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大夫子承诺的季春风看不出喜怒应承之后坐下,旁边的愈倪倒是连声感谢。大夫子亲自监考,那必是不会再有上次被人顶替之事了。
二皇子神色一变,看了眼五皇子。季春风?不就是五皇子顶替下来的那个本已经入选的平民吗!
五皇子却不像二皇子那般紧张,小声道:“二哥,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成不了多少气候。”
二皇子摇头叹口气。皇弟果然幼稚,已经吸引了大夫子的注意,若大夫子想去查,那马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动的那些手脚。现在只能祈祷大夫子看在皇家人的面上,查到了给五皇子一个台阶下,装作不知道才好啊。
宴会后,大夫子一直跟在季春风身侧问他些问题,季春风见解独到,大夫子满足地竟连连拉着愈倪说他得了个好宝贝。
还好那大夫子终于走了,不然桃幺都回宫了还找不到机会跟季春风说话。
“春风!”桃幺叫了一声,愈倪回头看到是公主,便主动离开让位子给两个三天没见的小孩留地方说话。
季春风一愣,似是没料到公主竟会来看他。
这几天在愈倪手下学习,又因为准备诗会三天没回宫,他学得了很多知识也包括常识。
他现在知道桃幺并不是跟他一样的,她是万人之上的公主,身边有那么多侍卫和奴婢,愈倪告诉他,要对公主尊敬,也不能对公主动手动脚,更不能拉着公主的衣袖直接叫她的名讳。
愈倪还说,要向公主要他,他的年岁已经不适合留在公主身边,于礼不合。
但是季春风没有当真,他觉得公主不会抛弃他的。因为她可是世间上那么美好的桃花呀。
那日,季春风听到公主说,让他在愈倪府上住下,别回宫了。
他只觉心里难受到流出酸水来。
原来,愈倪跟公主已经说过了?而公主选择抛弃他了?
他无父无母,最后竟连最后的伙伴也失去了。
季春风停下脚步来,等着公主走过来。她今天一改原来的装扮,梳起了百合髻,身穿水蓝的长裙。她亦步亦趋,那长裙便像花一般开放。
“她是公主,而你只是个玩伴。切记,不要以为公主喜爱你,就可以忘记身份。皇家不是平常百姓家,身份之差,差之千里万里。”愈倪的话又在他耳边回绕。
“公主。”季春风笑着回应她。
本带着欢快心情的桃幺猛地止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公主?”季春风疑惑地回视,愈倪正好在此时取了马车,他催促道,“春风,听说府上已经备好午膳了,我们要快些回府。”
愈倪此人,唯一惧怕的便是他的夫人,听说他极为惧内。
季春风应了,回头看着那边离他三步远的公主,弯腰行礼道,“公主,府上还有事。如果公主没有要嘱咐春风的,春风就先走了。”
桃幺此时腹内绞痛,就像上一世她与他服下毒药后所受的痛苦一般难受。她本来以为他只是因为身子调理好了,所以抽个儿,长得高了,眉眼长开了,所以才像上一世的将军。
可是此刻,她发现。那个看似温和其实冷淡叫着自己公主的季春风,已经愈来愈像上一世的将军了。
她在他转身的时候,觉得腹内痛得受不了,冷汗泠泠。可更让她惊惶无措的是,她看到了被他衣角盖着的书。那书,不就是她在诗会看他时,他一直捧在手上看的书吗?
她紧追而去,猛地拉过他手上的书。
季春风的手被书册滑过,拉了一道小口,他吃痛回头看着追来的公主,惊讶道,“公主,怎么了?”
桃幺离他三步远的时候,他尚且没看清。现在离近了,才发现她脸白得不像话。“公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桃幺打掉季春风扶过来的手,冷道,“这本书,谁让你看的?”
那本书不就是她一直努力藏着不想让季春风看得兵法书!
“是我因为喜爱,让愈倪借我一阅打发时间的。”季春风提到这本书,眼睛里闪烁的喜爱之情让桃幺后背都出了冷汗。
“不许!”桃幺把书扯过,后退了几步。喘口气,“不许你看这本书!听到没!”
好痛。怎么这么痛,桃幺痛得弯下了身子,蹲在地上。又急又痛,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季春风吓得手足无措,连开始固执叫公主这事都忘记了。只能蹲下身答应,“好,桃花,我不看就是了。你,你,你没事吧?我叫愈倪过来,你等着我。”
“季春风你先答应我,不要看与兵法相关的书!”桃幺拉住他的衣摆,季春风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全都应了。
“我不看,我不看。桃花,你撑着点。”
但是等季春风把愈倪叫来的时候,桃幺已经被桃贵人抱走了。
季春风站在原位,看着地上晕开的泪花,只觉他好像做了很糟糕的事,让桃花伤心了。
“愈倪,我们去找,桃花那么难受一定没走远的。”
“春风!你冷静点。公主她身边有云喜还有桃贵人,应该是回宫了。还有春风,你怎么又直呼公主的名讳了。”
季春风他虽然成熟了很多,一下子面临这么多,竟也泪眼汪汪。
“可是,愈倪,公主她难受到掉眼泪啊。”季春风擦擦眼角,“呜呜。我怎么能不找她,让她一个人哭?”
愈倪一愣,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
猛地想起自己夫人开玩笑的那句话,“季春风这孩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文才也好,还喜欢兵法,长大后一定是闺阁女子喜欢的那类男子,以后咱们的门槛怕是会被媒婆踏破的。”
夫人啊,他怎么觉得,这季春风,心里已经有人了?
怕是以后那媒婆还得被一一拒绝咯。
☆
宫中。
桃贵人也好笑的看着床上把锦被拉于头上遮羞的桃幺。
“好了,你想这样憋着到什么时候?”
桃幺在被里喃喃,“反正现在不出去。”
云喜担心的转圈圈,“娘娘,公主她怎么了?怎么太医说了句话她就这样了?”
桃贵人捂着嘴笑了会儿,把桃幺从被子里扯出来,“她啊,是吃多了撑着所以胃疼了。不是什么大事,好好走走就行了。”
桃幺嗷了一声,脸羞得通红。
她还疼得掉了眼泪,以为自己要怎么了呢,结果太医把了把脉,说是急火攻心,加上胃脾胀气,乃是多食腹痛之相。让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桃贵人自那天起,严格控制了桃幺的饮食,桃幺拿筷子挑了挑汤汁上的青菜只能叹气。
“云喜,今日春风也没来吗?”
云喜站在旁边给桃幺布菜,一边翻着白眼回道,“是啊公主,今日那个丑娃娃也没来看你。所以说,公主你就把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忘了吧。”
她还是不知道那丑娃娃有何好的,让公主日夜惦记。那天公主可是在跟他说话的,结果她赶到的时候,公主痛得都蹲在那里了,那丑娃娃竟人影都看不见,把公主一个人丢在那里。
就算公主后来解释说他是去找愈倪来帮忙了,可是这么多天了,他也不来看看公主,良心简直被那大肚子的大黄狗吃掉了!
桃幺放下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外面渐渐掉落的桃花,喃喃念了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公主,别念些酸诗了,吃饭快吃饭。不然娘娘又该说奴婢没好好看着公主了。”
桃幺瞪了眼云喜,有个这样没心没肺的丫鬟也是她的悲哀啊。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桃幺和季春风竟再也没见过。季春风没有主动进宫来见桃幺,桃幺也不出宫去见他。就连云喜也渐渐要忘记了这么一个丑娃娃,不再跟桃幺提起他。
春日慢慢过去,宫里池边的桃花彻底败了。而池里的荷花渐渐露出了尖尖角,蜻蜓在上面飞来飞去。
夏日到来了。
桃幺捧着鱼食在池边懒洋洋地撒下去,只觉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劲,那些小鱼倒是活泼的很,跳起来老高,溅了她一身水。
“公主!公主!出大事了!”
桃幺扶额,云喜聒噪的声音让那些来抢食的鱼一溜烟逃跑了。
“什么大事?是那大黄狗又生孩子了?还是。。。”
桃幺还没调侃完,云喜直接打断了她,“那个丑娃娃竟然在国子监打了五皇子,现在被二皇子压到皇后娘娘那儿了!听说可能要好好惩治他呢!”
桃幺眨眨眼,一不留心手上的鱼食全都漏了下去。她才反应过来云喜嘴里的丑娃娃是季春风,连忙站起来,“你说的可是季春风?!”
“哎呀就是他啊!公主你可不知道,他把五皇子一颗牙都打掉了!现在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呢!”
桃幺慌张地走了几步,“不对啊,季春风进了国子监这事我知道。可是他干嘛打五皇子?愈倪不是管着他的吗?”
“哎。公主啊,你别抱着侥幸之心了。听说愈倪现在正在皇上面前跪着呢!”
桃幺前日刚交了她侥幸这个词,云喜就用回来了。
糟糕。真是糟糕。若连愈倪都在皇上那里求情了,恐怕此事真是不小。
本来桃幺在腹痛好了之后,就已经从愈倪那里知道季春风考入了国子监这事。她也开导自己,季春风应该是备考太忙所以一直没来看自己。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找季春风,他也该过自己的人生了。
竟没想到,她放手这几个月,他就捅了天大的篓子!
“走,我们去皇上那儿。”桃幺正想带着云喜走的时候,被赶来的桃贵人拦了下来。
“给我站住。你想去哪儿!”桃贵人就知道桃幺知道这事会这样,才瞒住不说。没想到让云喜那丫头先告了密。
“母后,我不能不管春风。”桃幺揉了揉袖子。
桃贵人叹口气,知道让女儿放弃这个想法已是不可能。“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去见皇上,更不能就一个人去。你才几岁?连愈倪都摆不平你就能摆平?!”
“随我来。”桃贵人看桃幺冷静了下来,才转身放话。
桃幺一听便知桃贵人是有办法了!她赶忙带着云喜跟上。
☆
“皇儿,就是他揍得你?”皇后娘娘涂满豆蔻的手指着被侍卫压在地上的季春风,冷冷笑着。
“就是他!”五皇子满脸青肿,嘴角还有血。二皇子不说话,站在一侧看着季春风。
“哦,我倒是在想什么公子哥敢揍当今五皇子呢,没想到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皇后把茶盏放下,哼笑了一声,猛拍到地上大叫,“谁给你的狗胆!”
茶盏的残渣溅起划破跪着的季春风脸旁,留下了血痕。
“难道只允许皇子先打人,不允许平民还手了吗?”跪在地上的季春风被压着,却没露出一丝怯色。
五皇子连忙捂着脸哭道,“母后,你看儿臣的这张脸,再看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可有一丝伤口?!”
皇后听了五皇子的话,看了眼季春风,果然那季春风的脸白白净净的,哪像五皇子满脸青肿?
“该死的贱民!竟还撒谎骗本宫!给本宫掌嘴!”
压着季春风的侍卫得到皇后的命令,不敢怠慢,左右扇起了季春风的耳光。季春风本就被划破了脸,立时疼得他呲起了牙。
“你倒是够能忍的。皇儿,他怎么揍你的,细细给本宫说说。”
五皇子看季春风这副惨样,心里快意。“母后,他可不仅是用拳头揍,还用脚踢儿臣呢!”
皇后怒火四起,摆摆手,“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一个贱民而已!”
就在季春风疼得两眼犯金星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赶来救了他一命。
“宣皇上口谕。因桃贵人怀孕求情,公主下跪求情,还有愈倪拼死相谏,皇上让皇后立刻放人。”
“什么?!”皇后跪着抬起脸,“这怎么可以,他可是打了皇子的人,就这般放了?”
太监抱歉的冲皇后笑了笑,“皇上说了,饶他不死,但是惩戒不可免,罚他即日充军。”
皇后这才忍着怒火领旨,让人把瘫软在地的季春风放了。
“母后,这就让他走了?”五皇子不满。二皇子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他想到那次诗会上,季春风说公主赐名,这次听到桃贵人求情,这才知道原来赏识季春风的公主竟是那个女娃娃。
“充军?以为这就能逃了?呵,动动指尖,还是能让他生不如死的。”皇后摸了摸豆蔻坐回椅子上,冷笑连连。“倒是桃贵人怀孕一事才是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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