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月就是他放火烧山之日,没救了。
陆慎行面色凝重,别说是献出一点爱了,就算他把命献上去都改变不了沈城想死的决心。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跳过这个,去下个世界?”
“叮,任务失败,惩罚随机掉落,陆先生是否已经放弃?”
陆慎行默了,过会后骂道,“这他妈还怎么玩?”
“叮,陆先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应该在目标年幼时出现,但是你晚了三十年。”
失去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三十年,陆慎行挑眉,“这就是同等的代价?”
“叮,原本是这样。”系统的音调一成不变,“只不过陆先生拿了三十年时间,还需要支付相应的利息。”
操,竟然还有利息,陆慎行表情难看,“是什么?别他妈又是随机掉落。”
“叮,是的,陆先生,去吧。”
陆慎行眼前的虚无不见,他看到挂在树上的断·臂,一地的躯·干,手脚,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
“你总算醒了。”
陆慎行闻声,歪着脖子抬头去看,就见一风流倜傥的黄衣男子正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瞅着他。
那男子啧啧两声,“我只不过杀了一点人,你怎么就吓晕了?”
不是吓晕,是吓死了好吗?
陆慎行脑子里的剧情转动,这副身体的主人叫季知秋,流浪在大街小巷的乞丐,少年心比天高,初生不怕牛犊,被人三言两语一激,就沉不住气了,跑来见见这天下第一美人,好回去跟人炫耀。
他以为有关幽龙堡的传言都是假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等见了沈城,就偷偷跑下山。
陆慎行抖抖飘着尿·骚味的裤子,结果人还没上山,就给吓破胆了。
“真晦气。”黄衣男子像是见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脸色大变,他拿出匕首划破自己的一边衣袖,将那块溅到一滴血的地方割断丢掉,这才恢复如常。
陆慎行眼皮跳了跳,这人是沈城的左护法流火,最爱在杀敌时砍断对方手脚,心情不错的话还会上前数上一数。
“小少年,实话告诉你,在你前面那十人都丢进山里喂野狼了。”流火露出一口白牙,“你是不是害怕的想哭?”
陆慎行面无表情道,“是啊,我好怕啊,我好想哭。”
流火嘴角抽搐,难不成是刚才吓傻了?
在双眼被蒙住时,陆慎行忽然问,“左护法,你知道怎么能让一个人放弃轻生的念头吗?”
“救人我不会。”流火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灿烂笑容,“我只会杀人。”
陆慎行脑门青筋隐隐蹦起,他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问那么白痴的问题。
幽龙堡
合·欢树下,有一持剑的青衣女子,面容清冽,幽龙堡的右护法未央。
陆慎行重见光明,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流火,你怎么带个小孩回来了?”未央冷斜一眼,“是给堡主找小厮,不是给他找儿子。”
流火嘴角又抽了一下,他摊手,“别人一听幽龙堡三个字都吓的屁滚尿流,谁还敢来,能找到就不错了。”
他在三石城里挂了个牌,上面写着幽龙堡招人,从早到晚,方圆五里,别说活人,连只苍蝇都没有。
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他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在他收拾完准备走人时,还真有个孩子跑过来。
是个乞丐,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换一身衣衫,看上去还不错,最重要一点,人孩子是自愿的。
流火心里郁闷,幽龙堡招个小厮都强调自愿,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不好意思了,把命留下。
也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未央秀眉一蹙,“名字。”
“他叫……”流火摸摸鼻子,“对了,小少年,你叫什么?”
陆慎行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季知秋。”
“知秋?怎么不叫知夏?你是秋天出生的?”流火慢悠悠往前走,嘴里还在说个不停,“不过进了这门,你就是沈十一了。”
陆慎行跟着流火未央停在一处竹园。
正值夏季,各色各样的蜻蜓在翠绿的竹叶上立着,不时绕着细尖的竹叶穿梭起舞。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碟小菜,有一紫衣男子端坐在前,眉目间的邪气极重,他缓缓摩·挲着手中酒杯,嗓音冷漠,“何事?”
流火弯腰恭声道,“堡主,这是属下新带回来的小厮。”
低着头的陆慎行极快地掀起眼皮,看到坐在那里的紫衣男子,他不易察觉地轻扬眉梢,沈城的确是个美人。
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扫来,陆慎行来不及错开,与那道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立刻摆出惊慌的样子,颤抖着声音,“堡主。”
沈城目中波澜不起,“可是自愿?”
陆慎行点头,脸上及时呈现出崇拜的神情,“我愿意伺候堡主。”
边上的流火擦擦额头的汗,上一个也说崇拜堡主,结果崇拜到爬上堡主的床,现在恐怕连骨头都被野狼啃烂了。
第18章
三姑是幽龙堡那些下人里资历最老的,平日里的大小事都得经由她的张罗。
“堡主是寅时起床,丑时入睡。”
陆慎行翻了翻眼皮,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十一,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翠林园,负责堡主的起居和打扫整理。”三姑一张脸如同风干的橘子皮,右眼缺了眼珠子,只剩下眼白,一道极深的刀疤从右眼角到左耳,划拉下去,狰狞无比。
“吃饭在万源居,没有堡主允许,书房不得进入。”
陆慎行做出小心的表情问道,“三姑,万一我不小心进去了呢?”
三姑眼睛一瞪,“那就等死。”
陆慎行,“……”
“堡主喜静。”三姑板着脸道,“如果不能管好自己的舌头根子,那干脆切了。”
陆慎行嘴皮子轻扯,他可怜前面那十人。
“发什么呆?”三姑疾声厉色道,“在这里最忌讳发呆,搞不好下次你发呆时,脖子上的东西就没了。”
“三姑……”陆慎行面带微笑,“你年轻时候长的一定很美,就像是画里面飘出来的那样。”
三姑哼了哼,语气稍缓,“年纪不大,眼力倒是不错。”
陆慎行给她捏捏肩,“三姑,我看这山上好大,除了书房,还有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后山是禁·地,不该想的不要想。”三姑难得多说了两句,“收了那份好奇心,老老实实伺候堡主。”
陆慎行点头哈腰地送走三姑,转过身的时候几乎与一张英俊的脸贴到一起。
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流火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直盯着陆慎行,用一种能让人发毛的眼神。
下一刻他噗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小十一,吓到了吧。”
陆慎行默默离开,我他妈现在就想静静。
流火摸摸下巴,极少有见了三姑没被吓哭的,幽龙堡一直有个传言,三姑比鬼还可怕,连他有时候都能吓出一身汗。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他哪里像十三四岁的样子。”
“确实不太像。”流火扭头朝未央眨眨眼道,“看起来像十五十六?”
未央抬脚走人,流火跟上去,“兴许小十一是少年老成。”
“少在我这嬉皮笑脸。”未央脚步不停,红唇微启,“如有异常,不能留。”
流火顿时苦笑,找个小厮好难的。
翌日寅时三刻,天还没亮,陆慎行就痛苦万分地从被窝里滚出来,睡眼惺忪地扒扒头发,打着哈欠去穿衣。
等陆慎行把自己收拾完,打了水敲门走进卧房,就见沈城坐在床头,墨色发丝披散,衣带松垮,露出一小片白色胸口,看到他的时候,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堡主早。”
沈城暼了一眼,无语。
陆慎行把布巾放盆里浸湿揉成半干,摊开来递过去。
沈城接过,随意擦了脸,洗漱后他站直身子,双臂张开,微颔首。
陆慎行纹丝不动,沈城不发怒也不催促,就那么维持着高贵不可一世的大爷范。
“堡主,是要让我抱你吗?”陆慎行眼底掠过一道光芒,极速收敛,他为难道,“我还小,抱不动。”
沈城如一潭死水的面部终于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从唇间吐出两字,“更衣。”
陆慎行在沈城看不见的角度满意地勾勾唇角,过去给他拿衣衫。
仰起头,身高落差让陆慎行瞬间黑了脸,在垫起脚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给沈城整理前襟和领口时,不得不把脚垫更高的陆慎行一张脸黑漆漆的。
沈城知道这个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小孩心思多,却没有半分过问追究的意思。
还没适应自己新身份的陆慎行闲站了几秒,过去抖了抖被子,胡乱弄成一团放到一角。
都是一心要死的人了,估计也不会有那精力去在意这些细节。
在给沈城梳头发时,陆慎行扯了一根下来,没反应。
他扯下四五根,偷偷用力掐大腿,眼眶湿润,诚惶诚恐地问,“堡主,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城淡淡暼了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床上那一团扫过,往外头走去。
这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陆慎行烦躁地骂了声。
春夏秋冬,沈城每日醒来都会在后山独坐一个时辰,什么也不干,只是静坐着。
站在山脚桥头的陆慎行抓抓脖子,时间不多了,要想办法吸引沈城的注意,让他觉得还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深邃灰蒙的天空渐渐发白,层层薄雾散去,淡红色云霞赶集似地在东边聚集。
陆慎行抹掉脸上的湿气,沈城会不会是在等日出?
“堡主,你头发乱了。”
听到脚步声,陆慎行殷勤地过去,伸手把沈城背后的发丝轻轻拢在手中理理,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好了。”
沈城表情冷冽,不见丝毫变化,无动于衷。
心里万马奔腾,陆慎行面上也要保持微笑,还得既腼腆又紧张,妈的,好想吐口血。
等陆慎行回神,山脚下只剩他自己。
万源居里,早就等候在那的流火见到沈城,上前打招呼,他伸脖子往后看看,“堡主,小十一呢?”
沈城斜睨,那意思分明在问谁是小十一?
“你的小厮啊。”流火一脸不可思议,“堡主,难道不是他伺候你洗漱的吗,个头小小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瘦瘦的。”
边上刚端起碗的未央听到那段描述,嘴角抽抽。
沈城破天荒地问,“为何是十一?”
流火扶住额头,“堡主,因为他是你第十一个小厮。”
沈城神情冷漠,不再开口。
所以,真给弄没了?流火放下筷子,准备站起身就看到一个小身影从窗户那里过去。
人进来时,他上下一扫,“小十一,你去哪了?”
陆慎行的余光瞟向沈城,往他那里走,“左护法,我迷路了。”
流火明显不信,他发现这小孩身上全是秘密。
鼻端有香味飘来飘去,陆慎行低头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小孩,谁也不会无故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堡主,这里脏了。”
流火和未央闻声抬头,目睹小孩认真地给堡主弄去袖口上的一粒粥,都有些异样。
他们分辨的出,那小孩对堡主是真的上心。
流火露出别有一番意味的笑容,直接给说出来了。
沈城恍如未闻,慢条斯理地喝粥。
陆慎行的眼角抽·动,何止是上心,简直就是当祖宗供着。
之后的每日,陆慎行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做足了逗··逼的事,沈城始终不管不问。
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十月十八,距离沈城自杀之日还有两日,陆慎行急的嘴巴都起泡了,他先去三姑那儿待了一会,没有收获,又去找花伯。
那老头就是神医方浒,除了他,只有沈城知道。
陆慎行前几次说破嘴皮子都没讨到好脸色,被轰了出去,直到有次碰巧撞到花伯老毛病发作,倒在药园里,他跑过去把对方扶起来。
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来转转,花伯脾气再古怪,也是个老人,喜欢有个人陪着说说话。
花伯拍拍竹筐,将黏到上面的药草拍下来,“十一,你在听吗?这穗乌草可是好东西,你等会可得悠着点,别给糟蹋了。”
“在听。”陆慎行摸摸头,“花伯,我刚才看到屋里那大锅开了。”
“哎!你这小孩,怎么不早告诉我,里面的药材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金贵着呢,不注意火候就完了。”
花伯急忙进屋,陆慎行趁机从地上的竹筐里抓了把穗乌草揣身上,若无其事地回到翠竹园。
丑时三刻,刚睡着的沈城忽觉口·干·舌·燥,他起床去倒了杯冷茶,热意稍缓,他半垂的眼帘蓦然撩开,幽暗冰冷,又合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门轻推开,陆慎行进来,拽着沈城的双腿,使劲拖到床前,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手从对方腋窝下穿过去,五指按紧,用尽全力试图将人拉起来。
他还是高估了这副身体的力量,只是轻轻晃动几下就摔到沈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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