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
最悲惨的是,楚歌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一瞬间会产生那么古怪的念头,望着水中两个并肩相照的人儿的时候,他竟想起了那一处有名的“十八相送”。
那娇俏妩媚的腔调在耳畔唱着:“清清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
她一转身,抛了个媚眼,粉粉的袖子一挥,转身又唱:“眼前还有一口井,不知道井水有多深,你看那井底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
或者,是以前在这里的时候,留下的记忆吧。
那个声音,是天舞花奴的。
一向不唱女腔的她,在认识了他之后,破例唱了那么一次。
楚歌行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那女人外冷内热,明明警告过她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又为什么。当时一刹那动心,随即就觉得可笑,这世俗的戏码,无非是飞鸟鸳鸯,过后还不过是春梦一场。化蝶化蝶,他不喜欢。
却在看到水面上唐乐颜跟他自己的影子的时候,突如其来想到那一幕,那绵绵软软的唱腔,旖旎缠绵的扮相,你来我往,谈笑盈盈。仿佛在告知他:此刻有多么的贴切。
当唐乐颜忽然开口问他有何感想地时候,他竟然愚蠢到以为那家伙跟自己是一样心思。
结果……
她心心念念,不过是在自己脸上划上两刀。
何其可恶的人啊。可是最可恶的,是他的心,当时怎么会想到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真是该死。
舜国公主跟凤城皇太子的婚姻真可谓天作之合。
两日后吟月公主出宫,来到驿馆。
娇俏的脸上,似喜似忧,已经换了妇人地发式,举手投足。居然多了几分温柔的气质,慢慢说了一会话之后,便斥退了左右。只留下唐乐颜一个人。
唐乐颜见她模样,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属下说?”
吟月公主望着她:“乐颜,明天你们就要走了?”
唐乐颜喜上眉梢,回答:“不错,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让属下带回去给皇上太后?”
吟月公主静静出神想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去,只要对他们说本宫很好就是了。此刻就算是说什么其他,也无用了不是么?”
唐乐颜微微心惊,问道:“公主怎么这么说,莫非皇太子对公主不好吗?”
提到皇太子,吟月的脸上却露出笑容来:“不是地。 乐颜,太子殿下对我倒是极好的。也很体贴,诚如你先前所说,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唐乐颜闻言放下心来:“公主这么说就好了,不过见公主脸上似有愁容,难道公主另有隐忧?”
吟月公主手拄着腮,慢慢地才说:“日子过的太好,本宫有些患得患失了。”
唐乐颜见她神不守舍地模样,心底暗笑,恐怕是有人新婚燕尔,乐不思蜀了,怪不得人常说人生三大乐事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可见是真的。不过见吟月的模样,又好像真地在担心什么,患得患失?
她心思通透,顿时想到前些日子大婚时候,传来皇太子昏倒的事情,当时凤剑生虽然紧张,却不慌张,而那传话的来讲太子昏倒,也没有慌张的模样,到如同司空见惯似的。
随即凤剑生便安抚群臣,若是在舜都,发生这样事情,大家必定蜂拥而去探望,难道说……
唐乐颜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莫非是那皇太子殿下有什么……隐疾不成,所以公主才这么忧心?”
吟月听她这么说,肩头一震,脸色微变。
唐乐颜察言观色,立刻知道自己猜测的可能正是真的。
吟月终于转过头来,望向她:“乐颜,你怎么知道?”
唐乐颜想了想,说:“我猜测,皇太子大概是身体过于虚弱吧,其他应该没什么大的不妥,公主殿下可是在为了皇太子地身体担忧?”
吟月凝望了她一会,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
唐乐颜哑然失笑。
吟月蹙着眉说:“你笑本宫杞人忧天也好,皇太子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本宫实在是担
不好的话吟月说不出,只好看唐乐颜一眼,默然不语。
唐乐颜望着她的模样,心头一动,说:“公主,这倒不须担心,皇太子一向养尊处优,纵然有什么不足之症,只需要继续好好地休养,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地,我听说这类病症,只要病人肯合作调养,不要劳心劳力就行了。”
吟月仍旧忧心忡忡模样:“可是,乐颜,身为凤城的皇太子,你觉得,他可以做到静静调养,不去劳心吗?”
唐乐颜怔了怔,旋即哑然。
不错,皇太子是将来凤城地皇帝,现如今丹宁国有凤剑生把持朝政,将来的某一天,朝政肯定要交还给皇太子,更何况,围绕着皇权,总会有这般那般的事情发生,谁能够做到超脱物外不为所动呢?
这样一想,吟月的担忧竟不无道理。
望着昔日刁蛮的公主,不过几日,便变成了替夫君担忧的小女人,唐乐颜心头怜惜,手捏着扇子,想了片刻,说:“公主也不用太忧心了,不计过去,不贪未来,且管好现在就是了。”
吟月听她这么一说,双眸微微一亮:“且管好现在么……”莞尔一笑,“乐颜你这句倒是说的对,昔日我被通知说要嫁到这里来,还有过不想活下去的念头,谁料想竟会遇到这样的好人,唉,且管现在。”
唐乐颜见她想通,手探入胸口摸了摸,掏出一个锦囊,从中倒出一枚药丸。
吟月看她动作,问道:“这是什么?”
唐乐颜笑说:“这原本是我留下来服用的,公主既然为了皇太子如此忧心,就送给公主吧。”
“这是?”吟月见她郑重地用锦囊装着,情知不是凡物,话语之中不由微微带着颤抖。这是用几十种世间稀有的药物制成的药丸,不瞒公主,乐颜身子向来不好,每年必定会大病一场,病后便会身子虚弱,必须要服用这药丸才能缓过来,向来太子的情形跟我也差不多,服用了这药,就算不会将病根根除,也应该可以有不错效果。”
吟月又惊又喜:“这,本宫若是拿了这个,那乐颜你……”
“乐颜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不会有大碍的。就算是乐颜……送给公主你大婚的礼物吧。”乐颜捏了捏锦囊,又说,“这药丸虽然来之不易,不过总算还能得,公主不须挂怀了。”
她走上前,将手心的药丸递过去,吟月伸手接过,只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精神一震,情知是好物,将药丸握在手心,身子不由地微微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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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路江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如朝露
吟月公主将药丸接过,她自小在内宫长大,见惯天下的奇珍异宝,自然不是凡家,药丸到手,奇香缭绕,色泽剔透,闻到顿时有心旷神怡的感觉,便知道定非凡品,当下心头十分感激。
唐乐颜火毒缠身,每一年必定会有一劫,杀性同火毒纠结,消除不好,便会有一大病,每每折腾的半死不活,便需要用这药丸来调理。
她对吟月所说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便是这药丸的确有保人性命的功能,假的却是,这药丸要得来极其不易,其中有几味药材更是天上地上难寻,唐少司费尽心思才到手,好保住爱女性命。
不过唐乐颜见吟月为了夫婿担忧,一时心软,更加上她最近精神不错,又有楚真的侍卫暗地保护,更何况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她就可以回舜都了,若是见了楚真,天大的难题都不怕,一时大意,只想要顺利将吟月这边的事情搞定就好,竟然如此轻易就将灵药交出。
吟月心存感激,又说了一会话才告辞离去。
唐乐颜哼着歌出门,依旧的兴致高昂,一边呼唤手下人开始早早打点行李,只等待明日凯旋归国。
这凤城,她是丝毫留恋都无。
一直到徘徊这么多日才发现,喜欢一个地方,并非因它景色优美,环境宜人,物美价廉,适合居住。诸多优点不可胜数,而只是因为,那边有自己所牵挂思念地人。
如此简单。。
北堂御剑望着床上的人。
楚真兀自闭着双眼,仿佛在静静地想着什么,美玉无瑕的一张脸,毫无表情,不像是个病人。
北堂御剑叹一口气。
楚真睁开眼睛,淡淡扫过他身上。
北堂御剑一咳。笑着说:“大人醒了?”
楚真点点头,想要坐起来。
北堂御剑上前扶住他手臂。
楚真一愣,旋即借着他的力支撑起身,将身子靠在床边,这才低低说:“竟然越来越不济了。”
北堂御剑听了这句话,如骨鲠在喉,忍不住说:“大人如果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是意料中的事情。”
楚真抬头,看他一眼:“北堂少侠……”
北堂御剑垂着双眸。缓缓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北堂御剑受人所托,当然要好好地保护大人。只不过若是大人不想自己好的话,就算外人再怎么着急呵护,都是没用的,大人你明白吗?”
楚真看他半晌,低头不语。
北堂御剑又一笑:“生命譬如朝露。若是消失。也会很快地。而且生死无常,也轮不到北堂御剑来说什么,只不过伤心的另有他人罢了。”
他望了楚真一会。见不到他脸上有其他表情,门口脚步声起,北堂御剑转头看,见到女官洛伶轻轻迈步进来,看到楚真起身,低低惊呼一声:“大人醒了。”
急忙抽身去穿医生进来。
楚真来不及拦,身边的北堂御剑又说:“大人好好休息,北堂御剑先不打扰了。”
楚真点头:“有劳北堂少侠了。”
北堂御剑看他喜忧不惊的模样,在心底叹一口气,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楚真目送他身影消失门边上,伸手一招。
“大人……”忍者闪身出现,在床边躬身侍立。
楚真问:“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忍者说:“明日就是启程日期,若今夜无异动的话……一切无事,大人不用担心。”
“不担心……呵。”楚真双眉一挑:“皇上私下见他是实情无误,我不信只是相见那么简单,更何况,唉……继续去探,如果发生什么不测,记得怎么做。”
忍者点头:“属下会将大人的话传给疾风。”
楚真伸手抚额:“希望能来的及,更希望一切不要有误。”
忍者行了礼,闪身后退,消失不见。楚真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
门口,是守着的北堂御剑,靠在门边上,听着屋内动静,却不做声。
楚真将窗户推开,看向外面。
庭院内雪落无声,那一株十多年不曾开花地老树,树干上搭满了晶莹的雪花,雪花一层层的落下来,渐渐将老树本来的枝干都吞没,摇摇看来,有些奇形怪状地,仿佛开了满树的白花。
疾风是楚真身边最为得力的忍者。
楚真当初派他前来丹宁暗中保护唐乐颜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不愿。
不过身为忍者,最重要是服从主人的命令,所以疾风也就乖乖来了。
也亏得他来了,所以在唐乐颜行功地时候,及时出手救她一命。若是换了别人,烈火性子暴躁,多半不会想到用那种方法救人,冷又太过孤僻,想必当初楚真派他来地时候,已经考虑到他地性子合适守护。
唐乐颜对这个特派来的忍者十分有好感。
布置了一下明天回程的安排之后,她回到房内,一想到明天就能启程回舜都了,唐乐颜心底莫名兴奋。
想要找疾风出来聊聊天,叫了两声,却没有人现身。
唐乐颜心底纳闷,静心凝神体察周围,终于发觉,疾风仿佛不在。
唐乐颜下了床,走到门口,拉开门向外看。
忍者若是要藏身,普通人是看不到他在哪里地。
但唐乐颜对自己有充足信
可她仍旧看不到疾风在什么地方。
正当她有些不安的时候,耳畔传来破空之声。
唐乐颜转头,听得屋内有什么一动。
“你回来啦?”她一喜,回头去看。
那银白色身影矗立原地,仍旧低着头,只回答了一个“嗯”。
唐乐颜上前去:“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十分担心。”
银白色影子一晃:“只是,出外有事。”
唐乐颜瞥着他,心中喜悦缓缓退去,皱眉问道:“你抬起头来。”
疾风身子又是一动。
唐乐颜目光一闪,迈步上前。
疾风双脚不动,身形却如闪电般后退出去。
唐乐颜扑了个空,站在原地看着他,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疾风仍低着头,闻言回答:“无碍。”
“为什么不让我看?”她问。
疾风摇头:“不需。”
唐乐颜皱眉:“你的武功不错,还有谁能伤了你?你莫非是怕我看出来是谁动的手,所以才避开我?”饶是疾风素来镇定,听了这话,仍旧肩头微抖。
唐乐颜又问:“是不是我说中了?”
疾风拳头一握,忽然说:“公子,尽快离开凤城吧!”
唐乐颜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烟水路江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纪念品
疾风头一侧,却不说话。
唐乐颜还要再问,眼波一闪,听到门外传来浅浅脚步声。
就在这时侯,疾风身形闪动,即刻已经消失不见。
唐乐颜转头看了一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要说又不说,到底想怎么样?”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门响动,有人推门进来。
唐乐颜抬头:“哈哈,是副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楚歌行淡淡一声,也不用唐乐颜招呼,自己向前走到桌边,拂衣坐下。
唐乐颜说:“你整天忙的要死要活,人影都不见一个,首次见你来找我,自然以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咯。”
楚歌行哼一声:“嗯,算你说的对,我见那边仿佛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何时启程,特来问问。”
唐乐颜想到方才疾风的话,摇摇头说:“天一亮,辞别了公主,就启程吧。”
楚歌行答应了一声,却仍旧坐着不动。
唐乐颜走到桌边慢慢坐下:“怎么,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
楚歌行抬起双眸,定定看她片刻。
唐乐颜伸手摸摸脸:“怎么?终于发现我的美了吗?看的这么目不转睛?”她笑着望回楚歌行。
“嗯。”楚歌行哼了一声。有点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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