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自觉失言,连忙补充道:“我是说,他的房间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我在路上遇见了星璇,他让我带这个给你。你自己看吧。”红凤递给我一封信。
一打开,龙飞凤舞的“花花”两字扑入眼帘,我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努力辨认着接下来的几行小字:“事有蹊跷,不便赘言。暗随弄月,前往天山。安好勿挂。”什么破信,不能多说几句么?
我把薄薄的纸揉成一团,想象手心里捏的是星璇的脸。
红凤说:“非得这样你才相信?把我们当什么了?”
冰焰用食指关节顶顶鼻梁,看看张口结舌的我,对红凤说:“你先回宫休息,那边有潋晨就行了。”
红凤看都不看我,径直出去了,明摆着在生气。算了,改天再给她解释,看来娶个老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才想着,冰焰也站起身:“我回房去休息一下。”我这才发现,他脸上透着倦意,眼睛下方的皮肤一层青瓷色。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没睡么?”
他摸摸我的脑袋,笑得十分讨打:“给你累的。”
我趁机抓住他的的手,大笑:“哈,看你再跑,我看看……”
话音渐没,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我呆呆的看着冰焰的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是青紫一片,指尖掌心里还有些小黑刺。
冰焰抽回手,想起什么似的:“我都这事给忙忘了。”
我的视线移至他的脸,定住。用脚想也知道是那把竹椅给弄的。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人,怎么会干那样的手工活。搞得一手伤,还特有成就感的样子。
正考虑要不要酝酿点热泪来回报他的心意,他蹦出一句话把我满心汹涌的感动当场蒸发。
“你别用那样的表情看我,像我欠了你钱似的。”
我没好气的撇撇嘴:“你就在这里躺一会吧,手上的刺得挑出来。”
“不用,我保证睡一觉起来就都没有了。”
“你是神仙?”
“……那好吧。”
原来我很有当护士的天赋,转眼就把病人给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睡着了。早知道该去学医的,在这种科技落后的地方也可以悬壶济世,做个和冷清杨齐名的人物。
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双手上没有了竹刺,才放下银针。我趴在床沿,开始猜测星璇所说的蹊跷是什么。弄月不会真的被我气昏了头吧,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去天山?怎么也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么……
“三天后,我陪你去天山吧。”冰焰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吓了一跳。莫非此人会读心术?!
实在是很想快点见到弄月把事情搞清楚,我看了看仍闭着眼睛的冰焰,小声回答:“好!”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只想着我?”
“我没……啊!”话没出口,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床内侧,几乎和眼前的人鼻尖对鼻尖。
他的唇角勾起,吐出两个字:“睡觉。”
这……也太快了吧!我吓得连连后仰,“哐”的一声——脑袋撞上了床柱。
他有些无奈的睁开眼,伸手环过我的后脑勺,揉了几下。
“别闹了。”忍着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我想爬起来。
他按住我,轻声道:“不要乱动,陪我睡一会会就好。”
说着,拉过被子,双臂一收,将我圈在怀里,下巴顶着我的前额,蹭了蹭,不再动了。
我渐渐放松下来。
他身上有股清冷的淡香,好像……初吐芬芳的月下梨花,我闭上双眼,模糊的想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身边的怀抱却干燥而温暖,仿若是幻觉,我竟看到了满世界的梨花纷扬……
十九 戒指
临行的前一晚,照例趴在窗前神游,想着可以见到弄月了就开心。
有人轻轻叩门:“梨落!”
我有些惊讶,这个时间冰焰不是应该早睡了么?打开门,夜色里的那张脸娇如白莲,我看了都嫉妒,一个男人的皮肤比我的还好。
走回窗台边坐下,冰焰也跟了过来,靠在墙上看着我。我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脸,嗯,手感果然不错。
“你这么晚跑过来有什么事么?”
他伸出手:“给你一样东西。”
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戒指!?
我的目光慢慢的从他的手上移到脸上,心跳开始加速。难道说……他想向我求婚?这年代也流行这个?……开始幻想冰焰单膝下跪的样子。
“你没事吧?”冰焰的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个……联想力太丰富也不好。
我掩饰性的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忽然有点困了。”顺手拿过戒指,往左手无名指上一套。
扬起手左右看看,抬头发现冰焰正呆呆的望着我,我的脸有点红了:“怎……怎么了?”
他指指我的手:“应该戴在食指上。”
为什么要戴在食指上?左手无名指才是与心脏相连的好不好!
不理他,继续看戒指。这个戒指比普通戒指略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不是金属也不像玉石,云层般的白色,散发着淡淡的银光。简单的样子,却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而且,似乎还带着点温度,暖暖的。
一股热流从眉心划过,额间的那枚印迹忽然发烫,我下意识的去摸,手伸到半空中被冰焰拉下。
紫眸里泛起涟漪,种种情绪交织其中。我正觉得奇怪,身子被带起,猛地撞进冰焰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傻了,半天也没动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冰焰才说话,声音里竟带着丝颤抖:“梨落,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小心翼翼的接话:“冰焰,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松开手臂,指尖一点点的触摸着我的脸,神情专注的像在看件宝贝。半晌,他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轻柔的吻落在我唇上:“落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努力的分析他的话,却发现自己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吻他。
空气中漾满甜蜜。
窗外,是行云流水的星。
次日,两辆马车踏着晨曦离开了暮雪庄。
“冰焰。”
“嗯?”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嗯……”
自从那晚过后,我每次提出类似的问题,冰焰总会摆出一副不可说不能说不想说的神秘表情,弄得我好奇心大胜,几乎一天要问个十来遍。可是无论我问得多么出其不意拐弯抹角,他都能防守自如,到关键时候就一言不发的笑,笑得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轻骑良驹,加上一路上不停的换马,十日以后,路程过半,到达京师长安。
大街上车水马龙,茶铺酒轩、临街小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繁华至极。
瑞香阁。京城最大的酒楼。
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莺歌燕舞,铁打的柜台流水的银子。
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走起路来,那叫一步三摇,而且自脖子以下大腿以上的各部位的摆动方向绝不相同。我眼珠不错的看得兴致勃勃。红凤问我:“你傻笑个什么?”我摇头不语,愈发的笑得高深莫测。冰焰回过头来,满眼笑意,用手指指脑袋。我瞪回去,你要能走成这样,我也对你想入非非。
老板娘一眼便扫出谁是有钱的主,笑脸迎上冰焰:“客官来得真是巧,楼上靠窗处还剩一个隔间,风景好又安静,您先上去,我马上让小二给您送菜单。”
“不用菜单了,”冰焰往楼上走去,“把你这最贵的最拿手的都上一份。”
这次一同出来的除了我们三个,还有魅影和冷清扬,只是他们不怎么说话,事实上,多话的就只有我和红凤。一上楼,就差点被一阵划拳喝彩声震下去,入口处的四五个人围着桌子酒兴正浓。
小二把我们带到一处屏风后面坐下,这里虽隔开了外人的视线,可喧哗声却半点未减。没等我们说什么,外面就有人发话了:“我说兄弟,这嗓门能不能小点?这吃饭的不止你一桌。”
声音骤停,一个男子粗声道:“怎么,不满意了?嫌吵你换一家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他:“行了行了,今日咱也不能喝高了。下午还要到穆将军府拜帖,别误了事,都收收吧。”
一阵桌椅响动后,安静了不少。
冰焰笑了笑:“穆子云为女儿比武择婿,这风险也太大了点。”
冷清扬说:“鱼龙混杂,看来这段日子江湖又要热闹了。”
我说:“不是还要拜帖么,这不就是筛选,人家肯定希望上擂台的是少年侠客嘛。什么时候比武啊?冷清扬也去试试?”一手搭上红凤的肩膀:“你说他中奖希望大不大?”
红凤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挺大的。”我看了她半天,确定这话没有一点违心的成分,失望的放下手。出门不到三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冷清扬看向红凤的眼神叫做情根深种,红凤却浑然不觉。身为女人的八卦潜质一旦被激发,能量是无穷大的,我决定帮冷清扬泡到这个小妞。
冷清扬的目光掠过红凤,看着我,眼角一弯,手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瓶递过来:“下个月开始吧。把药喝了。”
冷清扬就是一定时的移动药罐,我苦着脸接过小瓶。冷清扬笑起来很好看,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可惜我老婆的神经比较大条,往往视而不见。
说话间,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上桌,不一会就摆了个满满当当。我一口吞下药,咬下送到嘴边的蜜枣糕,含糊不清的对冰焰说了声谢谢。冰焰摘下面纱,往我碗里堆了些菜,说:“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是其一,四年一度的英雄大会又临近了,很多人想借机从此次比武中看看端倪。”
屏风外,那桌狂人的话题由比武招亲自然的过渡到了女人。还是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在说话:“要真能赢得穆嫣然,老子什么都不要了,在家守着老婆就满足了。不瞒兄弟说,上次看见幻琦那娘们,果真一个眼神就把老子的魂给勾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旁人大笑道:“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条件也不多嘛。她不是早放出话来,谁能带去裴冰焰,她就许谁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
我差点把吃进去的虾仁吐出来,瞧瞧冰焰,敢情人家看上的是他!冰焰一脸好整以暇的样子,继续优雅的剥虾,我的碗里已经冒了尖。咬着筷子,我正想说话,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梨落俏、嫣然娇、霓裳媚、幻琦妖,齐名天下的四大美女,玄火宫已经占了一个,裴冰焰还稀罕个什么。”
彻底不爽了。冰焰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齐人之福嘛,把四个都给你,你会嫌多?这些年来,玄火宫主很少在江湖上出现,怕是早沉在温柔乡里了,哈哈哈……”一群人哄笑起来。
冰焰看看魅影,魅影正要起身,却被冷清扬按住:“我去就行了。”
文质彬彬的冷清扬也会打架?我从屏风的扇叶缝隙中往外看。没出现想象中鸡飞蛋打的场面,冷清扬只是走过去,指指桌上的筷筒:“能借用一下吗?”为首的黄衣男子一脸狐疑的打量他,他也不理会,直接伸手去拿,笑道:“我们桌上的打翻了,正好这里还有多的。”手刚挨到筷筒,一把匕首从斜刺飞出,冷清扬不动声色,那把匕首从他手腕边擦过,插进一盘烤全羊中。黄衣男子割下一块羊肉送进嘴里,点点头:“拿去吧。”
冷清扬回来坐下,什么事都没有。几分钟后,奇怪的声音响起。我再次往外看去,那几个人神情痛苦的抓着脖子,呼吸不过来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冰焰用手转过我的脑袋:“别看了,吃饭。”
“他们怎么了?”
“医毒一家。我给他们下了点药。若他们运气好,醒来之后寻得良医,几个月后还能出声,否则,就别想再说话了。”冷清扬像在谈论天气。
二十 天池
“梨落……”
“干嘛?”
我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懒洋洋的看了冰焰一眼。从瑞香阁出来以后,我的心情简直糟到了极点。冰焰和霓裳是个什么关系,大家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却还一个个的收着掩着。红凤原本一路上都和我们一辆车的,吃过饭便毫不犹豫的钻上另一辆车,估计是被我的怨妇样给煞到了。
“你在和谁生气?”
我叹口气:“你别装了,还是都招了吧。”
“招什么?”
“霓裳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吧。怎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语气还无比自然。愣了愣,不觉有些泄气。我也见过霓裳。任何一个男人,天天对着那样极品的女人,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纯粹是在自找打击。
“没什么……”我忍了又忍,还是不死心的冒出一句:“你们到哪一步了?”
安静……还是安静……我死撑着不看他,我一定要答案!
“一共有哪几步?”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差点吐血,干脆自暴自弃,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冰焰抓住我的手,笑道:“你这脑袋里成天装的些什么?如果想知道我和霓裳的关系,那就相信你看到的。”
我看到的?在流景院的房梁上,我看过他们在一起,霓裳明显是对冰焰有意的。可冰焰对她,实在不像是……
抬眼对上冰焰笑意浓浓的紫眸,我一字一停顿:“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
我笑了,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
“那霓裳为什么认识我?”
他僵硬片刻:“你能不能换个问题?”
“可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他温柔的笑了,终于不再沉默:“落儿,你想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相信我好吗?还有,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只需要看着我,向我走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到达天山的时候是晚上。
明月映白雪,苍茫云海间。深蓝天幕下的雪山早已屹立千年,风似低吟。
冰焰拿过一件披风给我系上,对红凤说:“让潋晨过来。“
红凤从车上拿出一根小棍,点燃,几颗红色弹珠冲出,在高空爆裂,流光四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个人来到我们面前。
“宫主,属下已在此等候多时。”
我讶然的看着说话的人。
袅袅纤腰,盈盈双眸。
霓裳。
冰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属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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