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精雕细琢的俊脸,泛起一丝失落的表情。就像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万物主宰的神,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别人信仰的地方。
那种失落,对于王者来说,是种耻辱,也许永远也无法磨灭。
南簇后方军营。
静妃在营帐中沐浴,她缓缓的褪去淡紫色长纱裙,步入热气蒸腾的温水中。一瞬间,温水漫过脖颈,身体轻飘起来,果然解乏。
“静妃娘娘,栅子求见。”服侍静妃沐浴的丫鬟,捧着花瓣从外间进来,顺道带了话。
“叫她进来。”静妃眯着眼,妩媚的妆容在水气中淡淡晕开,却更加撩人。
“主子,栅子有事禀告。”栅子仍旧是一袭黑色紧身装,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面巾。
“北邝王城情况如何?”静妃撩起花瓣,轻柔的洒在水中。
“按计划,已经占领了王城,现在王宫内外全是我们的人。”栅子双手抱在胸前,半鞠躬。
“霍沧弘呢。”静妃慵懒的问道。
“已经被抓起来,在战俘牢里。”栅子说道。
“这就没什么了,今晚,把他带过。”静妃狐媚的眼眸,轻轻略过栅子,又问:“揣子呢,这些天没见他,还在北邝么?”静妃好奇的问着。
“啊?呃,他回南簇了。”栅子忽然紧张起来,她千万不能说错话,不然揣子就惨了。好在静妃还沉浸在胜仗的喜悦之中,没有多心,便叫她退下了。
栅子退了出来,舒了口气。
揣子一定是去霂乔姑娘那儿了。
“不知道揣子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栅子自言自语道,温顺的眼眸里是绵绵的思念。她转过幽幽的小径,不觉神伤起来。
栅子又想,初去北邝国,揣子以普通杀手的名义接了董府大夫人的生意,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静妃的任务。
谁知道后来劫了霂乔姑娘,本是要在半路上杀了她,弃尸山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揣子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揣子啊,你难道不知道栅子的心么?
就算你真的认不出我来,可我们以南簇御用杀手的名义,合作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从来没有让你看过我的面孔,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我是栅子,但另一个身份,是你第一个暗杀对象。
南簇国的冬季是温暖的,但是边界处,仍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栅子伸出手,细小的雪花落在手心里,只一下便化了。栅子心口,隐隐作痛,“揣子,也许你师傅说的对,你爱的只是我的容貌。”
雪仍然悄无声息的飘落,不仅刺痛了栅子,还有被反捆双手的沫琛,她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雪花纷飞的样子了,就算是一年,也会让她记起唐寻仙逸的模样,木缨亭,梨花树,像雪一样柔美的白色花瓣,满天而落,飘进他的药匙上。
这里是南簇,唐寻,你在哪?
【第一卷,北邝周折结束。第二卷,南簇旧伤,将在明天奉上。】
正文 Chapter1:南簇。
第二卷,南簇旧伤
Chapter1:南簇。
第二卷,南簇旧伤。
Chapter1:南簇。
无论从历史悠久来说,还是文化底蕴上考究。南簇国始终凌驾于北邝国,西辽国之上。地理位置优渥,南疆之国风俗奇异。
南簇,取蚕蔟之意。南疆古国,素来爱用蚕蔟毒,炮制灵丹妙药,而蚕蔟毒中,最阴毒的便是蛊琴毒。传闻中,蛊琴毒是禁术,但到了这一世,静妃独掌大权,废了封印,蛊琴毒再次风靡一时,其毒性,不容小觑南簇王宫。
最鼎盛的时期,是第三十六世王在世时,他死后,由他的孙儿晨王子继承王位。晨王子贪婪成性,据史料记载,曾纳妃千者。千者红颜美人中,如今只剩下了静妃。
静妃,南簇晨王的第四十八个庶出王妃,虽说容貌姣好,妩媚动人,但一双水晶似的瞳仁下,暗流涌动,眨眼间,明亮的烛火便会灰飞烟灭,摸不到预兆。
晨王驾崩一年之内,静妃先后笼络后宫前朝的政权,次年,她以后宫首妃自称,赐余下千名王妃白绫三尺,王陵陪葬。
静妃无子嗣,先王在世时,曾与嫡出王妃诞下子嗣,系南簇国洛王子,和浅公主。静妃以种种借口说服万张唇舌,收他们为自己的孩儿。
洛王子,尚且年幼时,父王驾崩,生了一场重病。病重,静妃便将洛王子和浅公主送去了北邝国。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从很久以前就蓄谋的。
———————————————————————————————————静妃靠在贵妃椅上,手里玩弄那只脚上套了细铁链的金丝雀,白玉似的柔荑拂过鸟儿的羽毛,那只雀鸟不由的尖叫一声。
“霍沧弘带来了,主子要见么?”丫鬟通报,但是带人来的却是揣子。
静妃侧过脸,瞟了眼衣装整洁的揣子,古怪的笑了笑,便说:“叫他进来。揣子留下,你,出去。”静妃玉指轻轻一戳,丫鬟便识趣的出去了。
霍沧弘那张邪魅的俊脸,此刻阴郁无比。他被揣子反捆双手,推进静妃的房间。房间装饰华丽,熏香很重,烟雾缭绕,到处弥漫着一种菲糜的味道,令他作呕。
霍沧弘的心里,始终认为,无论是王者,还是失败的王者,他都是作为一个尊贵的身份而存在的,所以在南簇国的女人面前,无论她是否是个厉害的女人,还是一个有手段的女人,低头,永远不可能。
静妃媚眼轻佻,她靠近霍沧弘细语甜声的说:“别在一副孤高自傲的样子了,这里没有人会臣服于你的。”
霍沧弘眸低深邃,很快,不折不扣的霍氏微笑又浮上脸颊,“但至少,很多女人都愿意臣服在我的脚下。”
静妃一阵冷笑,她绕过霍沧弘的背后,指尖勾勒着霍沧弘背部结实的线条,她说:“可是你的女人们呢?嗯?”
“澜妃死了,琛妃被废,箬妃跟着她的将军老爹投了南簇,琪妃逃跑,剩下的只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妃吧。难道你还指望着她臣服于你,当你是王么?”
霍沧弘自然是生气的,可他又总是顾及着作为王的面子,他说:“琪妃,不会逃跑的。”他总是自以为是的都些过头。
这次,静妃笑的更厉害了,她撑着腰,妖气十足:“霍沧弘啊霍沧弘,你可真是愚昧。琪妃,就是那个你整天抱着,满足你内心**的琪妃,她是我南簇公主!”
霍沧弘剑眉紧蹙,唐浅儿是南簇公主,这怎可能。他霍沧弘不是一个昏庸的王,他精心培养的得力探子,收集到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霍沧弘坚定的神色,以及他对静妃的怀疑,似乎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揣子眯着凤眼,痞子一般的斜睨霍沧弘:“不用您费心去查。浅公主和洛王子在年幼的时候就被遣送到了北邝国,他们在北邝国的身份是从幼儿时建立的,那时候你和他们差不多同岁呢。”
霍沧弘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冲向自己,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朕的身边,一直就被安插了眼线?
静妃点了点头,她说:“没错,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于事无补,在我的计划里,没有意外,只有成功。成功的吃掉北邝国这块肥肉,就是结果。”
霍沧弘眼眸一晃竟然有些站不稳,恐惧感沿着耳膜冲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朕傲视群雄,到最后,竟是被人惦记许久了。
既然琪妃,也就是唐浅儿是南簇公主,那么,他的哥哥,唐寻……
“唐寻是谁。”霍沧弘低声问道。
揣子望着他眼眶里逐渐露出的猩红,不慌不忙的说道:“当然是洛王子。”
霍沧弘一瞬间被击溃,枕边人是奸细,臣子是奸细,怪不得朕这一仗输的如此干净利落。
半响,霍沧弘挤出一句话:“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揣子清了清喉,瞧了眼静妃,静妃“嗯”了一声,便示意揣子可以继续说下去。
“这很简单,金钱是可是收买一切的。就像你的权位同样可以。我们只是在北邝国找了一个‘匣子’,唐府,再把洛王子和浅公主放进去,就可以了。剩下的,只是略微少了些戏剧性,不过这很容易解决。众口铄金,你应该明白吧。”
树,长的高大,它就容易招风,不怕别人惦记,就怕别人算计。
霍沧弘终于懂得一个失败者,是有多么的失落,前半生荣耀满肩肆意挥霍,后半生沦为阶下囚,在敌国苟且偷生。
“或许,该切入正题了。”霍沧弘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能沉得住气,尤其是经历国变之后,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静妃有些讶异,北邝国,霍沧弘,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怎么今儿倒冷静了?
静妃瞥了眼揣子,叫揣子解开霍沧弘手间的麻绳。
“有个交易,很划算。你做我的男奴,我就饶你不死。”静妃眯着眼睛凑近霍沧弘,小手伸进霍沧弘的交领处,暧昧的说:“我可以给你权利。”
霍沧弘没有推开她,反而右手紧紧箍住静妃的蜂腰:“出了权利还有什么好处?”
静妃脸色一冷,跳出霍沧弘的怀里,淡淡的问:“你还想要什么?”
霍沧弘薄而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他说:“我当南簇国王,如何?”
静妃面如冰霜,她冷哼一声,足以表达她现在的情绪。
同霍沧弘那点儿对权利执着的心思相比,静妃简直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绵绵不绝。
很显然,他们双方都拒绝了,霍沧弘再次被关进了牢房里。
昏暗的光线下,霍沧弘和柔妃紧紧依偎,不,确切的说是柔妃紧紧的依偎霍沧弘,而霍沧弘那双鹰似的黑眸,却紧紧的盯着对面铁牢里囚禁着的董沫琛。
正文 第二章,地狱
第二卷,南簇旧伤
第二章,地狱
Chapter2:“地狱”
南簇监狱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是建立在南簇王宫之下的,一座真正的地狱。处在地下深层,终年不得日光,但是由于南簇国独特的气候环境,地牢里四季如春的温度,却极适合,不干不燥,就算有些老旧,但也不至于生出些令人恶心的小动物。
也许,沫琛会想,南簇国的牢狱可比北邝的好多了,各种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断断不会出现。每当这时侯,叶子总会蓦地接着沫琛的话调侃她,于是二人在光线昏暗的铁箍子里“自得其乐”的斗嘴。
“你多金贵啊,曾经的王妃,现在的废妃!”叶子抱着胳膊,刻意把“曾经”说的很重。
沫琛本就有些烦躁,加上叶子不停的添油加醋,她怎么忍。既然父亲董崇被霍沧弘那家伙发配遥洲,那么她就不在是董小姐,既然霍沧弘废了她的妃位,那么她也不用顶着那个劳什子的琛妃头衔,顾及所谓“大局”。
“你乐意当王妃,便去,这儿可没人拦着你。”沫琛回道。
“你说什么呢!北邝已灭,你让我去嫁给霍沧弘,什么意思!”叶子很显然是曲解了沫琛的意思。浣衣部的另一个丫鬟小红拉了拉叶子的衣角,小声的说:“叶姐姐别说了,叫南簇的人听见该笑话了。”
“别拉我,”叶子甩小红的手,指着沫琛的鼻子说道:“我大声说话怎么了,姑奶奶的就爱这么说。董沫琛,你给我听着,要不是你把霉运带到我们浣衣部,我们也不会被抓来,都是你!”叶子盛气凌人的瞪着沫琛,沫琛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女人。
是沫琛的错么?她想。
南簇偷袭时,她还在洗衣服。紧接着便被人勒住了脖颈,往水里拖。她蹬翻了放在浅池边上的木盆,也许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小红出来看了看,原来准备杀了沫琛就离开的南簇人,见营帐里还有女人,便折回头来,一个也没放过。
沫琛不想说话了,在她的教养中,连累别人,算是一种莫大的过错。
叶子见沫琛沉下眸子,那样子不过是内疚罢了,还没有达到她用语言泄恨的标准。于是,她凌厉的眼睛盯着沫琛,一字一句的说:“不要脸。”
沫琛冷笑一声,转而坐在矮榻上说:“我不要脸,还是您不要脸啊。军饷莫名其妙的少了,是不是你和那个人做的,你心里清楚。”
叶子一下子哑口了,沫琛,沫琛看见了么?
沫琛当然看见了,叶子和军营里的士兵发生的那些苟且之事暂且不谈,那士兵竟然为了讨好叶子偷了军饷给她。沫琛原想告诉嬷嬷的,但堵住这一个缺口,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缺口,北邝疮痍,不可填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沫琛冷笑一声,目光放在不远处,关押着柔妃的牢房。
柔妃,罗莲。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叶子憋的脸色通红,沫琛并未有想要浣衣部的众姐妹鄙视她的目的,但是话一出,事情便发生了,小红往叶子旁边撤了撤,叶子自然不能罢休。
她咬着唇,一副受了委屈还要硬撑的样子。
“我再如何,那也是有人要的。霍沧弘不要你,唐寻更不要你!”叶子实在是词穷了,可她最后想做垂死反击的那句话,恰好击中沫琛心里的要害。
咔嚓——,监狱的主门被打开了,一个修长的影子被押解进来。
沫琛还未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冰冷是双眸忽然粘在叶子的身上,响亮的耳光落在叶子的脸上,沫琛咬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许说霍沧弘。”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了。到了嘴边的“唐寻”,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霍沧弘”了呢。
也许是霍沧弘已经比唐寻更加容易脱口而出罢,总之,沫琛是不会爱上他的。
她放下扬起的手臂,转过身来,刚想休息,忽然望见了被送进对面囚牢的霍沧弘。
霍沧弘坐在干草铺成的地面上,白皙的双颊上,鹰眸紧紧的盯着她。
沫琛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安静而沉默。
霍沧弘听到了沫琛在唐寻和他之间,脱口而出,用语言保护的是他,那么,他应该庆幸他对沫琛的感情是值得的吧。
可是,沫琛,你真傻,唐寻是洛王子的身份,你还不知道吧。
———————————————————————————————————“地狱”的布局是巧妙的,主门在一系列拐弯抹角的弯道之后,每一个牢房紧挨的距离有严格要求。迷宫一般的弯道,加上正中央的刑室,犯人用刑时发出的嚎叫声,可以穿透整个“地狱”的角落。
沉重的启门声,拉回沫琛的思绪。
一男子粉面皓齿,扭着腰走到沫琛的牢房门前,捏着嗓子说道:“静妃娘娘有旨,你们北邝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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