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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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技词-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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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队长斜一眼哈索:

    “他没有通行文书?”

    哈索点头,依旧呵呵笑,小声道:

    “所以,还要请队长您帮回忙,等进了城,我立刻让他找您办文书去。您放心,我力保这孩子不会有半点差错。”的30

    秦队长不动声色,将目光转回那人脸上。那人年纪极轻,也不过二十左右,脸上虽带些风尘沧桑,但眉目清朗,看样子确实不像奸佞之徒。

    年轻人微微一笑,忽地开口道:

    “队长,你好!”

    秦队长吓了一跳。胡商也说东越话,口音却是千奇百怪,但这人居然说得一口纯正的东越官话。

    哈索立刻道:“队长您瞧,这孩子就是聪明伶俐!我店里就缺一个能说会道的伙计,队长,您看--”

    秦队长暗道,哈大胡子在这里经商多年,自是可靠之人;他上下活动几天,凭他的道道,京畿衙门的通行文书一准办下。反正早晚要放这人进去,倒不如由我做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里,他神色忽地肃然,背手对哈索道:

    “上头有令,可疑人等一律不得放入城中。你进城后,即刻带此人来衙门受讯,不得耽搁时间,否则我带人来你店拿你,知道吗?”

    这番话语意颠倒混淆,但哈索心领神会,立时道:

    “队长说得是!进城后我亲自带他来衙门――”说着,他凑近前小声道:“上回您看中的那只小座钟不是没货嘛,这次我特地从疏勒带来一只,要不您亲自来小店瞅瞅合不合意?”

    秦队长未予置否,摆了摆手,转身便走。

    士兵将胡商一一验看完毕,将城门口木栅一开,长长的商队便如流水般涌入城中。进城后,集聚许久的胡商终于分道扬镳。

    哈索的店铺开在永州最繁华的大街――熙春大街上。回到店中,也顾不得休息,哈索指挥伙计们将四五十匹马驮着的货物卸下,分门别类归置一边。忙了大半天,马匹终于卸空,然后被赶进马厩。他擦了把汗,喊道:

    “翰青,我们去吃饭吧!”

    那个和哈索一起进城的年轻人――翰青,放下账本和笔,答应一声。

    哈索回永州之时,携了大批货物,偏他又是商旅领队,常忙得陀螺般团团转,但身边那五六个伙计,使用起来并不趁手,没过几天携的货物便丢了三四件,气得他直骂娘。谁知走到疏勒边境时,忽地冒出个年轻人,手脚勤快脑子灵活更是通晓文墨,几天里帮他将四五十匹马管得妥妥当当。年轻人自称翰青,疏勒国人氏,欲去东越游学。哈索见翰青聪明诚恳,办事利落,又说得一口流利东越官话,便力邀他同行。翰青犹豫一会,才点头同意。

    饭桌上,哈索便将打了一个月的主意搬出来――要翰青留下,酬劳自然十分诱人。

    翰青微微一笑,道:

    “我这番前来,是艳羡东越文化的古老与博大,想四处走走看看。这样罢,下回路过这里,我定进来瞧瞧哈老爹。”

    哈索自然不舍,却也不便妨碍人家。饭罢,他又拿出十多两银子送与翰青。

    翰青也不推让,拿了银子,辞了哈索,步出店铺,飘然远去。

    此时已是午后,太阳已偏过一边去。翰青脱了黑裘,着着轻袍,慢慢走在斜阳下。春风吹拂,细碎的桃花瓣如飞雪般漫舞,沾着他的衣襟。他扬起脸来直视远方,眉间疲意尽去,明亮灰眸闪闪发光,口中轻喃:

    “永州,我终于到啦。”

    三两行人放慢脚步,将好奇的目光放在这个容貌有些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身上;偶有路过的女孩儿,抿着嘴巴,将那衣袂飘飘的身影,偷望了好几眼。

    完的
 


竹枝词 第三篇:战歌 第二章(小修)
章节字数:3269 更新时间:08…04…02 21:43
    西山陵寝,位于永州郊外的西山脚下。方圆百里的缓坡山林,杳无人烟却是守卫森严。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中,掩映着东越数十位皇帝皇后、亲王王妃的陵墓。

    这里是东越的皇家陵寝。

    晏之临没有登过基,只是一位年轻夭亡的皇太子,所以他的陵园,只在西山东南角落里,占据了小小的一处。

    郁竹将一捧蔷薇紧挨着汉白玉墓碑放下。蔷薇是今早才摘下的,青翠欲滴的绿叶拱着十来朵盛放的小碎花,生命的气息蓬勃而浓烈。

    蔷薇是之临最喜欢的花。他常在隆福宫后院的墙根处慨叹。

    “栽在花坛里的蔷薇寥落零星,反倒是这里的花长得灿然如锦。它不屑于讨好人,只为自己和真心喜爱它的人开放。所以,它是种很有骨气、与众不同的花,郁竹,你说是不是?”

    郁竹深深地呼吸。

    花坛的围栏是桎梏,广阔的天空下,才是它们自由生长的地方。

    之临,是真正的爱花之人。

    然而——

    “郁竹,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病中的之临,拉着她的手,时时叹息。

    她颤抖起来。

    是的,失去主人的隆福宫紧紧闭上了大门,她再也进不去了。从此之后,天地再大,却永没有她自由呼吸的场所。

    她蹲下身子,将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闭上了眼睛。

    一只大木匣端端正正地搁在案头。

    病弱的之临看着她,嘴边噙着淡淡微笑。

    “这些年来父皇赐下不少东西,我挑了些加上母后遗下之物,装进这个匣子里。你拿着它,万一以后有甚么事,也能用来应急。”他小声嘱咐她,就像一个细心又有责任心的丈夫嘱咐妻子那般。

    可是,她要一匣子珠宝做甚么呢?

    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蜷起了身体。

    风中真有他的魂灵么?

    她无力地摇头。

    风中若真有他的魂灵,那么,他应该觉察她的痛苦,然后,带她离开这个世界。可是现在,两人阴阳相隔。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而他,静静地躺在黑暗无声的地宫里;一盏长明烛火,幽幽地照在他的棺木上,直至千年,万年。

    风在松林中穿行,徘徊,呜呜咽咽。

    车轮辚辚,碾过道上泥土。

    郁竹靠着软垫坐着,窗边的白纱飘飞,窗外闪过一片片黛瓦白墙。

    忽然,一条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凝神再看时,人影已然不见。郁竹坐直了身体,将头探出窗外。离车道不远,一道高高的院墙蜿蜒起伏,墙内飞檐翘壁隐隐可见。

    郁竹扬声问道:

    “阿德,这里是甚么地方?”

    赶车的赵府年轻家丁阿德,今天陪着大小姐来给永王扫墓。他见大小姐半天里一直默默无语,这时突然发话,便暗想小姐心情总算好了些,心里也高兴起来。他抹一把汗,大声道:

    “回小姐的话,这两年不少朝中大人喜欢在这里置办别馆。对了——听说上月咱们府里曹总管陪着老爷,也在这里踏勘地方呢!”

    说话间,马车已驶出很远。

    郁竹点点头,回头又望了一眼,那片院墙却已隐在了山后。

    也许,只是错觉罢?

    门前飞扬的尘土渐渐落定。身量长大的中年人已迈入花厅门槛。这里屋宇轩敞富丽,布局匠心独具,实非普通人家的居所,不过中年人眉头深锁,对周遭贵重的摆设竟不瞧一眼。

    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花厅里,两重纱幔将屋子隔成里外两间。中年人在地中央站定,朝纱幔鞠了一躬,神情却不如何谦恭。里面的年轻人瞧得真切,却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抬手拂了拂纹彩繁复华丽的衣袖,道:

    “大师傅身体可好些了么?”

    中年人低身道:

    “托您的福,还有,托允王的福,在下的身体大有起色了。”他忽然抬起头来。虽瞧不见纱幔后的人,但他直视前方,目光冷锐锋利。

    年轻人嘴边的笑容稍稍隐了隐。他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道:

    “大师傅伤重一时,心智有些糊涂了。我与你家是盟友,允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顿了顿,又道:“咱们闲话少叙——今日邀大师傅到此,实有要事相商。这事若办得好,既不枉大师傅来东越走一遭,又可以为你三个徒儿报仇。”

    听到“三个徒儿”时,中年人眼睛一亮。

    里面的年轻人瞧得明白,嘴边露出一丝冷笑,说话的语气却更和蔼了。

    “大师傅不妨过来些,我好细细说与你听。”

    迟疑片刻,中年人终究依言上前。纱幔后的人影仍旧模糊不清,但其话语乃至呼吸却已清晰可辨。

    中年人定定地看着地上一块块铺得方正的青砖,身子一动不动。

    永州,拈花寺。

    寺庙地界的东北方向,有座小小的院落。院落四周粉墙高砌,墙内竹林森森,是个很清幽的所在。院中住客大多要去寺中烧香参禅,这里有条小道直通寺庙,步行过去十分方便,因此,一年四季这里的住客从不间断。

    院落外面是一大片菜畦,来此劳作的僧人,经常见着这些住客。于他们而言,院中住客的身份大多未知,但观其仆役奴婢进进出出,偶尔打个照面,其人无论男女,无论相貌,皆衣冠华贵,气度不俗,因而也能想象,院中客人必是非富即贵。

    最近,小院落里住进了新客人。

    下田劳作的以年轻僧人居多。年轻人好奇心强,远远地望见这个新住客,都暗暗犯起了嘀咕。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带着两个侍女,每天在通往拈花寺的小道上逶迤而行。她的作息很有规律,无论晴雨,她总会按时出现在拈花寺大殿合什参拜,两个时辰后起身回去。然后,一天里余下的时间里,小院落院门深锁,再不见人影进出。

    拈花寺香火旺盛,香客往来不息。很多人注意到了她。这个皮肤白皙、额头光洁的姑娘正当妙龄,却是衣饰素淡,不施脂粉,更兼神情肃穆,寡言少语。很显然,她与那些随同母亲前来,用娇憨的语气祈求佛祖赐与她们好姻缘的年轻小姐们,是迥然不同的。

    郁竹原本不信神佛,事实上儿时的她一度忌恨那些不会说话、不会走动的泥胎塑像夺走了母亲本来可以给她的时光。自己的母亲,将一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赵家上下几百口人,待到稍有闲暇之时,她只将自己关在佛堂里,喃喃地念着细不可闻的祷语。所以,郁竹与母亲单独相处的时光少而又少。只有一次——郁竹清楚地记得,某天晚上她在预习第二天的功课,文中却有一处地方怎么也弄不明白。想到学堂里那个生起气来胡子就一翘一翘的老师,她沮丧地大声叹起气来,这一幕恰被进房探视的母亲看见了。于是,母亲坐在她身边,鬓发轻擦她的脸颊,指着那页书,轻声细语间,将疑难之处解释得明明白白;最后,还把着她的手,在纸上小心地描了十几个圆润又漂亮的墨字——孙叔叔常说,自己的母亲聪颖而学识过人。可是没过多久,她就生了重病,三个月后在昏迷中安安静静地睡去了。那年,她才三十出头。

    郁竹抬起眼睛,凝望端坐在大殿深处的佛祖塑像。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探知了母亲的内心世界。只有信了神佛的存在,所牵挂之人的魂灵,才有了存在的依据。所以,这世上,一定有神佛的。她闭上眼睛,低下头去,继续祷告。

    神佛可以让暂时无法安息的魂灵,得到永久的安息;可以让暂时无法平静的内心,得到永久的平静。

    只是,母亲终日为之喃喃祷告的,却又是谁?

    回到永州,郁竹向父亲提出去拈花寺小住的请求。赵养性倒也没加阻拦,反而替她打点好行程并派家人随同前去。经过月余的休整,东越大军又要开赴西疆前线了,他这个负责京畿防卫的金吾将军,也有无数军务需要处理,实在没时间理会女儿的事情。非但如此,在拈花寺小住的日子里,孙岭海也抽不出时间来看望她。

    这样也好,郁竹心想,赵家将她遗忘开去,让她永远在拈花寺里为之临祈福——这也许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从此以后,再没有甚么东西可以搅动她的心灵。

    一丝微风沿着窗户的缝隙潜入屋中,带来了初夏的气息以及——空气中的一抹异动。郁竹皱了皱眉,睁眼四顾。四周香烛点点,青烟缭绕,没有甚么异常。她重新合上眼睛,却没察觉身后那只焚香炉内,几柱原本袅袅直上的轻烟,已被吹得四散开去,形状凌乱不堪。
 


竹枝词 第三篇:战歌 第三章(小修)
章节字数:6662 更新时间:08…04…02 21:45
    宫中首领太监冯洽安揉了揉胀痛的膝关节,费力地站起来,由小太监扶着,出了屋子。庭院里,空气沉闷湿热,压得极低的云层乌蒙蒙一片。今天迟早要下雨,他边思量边转身去检视手下人是否恪尽职守,又以极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一个小太监稍粗重的脚步声。

    这阵子皇上忙于政务,寝食不宁,吾等需勤谨小心,莫要捅了娄子!否则,惊扰了皇上丢了脑袋瓜,可休怪我没提醒你们――

    昨天他板着脸训斥了几个在值班房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当值太监,今天看去,果然一个个收敛了好些。

    真是天生一根蜡烛头,他妈的不点不亮!冯洽安暗暗骂了一嗓子,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月洞门――一大早皇上就派小柳子去宫外传人,这会人也该到了。

    展眼间,耳边已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冯洽安顿时满脸喜色,挪动不便的双腿,迎上前去。一个身量高高、穿着天蓝色掐金丝团花袍服的青年,由一年轻太监领着,匆匆步入庭院。

    冯恰安躬身朗声道:“老奴给王爷请安!”

    冯洽安已服侍晏晋三十多年,算得宫里很有分量的人物,是以这青年――尊贵如允王殿下,也不敢怠慢,还了半礼,道:“冯总管好!”

    冯洽安看着这个年轻人,满怀喜悦。和其他皇子相比,他与四皇子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些。那个哭泣不止的小婴儿,那个喜欢揪着他的头发拿他当马骑的孩童,一天天长大成人了,容颜居然酷似当年绝色倾城的嘉妃娘娘,只是眼里光芒自信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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