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简单清淡的早饭之后,吴德贵就领着碧波出去了,说是要带他上工,看看他适合做些什么。别看碧波的身板在男人当中显得瘦削,但一把子力气还真的要强过不少男人。
江厉不爱用这些粗糙的早饭。提前就走了。所以等吴德贵和碧波离开之后,一栋三进的宅子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乔珺云、苏婆子、门老爷子。
再加上门老爷子就是守门的,不可能进来府里,唯一与乔珺云相伴的竟然就是看起来有些沉默古板的苏婆子了。不过还好,可能是苏婆子喜欢孩子,所以对待乔珺云虽然没有太多话。但态度还是挺温和的。
苏婆子帮乔珺云梳了两个整齐可爱的双丫髻之后,就打了盆水挨个屋子清扫了。
乔珺云坐在镜子前瞧瞧这儿瞧瞧那儿,还挺欢喜这个发型的,而且果然比她梳的好看许多倍。其实她梳头发的手艺还不错,不然太后也不会偶尔让她帮忙簪发。只是再好的手艺放到她自己的身上,两条小胳膊自然不如用在别人头上时的灵活。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乔珺云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府里太安静了,只有苏婆子一个人陪着,还忙上忙下的得不到与她说话的空闲。
乔珺云跟在苏婆子屁股后面跑,看着她擦干净了一个屋子后,找了一条还算干净的布巾投洗干净,就似模似样的擦擦桌子擦擦凳子,倒也没有闲坐在一旁等发霉。
苏婆子看见就笑了笑,也没有阻止乔珺云的动作,只想着等公子买了丫鬟之后,表小姐就能有人陪着玩儿了。这擦点儿灰也不费力气,总比让表小姐坐着发呆的好。
苏婆子是颇为懂得些医理的,哪怕是不算精通不会开药什么的,但也是看出了表小姐的底子很虚,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做丫鬟的时候苦的狠了落下了病根。所以说,她根本就没有怀疑乔珺云为何经常有气无力的样子,就连拧个抹布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其实,也是乔珺云想着目前的身份以前可是做丫鬟的,要是眼里没有活计反而跟个大小姐的坐在一旁,肯定是引起怀疑的。而这个苏婆子虽然颇受吴德贵的信任,但也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未免了麻烦还是动弹动弹的比较好。
还别说,整日在郡主府里圈着的乔珺云,虽然是吃好喝好什么都不用动手,但体虚却一直没有好转,虽然不吐血了,但偶尔怒气一上来也是有些受不住。而昨天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又被颠簸的不像人样,虽然身子有些不适,但却出奇的精神。
再就就是像现在一样,她跑前跑后的擦了些桌子凳子,虽然觉得些许疲惫,但呼吸却前所未有的畅快,并没有喘口气都是一件苦事的感觉了。
不过,哪怕是乔珺云再如何精神奕奕,昨天到底还是走了很远的路,简直可以说是这辈子以来徒步走了最久的一次。再加上身子还很亏虚,所以擦了半个屋子的摆设就累的坐下了。
把苏婆子给心疼的哟,她家里也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孙女, 身子也很弱。不免怜爱道:“表小姐还是歇着吧,若是实在累得慌就躺床上歇一会儿,老婆子等会儿给你熬完鸡蛋汤,喝完就能通体舒泰了。等一会儿牙婆来的时候,我再喊你起来去看。”
“嗯。多谢苏嬷嬷。”乔珺云乖乖的放下了布巾,就着另一盆清水洗了洗手。“那苏嬷嬷要是累了也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回屋子里躺一会儿,嬷嬷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喊小花就好。”
“诶,好孩子,快去歇着吧。”苏婆子目送着乔珺云挪着小碎步走了出去。笑了笑就继续手中的活计了。
而乔珺云回了屋子,合着衣服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盯着头顶的蓝色帷帐,不多时就合上双眼欲睡未睡了。约莫三刻钟左右,苏婆子就过来轻轻唤她:“表小姐?牙婆已经过来了。带了好几个的丫鬟过来,表小姐自己去挑挑吧。”
“唔?”乔珺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接过苏婆子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擦脸才有些清醒。
乔珺云眼中还带着点儿迷茫,就被苏婆子领到了正堂。她被摁在了正首的位置坐下之后,就点了点一旁站着的牙婆道:“这就是我家表小姐,是我家公子的亲侄女。公子之所以让你带人过来,就是想给表小姐挑一个丫环。你介绍介绍吧。这些丫头里面哪个最听话?”
此言一出,不光是牙婆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连那些来之前特意打扮过的丫头们也是一愣。有个直言快语的当时就道:“怎么地,不是想要给吴掌柜的找贴身丫鬟吗?”
贴身丫鬟,说得好听,吴掌柜不但没有妻子就连个通房都没有。虽说是给别人的铺子做掌柜的,但实际上却只是签了活契而已。看起来又是小有积蓄的,所以这些丫头们一听到绫罗绸缎庄的活计给牙婆传话,说是让她带人来吴家挑选一下的时候,她们都认定了这是要给吴掌柜挑选女人呢。
在这些一直被牙婆较为悉心的照看培养着的丫头们看来。虽然吴掌柜长得不算俊但也并不难看,而且家中小有资产,据说每个月还能拿到绫罗绸缎庄的花红,要是她们能把住了吴掌柜的心,那日后被扶为正妻也是可能的。虽然还有的是富贵的人家可以去,但哪里能有吴德贵这里人口简单,没有那些让人可能丧了命的弯弯绕呢。
可是,就在这些丫头们怀揣着美梦来到吴家之后,却听闻苏婆子说不过是要给一个吴掌柜的外甥女选个丫鬟,顿时就泄了气。待得看清了乔珺云现在的那张怎么好像擦也不白不净的脸后,皆是很不喜欢,更是有矫情的直接露出了嫌恶之意。
牙婆也是有些气恼那个伙计没有说清楚意思,她为了这次大赚一笔,可是把自己手上最带劲儿的五个丫头都给带来了。瞧那个什么表小姐一脸的土味儿,真是要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而且,不过是为了选个丫鬟而已,想也知道吴掌柜那个精明的不能出多少银子,暗道不能将能卖大钱的丫头们给贱卖了。
遂,牙婆很快就露出了献媚的笑,“原来这位就是表小姐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乔珺云似是还没从梦中回神不说话,苏婆子就在一旁接茬道:“嗯,我家表小姐昨个才道。就是看表小姐一个人没有玩伴,我家公子才会找了你的。行了,赶紧介绍介绍这几个姑娘吧。。。。。。”
目光在那并排站一个比一个娇艳的丫头身上掠过,苏婆子露出笑容:“不是我说,陈牙婆你果真不愧是这片儿买卖做的最好的。瞧着五个丫头,个顶个的水灵。表小姐,您看看喜欢哪一个?”
乔珺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将自己涂抹过药膏后变得粗糙的左手露了出来,借机不经意的观察了她们的表现,不出乎意料的从几人脸上都看到了轻视,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罢了。
“额,等等!”牙婆越瞧乔珺云越像是做惯了粗活的,再看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那套半旧布衣,连忙道:“苏姐姐你可是误会了,这几个别看着长得好。实际上还都没有调教好呢。我听人传话说吴掌柜要买丫鬟,匆匆忙忙带着她们赶过来,想要看吴掌柜能不能看得上。不过既然是要给表小姐选丫鬟,她们这几个还笨手笨脚的自然不行。万一疏忽了表小姐没招呼好反而是我的罪过了。”
“你这什么意思?以为我们吴家是出不起钱不是?”苏婆子一眼看穿了陈牙婆的想法,饱含着讥讽之意问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陈牙婆可不能就这么认了,那不是得罪人吗。眼珠一转就又道:“其实吧,这些丫鬟都不会伺候人。。。。。。”这话中之意很是明白,这几个丫头是养来给人当通房,而不是给人买来当倒洗脚水的丫鬟的。
“哼!”苏婆子还是不满意,但也的确担心这几个看着就有些傲气的贱蹄子不会照看人,要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欺负了表小姐,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苏婆子暗自沉思。乔珺云一脸无知呆坐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吴德贵的冷笑声:“呵,好一个不会伺候人!你陈牙婆卖出去的丫鬟,什么时候有因为不会做杂务而被退回去的?不想卖就滚!整个云连城里有得是牙婆,谁稀罕啊!”
陈牙婆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张口就道:“这可不是你吴掌柜稀罕不稀罕的问题,我为了培养这些丫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昨个还送了两个去豪门大户享福了去呢。要是吴掌柜的买不起,也别拈酸吃醋的说我的丫头不好,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岂不是坏了我陈牙婆的信誉?而且。。。。。。呵,你吴掌柜的不稀罕。可有的是人稀罕,你一句话还真不能把婆子我怎么地!”
她回过头傲气的看着吴德贵,认为这笔生意做不成了,也就懒得维持笑模样:“大不了啊,这笔生意我不做了!想你也不能花百八十两的买个漂亮丫鬟!”
又不屑的指了指看起来有些呆傻的乔珺云,鄙夷道:“像这样的粗丫鬟。还想要我陈牙婆培养出来的姑娘伺候啊?啧,让她反过来给我的丫鬟倒洗脚水还差不多!就是我手里十两银子一个的丫头啊,给了她都要比她还有大家小姐的气度!”
陈牙婆敢如此翻脸皮出言讥讽,却与有恃无恐有很大的关系。不过是一个掌柜的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奴才。还真以为多么了不起,连不知道从哪里刨来的毛头丫头都能趁此机会摇身一变成凤凰吗? 做梦吧!她就是想着吴德贵一个掌柜的,还不如张澜管着账本那么厉害,她背后可是有人撑着的,既然吴德贵不给她陈牙婆面子,她何必还要给他脸面?
说真的,陈牙婆完全可以高傲的说一句:老娘比你还有钱,你一个奴才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呵,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吴德贵怒目而视,说起话来带了一丝明显的戾气:“我家老爷本还想着也趁着这功夫挑两个漂亮的,谁能想到陈牙婆这般了不起,连主子小姐都敢不放在眼里呢。你都是这个样子了,想也知道你养出来的丫头都是自以为是的。赶紧滚!别碍了我家老爷的眼!”
说着,吴德贵的身子就往旁边微微一偏,将远远站在门口的江厉暴露了出来。
倏地,陈牙婆的脸色惨白!她就是想着吴德贵不会将这么点儿小事说出去,省得丢脸,怎么能想到江老板就在这里呢!虽然江厉从来没有在她这里买过丫鬟,但她却是消息灵通的人,自然知道这位看起来仅仅是绫罗绸缎庄的老板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其财富惊人,就连刘大人都愿意与其交好!陈牙婆之所以做人牙子营生能够顺风顺水,每年不知道给刘大人身边的师爷塞了多少钱。可是,却根本不敢在刘大人的面前造次!
正文、第四百七十七章 石女丫鬟
陈牙婆吓得不自觉退后一步,见到江厉那副笑模样更加觉得心惊肉跳。
却不成想江厉并未直接对她下狠话,而是淡淡的瞄了一眼陈牙婆带来的五个丫头,接着嗤笑一声,不屑一顾道:“姿色倒是不错,可由你这个从贫民中摸打滚爬出人头地的陈牙婆一培养,身上全都是小家子气。你说的倒是厉害,你以为你培养的丫头进了高门大户就了不起了?呵。。。。。。”
江厉看向五个丫头的目光柔和了不少,神情认真道:“你瞧瞧你们,都要被她给卖了呢,还在心里估摸着自己的价格能不能压过其他的人,一身的市侩气息。你们肯定是不知道吧?陈牙婆教给你们的都是一些献媚的伎俩,譬如她曾经卖给了刘大人一个绝美的婢女,可虽然承/宠/了几天尝到了富贵的甜头,却很快的让刘大人腻歪的赏给了下人当媳妇,更别提将其升为妾室了。你们倒是为什么?”
许是江厉神情稳重,几个丫头都狐疑的看了看彼此,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牙婆听江厉也要抹黑自己,就激怒道:“江老板!您胡说什么呢,从我这里出去的姑娘,可是有五个都做了妾室,还有一个做了平妻呢!哪里有腻歪的说法,前个刘大人还说让我再给她挑几个姑娘呢,想也知道是之前的香茉伺候的好!”
“伺候的好不好,我可不知道。不过,既然能让刘大人将香茉赏给身边四十来岁的随从做侍妾,想也知道是做错了事情让刘大人生气了!”江厉慢悠悠的反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这里卖的丫头再好的能有多好,刘大人偶尔去趟情缘阁玩玩儿,洒下的都不止千八百两。你培养的丫环几乎都不识字,又琴棋书画全都不通,顶多百八十两,刘大人也就是玩个新鲜而已。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她们都是很好的姑娘,要不是被家里人卖给你或者被拐了,也不至于要仰仗着你这么个眼里只有金银的恶人。。。。。。”
本来就觉得难堪至极的五个丫头脸色越发黑沉。被赏给随从就罢了,竟然还只是给一个随从做侍妾。她们三番五次听陈牙婆提到过香茉多么出色,将刘大人的心都给勾住了。可谁能想到陈牙婆是在骗她们呢?
她们却不知道,陈牙婆的确不知道香茉惹怒了刘大人被赏了随从的事情。只因为,这件事情是在昨日刘大人纳了十八夫人之后才发生的,还没传出来呢。
可正因为想岔了,她们觉得现在看来自己就跟香茉一样,不过是被陈牙婆当成傻子骗了,让她们为成为有权有势的男人随意就能欺辱送人的玩物而拼命罢了。虽然,签了卖身契她们就是奴婢。但因为陈牙婆的教导也不免以为自己比那些低等的杂扫丫鬟要尊贵。但现在听江老板一说,简直可笑的让她们快流泪。
不过,好在江厉还说了她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才让她们火辣辣的脸皮凉快了不少,不至于羞愧的找条地缝钻进去。
说实在的。她们本来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跟在陈牙婆身边受教导至少也有一年半载了,时日久了想法和行为都被陈牙婆的习性所同化。要不是今个先有吴德贵将这假象狠狠的撕开,又有江老板将陈牙婆只不过是为了赚钱,就将她们培养成玩物的事实摊在明面上的话。恐怕哪怕是她们真的去了高门大户,也总有一天会因为自以为是和只知道勾搭男主子的话,说不定下场要比香茉还惨。
说白了。在已知不能赎身只能为奴为婢的情况下,被有钱有权的男人纳为妾室,已经是她们能想到过的最美的梦了。 可现在,一切假象都被撕开,她们还是一群奴婢,不过要做的事情并非打扫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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