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的关系，让两个体面的男人大打出手，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后来我们没有再聊关于婚姻和爱情的话题，我们聊起了部队，我问他做了这么久军人，有没有后悔过。他想了想，诚实的告诉我，有过。但是如果不当兵，也许就像他们说的，会后悔一辈子。我点了点头，是的，每个当过兵的人，无论是留在了部队，还是最终转业回到地方，就算是经年以后，那些烙印在军人骨子里的东西，任凭岁月怎样的冲刷和打磨，也不会被抹去，那是一些支撑着我们脊梁的东西，也是让我们懂得与其在失望中沉沦，不如在逆流中历练这样的道理。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和江潮聊天，已经仅仅限于部队和军人的话题了。后来，他看我困了，便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说是自己去招待所住，临走时，他特意嘱咐我，睡前给倪落尘打个电话，要他安心。
我当时点头，答应了。
…
走进江潮的家，与其说是家，其实只是一所可以容身的房子，一个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里面有些凌乱，家具极少，颜色也特别单调，就如他这个人一般，简单明了。只有浴室装修的很人性化，四周都有固定的扶手，很适合残疾或上了年纪的人使用，想到这，我心里特别酸涩。
因为时间的关系，我简单的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找了几件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帮他洗了，内衣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他会尴尬，心里隐隐约约感觉，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因为累了，我什么都没想，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乐雪，你在哪？”是徐颖的声音，语气特别急切。
我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倪落尘昨天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回D城，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急忙问道“落尘怎么了？”
“倪总昨天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你知道他的，任性起来，谁劝也不听……刚刚在医院洗了胃，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
“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未等徐颖说完，我便急切的问道。
“你放心，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特别委靡，我担心……不知道该不该通知他的父母。”
“先别惊动家里人，他们会担心……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我急忙穿好衣服，给江潮留了纸条，便匆匆离开了军区大院，赶回D城。
31、握紧它；别怕
我赶回D城的时候，倪落尘已经不在医院了，我又匆匆赶回家里，令我奇怪的是，客厅里不仅仅坐着徐颖，还有我已经好久未见的妹妹，乐雨。从我进门时，她就瞪着我，愤怒的表情好象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这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倪落尘离开D城时，她也是这样的表情与我理论的。
“你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在杀人？”
乐雨拿起沙发靠垫朝我扔了过来，虽然靠垫是软的，可我能感觉到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看来她比我想象的更愤怒。我弯下腰拾起靠垫，没有理会她，转身看看徐颖，问道“他怎么样了？”
“洗了澡，睡下了，医生说暂时不能吃油腻的食物……”
“嗯，我去煮粥。”
我点了点头，缓慢的向厨房走去，不知道自己是没有勇气，还有没有脸面去见他。
仅仅是煮碗粥，我却感觉厨房的用具没有一样是我用着顺手的，似乎它们也在对我表示着不满。如果不是我，它们此时应该正在享受真正的主人的爱抚，倪落尘总是能把冰冷的厨房弄得温馨融融。
“姐，我想和你说件事……”
突然身后传来乐雨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我努力朝她笑了笑“什么事，说吧。”
“说了你别生气……”
“说吧，姐不生气。”
“姐，其实江潮哥执行任务前告诉我，如果他牺牲了，回不来了，就把那些照片拿出来给你看，让你误会他爱的人是我。他说恨一个人会比怀念要好过一些……可是……”
“可是他还活着，你就来骗姐了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腿受伤了，你觉得他配不上姐了？你有什么权利……”我有些愤怒，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糊涂，她这么做，坑害的是三个人……
“姐，你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乐雨突然哭了，我总感觉她另有隐情，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厨房里一片安静，只闻到她的哭声，不知怎么，总觉得她哭得让我心碎，甚至比江潮的腿还让我心痛。我走过去，轻轻拍着她“别哭了，姐不怪你，或许是命运本该如此吧……”
“姐，我以为他和你结婚了，在一起了，就会幸福了……是我把落尘哥害得这么苦的……”
“不是你，是姐错了，决定和他结婚的人是姐，你别哭了……”
“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落尘哥比江潮更脆弱，更需要你？而且我也不认为你不爱落尘哥，每次你们回家吃饭，你看他的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有时候像是在看偶像，又时又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有宠溺，也有依赖，偏偏他看你的眼神也是那么宠溺，我总认为你们俩才是最合适的一对，江潮根本就不适合你，只是你从小到大，除了他从不接触另外的男孩，你们之间兄妹的感情多于恋人的感情……”
我震惊的看着她，在我眼里，总觉得乐雨还是个小孩子，直到她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我才想到，她已经25了，只比我小两岁，可我却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
“你别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好吧，就算你和江潮相爱过，可是爱情这个东西远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坚固不摧，你现在也许已经不爱江潮了，只是你自己觉得应该爱他，觉得对不起他，想弥补。可是江潮那么骄傲，他不会接受你的，你就算离开了落尘哥，他也不会娶你。”
我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或许她不懂，我离开倪落尘并不是为了要和江潮结婚，而是因为曾经的过错，我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婚姻带给我的幸福了。
“姐，你别离开落尘哥好吗？我求你……”提到倪落尘，乐雨的声音又哽咽了。
我抬起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傻瓜，你还小，还没爱过，等你有了自己爱的人一定要珍惜他，也要相信他，别学姐把自己的感情弄得一团糟。”
“我才不想谈恋爱呢，我爱的男人爱了别人，爱我男人没有好人……”
我突然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了？也包括我自己吗？
…
乐雨走后，我把粥端去楼上的卧室，看到徐颖坐在床边，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拍哄着熟睡的倪落尘。他睡的很熟很乖，我没想到一个星期，他会瘦了这么多，嘴角青紫的痕迹，一定是昨天晚上挨了江潮的拳头。我突然想起乐雨的话，‘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落尘哥比江潮更脆弱。’或许徐颖，乐雨都比我更了解倪落尘吧。
“粥好了？”徐颖见我进来，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床上倪落尘“还睡着呢……”
我点点头，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安静的看他，就连徐颖走了，我都未察觉到。直到倪落尘动了动，睁开眼睛，我才想起粥已经凉了。
我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乖；再躺一会，我去把粥热热。”
“嗯……”
倪落尘轻轻哼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像小孩子撒娇一般，我知道他想让我陪着他，便依着他没有离开。我掀起被角，去解他的睡衣“让我看看伤到哪了，行吗？”
他点点头，任我解开睡衣的扣子，我看到他胸前一大片青紫，突然就忍不住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还痛不痛了，下面还有没有伤？”
他不说话，还是点头，我想都没想就去退他的裤子。
他睡觉时，没有穿内裤的习惯，我感觉脸上有些灼热，略过那片尴尬看到腿上也有青紫的地方，这两个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将对方打成这样。我突然有些心痛了，江潮是个军人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就已经习惯了伤痛，可倪落尘那么金贵，哪里受得了这个。
“别哭，一点都不疼……”
他轻轻说着，拿起我的手慢慢放在了他那里，我这才感觉到那里已经坚硬如火了……我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别怕，我不会动你，也不逼你做夫妻间的事，我就是想让你再感受一下我，你不要把它想的很肮脏，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没办法把心掏给你，它现在就像我的心一样，所有的热情和激情都是为了你……”
我点点头，把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轻轻吻着他的额头。不知怎么，这一刻他要什么我都会给，我甚至认为我是爱他的。
“握紧它，动动……”倪落尘重重的喘息，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拼命的蹭着，像痛苦又像是享受。
我的手慢慢抽动，他过来吻我，我的身体似乎也跟着飘了起了，或许这种感觉是婚姻留在我骨子里的，也是倪落尘留给我的，我不迷恋它，却很爱它，不知道是不是只爱倪落尘给我的感觉。
突然他压住了我，身体颤抖，渐渐的，从那里并发出了我熟悉的温度和湿度，就像我们的新婚之夜……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们是这样的开始，也这样的结束……过后，他趴在我怀里哭了，我也哭了……
“乐雪，有时候放弃比给予更难，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你不要难过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我不想你有这样的遗憾。你也不要为我们之间难过，当初，我娶的不是爱情，你嫁的也不是爱情，我们约定，不走进彼此的世界。是我先错了，我没约束好自己，违背了这个约定……只是我不放心，你要选择的路那么难，以后你哭了，我都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也许你不会相信，我想给你所有，甚至愿意把自己的腿也给了江潮，既然完好的我不能让你快乐，那就让江潮做个完好的人，给你幸福……可是，倪落尘不是神，有些事情就算有心，也办不到……”
“你别说了，我信……”此刻，我的哭泣是为了倪落尘。
“乐雪，和你结婚前，我并不知道江潮受伤的事，我的确问过爷爷，但爷爷做了大半辈子军人，他不会对我透露任何军队的事，他只是告诉我，想娶就娶了她吧。说这些，只是不想你误会爷爷，也不想让你感觉这场婚姻是个陷阱，但是，我生日那个夜晚，的确是我事前安排好的，因为我想得到你。我承认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就原谅，不能原谅就记恨在心里吧……”
“我没怪过你，真的……那天晚上的事，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能拥有倪落尘这个男人，我觉得特别骄傲，真的……”
我拼命的摇头，泪眼不经意飞得到处都是，倪落尘抬起手，认真的帮我擦拭“不要哭，我会以为你不舍得我。”
“嗯。”我点头答应，却管不住泪水，后来他笑说，自己哭多没劲，要哭一起吧。
我认识的倪落尘，一直是个清冷和傲慢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有一天会为我冲动的去打架，会毫不掩饰的在我面前流泪，可这些恰恰就是用来掩盖他的脆弱的，其实他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我自认为一直都懂他，可懂和爱却是两回事……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倪落尘贴在我怀里睡了，睡前他嘟囔着，要是这么死了，就幸福了。我用脸轻轻蹭着他光洁的额头，拉过被子，把他和我紧紧裹在一起，那些与他同睡在一顶帐篷的温暖时光，一一在脑海中回放。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没有任何束缚的抱在一起了，我会记得他的体温和带着淡淡香味的味道，也会记得他给过我的所有幸福的感觉，所有的一切好象已经刻在我的心底，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不知道他此刻梦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我们那些共同拥有的画面，若干年后，他还会记得与我一起的日子吗？我不希望他记得，却又不想他全部忘记……
32、失败的男人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浑浑噩噩的，身体的灼热和虚浮感让我知道，我生病了，在发高烧。身边有个微凉的身体一直抱着我，那片柔软的唇不停的吻着我，“乖，不怕，有我在，没事……”
我真的很怕，又不知道在怕什么，只是拼命抓住他的衣服，甚至他转身去洗毛巾给我做冷敷，我都不肯放过他。从小到大我很少生病，也从没这样依赖过一个人，可是此刻，无论他的气息，体温还有身体，我都依赖，我怕失去。我伸手不停的抚摸他，从脸到颈部，到探入衣内，抚摸他的身体……只要我能够到的地方，就不想错过。他被我摸得身体突然一颤，然后抱紧我，温热的气息覆在我的耳边“要我吗？”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他却轻抚我的脊背，长长叹了口气“我的小傻瓜，等你真正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我就给你。”
我把脸靠在他怀里，喜欢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我的头发，我不想离开他，一点都不想……
我渐渐的睡去，睡梦中与他拥吻，疯狂的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突然远处走来一位英俊帅气的军官，他步履翩翩，微笑看我，可拥抱我的人却突然沉下了脸，举起92，对准那位军官的右腿，一声枪响，眼前一片血肉模糊……
“江潮……”我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可身边的人却渐渐松开了怀抱。
“睡吧，是梦。”他轻轻拍抚我，却不让我再抚摸他的身体了，也不再抱我。
…
我从虚弱中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零零落落的洒进房间，可我的怀抱却是冰冷的。我下意识抱紧双臂，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真的是失去了……
枕边安静的躺着一纸离婚协议，他已经签过名了，落笔处有划破纸张的痕迹，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有很多时候，人的决定和冲动都是在短瞬间形成的。
协议下面还有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乐雪，我走了，纵有太多的不舍，我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