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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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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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本是想要陪我出来的,被我拦住了。夜来风寒,她的身子坠崖后同样大为受损,最经不得冷。再说了,我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将尚不明朗的思绪理清。

信步而走,不知不觉中,一抬眼,面前赫然便是“枫林晚”。

我初入王府的时候,秦安便提过,这里,似乎是三王府的一个禁区。

我的唇边,淡淡扬起一抹笑,这是不是意味着,至少今夜,这里可以给我想要的宁静。

潋曾经说过,我看似温良端庄,可毕竟海阔天空的生活过,心底的自由洒脱是最受不得拘束的。我可以将一切繁琐礼仪做到完美无缺,却又从不会让那些规矩,真正约束了自己。

若是旁日,即便再心弛,我也是不会踏入这片枫林的,因为那或许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今夜,天色已晚,南承曜尚在宫中,再加上没有人会轻易入内,这一切,无疑都为我提供了一个沉淀心情的绝佳场所。

我漫步在这“枫林晚”之中,有夜风徐徐。与王府其他地方的精致奢华不同,这里,静谧而古朴,倒叫我真心实意的喜欢。

然而,我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原想着能觅得一方清净,到头来,却似乎平白给自己惹上了是非。

不远处的脚步和语音已经渐近,隐约可见的人影预示着我无法悄然离去。所幸,这片枫林密密,再加上如今天色暗沉,若寻个比较好的遮蔽处隐身其中,轻易是不会被人发觉的,这样,我便可等到无人时再离开。

刚把自己藏好,便听得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听来气息微微不稳,却是柔媚入骨:“你,你这人,等等我!我叫你停下!”

“你要留我,我便陪了你三日。你硬是要到三王府看看,我也遂了你的意。若梅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吗?”

说话的,是一个慵懒带笑的嗓音,蕴着漫不经心的冷,和让人晕眩的魔性,低低沉沉在空气中萦绕不绝,一字一句摄人心魂。

那女子娇嗔地埋怨道:“这些都是我要来的,有什么可稀罕!你对我若能有我待你的半分好,我又岂会这样任性?又不是不懂事,难道还不能明白你的难处吗?”

那男子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若真懂事,便回去吧。一会他醒来见不到你可该怎么办。”

虽是问话,却并无半分担心在其中。

而那女子的声音亦是娇媚而有恃无恐:“我在汤里下了药,不到天明他是不会醒的。别对我这样冷淡,人家想你想得心都碎了,偏你又不肯常进宫陪我……”

女子的话未完,融入黑夜,全化作媚人嘤咛。

我直觉想起身离开,并无意撞见别人的秘密,这样惊人的故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所生活的环境和所见所闻,早已让我习得一套明哲保身的方法。

此时此刻,趁那对男女缠绵而无暇他顾之际,或许,我可以顺利离开。

轻巧的起身,还未迈出一步,左肩一麻,便再也不能动弹分毫。一粒小石子破空而来,正好击中了我的穴道。

男子低沉魅惑的嗓音适时的再度响起:“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女子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激吻中回神,仍是喃喃呢哝着诱人低吟。而那男子已经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笛,径自吹了起来。

一曲未绝,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携满身冷厉的肃杀之气而来,恭谨的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月毁,送她回去。顺便,取回该得手的东西。”

伴着他淡淡的吩咐,疾风起,再停。

想是该走的人已然离开。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缓慢却精准地向我所在的方向移来,我立刻明白了肩上穴道必为他所制。

月色下,一袭暗红色衣袍的男子,缓步走到我的身前,俊美得有如神坻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眸光,却冷如寒星。

浑然天成的贵气无需刻意昭彰,雍容中再带上三分的漫不经心,更使得他平添了一股邪惑的魔魅气息。

我几乎是立刻的,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当朝三皇子南承曜,我未曾谋面的夫婿。

从未想过,初次见面,竟然会是,此情此景。

第十回

慕容家的男儿,样貌都是出众的,可是,与眼前这人相比,即便是最出色的潋亦是有所不及。南承曜身上的那种风神气度,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永生难忘。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好整以暇的走近,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张俊逸过分的脸孔,眉眼间的线条是冷月的光,而唇边的微微笑意永远漫不经心,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人和事一般。

只是,这人,却有着一双越是微笑,就越是冷漠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自母亲口中听到那一段往事的缘故,我的心底,难以察觉的蓦然一痛。

“听了这么久也该够了。”我注意到,他唇边的笑意,在对上我的视线的一瞬微微凝了一下,随即又是无关紧要的弧度,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慵懒的响起:“我可以问问你听到了多少吗?”

“全部。”我的身体不能动弹,眸光却没有闪躲他冷冽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淡开口道:“听到你与宫中妃嫔交往过甚,听到有人在当今圣上御膳中下药。”

他幽黑的眼底深不可测,似是微微震动,又像是有讶异与杀机,一闪而逝。隔了很久,他才再开口,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带着些微笑意:“很坦白,也很有勇气。”

我垂眸,浅淡一笑,带了些无奈的开口:“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信么?我说我什么都没听懂你又信不信?是我先到这里的,况且我想要避开,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南承曜唇边的笑,意兴盎然,然而那笑意,却远未到达眼底。他笑着开口道:“真是有趣。只不过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不管是怎么样知道的。”

他一拂手,解开了我的穴道,声音清淡的散在风中:“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双眼睛。”

语音未落,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长剑,已经直指我的眉心。

他的动作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最初那无可避免的慌乱过后,我迅速看了一眼他持剑的姿势,心下一冷,已经知道绝无半分胜算。于是索性放弃了逃脱的心思,整个人反倒渐渐镇定了下来。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脸上带上了几分懒洋洋的惋惜神色:“如此聪明的妙人儿,可惜留不得,我日后必当少了许多乐趣。”

我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不远处传来疏影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呢?”

南承曜眸光一暗,已淡淡开口道:“慕容清?”

明是问话,可他面上淡定的神情却根本就不需我来做答。

我微一沉吟,直视他的没有温度的眼,盈盈下拜,优雅的行礼道:“是。清儿见过殿下。”

果不出我所料,他的眸光倏然转冷,唇边笑意却依然天高云淡。开口,嗓音仍旧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哦?你还知道我的身份?”

我淡淡一笑:“听闻殿下吹得一口好笛,慕容清今日有幸一闻。”

“然后?我不认为单凭笛声你就可以这般笃定。”

眼看疏影的身影越来越近,我心内微急,也顾不得其他,深深吸气,然后一字一句开口道:“能随意出入紫荆宫,并与宫中妃嫔交情匪浅的人,敢在三王府中行骇俗举止的人,只怕惟有殿下本人了。再加上与身俱来的华贵与傲气是骗不了人的。殿下,慕容清无意冒犯,愿凭殿下处罚。只是清儿的婢女无辜,还请殿下高抬贵手,这原本与她无关。”

我自然是不想死的,然而却也很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局势。

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亲自逼死了自己倾心所爱的人,那样举世无双的女子。

明明是世人眼中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可是,他却在暗中与自己父皇的妃嫔有私,甚至在御膳中下药。

那么试问,在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选择将一切说得毫无保留,无非是为了表明自己对这局势的看透,让他相信,我不会苯到泄露他的秘密来自寻死路。

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他作为王者的骄傲和自信,赌注却是我和疏影的性命。

尽管明知胜算不大,然而,这却是我唯一的机会。

南承曜长剑未曾离手,唇边笑容转深,正欲开口,一声尖叫,伴随着一抹纤细的蓝影,直直的冲了过来。

疏影手中的灯笼落地,她紧张地抱住我,看着南承曜:“你是什么人?你知,知道这里是三王府吗?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我心内微叹,到底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到身后,我微微笑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和安宁:“疏影,不得无礼,这是殿下,还不快行礼。”

疏影显然是大大的吃了一惊,身子已经是抖得不成样子了,却仍是再度坚持的对着南承曜开了口:“殿下,你,不,不可以伤害我家小姐。她,她是慕容丞相的千金小姐。你伤了她,怎,怎么跟丞相交代?”

“哦?她的顾虑也有道理,你说呢?”依旧是懒洋洋的笑着,南承曜直视我的眼睛问道。

我淡淡一笑:“清儿福薄,刚至王府便染上恶疾,一病不起。殿下多方医治,却仍然回天乏术。或者,在一群夜袭王府的刺客剑下,清儿不幸成了亡魂。再或者,这枫林之中随随便便一只白虎也能伤人性命。这样的理由太多了。父亲知道殿下并没有动机杀他的女儿,况且事发之时,殿下仍在宫中侍奉皇上。父亲纵然会有怀疑,也绝不会贸然行事的。而殿下对清儿的风光大葬也将给足慕容家族面子。”

“小,小姐!”疏影又惊又怕,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我却无法分心来宽慰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南承曜。

他手中的剑未松,唇边渐渐敛了笑,停了半晌,他淡淡开口:“你方才说,林中有白虎?”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的话语平淡,可我直觉这必然有什么倏忽紧要的东西在其中,然而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得有些谨慎的开口道:“这枫林旷远而茂密,若是殿下圈养兽类在其中以供狩猎之乐,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才清儿并未多想,只是直觉出口,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他的唇边重又带上笑意,似是微微自嘲的凉薄弧度,握剑的手势,却似是有所松动。

我刚略微松了口气,疏影却不知从哪里陡然生出一股勇气,猛地拦到了我的身前,义无返顾的开口道:“若是殿下必然要取人性命,就由疏影来代为受过,还请殿下饶过我家小姐!”

电火石光之间,我只看见南承曜手中的长剑剑光一闪,而下一秒,疏影已经重重的倒地。

她的胸口处,血流如注。

南承曜回剑入鞘,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如卿所愿。”

“你,你怎么可以,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突变,我的胸口蓦然一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狠狠的闭上眼,纤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我迅速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风铺到地上,再小心的将疏影移了过去,动手解开她的衣裙检查伤势。

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而南承曜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在身后:“但凡女子不都是很注重贞洁的吗?你如今的举动她可未必会领情。”

我的唇边泛起一丝淡漠的笑意,小心的将疏影的衣裳拉好,然后起身直视南承曜的眼睛:“性命都保不住了,还要这贞洁的虚名做什么?殿下,疏影的伤必须立刻医治,我无法把她抱回住处而不牵动伤口。”

他笑了笑:“言下之意是希望我代劳?可你忘了她的伤拜我所赐。”

“殿下,我没有时间陪您打哑谜。您伤疏影的剑法绝妙,可以使她伤及心肺,瞬间昏死,却不致命,仍可回天。您这样做无非是想要给我一个告戒。”

南承曜饶有兴味的注视着我,并不开口,我知道他在等我继续。

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以一贯的清淡口吻平静的接着说道:“殿下,慕容清保证,今夜我和往常一般很早就在房中歇下了,不想遇到刺客夜袭。疏影为了护主而受伤,幸有府中侍卫闻声而至,这才救下了我们。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就是这样。”

见南承曜依旧但笑不语,我心内焦急而无奈,语气也不自觉的有些尖锐了起来:“殿下,如今清儿已嫁入王府,自此无论祸福,都注定与殿下共同担当,试问,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了我的夫婿,而受到连坐的株连。树倒猕猴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简单的道理清儿懂得。所以,我请求您,送疏影回房。她身子曾经大大受损,若是血流太多,只怕就真的救不回了。”

南承曜看我半晌,终是笑了一笑:“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一回

随着宣礼官一声唱音,我所坐的金丝鸾凤轿稳稳落下,寻云上前为我掀开轿帘,而前方,南承曜一脸慵懒笑意,漫不经心的将手递给了我。

我垂下羽睫,再抬起,已经敛去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

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我优雅的将手扶上他的腕,莲步轻移,步下鸾轿,面前,便是金碧辉煌的紫荆宫。

寻云扶着我,一路前行,这本是疏影该做的。可如今,她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三王府中,昏迷不醒。

而我非但不能守着她,还得伴着伤她的那人,温言浅笑,留给世人一双举案齐眉的背影。

我心内微叹,不该怨他的。

他留下了我与疏影的性命,原本已是最大的仁慈。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在冒着风险,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不可能泄露秘密的。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底,却是没有办法做到毫无怨尤的。

我忆起昨夜疏影身上,淋漓的伤,和那样多的血,浸透了她蓝色的衣裙。

当时的我,根本无心他顾,拼尽了全力想要救回她,让她少受苦楚。

寻云显然是得了南承曜的授意,安静的在一旁为我端水研药,并不说一句话,而我亦是无暇分心在她身上。

待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我听到南承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微微带笑:“我竟不知慕容丞相家学渊博,就连女儿也有如此精湛医术,似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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