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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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盘皆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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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吴溪菊把自己的钢笔放到抽屉里,“陆校长的话,我听不听?江医生提出让程予高到医院做正规检查,我又请示陆校长,并得到陆校长的同意,那,当然要第二次检查的喽。而且,事实证明,这两次检查都是对的,应该的。你们,小脑瓜里想什么哪,小脑瓜太复杂,很不好的!”

  颜佳的嗓门给堵住了。上午第三节课间休息,她去问江医生,问“轻度脑震荡”会不会误诊、如果误诊能不能改正?江医生的回答是,那位普西医院的医生,通常不会改写自己的诊断书,而且,这一诊断也看不出有明显的失误。

  “回家吧,老师还有事,不能陪你们了。”吴溪菊说着,拿起手提包。

  季力冬看一看颜佳,吐吐舌头——来了七个人,一场空。

  颜佳狠狠劲,说:“吴老师,我要说一句好听一句不好听的话,您听不听?”

  “你说吧,心不亏,不怕鬼。”吴溪菊说。

  “如果,如果您这一次做的是心正影不歪的事,我就祝您一生平安一生幸福。”颜佳抬手拉一拉自己的红领巾,“如果您,这一次做的是亏理缺德的事,那么,你就是一个,卑鄙可耻的人。”

  吴溪菊心头一震,这小丫头片,凶呢!但她仍然淡淡地笑,说:“颜佳,你说得好。我呢,还是那句话,心不亏,不怕鬼。”

  办公室里没走的三四位老师,都有些惊异地看着颜佳。

  颜佳看了看老师们,说:“各位老师,对不起。我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她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五个初一的班干部也转身走了。季力冬最后出门,出门后,却“嘎嘎”地笑。

  吴溪菊尽力控制住自己,依然淡淡地笑着,和平常一样和老师们打过招呼,慢步走出门去。 。。

八.星亮星暗
秋风漾起的时候,谷雪已经在社会上“闯荡”了三个多月。

  今天,她陪着妈妈到苏州河畔的梦清园散步。

  留职停薪后的第七天,她就应聘进了上海如水年华文化艺术公司。她和公司签了半年的试用合约,月薪2000元;试用合格,再签正式合同。她很有信心,她一定会在试用期间脱颖而出。她从小喜欢艺术,曾是小学合唱队的领唱、中学合唱队队长、市少年组独唱大赛一等二等奖的获奖者。她原想报考艺术类大学,却因为家庭经济实在困难,就同意“保送”进了师范大学。她是中文系学生,但还是特别喜欢艺术。到大四毕业前,她居然是学生会金月亮艺术团的副团长、金月亮合唱团团长,先后获艺术类校级、市级奖十余项,在声乐、表演艺术上的“功力”,远高于大学艺术类专业的校友。而她工作后所创办的竹叶渡中学竹浪剧团,也屡获区级、市级演出奖。

  奖状不能说明一切,但能证明她的天分和努力。

  她决心在如水年华公司站稳脚,然后刻苦耐劳,凭自己的天分和努力,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朝声乐表演、影视表演的方向走,极力争取在三年后,成为一颗新的光彩夺目的明星。

  然而,然而……

  三个月前,当她决定辞职、决定借钱赔给程予高并决定向娱乐圈发展时,妈妈不很反对,没有流泪,但很伤心。妈妈说:“雪,你在小学、中学不很追星,进了大学,就做起了明星梦。全中国的‘明星’几十上百万,可真正的明星有几个?还是回学校当老师吧,赵校长、陆校长是为数不多的好领导。教师工作,稳定、光荣,也比较干净。你是个好女孩,特别需要干净。”

  她懂妈妈的言中之意,笑一会,说:“妈,我就不信明星一个个全都不干净。”

  秋风拂面,花香怡人。妈妈坐在梦清园苏州河边的凉亭里,默默地有些动情地看着缓流的河水。

  谷雪陪坐着,让妈妈依在她的身上。妈妈的身体近来好多了,但还是气虚力弱。

  妈妈喜欢来看苏州河。妈妈说,如果没有楼房和树木,只看水,苏州河像是塔里木河。

  “雪,妈没想到,你离开学校才三个月,就上电视台唱歌了。可那个没天良的导演……”妈妈握一握右手,成拳状。

  谷雪理一理妈妈苍白的头发,说:“这都很偶然,真的。”

  她抑住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绪,回想她的不平常的三个月。

  一开始,她被编入公司舞蹈队,培训三天。培训的内容除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外,主要是“解放思想”。舞蹈队的马脸领队俞老师说,要顺应改革开放后的文艺发展潮流,深刻领会“开放”、“解放”、“满足市场和大众需要”的含意,实行现代化、超现代化的文艺内容和形式的改革。

  她觉得不太对味,但相信自己能应付这种“开放”、“解放”。

  三天后,舞蹈队天天参加演出,主要任务是为“歌星”、“著名歌唱家”伴舞。伴舞的动作简单,有点夸张,晃头别肩扬手摆腿挺胸扭腰,没有什么艺术性。不过,超场次的加班费不少,每场200元、300元不等。

  第一个月,她收入4500元,高于她当教师时的月工资。第二个月,她收入5200多元。

  但在第二个月月底,舞蹈队的情况有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先是队员们一传一地悄悄传着一本*女子艺术*画册。谷雪挡不住队里女友的“推荐”,也看了。画册里的*女孩,有的卧在沙滩上,有的藏在花丛里,有的倚在巨石下,有的坐在大河边。其中一个站在泳池浅水处、垂着双手的女孩,让谷雪吓了一跳——那女孩的容貌和身材,好像就是她自己。

  接着,队员之间又传看起一本标有“内部资料、一级保密”的书,书名为《永不飞回的燕子》,叙述的是M国特工部门强化训练的、以性行为为主要武器的号为“燕子”的五名女特工,从进入专门学校受训、实习、执行间谍任务、堕落、被杀(只有一人逃脱后隐居别国)的复杂经历。

  之后,有三四名队员半掩饰半公开地承认了她们和男生或男人的“爱情游戏”;之后,是关起门来,放心地观看黄色碟片、模仿*动作,等等。

  谷雪抗拒这种诱惑。她一度停看画册、碟片之类,但不久又看了。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令她脸红心跳身体发热的情欲涌动是快乐的。这种情欲涌动,她过去也有,但是不强烈,而现在,却被非常态地刺激了、异动了、“恶化”了。

  她迷乱,她恐慌。她看到一个一个队友“解放”了思想、“开放”了身体,难道,她也要被这样的大浪新潮所吞没?

  不,要听妈妈的话,一个好女孩,“特别需要干净”。

  第三个月的月中,俞领队通知姑娘们,准备为某歌星伴舞五场。这一次,要求她们穿短裤、露大腿、上身只穿吊肩衫、戴胸罩、露肚脐。这次露得比较厉害,但每场每人补贴,是1000元,如果超场加班,每场每人2000元。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答应,露得多一些,怕什么?

  谷雪矛盾了好一会,说:“俞老师,我不行,我跳不来这样的舞。”

  另两个队员小芬、小玉,也提出不跳这样太露的舞。

  俞老师阴下马脸来,说:“谷雪,还有你、你,不肯跳,就是毁约,毁约,该退赔两万元!”

  谷雪一听,犟劲上来了:“合约里,写的是正规正常演出。我认为这样的服装,不正常。我们可以请市文化局、市委宣传部的专家来评议,是您对还是我对。”

  俞老师马脸阴得更灰暗,但一时没话可说。她转两圈,踢一脚杂物筐,说:“那好,你们三个不伴舞,没有补贴,跟着搬箱子、送茶、打扫场地。”

  谷雪打杂两天后,意外情况出现了——那位“明星”倒嗓子,不能上台演唱。

  如水年华公司发急了,立即请其他“明星”救场;其他“明星”一个个摆足架子,趁公司之危,每场开价最少10万。公司何总经理眼看当天演出时间步步逼近,急得边擦汗边发下指令:“本公司任何员工只要能救场,即每场奖励四万元!”

  舞蹈队那两个和谷雪一起打杂的女队员小芬小玉,热烈建议谷雪上*唱去救场。谷雪一捋头发,说:“好,我试试。”

  她立刻找到公司何总经理,才试唱一小段,何总经理就长长地舒气,大大地放心。她提出,她救场,每场只要两万元,请小芬小玉伴舞,每人每场补贴3000元;露大腿露肚脐的舞,就不要跳了,但其他舞蹈队员的补贴,都不要扣。

  何总经理一一答应,和她签下了有关“救场”的协议。

  当晚,谷雪上场,小芬、小玉伴舞。三个姑娘穿着大方得体的服装,美丽、明秀又灵气生动。最靓的,当然是谷雪。

  谷雪的第一首歌,是《青浦&;#8226;泖塔看花》:

  “天上万朵花,本是云和霞。

  皓月当空时,花影落我家。

  山下万朵花,九彩掩平沙。

  一阵秋风来,花香漫我家。

  垄上一枝花,雨中更清雅。

  想采舍不得,连根移我家。

  树下一枝花,邻村俏小丫。

  待得情窦开,花轿抬我家。”

  一曲唱罢,掌声四起,还有不少中年富人、青年狂人,送上一束束的鲜花。

  谷雪向听众点头致谢,随后音正腔圆地唱了《青藏高原》、《一剪梅》、《半个月亮爬上来》、《上海滩》、《我轻轻地蒙上你的眼睛》……

  台下掌声,一阵又一阵,叫好声此起彼伏,抛上来的鲜花,清了一批又一批。

  谷雪最后唱的,是《无缰马哟塔里木》:

  “无缰马哟塔里木,

  天张蓬布地作铺,

  马毛落下成苇湖,

  马鬃竖起胡杨树。

  哦,一声长啸狂风吼,

  漫山遍野黄沙舞,

  纵横驰奔傲苍茫,

  历代无人敢把马驯服!

  “塔河流水浪滔滔,

  身披冰甲着银袍,

  万丈雪峰缺一阙,

  千里草原泪如潮。

  哦,无缰之马逞天骄,

  八野四极任我笑,

  长河一线落日圆,

  大漠孤烟探穹何处高?”

  这是一首妈妈教给她的歌,妈妈说,这首歌,是爸爸最爱唱的。所以,她唱得特别动情特别投入。她唱着,唱着,想起了天荒地远的塔里木,想起了波光粼粼的塔里木河,想起了魂归塔河的爸爸,想起了含辛茹苦的妈妈,还想起了她就因为那“轻轻一拍”而从此变幻无常的命运……渐渐地,她的明净的双眼,噙满了清凉的泪。

  她一夜成名,在一个不大的剧场不大的范围内一夜成名。

  当夜,公司副总、某局长之子康京生,即殷勤献上999朵玫瑰,但她把这999朵玫瑰,交给了俞领队。

  她“救场”三次,比较容易地赚了六万元,还清了欠款,把多余的钱,全部给了妈妈。

  不久,上海电视台请她演唱了《上海滩》和《无缰马哟塔里木》。

  不久,上海、南京、杭州的小报都刊登了有关她的各种文章。有一篇头版头条的题目是:《谷雪——埋没红尘的超级歌女》。

  不久,一个自称亿万富翁的名叫柳祯华的相貌不怎么的房地产大老板,开了劳斯莱斯幻影豪华加长轿车,天天来等她。这让康京生很受伤。但她也只是礼节性地朝柳祯华点过几次头,就再也没理他。

  不久,网上发出了五六千条关于她的“新闻”。“新闻”中,有一百多条声称与她已有*。至于在网上公开“万万分地爱谷雪”和“非谷雪不娶”的疯子和痴子,则不计其数。

  娱乐圈的大腕和“哲人”们,开始对她予以关注。一位“著名”导演和一位大腕制片人,通过如水年华公司,盛情邀请她出任20集电视连续剧《长桥长廊长梦》的女主角。

  她开心地到位于嘉定汇龙潭的剧组报到,开心地享受剧组上百人的热烈欢迎和“发自内心”的赞美和祝愿。她被安排在依水而建的四星级宾馆的808号贵宾套房,然后,电话一个一个地打来,恭维的话占百分之九十。制片人、导演、剧务主任、男主角、男配角等等,一个一个地上门“看望”她,恳求她“赏光”与他、他、他共进晚餐。她一个也没应允,和剧组其他人员一起吃晚饭。

  五天后,夜十一点,她又一次认真阅读剧本。有人按门铃,她开门,是制片人前来“关怀”她;她没让他进门,算是婉拒。不一会,男配角——据说是某省高级领导同志的公子,敲门,想聊聊人生几何却动手动脚,她横眉怒斥,吓走了他。零点,装作七八分醉的导演来按门铃,她不耐烦地开门,那导演就一下挤进门,来搂她。她冷笑,拿起玻璃水果盘,猛砸,砸得导演头上起了个大包。导演狼狈地退出门去,很失败地说:“明天,你回上海吧。”

  第二天早晨,她走进餐厅。《长桥长廊长梦》剧组的男女老少一百多人,全都不认识她了。曾经的热情超过沸点,今天的冷茶跌破冰点。

  她平静地用完早餐,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柳祯华的劳斯莱斯幻影豪华加长轿车,驶到了宾馆大门前。

  她缓步出门、上车。

  她不屑回头。

  她知道她身后那一百多个剧中人的表情,肯定有一百多种的造型。

  回到上海,她打了个电话给如水年华公司,何总经理一听,就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怎么就回来了呢?那那,我的五十万,怎么办?”《长桥长廊长梦》剧组,曾与如水年华公司签过“借用谷雪,拍摄完成后付款50万元”的协议。

  “你把我借给色狼四伏的剧组,你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她说。

  “唉,你回公司吧。过两天,我会安排你独唱。不过,演出补贴每场五千元。”何总想,只要有她,何愁不赚钱。

  她嘘一嘘,说:“不,我不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嫌钱少,还是讨厌康京生和很可能让她“不干净”的娱乐圈。

  她已经有了些“星”样,已经“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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