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了。”
钟应钧接话下去，薛漠峥也笑了一下。
**
当灵晞跟钟应钧一人一手将菜单推到薛漠峥跟前时，后者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此时此刻的远近亲疏。他小时候还替姨妈照顾过灵晞不少次，把尿喂饭都是有的，这会见到她胳膊肘要拐到太平洋去了，心里有点不爽。
他心态还算平和地点了菜，灵晞去洗手间，薛漠峥便问起钟应钧的事。
“你工作了？工作几年了？”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六年整。”
薛漠峥抿了口茶，问，“你比灵晞大两岁？”
“不是，四岁。”
“你念书挺晚啊。”
“……”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薛漠峥又问，“在哪个公司高就？”
“恒越。”
“哦，打工挺辛苦吧？”
钟应钧笑了一下，“……还可以。”
两人再次沉默的功夫，灵晞回来了。“你们在聊什么呢，气氛这么……不活跃？”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钟应钧看了薛漠峥一眼，答。
薛漠峥点了下头。
灵晞坐下来，服务员端来第一波菜。没有红烧肉，灵晞兴致缺缺地尝了几筷子，问起薛漠峥为何忽然过来本部的事，“是被刚刚的妹子约来的吧？”
“不是，主要还是为来看看你。”
灵晞切了声，表情明显不信，“对，你来看我却不打电话，还是在路上遇到，我还真相信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薛漠峥沉默了下，没再解释。
“哥，你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姨妈跟姨夫说你不肯回家、连电话都很少打，为什么呀？”
“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你才二十六，装什么老成。”
钟应钧有些意外地抬头，薛漠峥看了钟应钧一眼，眉间有股烦躁，“吃你的菜，话这么多。”
过了不久，薛漠峥电话响，他起身出去接电话，灵晞悄悄问钟应钧，“我表哥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
“有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他那人说话就是那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人，不过人不坏。姨妈跟姨夫为他的性子操碎了心，怕他一直不谈女朋友，整天张罗着要他去相亲，不过他一回都没去过，如今更是连家都不回了。”
她知道薛漠峥不回家的原因，那为什么……钟应钧想了想也明白了，她以为她不在的时候薛漠峥一定在言语上欺负了他，所以才故意问那样的话。不过她说的不错，薛漠峥嘴巴是毒了点、但人不坏，否则也不会在灵晞透露他的年龄以后露出那样的表情——连气势都去了大半。
“你表哥他，挺成熟的。”
“对，我也觉得他没有你显嫩。”
钟应钧弹她的额头，“这话我可没说。”
“没事，他不介意。他就喜欢其他人以他为尊的样子，所以才一直没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喜欢他的姑娘很多，可他偏偏一个都瞧不上，我觉得以后，他一定会遇到一个人让他方寸大乱、服服帖帖，到时候，嘿嘿嘿嘿，就有好戏看了。”
钟应钧用眼尾扫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薛漠峥接完电话回来，菜也上齐了。
“是谁的电话？”
薛漠峥揉了揉额角，“是辛卉，就是刚刚你见到的那个。”
“哦~”灵晞语气暧昧地眨眨眼，“原来是美女找，怪不得要出去接电话、不让我们听呢。”
钟应钧浅笑了一下。
薛漠峥嗤地一笑，“你以前跟小男生讲电话，倒是让我们也一起听了？”
灵晞握紧筷子，瞧了钟应钧一眼，“胡说，我哪跟什么小男生讲过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薛漠峥表情淡淡的，“记不清，不过我见过很多次，似乎还是同一个人。”
灵晞脸立刻转向钟应钧，一个劲地摇头，表情非常无辜，“我没有。”
钟应钧捏了一下她的脸，“我相信你，吃饭吧。”更何况，那应该是在认识他以前的事情吧，同一个人……那个人是、陆勉？她跟陆勉已经彻底结束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相信她，灵晞便放松下来，同时不忘狠狠瞪了薛漠峥一眼。这么聪明的人，在她男朋友面前说这个，故意的吧？
薛漠峥不至于恶劣到如斯地步，他只不过是顺着她的思路反击而已，他还没想过钟应钧听了会误会如何如何，情侣之间如果彼此信任，又哪里会有什么误会。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于是轻飘飘地回望过去，“瞪我做什么？”
“我眼睛痒，不行啊。”
钟应钧看他们兄妹俩斗嘴，心里居然有点羡慕。灵晞对他似乎是尊重更多，他说了什么、她通常不会反驳，不管他说得是否完全有道理，她被他惹急了也会瞪眼睛，可说出来的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并不是真正生气的样子。跟薛漠峥斗嘴时就不同，像一定要拼个高下。
鬼使神差地，钟应钧忽然轻声讲了一句，“我今天晚上有点事，可能不能接你回家，你到时候打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还有，我忘记带钥匙，你不要在学校待到太晚，嗯？”
“……哦，好的。”
与此同时，薛漠峥手中的筷子啪地跌落在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两个人，话是对灵晞说的，“你们住一起了？姨妈跟姨夫知不知道？”
“我正要跟他们讲，”灵晞低着头，话有些没底气，“你先不要对他们说，我自己来讲，好不好？”
薛漠峥头疼地厉害，“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哥，你一会要去他……我们家看看吗？”灵晞抬起头，语气里有丝讨好。
对着这样的她，薛漠峥脾气发不出来，呼出一口气道，“改天吧，我今天有事情。”
“嗯，你什么时候想来了，记得打电话。”
吃完午饭回学校，薛漠峥开车离开了。钟应钧看薛漠峥的车远去，这才低头道，“他知道了你搬去跟我一起住，没什么事吧？”
灵晞有点忧愁，还是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有事，他自己的事都不喜欢对人讲，也不是什么爱打小报告的人，所以没事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是我怕爸妈一时难以接受，毕竟……他们都是挺保守的长辈。”
钟应钧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握了握她的手道，“如果你打算讲了，由我来说。”
灵晞转身去看他，从他脸上看到了抱歉跟心疼，她晃了晃他的手臂，笑道，“没事的，他们很喜欢你，所以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最多会念一两句，没关系的。”
“那……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吃或者用的东西？”
“唉？”话题转换有点快。
“有么？”
“暂时想不到什么，你要送我东西吗？”
“不是，随口问问。”
“……”
他话虽这么说，晚上回来却将一大包东西递给她。这回不是吃的，灵晞看了看，有几本她爱看的小说跟漫画，她曾经很喜欢过的明星签名cd，几张音乐会的票还有一只大白。
他就这么把所有礼物打包送给她，给人一种他是礼物贩子的错觉。灵晞失笑，戳了戳大白的肚子，“谢谢，我都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你洗过澡了？”
“还没，在等你。”
“等我一起洗？”
“……不是，”灵晞脸红了一下，“是淋浴器坏了，调不出热水。”
钟应钧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坏了，是我加的小程序，夏天气温高的时候，它会自动调整水温，今天这样的温度，应该是凉水。你住进来以后，我一直忘了改。”所以他夏天一直是冲冷水澡的。
“哦，”灵晞点点头，“怪不得前几天我洗澡，感觉跟学校公共澡堂的冷水也差不了几度。”
钟应钧抱歉地摸摸她的头，“是我疏忽了，你察觉水温不对，怎么也没讲？”
“……我以为是太阳能坏掉，你不会修。”
钟应钧叹口气，“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候总这么……迟钝。”
“嘿嘿，有么？”灵晞推他进浴室。一会以后他出来说好了。
“那你先洗澡吧，我现在还不想动。”其实她是想好好看一看他送的礼物。钟应钧没拆穿，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灵晞对着礼物拍了几张照片，传到微博小号上，并说：“男票送的，幸福＇心＇＇心＇＇心＇”发完她照例刷了会微博，发现乔芸诋毁她的那件事已经压下去了。
她为自己泡了杯柠檬水，坐到沙发旁跟牛奶玩了一会。钟应钧还没出来，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有彩信进来了。
**
☆、第四十五章
**
钟应钧洗完澡出来，灵晞趴在沙发上睡了，牛奶窝在她怀里，舒服依赖的姿势。他走上前、蹲下身，发梢上水珠滴落在她颊上，灵晞眼皮抖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
“困了？”他将人扶坐起来。
灵晞视线有点朦胧，没答他的话，而是抬了抬下巴指向他的手机，“有彩信。”钟应钧长臂一探将手机捞过，坐在她身边查看彩信。
图片缓冲仅用了两秒，灵晞稍稍转头看去，发现图上是一对项链，各挂着一枚素戒，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人的掌心里。
她双手抱着膝盖，下巴埋在膝盖间，微微歪头问道，“是谁发来的？”
钟应钧没什么情绪地将彩信删除，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何咏欢。这是我们以前交往的时候一起买的情侣戒，分手的时候她拿走了。”
灵晞往他身上靠了靠，他刚洗完澡、身上很好闻。“情侣戒啊，等我们哪天逛街的时候也买一对，一定要比你们之前的漂亮百倍。”
“是，我们的当然好看。”钟应钧拍拍她的肩，“去洗澡吧，洗完澡早点休息了。”灵晞站起身、走出几步又折回，弯下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微微笑道，“你别想她。”
“不会。”
**
隔天是周六，两个人睡到十点半才起。灵晞起床后在厨房准备午饭时，门铃忽然响了。钟应钧在打扫书房，听见门铃声探出头来，对已经在解围裙的灵晞说，“你过去开一下门。”
灵晞看了他一眼，他原本便比平时随意的发型更为蓬松，倒像刚刚睡醒。她点点自己的脑袋，“你头发好乱。”钟应钧去浴室整理，灵晞则去门口开门。牛奶走在她右脚边，随着她开门的动作警惕地向外看去。
门外的女人一身湖绿色长裙，脚上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凉鞋，气势因此而稍显强大。她摘了墨镜，脸色僵硬又苍白，“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
何咏欢咬了咬牙，又去看灵晞脚边的牛奶，抬头笑道，“这是你带过来养的？他之前最不喜欢小动物。”
“似乎是，但是他跟你分手以后就养了它，”灵晞弯腰摸了摸牛奶的头，头都没抬地问，“它很可爱吧？”
何咏欢探究的眼神在灵晞跟牛奶之间逡巡，末了道，“他是否在家？我找他有事情要——”
“灵晞，是谁在外面？”钟应钧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过来，左手很自然地搭在灵晞腰上。他见到门外是她，脸色并没多大变化，只是问，“有事？”
钟应钧上面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锁骨那里有很清晰的齿痕，何咏欢盯着他身上的暧昧痕迹、咬了咬牙。钟应钧察觉她的视线，低头瞧了一眼，拇指指腹在上面摩挲了一下，灵晞看到他的动作，连忙低下头去了。
何咏欢收回视线，扯出一个笑容，“我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上次你单独找过我，我还没有跟你好好聊过，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一谈，单独。”
钟应钧转过头、视线垂落在灵晞脸上，她也恰好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上次他跟何咏欢见面应该是为了解决微博上闹出的事情，灵晞并没将何咏欢的话放在心上，见他眼神似有询问她意见之意，便轻点了下头。
于是钟应钧转过头对何咏欢说，“今天不行，我们一会有事情。”
“什么事情？我只跟你聊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钟应钧抿了抿唇，“我们正准备吃午饭，何小姐午饭应该已经吃过了吧？如果不介意，进来等一下吧。”他将门开大了一点，没再管何咏欢的反应，牵着灵晞去了厨房。
没多久，两个人将饭菜端上桌，牛奶已经跳到椅子上等开饭。灵晞将牛奶专属的小盘子搁在它面前，为它盛着午饭。再转身的时候，面前的碟子里堆满了饭菜。
“多吃点。”他柔声叮嘱。
灵晞下意识地看了何咏欢一眼，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了很久，灵晞搁下筷子的时候，沙发上的何咏欢垂着眸、没再往这边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去谈吧，我收拾就好。”
“水太凉，你陪牛奶去看会电视，我来收拾。”
灵晞于是打开电视机，距离何咏欢两个人的位置坐着，中间隔着一个牛奶。钟应钧收拾完从厨房出来，何咏欢立刻站起了身，笑容无懈可击。钟应钧却摆手示意她坐，自己则在灵晞左侧坐好，说：“就在这里谈。”之后便将头转到灵晞脸上。
灵晞假装没看到，自若地叉了一块水果吃。
“我也要。”钟应钧眼睛盯着她嘴边的水果。
灵晞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艰难地咽下嘴里这块，为他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又转头对何咏欢说：“你要不要吃？”
“我不用了。”
“哦。”她继续盯着屏幕出神。
一时谁都没开口，只剩下电视节目里主持人的笑声，气氛有点诡异。
何咏欢酝酿了一番，开口，“应钧，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钟应钧点了下头，拿起遥控按了静音，“你说吧。”
灵晞轻轻地放下手里的水果。钟应钧看她一眼，“你吃你的。”
“嗯。”灵晞又拿起刚刚那块，却没再吃了。
何咏欢手指蜷了蜷，指甲修剪成他喜欢的样子，不管再怎么握紧，掌心都不够痛。她尽力不去看钟应钧虚揽在灵晞身后的手，只盯着他的眼睛，说：“其实当年我跟任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开始的时候他追求我，我只当是公子哥追求新鲜、过一阵子就淡去，我会接受他送的包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