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大,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刀剑相接的打斗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远远看见一块空地上,两名男子身形交错,剑光纠缠。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手持黑剑,招法凌厉,步步紧逼。而背对我的白衣人身法十分灵活,周旋自如,丝毫不见下风。只见青衣男子右手持剑直击对方面门,却被对方挥剑挑开,虚晃一招后,白衣人腾空而起,左腿疾如闪电的踢向青衣男子的手腕,剑锋微转,青衣男子的衣袖瞬间被划开,血花四溅。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星璇的白衫在空中飘舞如蝶,蓝色光影迅如流星。拼命忍住想要叫出口的名字,四处环顾一番,没有看见弄月的人影。再回头时,红凤已经加入了战局。我看得心惊,那名青衣男子就是刚来的那晚用剑挡开红凤的人,如果没猜错,四大护法里还没对上号的魅影就是他了。这两个人对付星璇一个,太危险了!
脑袋一热,大喊一声:“统统都住手,听我说句话!”
这一嗓子的效果只是让他们暂停了不到一秒钟,红凤仍然一刀砍下去,震开了星璇的剑。
我一看光动口不行,拔腿就冲到星璇身侧。红凤的弯刀正横扫过来,我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她硬生生的收回刀,又惊又气;“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快滚回去!”
我来不及解释,星璇一剑逼开魅影,反手刺向红凤。红凤话音刚落,显然已经躲闪不及。情急之下,我抬手抱住星璇胳膊,想也没想的就去踢剑身。谁知腿还没挨到剑,红凤竟反转弯刀,刀柄“哐”的一声打在我的小腿上,我一个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上。红凤大吼:“你疯了?还要不要腿?”星璇的剑停在半空,脸色发白的蹲下扶我,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魅影的剑已直刺过来。
“不要!”我使劲地想要推开星璇。
就在剑峰已抵上星璇肩头时,一根小树枝打在了魅影的手上,长剑落地,清柔的声音响起:“魅影,怎么回事?”
我长松一口气,腿上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面纱上的紫眸淡淡的扫过星璇,落在我身上。
魅影说:“一个时辰前,属下无意中看见这个人在流景院附近走动,觉得面生,正打算过去问个清楚,转眼人就不见了。一路寻到此处,接下来就是宫主看到的情景。”
我咬紧牙关,颤声道:“冰……裴宫主,这其中是误会。星璇是我的朋友,一定是来找我的。” 冷汗都冒了出来,腿上那叫一个疼啊!
看不出裴冰焰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说:“魅影,你先去找冷清扬拿点止血药,顺便让他去晚晴阁候着。红凤,问清楚冷清扬需要什么,都准备好。”
红凤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匆匆走开。
我忙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话还没说完,被星璇打断:“谢裴宫主好意。”
裴冰焰没再说话,顿了顿,转身离开,临走时的眼神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星璇横抱起我,低声说:“这世上没有谁的医术在冷清扬之上。要走不急这一会。万一你的腿断了,只有他可以给你恢复如初。”
我挤出一个笑:“说什么呢,我的腿怎么可能断?”
十五 闯祸
事实验证了阿迪达斯的口号——Impossible is nothing!我的小腿竟被红凤给打骨折了,她的力气哪像是女人的?冷清扬说接骨会有点疼,那叫有点么?他现在还只是在我的伤腿上碰触了几下,估计星璇的胳膊都已被我掐得姹紫嫣红。不过星璇却好像失去了感觉,只顾紧张的盯着冷清扬的手。红凤拿着块毛巾,却根本忘了要给我擦汗,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不停的念叨:“快了,就快了……”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有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说话的声音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红凤,你干脆把我打昏得了,真的……疼得受不了。”
一直倚在窗边没说话的裴冰焰忽然开口道:“行了,你们都出去一下。”
大家都是一愣,他却不作解释,径直朝我走过来。
红凤最先站起身,拉拉星璇:“宫主肯定有其他法子给她疗伤,我们先去外面等等吧。”
等到其他人都散去,裴冰焰看看我:“你闭上眼睛。”
我还有力气瞪他:“你继续装不认识我好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伸手到我的背后,一股暖意马上流遍全身,我竟有了熟睡前的那种朦胧感觉,眼皮支撑不住的往下合。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团白光向我靠近,冰凉的水柱划过小腿肌肤,痛感立即消失。
昏昏沉沉中,有人轻叹:“落儿,你怎么还是不懂保护自己……”
风吹得腿上凉嗖嗖的,本能的往被子里缩缩,却被一只手按住。我疲惫的睁开眼,与星璇的目光对个正着。
“花花,感觉好点没?不那么疼了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右腿,被一圈竹片裹着,像……竹筒包饭。
星璇塞了一个枕头到我身后,笑道:“你别不满意了,我看这造型还不错。裴冰焰用什么高招让你在接骨时没疼醒啊?”
我想了想,只隐约记得他手里捧了团白光,是个什么原理也不明白,只好摇摇头。
这时,红凤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你给我出去,说了这里有我就行了……梨落,你醒了?”几步冲到床边,摸摸我的脸:“嗯,总算有点颜色了。刚才白得像张纸。”
我换上笑脸:“原来你也有对我内疚的时候,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红凤嗤之以鼻,把碗塞到星璇手里:“这药趁热给她喝下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红凤闪得没了影,我一掌拍在星璇头上:“谁让你来的?弄月呢?”
星璇的回答超出我的意料:“我没和弄月一起,我是跟着你进来的。”
我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跟着我?你走之前看见弄月没?”
“没。我就看见你从竹林那头奔回来。”
“完了。我走之前点了弄月的穴,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星璇看了我一会,忽然笑起来,低头搅动碗里的药:“你把我教你的几招学得不错,而且,还挺会结合自身优势发扬光大。”
我一时语塞,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挺好心的不问自答:“你如果没有给弄月猛灌迷魂药,怎么可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你。”
我正准备辩解,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彻底无言:“只是,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
我的确不明白,这颗心到底是谁的。喜欢一个人不是难事,问题在于,我以怎样的身份去付出感情。
星璇把碗递过来:“不烫了,喝吧。”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冲进鼻子,我别过头:“再凉一会。你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东西两院来回晃呗,东院是各级弟子呆的地方,混在里面很容易,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等回去以后找到弄月再详谈。你先把药喝了。”
我一口气灌下药汁,不顾满嘴的苦涩:“我们走吧,早点见到弄月,我才好安心养伤。”
星璇剥开一颗糖送到我嘴边:“现在走,你的腿怎么办?”
“暮雪庄也有大夫,反正骨头也接好了,没事的。”我叼着糖,拉拉星璇的衣袖,一脸讨好的看着他:“你背着我走。”
“怎么?这就准备不辞而别了?”我和星璇同时转头看向门边。裴冰焰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调侃的语气,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星璇起身,我的爪子仍挂在他的袖子上,他抱拳道:“裴宫主,此番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裴冰焰挑挑眉,一言不发。
面纱轻扬,紫眸如画。目光淡淡的扫过我的手。
遇针刺般的缩回爪子,我轻咳一声:“裴……冰焰,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得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面纱里传来一声嗤笑,裴冰焰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你要走我又没有强留你,何必说改日来访这样的客套话!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你也不必对我虚与委蛇了。来人,送他们去暮雪庄。”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星璇讶然的眼神,忍无可忍的开炮。也不知踩了什么雷,他在人前和独处时简直判若两人。
谁知,他根本就不理我,极其优雅的拂袖而去。
两名少女走进来,门外停着一只软藤编制的小轿。
小轿停在暮雪庄的小院门口,其中一名绿衣少女走上前来,捧着一个纸包说:“这是冷大夫给姑娘备下的药,嘱咐她每天早晚煎服一盏。”
星璇礼貌的道谢,接过包裹抱起我快步进门。
院子里很安静,我叫了一声弄月的名字,没人应。
还没走近弄月的房间,星璇就放慢了脚步,我僵硬的转过头:“这……这是个什么状况啊……啊?”
走道里一片狼藉。弄月的屋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床上,一摊干涸的血迹。
真的出事了。我闯了大祸。
星璇的眉头紧锁,扶起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走到床边,慢慢的说:“你先冷静点,弄月的武功那么高,不会轻易有事……不过,他可能强行冲穴受了点内伤。”
我惊恐的睁大眼:“那是不是有人趁他受伤的时候袭击他了?”
星璇想了想:“我们并没有与他人结怨,按说不会。但是看样子弄月确实是被人带走了。你等等,我出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人来暮雪庄。”
星璇的脚步声渐远,我看着一屋的凌乱,视线怎么也逃不开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脑中一片混乱,泪水扑簌而下。
自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我就觉得天下第一纠结的人是我,其实真正承受最多的的一直是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
弄月微笑的脸、忧伤的脸在眼前重重叠叠,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回荡:“落落……”
我的心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临别的那一晚,他也这样唤过我,他还说碧落黄泉,生死与共。所以,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我擦擦眼泪,恶狠狠的想,谁要是伤了弄月,老娘跟他拼命。
思绪千回百转间,时间过得飞快。
星璇牵回了我的小红马,同时带来一个消息:前些天,村里来过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没有呆多久,有人看见她们连夜又往西边的大路去了。
我和星璇对视半晌。
弄月无缘无故的失踪,最可疑的就是陌生人。
星璇说道:“我去找弄月,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如果谁想要弄月的性命,早在这里就会动手。”
我冷静了些:“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一路上总会有人看到她们。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星璇点点头:“带着你是会影响行程。我一个人骑小红马去,它的脚力快,肯定可以追上他们。一有消息我就想办法告诉你。”
十六 同居(上)
星璇临走前在村里找了一位姓柳的大婶来照顾我的生活。开始的两天里,我心神不宁的觉得时间特别难熬。柳大婶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话,说的都是些自家的小事、村里的轶事,慢慢的,我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被她吸引过去,不知不觉地平静了很多。后来,我也和她聊天,告诉她我有一个亲人现在外面下落不明,我很担心。她反问我,你想到他时会绝望吗?我摇头。她说那就对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和你是有感应的,如果他不在这个世上了,你再怎么想他,也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绝望的感觉,弄月给过我承诺,他不会骗我。
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常常坐在窗前看柳大婶在小院里专注的给小孙子纳鞋底,时间就这样在她的一针一线中溜走了。我刻意的不去想裴冰焰这个名字,因为心底那团明明暗暗的紫色让我很是困扰。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和拂袖而去时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再次见到他,应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其实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本着对这具身体高度负责的精神,我每天很是敬业的按时喝下两碗又浓又苦的药汤,拄着根拐杖作康复练习。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星璇没有一点消息。
清晨还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柳大婶在小院里说话:“公子,你找谁?”
“请问这里有位叫梨落的姑娘吗?”这个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又慢慢闭上。不是在做梦吧……
柳大婶说:“梨落姑娘还没起床,你稍等,我去看看她。”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不用,我自己去看好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全身血液倒流,都冲进脑子里。
柳大婶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度:“难道,公子就是梨落姑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还是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脚步声近,门被推开,似乎有人进来了,但是没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好一阵子,我躺得浑身都僵硬了,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我开始怀疑刚刚真的是在做梦。
Shit,我居然做了一个这么白痴的梦!
无聊的翻身,睁眼,一双笑盈盈的紫眸跃入眼帘,我吓了一大跳:“你一大清早的在干嘛?”
裴冰焰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我在研究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还装睡。”
“我又没说请你来访的客气话,裴宫主怎么就自个儿跑来了。这样一来,我又少不了对你虚与委蛇的。”我是女子,而且还是那种心眼极小、睚龇必报的类型。
裴冰焰看着我笑:“就这么在意我说过的话?在玄火宫,那个星璇一出现,你就吵着要走,还为他把腿都断了。你要是我,开心得起来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多想,我不多想,翻了个身,不看他:“你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先出去吧,我要起床了。”
身后没有动静,一只手拂过我的长发:“梨落,这些天里,你有没有想我?”很认真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不想。”摸摸鼻子,没有变长。
“可是我很想你。”
房门被带上,我坐起身,拥着被子呆了老半天。
等我到前厅时,裴冰焰正坐在那里喝茶,没有戴面纱,长发束起,碎发零落,一身中规中矩的窄袖衣衫,十足的书生打扮,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与身俱来的优雅与高贵。配上那张脸,我无论看他多少次,还是忍不住的惊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以微米为量度的黄金分割脸?
正想着,他抬眼向我微微一笑:“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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