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扶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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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扶觞-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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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还矮出她一截,他觉得温暖,她也觉得有安全感。

  她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地“嗯”一声。

  无论别人有多么的议论她的相貌,她不在乎。何况是,那不是事实。更何况,他没有抛下她。她拉下面纱,静静的注视着地面说:“飏儿,不要怪我骗过你。”

  睫毛半覆住眸子,一根一根的尽收眼底。玉挺的鼻梁,嫣红的薄唇。只是,下巴过于尖瘦。

  雒飏看着傻笑:“没有,刚刚好。”

  她合上面纱。他回过神。

  “你的目的是试探大师兄么?”雒飏问。

  凤依点头。看来,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只白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它亲昵的用下巴蹭着凤依伸出的手。曾经,雒飏问过凤依,为什么她养的东西都是白色。白色的虎,白色的鸟。当时,她只说了一句,难不成你也想试试瞬间白发?

  之后,雒飏再不提此事。

  凤依翻身横坐在雪虎厚实的背上,最后对雒飏说:“万一有什么情况就飞信给我。”

  他点头。

  凤依以前的师父,桃花泉前任第一先生说过,蝶山的山崖上有一颗血灵芝,要求凤依在五年后取回。现在五年的时间已满,凤依想亲自去取。其一,她这是第一次走出江湖,其二,她想知道谢隆的目的到底什么,到底想怎么闹。





第3章 第三章
出了桃花泉,再翻过几座山,才看见稀稀疏疏的房屋。田埂上与屋顶上存着厚厚的积雪,如果不是烟囱里冒出来的缕缕炊烟,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生机。天边一片灰黄,也越来越暗,看样子天黑前又要下雪了。

  凤依停在一处较大的房屋前,犹豫片刻,伸手敲门。开门的少妇挡在门口,询问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凤依摘掉脸上的面纱,道:“我想在这里投宿。”

  无论怎么看,凤依也不像是对他们这户清贫的农户有什么企图。在仔细看看,这人虽然生得一副好面孔,却不像有什么好脾气,要是说一个“不”字,说不定就人头落地。没加思索,少妇引她进屋。

  外面虽然不怎么亮,但比起屋里,要好上很多。进屋了唯一看得见的是灶头升起的火光,橙橙黄黄,明明灭灭的。

  少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家里买不起桐油,所以没有点灯。天晴时可以把门打开透光,但是这么冷的天头不行。”

  凤依微微应了一声,找了一处干净的椅子坐下。

  “对了。”少妇说,“我叫石莲,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完,她转头去灶头忙活。

  里屋里有一个严重风寒的病人,凤依进这门就感觉到了。对于这户灯都没得点的人家,绝对没有钱给他医治。他的命运,恐怕要看他能否熬过这个冬天。要她看这种病,太屈尊了。因此她不打算管这事。

  早上喝过半碗粥之后,凤依还没有进食,此时她的胃很不舒服。然而,看到石莲端出来的饭菜,凤依还是拒绝了:“我还不饿。”

  也不能责怪石莲待客不周,除了粗玉米面,她真的拿不出什么吃的东西。

  凤依看出她的为难,捏捏眉心道:“我累了,现在只想休息。”

  石莲似乎是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询问道:“你是从桃花泉出来的?”

  路过这里的贵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桃花泉。但是凤依只是一个人,石莲猜她是为同伴求医而不得的人。去桃花泉求医的人成双成对,然而能够回来的总是孤孤单单的几个。

  见凤依点头,石莲叹息道:“他去了你也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男人也不希望你不开心。他会在天上永远守着你的。”

  凤依不明所以,无言以对。

  石莲见她不语,觉得她是听进去了,又说:“就好像是我,男人病的不行了,整天还逗我开心,要我好好活着。”

  凤依大致明白了她的话,说道:“我还没有嫁人,谢谢。”

  石莲不解:“你难道不是从桃花泉出来的?”

  这个人很啰嗦,让凤依受不了。

  “其实桃花依真的不是一个好人。”石莲又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且是亲耳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凤依问:“她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石莲忙摇头道:“不不不,只是桃花泉那么多的神医却不救人,我觉得太浪费了。”

  “我不是去桃花泉求医的,也没有什么伤心的事。只是现在累了,想睡觉。”

  石莲说:“好好,我带你去睡觉。”

  小杂屋里就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凤依无奈的靠在潮湿的破棉被上,等着暗月给她送东西。

  暗月把东西双手送上,单膝下跪,问道:“难道您今天就睡在这里?”

  凤依点头,吃着手中温热的桂花粥。

  “您还有什么吩咐?”暗月又问。

  “雪虎还在外面,你帮我打理一下。明天让它在村头等我。”

  暗月接到命令,纵身消失在飘雪的夜里。之所以雒飏放心的让凤依出来,因为一路有暗月的暗暗保护。无论是初出江湖也好,不会武功也罢,总之,暗月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

  前面的路途被暗月打理得很好,每次完成任务之后,她都自觉的隐退。

  一路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偏僻处,没有遇到什么人,倒是时间耽搁了不少。接近半个月,雪虎才慢哒哒的到达蝶山。这座山在春夏两季是蝴蝶的栖息地,草木繁荣,景色如画。秋天的时候,残蝶与落叶一起起舞,凄且美。唯有冬天,白茫茫的一片,掩盖了残枝败叶。落雪的时候,林子里一声鸟啼都没有,雪虎踩在地下的声音就更显入耳。无故飘起的血腥味引起了凤依的警惕。她拉紧面纱令雪虎远远的绕过散发血腥的地方。

  真正的攀上蝶山,在山涧上找到灵芝还没有用上半盏茶的时间。那株灵芝长得极其隐秘,要不是长期采药,了解它的习性,恐怕还得花一番功夫。灵芝的一张面足有脸面大小,暗暗的紫红色充透全身。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但这的确是一味不可多得的药材。

  返回的路上,雪虎忽然停滞不前了。凤依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低头在雪虎耳边轻语:“雪儿,别闹,快点走。”

  但是,雪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眨也不眨,三角形的毛绒耳朵竖立起来。在这个时候,凤依知道它不会再听自己的。她翻身跃起,单脚点在压满雪得松枝上,把自己隐在树后。松枝轻轻地摇晃一下,半片雪花都没有落下。

  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丢出了一个人。黑色如藻一般茂盛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孔,却盖不住血腥味。雪白的衣衫支离破碎,沾满了鲜血。凤依觉得很难受,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味道。除了用面纱掩住口鼻,她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马车上探出了两个人头,一个人说:“要是他报复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人说:“若是这样,你就下去补他几刀?”

  一双手把他们拉进马车,道:“外面冷死了,进来。他中了毒,绝对活不过明天。让他的被饿坏的野兽啃一下也好。”

  车窗的帘子再次被拉开,又露出一个人的头,他不放心的瞅瞅地下的人,然后惊喜的指着走近的雪虎喊道:“果真是的,来了一只大白熊。”

  又探出一个人头:“那不是一只熊,像是虎。不管了,是什么都好。”

  帘子被放下,里面的人吼道:“老头子,难道你还不想走?”

  站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车夫连忙爬上车,慌忙的赶路。马车急速的在雪地上奔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中,只是车轮在地面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雪虎走到受伤的人的身边,用爪子扒拉两下子。一块玉佩从那人的衣服中落下来。凤依看到玉佩,一步从树梢跃过去,拾起。

  这受伤的人不会是他,凤依想,即使是他,也是罪有应得。她伸手拿开他脸上的发丝。扑鼻的血腥味和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一下子无法适应,扯开面纱扶着就近的一棵树吐的撕心裂肺。稍微缓和了一下,她捧了一些雪漱口,再掏出一颗药丸放在口中。这颗药可以让她失去三个时辰的嗅觉。失去嗅觉听起来影响的大,但亲身经历后才会明白苦楚,凤依一般不会服用。用面纱擦拭一下嘴角与手,再次回到那人旁边。

  他的眼神如同湖水一般平静,修长浓密的睫毛盖在如水的眸子上,没有绝望,只是静静的看着凤依。凤依垂下眼帘,把指尖搭在他的腕上。只是那只手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让她动都不敢多动。

  他中的是一种名为蕴墨的毒,而蕴墨是桃花泉秘而不宣的毒药。这种毒药可以让人清醒的死去,一次比一次的疼痛都来得清晰。若是没有解药,即使是血灵芝也没得救。在此之前,他中了迷药。迷药可以隐藏其他药的药性,暂时只能解了他蕴墨的毒。凤依解开他的哑穴,又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止血。把手掌贴在他的背上,输入一股真气,在他的体内游一圈,再回吸,张开手掌,凤依的手心落有二十几枚细长的银针。掰下一片灵芝放在手心,轻轻合紧手指,把研成的粉末倒进他的口中,她才舒一口气。

  丝巾怎么都擦不干净他身上的血丝,翻开得皮肉又渗出新的血液。

  他说:“你不用救我,浪费力气。”

  声音有些嘶哑,但掩盖不住悦耳,听起来虽然温柔却疏离。

  凤依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难道桃花依的毒你能解,竹鸢?”他半带嘲笑的说,“既然你联合挑花泉杀我,又何必好心救我?”

  凤依被他说得有些糊涂,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要清楚,第一,我不是竹鸢,第二,青芸宫与桃花泉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解下自披风给他盖上,然后把他搁在虎背上。

  竹鸢是与蓝焱教齐名的邪教青芸宫的宫主,据说她美得不可方物,名为天下第一。

  没有走多远就遇见了暗月,凤依说:“把你带来的解药给他服下。”

  带着一个受伤的人不好再投宿农家,只能去找就近的小镇。到达客栈后,凤依再为他把脉。

  “怎么了?”暗月发现凤依的神色不对,连忙问。

  凤依微微舒展了眉头,淡淡的说:“你给他服用的是散香丸。”

  暗月坚持道:“不可能,这是雒飏用飞鸽传过来的,不会有错。”

  “那么你就回去给我查清楚,给我狠狠的查。”凤依发脾气了。暗月只能领命回去。

  “记得把雪儿带回去。”最后凤依补充。

  第二天那人看到凤依,道:“柳翼之,我的名字。”

  柳翼之,好熟悉的名字,凤依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人提起过。思量良久,忽然记起,柳家是叶城的首富,而柳家的小公子更是生得一副惊天动地的美貌。凤依转头看他。浑身绑满了纱布,脑袋像雪球一般,只留了眼睛与嘴巴两个缝隙,怎么看怎么傻。

  他静静的撇开自己的视线,问:“怎么称呼?”

  凤依拆开绷带,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道:“既然是我救了你,你就叫我恩人,‘救命’两字姑且省略。但你要时刻记住,你欠我的。”

  他思索一番,认真的问:“我还能活多久?”

  “我不会算命,猜不出来。但是,你若想寻死,记得先报答我。”

  他脸上的伤口过重,想要恢复原状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凤依问他:“你的脸你还想不想要?”

  这话说出来的人没有留意,但听的人却觉得别扭。柳翼之问她:“我像那种不要脸的人么?”

  凤依知道自己说错了,但她将错就错:“那好。”

  直觉告诉她,柳翼之自己也不想活了。但是,她就是不想让他就那么死。出门的时候,她本想带走镜子,以免柳翼之看见自己的容貌而吓到,现在看来,不必了,他比谁都清醒。走在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忘了问他重要的事。

  在一家酒楼前面驻足,酒楼的名字凤依到不是很在意。只是看到那牌匾下面刻上的一尾枫叶,她才走进去。

  小二迎过来还未说话,凤依道:“叫你们的主人,不,掌柜过来。”

  小二低头哈腰:“掌柜现在没有时间,客官还需等等。”

  凤依有些不耐烦,侧过头看见有几个划拳喝酒的人,刚好,他们也看见了她。

  有一个人冲她抛一个猥琐的眼神:“娘们儿,姿色不错,干嘛蒙个破纱布?”

  凤依不理他,对小二说:“告诉你们掌柜,若让我再等一刻,就叫她不用回去了。”

  小二唯唯诺诺的跑上楼。坐在大厅的那一桌人都看向凤依,凤依眼睛斜都没有斜一下。那个猥琐的人向这边走过来,准备伸手抓她。凤依轻轻地闪过,道:“柳翼之可是你们杀的?”

  又一次准备伸来的手停在原处:“你少胡说,诬陷爷爷。”

  凤依浅笑:“真是不明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那人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道:“若是不毁了他的脸,恐怕更下不了手。那么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不妨取开面纱,看我们下不下得了手。”

  凤依的眼神落在楼梯口,说:“掌柜,这里有人闹事。”

  掌柜是一个抹了浓妆的妇人,她蛮横的看一眼下面,道:“可是你叫我的?”

  “不是我。”凤依亮了亮手中的玉佩,“是它。”

  妇人瞬间凝住了,道:“且上楼说。”

  凤依用眼睛瞄瞄那些找麻烦的人:“那么他们怎么办?”

  “老子,你这黑店竟然下毒。”那些人捂着肚子猛咳嗽。

  妇人没有理他们,引着凤依上楼。关好门,妇人单膝下跪:“不知主人亲自到来有何事。”

  “你帮我准备一些银两。”凤依说,“楼下的几个人你不要杀了,看看他们到底是哪里的。”

  妇人带着银两一直毕恭毕敬的把凤依送到楼下才回去。

  药店的老板自顾自的拨弄算盘,对伙计说:“照顾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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