中,煞是迷人。
我怔怔的瞧着这美仑美央的奇景,耳畔传来雨轩的嘀咕声,“皇上也真是的,一连冷落咱们娘娘三天了,听说这三天他都是在凤鸾宫过夜,以前晨嫔跟宁容华小产,也没见皇上这样上心过。”
云秀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回头斥道:“雨轩,不准碎嘴,主子们的事还容不得你我私下里嚼舌根。”
我知道云秀在担心什么,其实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自那日从凤鸾宫回来,我就彻底心寒了,对那人再不抱任何希望。
雨轩委屈的瘪了瘪嘴,“我只是替娘娘抱不平,姑姑,你不也觉得皇上这样做很过分么?想想那宁容华还真是可怜,风光一时,没想到却换来这样悲惨的下场,看来皇宫里的女人也不尽是风光的。”
云秀见雨轩越说越上劲,伸指狠狠的戳向她的脑门,急道:“让你别说,你还越发上劲了不是?小心待会儿娘娘把你的舌头割去喂狗。”
雨轩吐吐舌头,调皮的道:“娘娘才舍不得呢,是不?娘娘。”
经雨轩这一唤,我才醒过神来,愣愣的道:“雨轩,你说什么?”
雨轩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娘娘,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发呆了,对自个儿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我失笑,知道她在抱怨什么,故作不解的看着她,“我一天吃好穿好玩好,还有什么好上心的?”
“唉。”雨轩看了我良久,最后长吁短叹起来,似乎颇为无奈,我也不理她,目光廖落的投放在轩窗外那被雨水洗涮得洁净的梧桐树上,争得一时盛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如宁容华一样。
正在愣神间,前院传来太监小越子的尖细的声音,“娘娘,太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请娘娘去慈安宫走一趟。”
我与云秀互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终于来了”的讯息,我微微一笑,太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道:“小越子,告诉来人本宫马上就到。”
换了一身衣服,我带着云秀赶到慈安宫,宫里气氛一派样和,并没有往日那种戾气,我带着云秀到达正殿时,太后正与莫凡说着话,莫凡依旧身着白袍,从承德殿过来,难得的是脚上衣摆处都没有泥污,真叫人佩服。
哪像我,在宫外下了肩辇,只不过步行进正殿,绣鞋与裙摆处已是一片泥泞,显得好不狠狈。
太后与莫凡见我到来,止了话头,我向太后问了安,太后叫了起,莫凡只是站起来向我领了领首,并没有向我问安,我知道他是方外之人,对这些宫廷礼仪必是不看在眼里,于是也不责怪。
太后站起来,笑吟吟的走向我,脸上丝毫不见忿恨,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她身边的软榻上坐下,道:“哀家在皇寺祈福时,时常想起景妃,以前对景妃太过苛责,不知道景妃是否还在怨恨哀家?”
我垂低了眸,看着她一双白哲的手,两根小手指都戴有镂金镶红宝石护甲,其余手指指甲都染有丹红豆蔻,显得极是高贵,然后那双手总给我一种错觉,那并不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能有的手。
即使太后保养得好,也不能让浆洗了十几年衣物的手恢复这种白皙滑腻。
“臣妾不敢,太后是因爱生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太后不过是想让臣妾能更快的适应宫中生活。”我低眉顺眼的答道,并不以太后对我的亲和态度而有所骄傲。
太后摇头笑了笑,对一旁的莫凡道:“景妃倒是个七巧玲珑的人儿,往日哀家也是因为一己之私,好在还没有与景妃造成太大的嫌隙,先生,你看我这儿媳怎么样?”
莫凡只是淡笑,并不多言,太后也不强迫他说什么,又回过头来打量我,叹道:“这皇宫的生活真是括燥乏味,瞧瞧景妃这张脸是越发的尖利了,景妃,跟哀家说说哀家不在宫里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太后对我的态度越是亲和,我越是觉得别扭,总觉得这样的太后似乎在算计什么。我反倒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怒目相视,至少我还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也能避开她,可是她现在的态度,倒让我觉得云里雾里,摸不清方向了。
依太后的话,我将近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的回禀给她,她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末了,我想到太后的洗尘宴,遂道:“太后回宫已有三日,医着这三日天气不好,未能及时准备太后归来的洗尘宴,还望太后恕罪。”
“你这孩子,瞧你说的,哀家岂是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再说宫中连日来出了这么多事,终究不知道是福是祸,对了,你说的南陈肃王爷哀家倒是想见上一贝,在皇寺里哀家没少听关于肃王爷的传言,据说此人晓勇善战、足智多谋,人又长得英武不凡,只可惜了哀家没有女儿,否则倒是可以结为姻亲。”太后面露可惜之色,似乎真的很欣赏墨渊。
我不知道太后此话是什么意思,她若知晓我被劫出宫的事,应该也知道我曾在南陈住过一段时间,难道她的话是在试探我?
想着,我全身一震,陪着笑道:“肃王爷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人材,只可惜了不能为皇上所用。”
太后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道:“景妃不必紧张,哀家只是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有几分好奇而已,莫先生,一路上听你大赞肃王爷,你可也想见见这位传奇的肃王爷?”
莫凡清远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并没有一丝波动,道:“在下对他的好奇倒不似娘娘这般浓烈。”
明明是很清淡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我却从莫凡的语气中听出几分不悦,遂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可是他疏离的面容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如那古井幽潭,们乎再也不会起丝毫的涟漪。
太后的唇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脸上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来,她看着莫凡,笑得好不惬意,我心底又是一震,太后与莫凡……
努力控制自已不要往歪处想,毕竟这太后与莫凡的年龄相差好远,怎么也不会有我所想的那种私情存在。
“太后若对肃王爷好奇,待得明日,可以宣肃王爷来宫里一聚,到时就能满足太后娘娘的好奇心了。”我低声建议道。
太后却道:“后宫毕竟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怎能容旁的男子随意出入?罢了罢了,看看皇帝怎么安排吧。”
我淡淡一笑,低头不语,太后此话真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嫌,她可以让一名陌生男子堂而皇之的住在承德殿,可是却对召见一位外来使臣颇有微词,看来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我倒是放了心,墨渊不进宫,那么生命就不会受到成胁,怕就怕君珞借给太后接风洗尘之际摆下鸿门宴,让墨渊有去无回。
心底微叹,大哥啊大哥,不知道你还流连在北齐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君珞早已对你动了杀意么?
又与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道身子乏了,我与莫凡只得起身告辞,走出慈安宫,我仍在想太后今日对我与往日的迥异态度,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或许人都是犯贱吧,别人对你坏,你怕她,对你好呢,你又怀疑她有别的目的,正怔怔的想着心事时,莫凡已快步走远。
我轻勾起唇角,莫凡倒还是一如在山里一样,不甚亲近旁人,想起他只身前来北齐,身边又没有带思棋,我不由得上前几步,叫住他,道:“莫先生请留步”。
前方疾行的身影顿住,我对云秀说不用跟上来,便急急的走到莫凡身边,莫凡清冷的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踌躇了一下,道:“先生下山来,思棋可是托了人照顾?”
这话在三天前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便想问他了,可是一直没寻到恰当的时机,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姑娘即将思棋托付于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莫凡冷冷的看着我,眸中有儿丝不被信任的惺怒。
我怔了怔,是啊,既然当初将思棋托什给他,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咬着唇呆站在原地,半晌才道:“思棋好么?”
“好与不好已与姑娘无关,姑娘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不要再拖泥带水的牵挂,那只会让姑娘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些无谓的牵绊。”莫凡语带深意的道,不知道是在说我对思棋的率挂,还是我对这座皇宫的留恋。
“先生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苦笑了一下,莫凡犀利的言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站在他面前的我,让我觉得自已像一个被人看透的小丑。
“在下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姑娘莫要责怪在下才是。”许是见我脸上浮现几分难堪,莫凡犀利的言词转为温和。
我微微一笑,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得迂回的男子,没想到他也可以很体贴的注意到你的心情,“先生所言极是,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了。”
莫凡清冷一笑,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便已消失,他转过身去,慢步向前走,“不妨让在下猜猜姑娘的心事,如何?”
我笑了笑,道:“我以为先生只懂得看星相,原来连人的心思也能猜度么?”
莫凡转过头去,望着天边赤灼的太阳,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有几分朦胧,他道:“姑娘在想如何离开皇宫,对么?”
我心一惊,诧异的看向他,差点便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话语冲到喉咙处又被我硬生生的止住,如果我这样说了,无疑便是承认了他猜对了,而现在他是太后请来的人,不管他与太后是何关系,我都须得仿着他。
“先生何出此言,我在宫中的日子如鱼得水,过得好不惬意,做什么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