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就算每天存5万元，要想还清总债务6亿2352万……”
“如果把滞纳利率按变动式复利计算，需要还67年5个月13天。”
杨道中宁愿选择死亡。
“你不会让我在六十七年的时间里，每天都给你存5万元钱吧？”
“当然不会，所以我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杨道中不知道纳罗会说出什么话，心里生出了几分恐惧。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就是这个。”
纳罗拿出来的是拴狗用的铁锁链，中间设有电子装置。他把铁链套在前面的小树上，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铁链爆炸，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小树也随之折断了。
“好莱坞大片《惊爆轰天雷》看过了吧？那里用的就是这种拴狗铁链。”
杨道中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兮兮地等着纳罗的下文。
“从现在开始，我要把这个铁链子套在你的脖子上面。”
“啊啊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首尔为中心，如果你的活动半径超过100公里，铁链子就会自动爆炸，所以你找事情做的时候不能离开首尔圈。”
这种事想想就已经很残忍了。但是，站在纳罗旁边的那些男人径直把铁链子套上了杨道中的脖子。
“如果你想强行砍断铁链，或者试图挣脱，铁链也会爆炸。”
纳罗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
“如果你报警，或者试图寻求帮助，被我发现的话，我就只好选择引爆铁链，杀人灭口了。”
天气不是很冷，然而杨道中的牙齿却在咯咯作响。这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战栗。
“但是，如果你戴着铁链，每天还5万元钱，坚持十年，我就可以判断你不但有还款的意向，而且还有还款的能力。”
“然后呢？”
“等到那时候，我就把你脖子上的铁链摘掉，剩余的那部分你看着还就行了，那时候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你让我在十年里每天像狗似的套着铁链，每天赚5万元，存到你的账户上？这怎么可能？”
“星期六和星期天……还有深夜可以通过电话银行汇款。如果有急事，可以一次存入几天的钱。”
杨道中咬牙切齿，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声，但是纳罗并不理会。
“不过，拖延一秒钟也不可以。如果存款晚了一秒钟，我就当做发生了意外‘事故’，立刻按下遥控器，铁链就会爆炸。”
纳罗看了看表，说道：
“现在是3点27分24秒，每天的这个时间就是你存款的最后期限。顺便告诉你一句，我是一个对数字相当敏感的‘数字专家’，希望你记清楚了，务必严格遵守存款时间……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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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1）
对于杨道中来说，每一天的生活都像在地狱里煎熬。
从前那个花钱如流水，每天都要花掉几千万元的杨道中，现在却不得不为了每天赚5万元钱而拼命工作。
他在建筑工地劳动。每天可以得到5万元钱的轻松工作，他都做不了。每天他不但要赚出5万元的存款，还要赚自己的生活费，所以他只能选择背重物、搬砖头这类事情，每天可以得到六七万元的工钱。
刚开始的时候，杨道中怀疑自己是否有必要服从罪恶的高利贷业者金纳罗的命令，从事这种体力劳动，所以他决定找认识的人借钱。
但是，他认识的人们都对他表现得很冷淡。
阔少时代的好朋友听说他被赶出了富人家，也都把他当成乞丐看待。
最初的几天，即便被当成乞丐看待，他也可以忍受。但是到了后来，属于他的就只有被撕得粉碎的自尊心和再也无力筹到钱的残忍通报。
最后他只能到建筑工地去卖苦力，每天拿到当天的工资。
高利贷业者金纳罗相当顽强。
他总是在存款最后期限到达前的十分钟打电话给杨道中，每当这时候，杨道中都要向他报告，说自己正在银行汇款。
尽管这样，杨道中还是支撑了挺长的时间。
“啊啊！”
不久以后，杨道中在往高层建筑运送铁管的时候，抓着绳索的手指夹进了绳索缝里。
幸好他发出尖叫，机器及时停了下来，手指才没被截断。
作业班长吴华善脸涨得通红，朝他跑了过来。
杨道中连说自己没受什么大伤，试图让吴华善安心，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凌厉的辱骂。
“你这个兔崽子！你想毁了我吗？要是在工作时间受伤，你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吗？”
对于作业班长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工人受伤与否，而是工作会不会拖延，或者有人受伤住院的话，需要支付多少补偿金的问题。
杨道中感觉很委屈。
第二天，他的委屈越发严重了。
“先把工资付给你？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作业班长吴华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瞥了他一眼。
“我……今天必须汇5万元才行……可是我的手受伤了，今天什么也没做。”
“疯子！”
吴华善一口回绝了杨道中的要求。
“按天数计算工资的工人怎么可能提前领到工资！”
冷酷的现实令杨道中沮丧，他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施工现场。
他每天都给金纳罗汇款5万元，剩下的钱还要买方便面充当晚饭，现在只积攒了两万元。他就拿着这2万元，徘徊在大街上。
他在街上走了整整一天，仍然想不出凑足3万元的办法。他的两条腿疼得无力继续走下去了。
杨道中咬紧牙关，朝着看似很面善的中年绅士走去。
“先……先生，真的很对不起，我的情况很紧急……”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连头也不敢抬。
“求求您借给我1万元钱，求……求求您了。”
他需要3万元，但是他已经意识到1万元钱有多么宝贵，所以他觉得向某个人借3万元是件很无耻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对于平凡的小市民来说，1万元钱可以买四包价值2500元的香烟，可以吃上三碗炸酱面，可以坐十次公共汽车。
很少有人会痛痛快快地给这个初次见面的健壮年轻人1万元钱。
“开玩笑！你以为1万元钱是你家小狗的名字吗？”
他精心挑选的中年绅士也不例外。
“神经病……身体那么健壮，又不是乞丐……”
杨道中的心里忐忑不安。
距离汇款最后期限还有四十分钟。
想到汇款期限超过以后，脖子上的铁链就要爆炸，他吓得呼吸都急促了。
不管怎么样，必须弄到3万元钱。
他疯狂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们。
可是不管他怎么看，也看不出哪个人会轻而易举给他3万元钱。
这时，两名身穿修道服走在街上的修女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慌忙向两名修女跑了过去。
“修……修女……这是关系到我性命的大事，你们就当做是挽救一条生命，借给我3万元钱吧，求求你们了。”
“喂，《圣经》上说，不工作的人，就不要吃饭。”
没想到修女们无情地教训了他一通。
“乞讨在宗教中是多么重大的罪恶，看来你还不知道吧？”
听到修女们把自己当成罪人，他也没有反驳，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此时此刻，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随着爆炸倒在地上的小树。
“尚……尚久啊，我没有时间了……情况很紧急，你往我说的账户上汇点儿钱，不是什么大钱，只要5万元。”
铁链（2）
杨道中走投无路，只好给把自己当成乞丐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臭小子！以前我过得好的时候，经常请你喝酒，不是吗？”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足以摧毁他的期待。
“臭小子，打电话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谁呀？”
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煎饼贩的儿子。”
话筒里传来了男女交织的呻吟声。
在他们看来，杨道中的生命根本不值钱，至少没有资格打扰他们之间的游戏。
他焦急地观察着手表。
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二十七分钟。
杨道中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刚才就看你急得团团转……”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杨道中转过头去。
“既然这么需要钱，就拿去花吧，这是1万元！”
有个在街头祈祷的衣衫褴褛的乞丐递给他1万元钱。
“看你急得团团乱转的样子，太可怜了，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我……”
杨道中含着热泪，接过1万元钱。乞丐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他，转身走自己的路了。
“不过……以后不要再到我的地盘来乞讨，乞丐之间也是要讲道德的。”
现在连乞丐都觉得他可怜了，还给他钱花。想到这里，杨道中就忍不住流泪。
钱是多么宝贵啊。从前他每天都把几十亿元投进赌博，现在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时间只剩了十七分钟。
“难道……这个铁链真的会爆炸吗？”
杨道中摸了摸在脖子上挂了两个多月的铁链。
人走到绝路的时候，总会把事情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去想，每个人都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能在极端的压力下正常思考问题。
杨道中也因为筹不到2万元钱而痛苦不堪，甚至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铁链会不会是假的。
但是，他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想起了毫不迟疑地把他推下蹦极台的金纳罗。
“如果存款晚了一秒钟，我就立刻按下遥控器，铁链就会爆炸。”
他想起一边注视自己，一边抚摸着遥控器的金纳罗，想起那双格外空洞的大眼睛，也想起了他说过的话。纳罗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仿佛就站在他身边说话似的。
“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是数字魔鬼，不管是谁，如果拿‘数字’开玩笑，我都不会原谅他……如果你好奇，可以试验一下铁链会不会真的爆炸。”
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个微不足道的可能性。
他又走上街头，继续乞讨。
结果他又得到了1万元。
为了得到这1万元钱，他不得不用舌头去舔一名过路中年绅士的皮鞋。现在对于他来说，生命要比自尊心更重要。
可是还少1万元。
杨道中决定放弃缺少的1万元，先把手里的4万元汇出去。他来到银行自动柜员机前，排起了队。
正在这时——
有人递给他一张万元纸币。
“这是你缺少的1万元，一起汇给钱主吧。”
这个人是金纳罗。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杨道中望着递过1万元之后，立刻远离自己的纳罗，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
想到自己的举手投足都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他感觉头皮发麻。
他再也不怀疑纳罗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铁链了。
那天之后，杨道中又遇到过几次危机，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每天还是按时把5万元汇到钱主的账户上。
一天……十天……一个月，他还在努力工作。
他为过去而悔恨，因为他从来不知道1000元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为过去感到后悔，因为他仅仅凭借富人的身份，得到了那么多的恩惠，却疏忽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仿佛自己拥有的特权是上帝理所当然应该给他的恩惠，而他人的痛苦则来自于神灵的疏忽。他为过去的自己感到羞耻。
直到现在，他才领悟了什么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多么严峻的生物法则啊。
1万元钱也可以决定人生，他终于认清了这个悲痛的现实。
现在，他每天都要多次反省愚蠢度过的二十五年岁月。
* * *
“您的儿子今天又准时在三点二十七分打款过来了。”
纳罗正通过网络银行查看汇款明细。
“会长的儿子按照当初的承诺，每天汇款5万元，坚持了六个月，一天也没有少过。其实他也可以找身边的朋友们帮忙，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摆脱了这一切，开始与自己斗争。”
电脑里详细记录着杨道中的汇款明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铁链（3）
“画面上的这些汇款明细可以证明，当初那个每天陶醉于美酒、赌博和女人的世界，花钱如流水的浪荡儿真正长大成人了。”
“那么现在……”
杨圣勋的眼角含着泪水。
纳罗点了点头。
“我在会长面前承诺‘六个月内把堕落青年改造成人’，目前来看这项计划就算是成功了。现在也该轮到会长实践诺言了。”
“我知道了。你把我的儿子改造成人，作为答谢，我要把儿子欠下的‘高利贷’全部还清，这个承诺我一定会遵守。”
“算上这段时间的附加利息，共计6亿6000万元。”
纳罗拿出发票，递给杨圣勋。
杨圣勋看了看发票，想起了六个月前和纳罗的两次见面。
六个月前，金纳罗曾经到家里找过杨圣勋。几天之后，纳罗又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你怎么又来了？”
杨圣勋冷冰冰地对纳罗说道：
“就算你找我一百次，我也不会为那小子还赌债。”
“对于凭借蝇头小利生存的高利贷业者来说，6亿2000元是个大数目。”
“所以嘛，臭小子！你还是报警吧！”
杨圣勋不想再跟眼前低头要钱的金纳罗说话。
“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了，最高法院也做出过判决，赌债永远不还也没有关系……”
纳罗没有反驳。
即便他反驳杨圣勋，说自己和杨道中之间的交易不是在赌场上进行的，所以不能算是赌债，恐怕也于事无补。
“您说得对，这样下去，也许6亿多元的赌债可以永远不用还，但是……”
纳罗的嘴角掠过一丝嘲笑。
“恐怕早晚有一天，由他继承的几千亿资产很快就会被他挥霍一空。”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要有机会让您的儿子守住留给他的几千亿元资产，即使帮他还清6亿多元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