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只蟑螂总算来了吗?清亮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仍是淡声道:“公子心地好,不知世间险恶,哪知蟑螂虽小,却是耐命的生物,折断了脚,没准几天又长出来了。”
“你是担心我吗?”他眼光噌的一下亮了,闪闪发光。
君思微愣“公子是客,担心是自然!”
“客……啊!”原来只是客,那光滋的一下又熄了,突然很想回去,再抓那只蟑螂补上两脚。“是客总是要走的……”不像家人。
咕噜一下喝下手里的茶,却还是觉得渴,干脆自己动手,连倒了几杯,今天特别口喝呢!
君思这才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突然眉头紧皱。
“肖公子,可否负手过来!”
“好啊!”他边抱着茶杯,边把手递了过来,像是知道她要干嘛,一把卷起了衣袖。露出那绑着红线的手腕。
君思愣了一下,故意忽略他有些露骨的眼神,曲指在他的脉门上,果然!
眉头越加的皱得紧“是祝骞下的?”
“啊咧,你真厉害,什么都能猜到也。呵呵,可能吧!我当时没注意!”他笑得一脸的随意。
她顿时有抽他一巴掌的冲动“公子来找我解毒,为何不明说?”偏偏绕了一大圈,来等她自己发现。
“我看着也不会太快发作?或许忍忍就过去了!”咦咦,是他眼花吗?怎么看到她脸上也出现了小花那般跳动的青筋。
“公子以往受伤,都是这般,等它自己过去吗?”她起身走向对面的柜子,想拿银针,突然又顿住,转身走向床头,拿出枕下的盒子。
“那到不是!”他收回手臂,等她过来“以前都是小花帮我治的,但后来她恼我,就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人,只好忍了!”
“伸手!”君思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后者立马又把手伸了过去,露出胳膊肘子。见她从盒子里取出银针,在他手臂上缓缓刺下“有病就得及时医治,要是延误了时辰,只会加重病情!”
刚刚还似火烧一样的身体,顿时缓解了不少“但小花说,凡事忍让三分总是对的,我看这病也……哎哟,痛痛痛痛!这一针怎么这么痛?”明明刚刚那几针还好好的,他细一看,有必要扎痛穴吗?
“插错了!”她不紧不慢的拨出最后一根银针,脸色仍是风淡云轻。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看她那一针都是故意的?
“你静心运气看看!”她合上盒子道。
肖芳华凝定心神,顺着把体内的真气运行一个周天,惊讶的发现刚刚还多处阻碍的真气,此时却畅通无阻。更有股异物,盘踞在胸腹之间,喉间发痒,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你无大碍,再去药房拿点清火解毒的药,便可全愈!”她伸手取下他身上剩下的银针。
“这样就好了?”他顿时满脸的惊奇“好厉害哦!可是,为何这毒当初下在那祝原身上,你却医了五天才好呢?”速度也差太远了吧。
她却淡淡的投来一眼,淡声道:“看心情!”
“嘎?”他嘴角一抽,那她现在算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子行走江湖,应多提防身侧之人才是!”依他这大条的性子,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了。
“身侧人?”他抬头左瞅瞅右看看,然后呵呵一笑“我身侧不就你一个人吗?难道我要防你?”
君思一愣,那股异常的熟悉感,又冒了上来。
“生死有命,不能强求!”他摸了摸手臂上那个被她故意扎出来的红色针孔,笑得很是坦然“这话师傅对我说了三年,我本是不信的,但听久了,也就信了。一个人想死都死不了的时候,哪也只有那种命了!”
君思眼神沉了沉,脸上闪过一些什么,总觉得他好像要说什么,却寻不着边际。
“但我现在到是很感激这命运的!”他突然又笑起来,脸上开满了小黄花,一脸满足的样:“要是我当真是个短命鬼,那就找不到这般美好的事了,师傅说得对,能活着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再看到,自己想看的,就算……”他话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心底冒着的泡泡,一层一层的往向翻,哽在喉间,出不来,又咽不下。只余下那灿烂过头的笑。
淡淡的看进他的眼底,她心底又冒着那奇怪的感觉,挥散不去,半会才平静的开口。
“小黄花,我以前是叫你小黄花吗?”
他眼睛瞬间暴睁!
“我以前和你是什么关系?朋友?兄妹?还是夫妻?”
他表情仍是呆滞,满脸都是震惊,身侧的手紧得扣进了掌心,却仍是开不了口。
君思淡然的道:“四年前,我曾去过齐州,路遇劫匪,失足掉落山涯,半年后才被家人找到,只是那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却全无记忆!你可是那时与我认识的?”
他仍是发愣,嘴角动了动了,发不出声,她只能从他眼神中看出点端详。
“你在那半年里,你曾经是我很重要的人吗?”重要到他不远千里寻来。
其实从他醒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这人对她有情,那眼神也时刻追随着她。想方没法的想要亲近她。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一时的迷恋,或许过些日子也就淡了。
直到祝原上门求医,看似不经意的闯入,却是有心解围。表面上有些痴痴傻傻,却心思慎密,一步步引祝骞入局。处处皆是为她着想,甚至不惜日夜守在屋顶,就怕祝骞回来报复。
他什么都不说,她却是看在眼里,一时的迷恋,何以会至此?除非原本就是相识,尤其他刚刚的言词之间透着异样,好似在呈述着什么。
“原来……呵呵呵,原来又是……呵……”他有些激动,又开始呵呵呵的傻笑,笑着笑着,竟咳了起来,一咳竟停不了,喷出几口血来,却不似刚刚那般是有毒的黑色,鲜红得刺目。
“肖公子!”她再次把住他的脉门,看了半会“你急火攻心,刚刚才为你施了针,此时当要静下心才是!”
他缓缓的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下那咳嗽,指了指茶杯道:“呵呵,喝太多,到被茶呛到了!”
君思看了看地上那刺目的鲜血,接受他这个牵强的解释“公子毒才刚解,这几日便不用在屋顶守着了,想必那祝骞也不敢再来!”
“咦!”他一惊,原来她都知道啊!
君思又不禁在心里猜测着他的反应,虽然明白以自己的性子和处境,断不可能答应嫁他,这些与情宜无关,就算是落难的情况下!但他这般激动,再加上他眼里那露骨的情意,她又不敢肯定了。只是今日已经不适宜再问下去。
“公子,夜深露重,早日回去歇息吧!”
“哦,好!”他点了点头起身,瞅了瞅屋内的碎瓦片“那个……我明天来给你修房顶!”
“这个公子不必操心,我自会叫下人来修理!”
“哦!”他应了一声,又道:“他们的技术没我好,我很会修房顶的!”
君思愣了愣,沉吟了半会“好吧!”
他笑得分外的开心“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乐颠乐颠的开门出去,跨出一步又停住,回过头来道:“那个……今天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掉下来了,再没有其它人,更没有什么姓梁的!你放心!”
君思一惊,愣在原地,果然他是听到了。却见他脚下使力飞身而去。
半晌,屋内的柜门打开,步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小姐,要不要属下……”
“不必!”她打断,语气里有着她也惊讶的肯定“他那般说,定是不会深究,更不会说出去!”
“……是!”那人犹豫了一下,看向那方的人“小姐,公子那边……”
她缓缓回过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却又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眉头深皱“凌家忍不了多久,等着便是!”
“小姐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但惹他们迟迟不动手,岂不功亏一篑……”
“袁不谦长子被召进京,死对头的凌家会坐视不管?现在只是表面上平静而已,又怎知他当真不急?”她抚着杯沿问“你只需转告公子,让他耐心等下去便是,切勿自乱阵脚!”
“是!”那人恭敬鞠身道“那属于这就回去复命!”
见君思点头,他再次行了个礼,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黑色中。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她一人,低头看向桌上的针盒,伸手上前正要收起,却又瞅见那地上的血迹。眉头一皱,顿时又烦心起来。
三年前的事,他是不肯说?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忌祖被掳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忌祖被掳ˇ
第十三章
西院内扑通跃下一道蓝影,往那屋内左瞅瞅,右看看,皱头拧了拧。见院外走过一道人影。
“喂,等等,那个谁?”
“我叫安苹!”后者恶狠狠的回头,她有必要每天介绍一遍自己吗?
“哦,你们每个都长得差不多,太难记啦!”他抓了抓头,一脸的无辜。
差不多?是差不多的萝卜吧!安苹翻着白眼,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要不是小姐交待,要以礼待他,她真想上去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干嘛?”
“那个……君思上哪去了?”一早上都找不着人。
“你找小姐干嘛?”
“修屋顶!”他亮了亮手里的工具。
安苹嘴角一抽,仔细一看才知道,小姐房里啥时候开了这么大一个天窗?甩甩头,自从这个奇怪的小黄花来了后,小姐也变得很奇怪了。
“小姐上山去了!”
“咦,一个人上山吗?你不是尾巴吗?怎么没跟去!”君思到哪都可以看到。
“你才是尾巴!”安苹怒吼“我是贴身丫环,贴身丫环你懂不懂?还不知道整天跟上跟下,粘着小姐的尾巴是谁呢!哼!”
说完再不理他的胡言乱语,转身甩袖而去。
留下他一人站在院内,瞅着那若大的天窗发呆,上山啊!很重要的事吗?
初一,暖阳高挂,白屹山上烟缭绕,远远望去宛如仙境。白屹山是陵园,每逢初一、十五上山还愿的总是特别多。
从山边的小路上山,可避开大部分人群,但远远的仍是能听见那方拜济之词。
“小山,快快快,快跪下!”不远处有一对母子“这全靠你爹在天有灵保佑,你才能这么快回来!要不然你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娘,我能这么快出来,是因为当今圣上,下令大赦天下,像我这种小罪当然会放出来。”青年跪得不情不愿。
“你这孩子!要不是你爹在天保佑。那皇上能大赦?快叩头!”
“娘,你又错了,大赦是因为袁将军突然病故,当今皇上念他一生为国为民,追封清远侯后,才有此一举!”
“你你……你存心跟娘过不去是吧!叫你叩头你就叩,想你也是活该,好端端的跑去把隔壁的二狗子打一顿,要不怎会受了三天的牢狱之苦!”
“那哪是我的错!”青年站了起来,有些恼“谁叫他跟我抢翠花,翠花是要嫁给我的!”
“小翠?人家还没过门呢!你紧张个什么劲呀?”
“我就要娶她!”
“你……”
“……”
大赦吗?
君思轻笑一声,继续沿着小路而上,后面的争执声渐行渐远。连续几日的阴雨,原本不怎么好走的小路,更是难行。她踏步而行,走得极是缓慢,到也不艰难。只是鞋子上还是沾满了泥浸。
也不知她走了多久,总算是绕出了那条路,眼前豁然开朗,若大的平地上只有一座孤坟立着。四周甚是宁静,真正给人一种死于安乐的感觉。
石碑之上,没有姓名,只是写着四个字。
“唯心而已!”
那字迹苍劲有力,可见提这字的人,文学造诣颇深。
伸手轻轻的划过那碑上的字体,一向平淡无波的眼底,击起了几丝动容。
良久——
“唯心而已!爹,你当初给我留下这几个字,到底是为何?”
寻问的话语飘散在空中,一如继往的,没有回答,有的只是那吹过耳际的缕缕寒风。她略略出神,半会才收回手。指尖如墓碑一般冰寒。
“爹,您一直知道什么是对我最重要的,但为什么却仍是反对我这么做?”
又是顿了良久,再叹一声。
“您一直都希望,我只是您的女儿,一直是您的女儿。但……”她神情一暗“我终究……不单是您的女儿!”
风过,丝丝枯草扬起,从她身边打着旋过吹散开去。
“女儿从未后悔,帮他,皆是出自本意,这是否也算是你说的——唯心而已?”
……
四周仍是出其的安静,安静到只有冷风丝丝吹过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没有答案,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墓中躺的,曾是他最亲的人。教她做人,教她处事,教会她所有的一切。却在最后的几年,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留下这么几个,她至今想不通的字。
或许是恼她吧!他只希望自己一生平顺,安平,安心!可她却选择介入那权势的中心,在最黑暗的地方择一条最艰难的路。论是哪一个父母都会恼的吧?
这是否算是不孝呢?
唇边溢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静立了半会,这才蹲下身,伸手除去坟头上的杂草。她拨得很是仔细,却仍是用不了半刻就已经清理干净,许是经常来,坟上的杂草,并没有许多。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初春的天气,阳光总是感觉不到的,周围仍是很冷。天色擅早,于是她又开始倾身清理四周的杂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四边翻出一层层湿露露的新土,她才直起身来,拭去额头,刚要转身。
突然一道白光身后划出,脖间渗凉,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这墓中的是你什么人?”低沉的男声从身后转来。
君思沉吟了半会,颈部却传来些微刺痛,轻皱了下眉道:“家父!”
“家父!”那人声音有些震惊“你就是左家小姐?”
“是!”她沉声回应。
“哼,有几分胆色!”见她没有丝毫的惧意,那人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你?”
“公子若是要杀我,早就已经动手!不需问我这么多,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