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真得没有想过今生我还有再见到这张面孔的一刻。
“我的长相这么具有冲击力吗?”他蹲下身体,靠近我面前惊奇着我的反应。
望入他眼中的瞬间,我的心似被人踩踏。我逼迫自己收敛心神,警告自己正如皇太极并非蒋谨淳,李溰亦不是袁逢。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我的理智始终控制不了心情,除了痴痴地注视面前酷似袁逢的面孔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海蓝,我们结婚吧?”
“海蓝,还记得吗?圆叶氏。”
“海蓝,我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
“海蓝,喜欢我吗?”
“海蓝,我保证一定随便任你欺负,而且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海蓝,爱你!”
……
我的思绪完全失去控制了,脑袋中数据库紊乱,全部关于袁逢的影像反复播放。
“看来你真是被我吓住了。”面前的他叹息无奈地说。
当他打横一把将我从雪地里抱起时,我突然有了反应,直觉地反抗。
“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突然放手。”他望着我的眼神如此熟悉。
我紧闭起双眼,不愿多看一眼他迷惑我心智的面容。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袁逢——
我坐进马车,一路行到驿馆。我心神不宁,辨别不出自己究竟身处何方。皇太极?袁逢?李溰?我完全糊涂了!难道一切真是所谓的前世今生?否则又何须如此重逢?
正文 皇太极番外(一)
“报!五十里加急!”
“报!七十里加急!”
“报!——”
战争是永存万世的学问。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者,诡道也。”
自我皇太极出世起,战争伴随着时光渗透生活。我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和平”二字,立于乱世,战争便是生存的使命。
七载在世,当父汗第一次将掌管家产沉重的满环锁匙塞到我手中之时,我便明白自己的双手注定要操控爱新觉罗家族的命运。
十二岁时,母亲辞世;一夜之间我给自己的心筑起了无坚不摧的强固防护。
其后连年随父兄征战的日子充斥了生命;渐渐地,我变成了心中无多情,双目独勘山河。
完婚生子,争夺汗位,我走到人生巅峰之时,也是最孤独的时候。要捍卫的,要争夺的,要巩固的,要拓展的,要收复的……无尽的精心计算,未雨绸缪之中,我几乎忘却了自己依旧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本以为注定此生孤看远山,未曾想玄妆翩然入世。
遇到她之前,我从不倾情女人独爱江山。她清新流入心间之后,人生突然颜色变换,不再是冷暗的俗尘。
用一个字足以形容她——“真”。心也真,情容亦真,洁心灵魂更真。一股温馨突然被清风送入封闭多年的心中,融化了冰雪。
男儿有爱不倾付,只是未到情浓处。当她的一颦一笑深刻印入脑海之时,我再也不孤独了。如果可以,我最想实践的便是所谓的‘天长地久’。
离京已有十一日,登陆朝鲜境内以来,舍坚城不攻,转战南线绕到京畿重地。
岳托的军队已经成功会合多铎驻都城边守的兵力,多尔衮与豪格也分道挺进长山口。今日驻大军镇江三十里为营,杜度、孔有德等护辎重居后。明日即可开拔渡镇江攻义州。长驱直下,朝鲜不久将会成为囊中之物。战争取胜的精髓便在于知己知彼,掌控全局。
“皇上,马福塔贝勒急报。”帐外传报声又起。
我点头示意,颉德禄出帐,双手捧急奏献上。
收起郭山城一带布阵图,打开急报;首行震撼八字,映目而来——“宸妃遭劫,下落不明。”
重拳落向文案,真期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白纸黑字却历历在目。
机关算尽,还是难保她平安无事。可恶!一阵阵侵袭而来的心痛几乎令我无法呼吸,甚至惧怕去思索她可能面对的危险。会是何人所为?朝鲜何人呢?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独留她于盛京。海兰珠,你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颉德禄,密传统骁营信兵全线搜索京畿一带海域。遇到可疑船只,人物后迅速回报。”认得出来她身份的朝鲜人屈指可数,看来李倧出招反击了;此时绑架她,用意显而易见。只要她进入朝鲜境内,应该会暂无生命安危。如此一来,我还有机会‘散网捕鱼’。
十七日,义州攻陷,州县自刎拒降。旗营信兵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十八日,挥军郭山城。
十九日, 郭山城守不战而降,出城迎军。
二十日,攻克定州,定州守军全部归降。她依旧音讯全无,我越来越坐立不安。一日日拖延下去,我心中的把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忧心的焦急。
二十二日,数万大军抵达安州,这已是迈入朝鲜心腹之地最后一重关卡。若是她真的被朝鲜人擒住,为何如此深入京都附近,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我故意按兵不动,派使臣送亲笔书信招降朝鲜守臣。即使如此投石问路,她的行踪依然如石沉大海。
李倧回信拒降,并将王妃,王子等家眷派送至江华岛避难,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我将信兵派向江华岛方向深入搜寻多日,依旧未果。
二十六日,命多铎,岳托,马福塔三方面兵力进围朝鲜国都。李倧弃城都带兵逃至南汗山城,多铎领兵追击围守南汗山城,岳托御国都边,击退来援的全罗道,忠清道。多尔衮,豪格一方亦是捷报平传。
此时整个战局完全倾倒大清一方,我却再次下令抑制攻势。虽然明知这么做会贻误战机,但是根本拗不过心中对她生死的担忧。
崇德二年的新春清晨,我站在军帐原野外俯瞰平川,刚刚下过一场冬雪,处处一片凄冷的素白。
“皇上,大贝勒王又上了催战的折子。”颉德禄双手捧到我面前正红旗的奏折。
“放回去吧。朕自会处置。”我望着远方,满心挂念的全是身处险境的她。我惧怕自己冒然的行动会造成永也无法弥补的‘败局’,左右为难之中举棋不定。
十数日毫无蛛丝马迹可寻,藏匿海兰珠之人断不可轻视;能在清军层层重兵,随处信兵的情况下躲避搜索,虏劫者用心已见高深险恶。
河顿马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我惊觉回身,溅起的碎雪之中,一人一马奔驰而来。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吉祥!”岳托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满身风霜足以证明他长途奔波。
“起来吧。朕并无调度,为何擅离职守?”我明白自己出口的语气并不友善。
“这是微臣昨日搜寻到的,臣恐怕——”岳托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平整的信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自他手中抽出信纸,打开来看,海兰珠盈然印于纸上。很好!我心中一颗大石骤然落下。总算有消息了,这说明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这是哪里得来的?”我收了纸张问岳托。
“南汗山城属地。皇上,是不是宸——”岳托焦虑地居然问不下去。
我憋着气点了点头,沉声道:“她也许在南汗山附近,你回去加派兵马秘密搜索。若有消息迅速来报。”
“是!微臣遵命!”岳托紧张地跪地领命。
“不过记住,不可再次擅离职守,否则不论原因,军法处置。”我说完后严肃地注视着他。
岳托低首应命后,翻身上马,来去匆匆。
我复又打开画纸,明白这是有企图的人故意留下的,信息的可信性有待进一步考究。
晚间,犒赏营军过后,江华岛方向居然传回了同样的消息。接下来,清州,义州多出现相同的线索。
这个对手有点意思,懂得虚亦实矣,设计用真假消息分散我的兵力。此人也算有些伎俩,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
表面看来,每一处介有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性是江华岛方向,因为江华岛乃朝鲜独立腹背之地,隔绝外海,重军防护,易守难攻;李倧的子嗣,家眷现今全部在江华岛避难。
最不可能的方向就是南汗山城,多铎,岳托等三方面重军围守,怕是根本不可能擅自进出。
但是,江华岛被信兵搜寻多日全无音讯,南汗山城方向一传出消息,各方消息接踵而至。此人必是想要金蝉脱壳,引开多方兵力,营救围困南汗山城的李倧。
“传朕圣旨,命杜度领三千兵围堵南汗山城各要道,伐木列栏,绕城驻守,必要做到滴水不漏。命豪格带兵转战南线。命多铎军切断城外一切粮食来源,全面固守。”既然目标已经锁定,我就来个瓮中捉鳖,以逸待劳,要得就是李倧主动求和。
虽然我清楚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藏身之地,但是这一仗注定还是要海兰珠你与我并肩而战了。
正文 止战之殇
不断的转折中,十天匆匆过去了。这应该算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进入韩国境内,上一次是大学最后一年与袁逢庆祝毕业旅行;然而这一次身边依旧是酷似袁逢的男人,但是时移事易,李溰只是李溰。我对他而言,仅仅是他要利用牵制皇太极的工具。
“把这套衣服换上,夜间我们入城。”李溰扔给我一个包袱,冷漠地命令道。
我打开包袱看到一身镶红旗的兵服。难道岳托在此附近吗?
“还楞什么?!”李溰不满的问。
“请世子离开我的房间,否则我如何换衣?”相处多日下来,我实在不太理解李溰。他从来没有虐待过我,但是也几乎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有时他会盯着我发呆,有时愤恨的眼神又好像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再发展下去,这个男人估计就要性格分裂了。
“你连生死都在我手上,区区一副皮囊又何需介怀?”李溰口气嘲讽。
介怀?!是啊!我有什么可介怀的,夏天游泳穿的岂不是更少。想来我是清代待久了,真得入乡随俗了。其实就算在他面前更衣,层层贴身衣物包裹,他也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转身背对他,开始动手换衣。
我拆开发髻,解开头发,除去外袍,突然一股燥热气息贴着耳后吹来。我紧张地转头,便对上了李溰可怕的眼神。
我根本不明状况,只想离他远一些。
他一把挽上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你这个妄为的女人,居然真敢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李溰隐忍狂躁的声音出口而来。
“你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吗?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请世子自重,放开我!”亏他想得出来‘宽衣解带’,我只不过就是换件外衫兵服。
他似乎突然恢复了神智,推开我,猛然后撤一步。李溰瞪着我的双眼充满了懊恼,接着愤然地摔门离去。
莫名其妙!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换好衣服,将头发藏好兵帽之中。开始在心中计算起来,若是有机会接近镶红旗的军营,只要能设法让岳托发现我的行迹,那么逃生便有了些许胜算。
天黑后,两个手下抬进卧室一口木箱。
李溰随后走近我身边,冷硬地说道:“只能暂时委屈你了,进去吧。”
“进去什么?”我可不想待在箱子里装死人。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认为我将留给你逃生的机会吧。”李溰刻意站到木箱面前。
我被逼无奈,不得不喝下令我暂时失声的汤药,被困于木箱之内。不过我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要制造声响,又何须语言。我依然可以伺机以动。
木箱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我依旧不能言语。
最令我惊讶的是虽然身处大清军营,但是并非镶红旗营,却是镶白旗营。
李溰轻声贴在我耳边命令道:“出了这个军帐,跟上我的脚步,否则我绝不留你。”
他真得是好大的胆子,仅仅带着两个随从,便支身进入镶白旗营,假扮的还是镶红旗旗兵。
走出军帐,李溰对把守的镶白旗兵说道:“完全按照将军的吩咐,将义州府收罗的兵银放入军库中了。”
把守士兵点头回应。
李溰又道:“夜深过晚,可否请行个方便,放我等走后山短径回镶红旗营?否则怕是要迟了交差。”
两个镶白士兵查看了李溰所持的镶红旗令牌,然后应允放行。
我紧紧地盯着那两个镶白旗的旗兵,因为背腹近身顶着一把匕首,我除了用眼神暗示,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结果根本没人理会我的暗示,李溰收了令奇书…整理…提供下载牌,镇定地度过关卡。
我知道自己到底是失去了难得的机会。李溰早已机关算尽,根本不会留给我任何的机会。他远比我想象的诡计多端,假扮镶红旗兵从镶白旗营下手,看似危险,其实更安全,更减少了被怀疑识破的几率。
“你要带我去哪里?”当我发现自己可以说话的时候,李溰已经带着我登上了南汗山。
“我来和你打个赌,如果皇太极知道你的行踪,定会舍弃围守南汗山城。届时大清主力兵力一旦调离南汗山属地,各方朝鲜勤王军一到,必将形成反扑之势。谁胜谁负,到时才见分晓。”李溰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负。
“为何带我上南汗山?难道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我狠瞪着他,只要想到他利用我对皇太极所作的一切,胸腔之内的怒火就似要爆炸了。
“如果我不带你在身边的一刻,就是你该消失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认为我还会放你回去皇太极身边吗?”李溰的话根本试图灭绝我所有的期望。
“오;빠;(哥)——”刚刚行进南汗山城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不顾形象地冲跑了过来,扑进李溰的怀中,激动地痛哭了起来。
李溰微笑着安抚怀中的俏丫头,撇头看了我一眼。
我转开头去,装作完全听不懂韩语,更何况‘非礼毋视’。
这个女孩子看来像是李溰的心上人,李溰责备她不服从安排去江华岛避难,女孩子固执声称非要留在此处等他回来。
我听了都有些感动与无奈了。谁说乱世儿女无真情,生死相许之中岂不更见情痴。
李溰把我安排在一所别院之中,留了两个随从看护,便带着那个女孩子匆匆离开了。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地升起来了。如此寒冷的天气中折腾了一夜,我最担心的依旧是腹中的胎儿。这个孩子也许天生多难,还未能出世便已跟着我颠沛流离。我的确是个失职的母亲,宝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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