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得正旺的火盆里。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乔珺云,心中突然生出了要保护妹妹的想法,坚定的轻声道:“云儿,姐姐今生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乔珺云的身子滞了一下,连忙低头掩住了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
不论今后究竟是谁护着谁,只要有这样一句话,乔珺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有多少年,身边没有亲人的陪伴了。又有多少年,没有亲人将自己当成孩子一般的保护了。哪怕这只是一句轻微的话语,却依旧叫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
乔珺云觉得,自己这次能够重活一次,真是上上辈子积来的德。
青姨娘口中诵读着的经文毫不滞顿,手中的佛珠被她转的飞快,刚刚静下的心再次乱了。。。。。。
半个时辰后,慧芳姑姑带着彩香彩果几人回来了。慧芳姑姑手捧着几件孝衣孝带,紧随其后的彩香彩果则是捧着几件大小不一的素衫,而走在最后的两个婆子则是每人端了盆温水。
乔珺云见了与乔梦妍相互搀扶着起了身,并着青姨娘一同进了一侧的厢房。她阻止了想要留下伺候的四个丫鬟和那两个婆子,只让她们将水留下就都轰出去了。
至于慧芳姑姑则是因为她态度强烈,无奈之下也只能让她留下来。
“郡主,奴婢伺候您吧?”彩香看不出乔珺云此时的喜怒,有些小心的问。
乔珺云看了眼旁边一身狼狈的乔梦妍和青姨娘,叹了口气道:“先伺候姨娘和姐姐梳洗一下吧。”
乔梦妍和青姨娘早就因为她今天的果断表现,对她服服帖帖的了。
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耽误,只是推却一下,就转身去屏风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慧芳姑姑似是不屑于伺候她们二人,转身去了一遍,将布巾浸到盛满水的面盆里,取出来后拧了拧就递给了乔珺云。乔珺云也不客气,顺势接过来好好地擦了擦身子。。。。。。
等到五人将换上干净衣裳后,就套上孝衫系上孝带。
乔珺云整了整衣角,一转身看到慧芳姑姑要将自己脱下的衣物装进了竹筐,连忙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郡主?”慧芳姑姑眼睁睁看着乔珺云从自己手中拿走了装着衣服的竹筐,来不及阻止。
乔珺云略过她,直接提着竹筐走出了厢房,结果正瞧见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的婆子和丫鬟们。她眼神一眯,看着六人惊慌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不打算开口,却不想吓得她们跪在地上直求饶。
这时候,慧芳姑姑追了出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六人还以为她们惹到了乔珺云,立马严厉的呵斥了一番。乔珺云不想听她面上指责实则维护的话,大步的提着竹筐走进了灵堂。她将竹筐里自己沾血的外衫拿了出来,将竹筐放到一旁后,将手里的外衫丢进了正燃着火焰的火盆中。
接着,她跪倒三口棺材前,叩了个响头道:“父亲、娘亲、哥哥,今天云儿不能将那些小人的尸体烧给你们,只能将这件血衣送去,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安息。今后,云儿定会将那起子害了我们乔家的小人统统祭到地下侍候你们的。”言毕,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第九章 陈嬷嬷的叮嘱
乔珺云磕完了头,就从旁边拿了木棍拨弄着火盆中的那件血衣。
血衣一点点的燃烧成灰烬,一股焦味弥漫在灵堂之中。
众人都没有出声,还是慧芳姑姑去将门打了开来,通通空气。
而那两个婆子和四个丫鬟,也因为乔珺云的话,熄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乔梦妍跪到火盆的另一侧,自己从旁边拿了些纸钱,一点点的烧着,嘴巴时张时和的说这些什么。乔珺云侧耳仔细听了半天,才听出她是在向爹娘哥哥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虽然之前乔梦妍已经对她说过这话,但她的心中还是不禁一暖,眼眶中有些湿润。她觉得,现在她不是那个需要谋划化解各种阴谋的云宁郡主,而是那个从小深受家人宠溺的云儿。。。。。。。
乔珺云的思绪随着青姨娘诵读的往生经,渐渐地有些飘散。晃了神后,再看周边的景物,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烛芯的火光一跳一跳的,映的乔珺云几人的脸庞忽暗忽明,说不清的怪异。
昏暗的灵堂大门敞开着,诵经声和木鱼声一直没有停止,那是青姨娘在为他们指引回家的路。
乔珺云垂着头,心中暗暗思量:太后和皇上是幕后黑手这件事现在不能对她们四个说!
一是三日后就要面见太后,她担忧青姨娘几人泄露出真实情绪。二是知道的人多了,她需要顾虑的也多。思前想后一番,她决定还是等三日后先看看太后的表现,然后再做决定。。。。。。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将供台上的烛火险些吹灭。乔珺云突如其来觉得身上有些凉,她抬起头想要让人将门关上。结果,却惊恐的发现灵堂内不知何时,竟是只余下她一人了。
“彩香!彩香!”乔珺云强稳着心神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她看着在微弱烛光照耀下昏暗的灵堂,心中无比的压抑。她脑中突然浮起了前世自己在灵堂前昏倒时的画面。那时候,陈嬷嬷还在她的身边陪着,代替了她的娘亲安慰哭个不停的她。
乔珺云似是陷入了魔障,她慌乱的看着四周,却没有发现陈嬷嬷慈祥的身影。
“陈嬷嬷呢?”她低语一声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突然觉得一阵剧痛从脑中传来。她捂着头,身体轻微的抽搐着,不停的嘟囔:“陈嬷嬷呢?陈嬷嬷呢?”
“郡主,老奴在这儿啊!”乔珺云听到了那久违的和蔼声音,连忙激动地抬起了头。结果却发现,眼前竟是空无一人。正当她用眼神四处搜寻的时候,却察觉到自己头顶上有微风吹过。嘶,有些凉。她僵硬的抬起了头,正巧就撞入了陈嬷嬷流着鲜血的双眼。
“嬷嬷?”乔珺云不敢置信的呼出声,直直的看着七窍流血的陈嬷嬷、面带惊喜,对于陈嬷嬷青白的脸色和血迹仿若未见。
陈嬷嬷嘴角轻轻勾起,形成一个温和的弧度,低声问:“郡主,老奴听到您刚才在喊,可是觉得饿了?这样,您先休息一会儿,老奴啊这就去为您做些吃食。”说着,就双脚离地的向门口飘去。
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陈嬷嬷的乔珺云自然随着她的移动,看到了她脚不着地,立即有些困惑地问:“嬷嬷,您为什么不用脚走呢?”
“郡主说笑了。”陈嬷嬷向外飘着的身形定在了空中,回过头缓缓道:“郡主您是太过疲惫失了神吧?老奴已经被毒死了,这府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死了。不过还好,郡主您醒来的及时,不但没有手上反而还救了大小姐和青姨娘。依老奴看啊,这是公主和将军在保佑您呢!”
闻言,乔珺云的脸色唰的变白,不可置信道:“死了?”这句话一出口,她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爹娘死了、哥哥死了、陈嬷嬷死了,府里剩下的不是死的就是乱党。
她带着大姐和姨娘还有两个丫鬟跑了出去,对了,还遇上了说是去报信的二喜子。
然后,她们逃到了霍府,在霍振德召集的兵马帮助下,才将所有的乱党抓了起来。
还有!那些士兵将整个乔府都翻了一遍,却根本没有找到陈嬷嬷的尸首。
想到这,她立马上前想要扯住陈嬷嬷的衣袖,结果却抓了个空扑在了地上。她没有在意身上传来的疼痛,只是抬头看着陈嬷嬷,急切的问:“嬷嬷,您的尸首在哪里?”
陈嬷嬷在空中蹲着身子,怜惜的看着她,声音飘忽道:“郡主不需要担心,老奴现在呆的地方很好,您不必费力去找。您要记住,老奴的尸体只要还在乔府内,魂魄就永远不会散。对了,张嬷嬷她们也在这里,只是今天她们出不来,就让老奴过来说一声,您一定要将奴才们的尸体留在乔府。只有这样,奴才们才能够陪着您,帮助您。”
乔珺云听到她们要陪着自己,心里十分温暖,可是却又担忧道“嬷嬷,难道你们不去投胎转世吗?是云儿回来的太晚,没有来得及救你。若是你想,云儿明日就请高僧来做法事,渡你们重生转世,下辈子投个好胎。对,还有张嬷嬷她们,云儿一定请高僧来渡你们。你们......”
“郡主!”陈嬷嬷喝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老奴等人这辈子都无法再转世了。那些高僧们来了不但不能渡我们转世,反而会让我们魂飞魄散!更何况,公主、将军还有少爷的仇都没有报,老奴又如何能安心呢?”
这句话刚刚说完,陈嬷嬷青白的脸突然狰狞了一下,像是赶着时间一般的匆忙道:“郡主切记不要将奴才们的尸首移出乔府,不然老奴们定会魂飞魄散无法转世。若是报得乔府大仇,也许奴才们还有丝投胎的机会。还有,公主生前.....”
乔珺云听得陈嬷嬷提及娘亲,正想要听后文的时候,却听有人在耳边呼喊:“郡主!郡主!”她只感觉到一阵头晕不禁闭上了双眼,然而待得再睁开眼时。。。。。。
第十章 青姨娘的百转心肠
“云儿?”正想用手帕为乔珺云擦拭伤口的乔梦妍,觑到了刚刚睁开双眼的乔珺云。
一时间,心里又惊又喜,连忙慌乱的上前帮青姨娘一起将她扶起,嘴里喊道:“姨娘,云儿醒了,你们快过来,帮忙将郡主扶去厢房休息!”
“别慌乱!你们两个婆子快点出去,告诉门口的士兵郡主受了伤,赶快请个大夫来。”慧芳姑姑思绪清明的下着命令,一边指挥着那两个婆子出去叫大夫,一边上前托着乔珺云的身体,将她半搀半扶进了厢房。
而青姨娘因为心急于乔珺云的身体,所以并未来得及阻止,刚刚害得乔珺云受伤的婆子走了出去。
倒是慧芳姑姑会做人,挤到乔珺云身边告罪道:“郡主恕罪,奴才刚刚慢了一步,让那跪得久了的婆子抢先的上来扶您,结果竟没站稳的将您给连累的摔倒了。等她一会儿将大夫叫来,郡主再惩罚她也不迟。”这话里话外对那个婆子毫不包庇,就仿佛是这屋子里没了人才必须让她那个婆子出去叫大夫的。实则,却是将自己身上的责任卸的一干二净——她是慢了一步才被那婆子抢先了的。
乔珺云脑中正是混乱的时候,她想着刚刚见到的陈嬷嬷,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在给自己托梦。此时此刻,她听到慧芳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了好些话,登时喝出了声:“都给本郡主闭嘴!”
乔珺云这句话喊得气势十足,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前世当皇贵妃时的尊贵气度,一时间倒是将众人给镇住了。
就连慧芳姑姑也有些诧异,不过见到乔珺云面色苍白的忍着痛,就以为她太过不舒服才喊出来的。心里转念一想就放下心来:她毕竟是郡主,从小培养到大,身上带些气度倒是正常。
而从小就熟知乔珺云性格的乔梦妍心中有些微微诧异。毕竟,乔珺云小时候性子活泼又很少和人置气,最是开朗随和的性子。而刚刚她那一吼,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就好像她心中的云儿已经成了大人,那其中的威严让她这个姐姐都有些害怕。
青姨娘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小心的搀着她慢慢的躺到了床上。
乔珺云后脑上的伤口有些严重,鲜血还在流个不停,青姨娘见状只能抽了丝帕帮她压着伤口,急切的希望大夫能够快点来。
可是一想到‘大夫’儿二字,她的眼光就不自觉的落到了慧芳的身上。
她怎么记着,刚刚慧芳喊得是让两个婆子去叫‘大夫’的吧?
问题是,乔珺云是郡主,平时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宫里派御医前来诊治。更何况乔府距离皇城十分近,若是那些士兵拿了令牌去求门,想必御医们来的比那些远处的大夫们还要快。青姨娘当年从宫中出来,心中的弯弯绕自然是一点不少。想着今夜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以及刚刚听乔珺云念叨过,太后曾想要将她们接入宫中暂住的事情,心中不免对太后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们出了事情逃出府,在惯性思维下,自然是要去离得最近的霍家去求救的。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难不成,太后是为了让霍家立功,而特意做出的这场戏?
虽然这个想法荒谬之极,但是她的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毕竟,她和女儿险些就被恶人玷污,若不是乔珺云带着彩香赶到的及时,恐怕、恐怕。。。。。。。
不对!当时出事之时已是子时,太后又怎么可能一直未睡呢?
即便乔府出事的消息传进了宫中,那也不可能在那么快的速度下就拟好懿旨,还派太监前来颁读。除非。。。。。。
除非,太后早就拟好了懿旨,交给了那个小太监,只等着乔府出事之后就立刻赶来颁旨。
让她想想,乔珺云说那张懿旨上写了什么?懿旨上写了要接乔府女眷入宫暂避。
虽然,她是镇南大将军乔武的妾室,但是地位却没有高到能够和郡主一同被归为乔府女眷的地步。太后为何要在懿旨上这样写呢?
青姨娘在心中试着假设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太后策划的,那么,郡主在灵堂前突然晕倒被送回了房内。而她和女儿担忧郡主身体,出了灵堂去看郡主,半路上却遇到了想要玷污二人清白的恶人。
当时,身边除了三个意图不轨的恶人外,周围竟是没有任何仆人的守夜,她们身边的丫鬟们也因为各种事而不在。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有人将所有仆人都调走了。
若是,当时郡主没有及时赶到,那么结果如何不用多说她心知肚明——她和女儿必死无疑。
郡主假如睡了一整夜,彩香彩果自然需要在身边侍候,不能四处走动。
当翌日郡主醒了,发现了府内的不对劲,自然会将事情闹大。
待得事情传开,宫内派来人彻查,到时候不光她和女儿死后要受人暗自唾弃,就连活着的郡主也难逃闲言碎语。毕竟,当日她们都应该在灵堂内守灵的。
如果郡主说出自己昏睡了一夜,那么自然要被扣上不孝的名头。如果郡主不说自己被送回了闺房昏睡,那么郡主的名节自然也会受损。
更甚至,可能还会有郡主贪生怕死被污了清白还要苟活的流言传出。到时候,不要提郡主将来的婚嫁问题,就连大门可能都没有脸踏出一步了。
青姨娘被自己心中的推论吓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