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离我远一点。”她不想让任何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待在她身边,那样她会没有安全感。那个人是雒飏,也不行。她高傲,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缺点。
她拿开雒飏的手臂,在黑夜中狂奔。飘起了薄雨,地面变得湿软。凤依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上,雪白的靴子上面沾满了泥浆。路边的枯树枝划破了她的衣袖,划伤了她的脸颊。但一切的感觉都来得迟钝,她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前面是哪里?她也不知道。
停在南院门口的时候,凤依只觉得自己用完了力气。她的衣衫斜斜的挂在身上,头发凌乱的散开着。
柳翼之抱起她失魂的身体,心疼的说:“怎么了,依然?”
凤依的眼中开始有了内容,抓住他的袖子急切的说:“翼之,翼之,她不是你的母亲对不对?”
柳翼之茫然的看着她的眼睛。
她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不是,不是,对不对?”
如果林羽不是他的母亲,那该多好。
柳翼之拿出布巾细细的为她擦拭脸颊,轻柔的说:“从哪里来的?弄得不好看了。”
凤依盯着他耀眼的容貌,仰头吻住他的唇。在他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她迅速的加大了深度。柳翼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微微偏头吻回去。互不相让的亲吻让唇齿间出现了血腥的味道,凤依眯住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倾身啜去她的泪水,声音有些低沉:“不许哭。”
她点头,泪水流的更凶。
他微微叹气,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柳致微这次到达蓝山要比上次狼狈许多倍。倒不是他一副被打劫的摸样,只是他哭花了一张脸。他一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无赖相,真正的哭起来,真是惊天动地。
风煜秋站在旁边动都不敢动,试探的问道:“柳致微,你,怎么了?”
“不,不是。”柳致微拼命的摇头。
“那你现在好好地休息一下吧。”风煜秋转身往屋里走去。如果不走,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抱住他。
柳致微冲过去,狠狠从身后抱住他:“玉美人,煜美人,我是如枫,我是如枫呐。”
风煜秋僵持在那里,越发不敢动了。
柳致微站在他面前,泪随着声音坠落:“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小扫把缩回脑袋,蹲在墙角捂住嘴巴。
风煜秋淡淡一笑,就像无数的莲花无声的绽放。他拥住柳致微,触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疯子,我还是爱你。”
柳致微破涕为笑,扯起风煜秋的衣服擦脸。
“我想你。”他把风煜秋压在地上就胡乱的吻上去。
夜越来越深,凤依说:“陪我回桃花泉好么?”
柳翼之点头:“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怎么会这么心急?”他摸摸她的头发,“天亮了再走。”
“不行,我们现在就走。”凤依站起来,说走就走。
“好,现在就走。”柳翼之用披风把她裹紧,才拉着她出去。
凤依不走大路,因此他们沿着偏远的小路徐徐前进。树木大都光秃秃的,即使是晚上,也能勉强看清行路。踩在湿润的稀泥上,他们的脚底没有沾上一星半点泥土和雨水。
天亮的时候下起了雪。凤依从袖中伸出手,接住零碎的雪花。寒风中,她专心的盯着手中化开的水珠,笑得一脸纯粹。
柳翼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再把披风上连带的帽子给她戴好,道:“前面好像有一座小木屋,我们暂且不忙着走。”
其实他们已经离叶城很远了,这里具体是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好。”凤依依偎在他身边。
小木屋里面没有人,里面的东西到是样样俱全。凤依还在猜想,是不是某人私奔了,在这里定居的。私奔,若是柳翼之乐意,她倒是想与他走的远远的。
“这样容易冻着。”柳翼之把她伸向窗外的手握在手心。
雪花纷纷扬扬的飞进来,越来越多。她巧笑:“我可不是什么娇气的人,用不得你捧在手心的。”
即使是捧在手心,他的心里也不是那么踏实。他说:“我宁愿你娇气一点,这样永远呆在我身边。”
凤依低眉一笑:“我是我,可不是柳云之。”
柳翼之喜欢过柳云之,毋庸置疑。她也不想提以前的旧事,改口说:“你说过风曜然还有一个妹妹的,对么?”
柳翼之点头。
“你记住,风曜然是还有一个妹妹。她叫风诺然,记住,风诺然。”凤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记住这个名字。”
柳翼之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好,我记住了。”
不出几个时辰,地上积起一层雪。柳翼之拿着木棍拨弄着火堆,一不留神,火星蹦到衣服上。弹掉了火星,面料上也留下了一个洞。看着衣服上的污点,他有些失神。凤依说出去一下,已经出去很久了。是个瞎子也可以看出,凤依这几天不正常。但是他不想勉强,有什么事,随她乐意说,与不说。
凤依站在雪地上,厚重的衣服落在地上,只穿了薄薄的单衣。雪已经淹没了她的脚,很久了,她都没有挪动一下。身体里流淌了这么多年的血液,温热的血液,她第一次想要把它冻结。她绝对是一个爱自己的人,因此,她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缺陷。她可以感受到,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风煜秋无数次颤抖的把手指停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生命本该早点结束。不,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柳翼之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说:“你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凤依垂着眼帘,只看得见她沾着雪花的睫毛。她动动嘴唇,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凤依。什么事情,只要你说,我都相信。”柳翼之的声音几乎说说道她骨子里去了,“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要让我误会。不然,我会当真的。”
她僵持着,没有任何动作。
抬起她的下巴,柳翼之吻上她冰凉的唇。一时之间,她还有些抵触。但她还是散开握紧的拳头,主动的搭在他的肩上。
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我们进屋再说。”
猝然不妨,她用力把他拽到雪地上。她趴到他的身上,用不带温度的指尖描绘他的轮廓:“就连这地上的雪,都不是干净的。但是,它的凉度,却是纯粹的。”
她把头埋在柳翼之的颈子间,侧脸贴着雪地:“柳翼之,我想……”
她的话没有说完,柳翼之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好。”
碎纸一般的雪花还在飘飞,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激情。凤依伸长手,用被汗水浸湿的手指握住刺骨的雪。迷离的炙热与惊心的冰凉相融合,就像是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她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任原始的本能尽情的流露。
即使是此时的情志迷失了心窍,柳翼之也能体会到凤依抵死的宣泄。他把她滴着雪水的手放在自己裸露的胸口,喘着粗气的声音极不平稳:“只要有我陪着你,你的所有,都是温暖的。”
眼泪从她的眼角偷偷滑落,只在雪地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印记。他邪逆一笑,比以往每次都用力许多。他说:“记住,我只让你放肆这一回。”
他抱她回屋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宁静的夜空挂着细勾一般的银月。月光下的人影就像是花开瞬间定格的画面,美丽以致虚幻。再美,他也没有犹豫,回木屋换上干净的衣服就搂着凤依钻进被子里。那一夜他没有睡着,不断的输入真气维持她的体温。
考虑再三,凤依说:“柳翼之,明天我一个人回桃花泉。你先回叶城。”
柳翼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怎么说些胡话。”
凤依过了许久才说:“嗯。那我们一起回叶城。”
只要他们下定决心走,不要多长的时间就到了桃花泉。凤依拉住他,低头一阵耳语。
他们不是走正门进桃花泉的,而是直接绕道去了桃花泉的后山。
凤依停在悬崖下面,下了一番决心,道:“你觉得这个上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柳翼之抬头看一看不见顶峰的石壁,再看向凤依。她轻轻一笑,挽着他的手略施轻功踏上石壁:“上面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冰蓝色的花瓣就像凤尾蝶一般栖息在花萼上,清风一吹,暗香一波接着一波的弥散。凤依随意拈起一片花瓣,道:“这话就是我与你说的蝶蓝。”
“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 来回翻看手中的花朵,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蓝斯罗。”
柳翼之接过花朵,轻眯眼眸低嗅一下花瓣:“原来所谓的魔花会这么好看。看来妖邪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若是在以前,柳翼之给她这样的暗示,她定会不犹豫的告诉他自己是风诺然。她转过头,抬袖指向丛林掩映中的白色宫殿:“那就是蓝焱教的大殿。”
风诺然给柳翼之指明了通往蓝焱教的路。她不想看到柳翼之的剑上沾满蓝焱教弟子的血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想看到柳翼之倒在来蓝焱教的路上。
因为,林羽死了。
他的眼里依旧没有喜怒,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我们回桃花泉。”凤依错过他的眼神,道,“最好还是不要呆在这里好。”
就是这样,她消失在悬崖边上。他心口一疼,如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赶在她的后面,他飞速的跳下悬崖,在半空拉住她的衣裳。直到再次把她搂在怀中,他才渐渐安了心神。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体迅速的下降。直直的下坠,最是没有安全感的。有人默默祈祷,若是就这样相互依附,时间可以永恒。
这么多年以来,凤依都之只身一人奔波与山上山下。第一次有人陪着她安稳的落在地上,她微微张唇,细语:“谢谢。”
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情,为愣片刻,从心底里疼惜这声谢谢。
柳家的仆人匆匆的赶过来,跪倒在柳翼之脚前,伴着哭泣的声音说:“公子,夫人去世了。”
林羽还年轻,不会突然就这样去了。
柳翼之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说:“你说清楚。”
在这个时候,有些话是说不清楚的。凤依说:“翼之,你先回去再说。”
柳翼之的眼神凉了半截:“你和我一起。”
“这几天我有些劳顿,不想这么快去叶城。”凤依往后退一步,“再说,我想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林羽死了,于情于礼,凤依都改回去。
“公子。”来的仆人说,“夫人死于蓝焱教风曜然之手。”
凤依僵硬的站在那里,像木雕一般。柳翼之不曾看她一眼,冰冷的说:“这事我会亲自查清楚,你们先回叶城。”
柳翼之走原路,上了蓝焱山。蓝静月挡在悬崖边上,道:“擅闯蓝焱教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教主今天不想杀人,你还是回去吧。”
柳翼之挥袖将她击倒在地,顺着蓝斯罗的花田走。越往里走,芳香越浓烈。这种香味与凤依如影随形,几乎,柳翼之把这香味当做她特有的清香。
红衣人背对着他坐在花影中间,清浅的说:“打算要你月圆之夜请本座喝酒的,没有想到你提着剑来了。”
柳翼之说:“我只问你几件事情。”
“本座若是杀了林羽,本座若只是蓝焱教的风曜然,你会与本座动手么?”
柳翼之说:“你转过身来我们说话。”
冰蓝色铺天盖地的花瓣之间,狂乱的风席卷而来。红衣人的衣服飘飘忽忽,身体却不曾动一下。她想起了曾经做的一个梦:柳翼之刺伤了她,抛弃了她。
梦与现实交会,现实只能按照梦境来演绎?
她说:“本座倒要看看冰之翼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第30章 第三十章
风诺然的雪丝已经练至顶重,因此,她出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倍。冰剑动了几下,始终没有让雪白的丝线近身。
她浅浅一笑,眯着的眼睛像一轮弯月:“看来还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柳翼之微微侧头,翦眸流光闪闪:“我想,我们不会是对手。”
风诺然下手却毫不礼让,绷紧手中的丝线再发出手。招招厉狠,依然没有接触到柳翼之的半片衣襟。
剑尖穿过衣服刺破血肉的声音格外突兀,柳翼之愕然的睁大眼睛。并不是因为她落下面纱下面的容颜,而是,他根本没有出手。他找不到她撞上自己剑上的理由,除非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身着红衣的她,要比平时妖艳许多。新婚之夜,他叫她风曜然,不是错误的。他早就知道那不是错误的。但是,有的事情,只有亲眼所见才会真实的死心。
他收剑,淡淡的说:“十日以后,我在家里等你。”
蓝暗月欲走近,风诺然拦住她,自己捂住受伤的左肩:“把要攻打蓝焱教的帮派名单查清楚,送到本座的寝宫。”
“教主,您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蓝暗月说,“柳公子会相信您的。”
“解释什么?”由于疼痛,她的脸色苍白一片,“本座与他,没有什么误会。”
“难道您真的杀了林羽?”蓝暗月几乎是惊呼出来的。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明知道的事情,不问最好。”风诺然按紧冒血的伤口,迈着轻快的步子从蓝暗月身边走过。
借着林羽的死,许多的帮派聚集到叶城。柳家在城东的房子已经被烧毁了。从里面活着出来的只有竹鸢和老太太,其余的人要么是死,要么是消失了。
柳行之把柳翼之单独叫到偏房。
“听说弟妹回到桃花泉了。”柳行之认真的时候,一张俊脸绷得极紧。
柳翼之说:“想说什么你就说。”
柳行之把手中的玉佩砸到他的头上:“这个东西是在母亲的手中发现的。”
林羽死了之后,一直握着这个玉佩。莹润透亮的玉佩中间有一朵冰蓝的花朵,蓝焱教的圣花蓝斯罗。凤依说,这块玉可以丢失,但不可以落到别人手里。江湖上有传言,有两件信物可以用来统领蓝焱教,上面刻有蓝焱教的圣花。但除了蓝焱教内部的人,没有人知道那两件信物是什么。
柳翼之把玉佩收进怀里:“这又能证明什么?”
柳行之抬高声音:“上次你包庇她,我没有抓住她。这次你还要欺骗自己?”
柳翼之说:“母亲不是她杀的。”
“这世上会雪丝的有几人?”柳行之吼道,“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凤离是真正的风曜然,而凤依才是蓝焱教的教主!”
林羽死于雪丝,虽然她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见到尸体的人都确信是蓝焱教的教主杀了她。以丝线的形式杀人,除了蓝焱教教主,他们怀疑不到别人。柳行之并没有当着其他人说这番话,他还是留有充足的余地。
柳翼之轻轻的闭上眼睛,露出些许疲惫:“过几天,我会问清楚。之前,我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