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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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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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羞辱她。

何欢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林梦言一家再贪婪歹毒,也没有机会与倭人接触,更没有能力指使他们办事。林谷青经常说,是倭贼害得林家败落,只能仰沈家鼻息过日子,他亦恨透了倭贼。

想到这,何欢挣扎着欲摆脱谢三,见他一味抓着自己的肩膀,她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嘴里说道:“世上的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再不然还有一个‘法’字……”

“呦,跟我谈律法吗?”谢三反手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四指,有力一扯。

一瞬间,何欢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扯断了,只能顺势站起身。她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猛然站起身,双腿一阵麻怵,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她只能一手撑着椅背,试图抽回另一只手,却被谢三扣住了手腕。她压着声音呵斥:“放开我!”

谢三低头审视鼻梁尚不及自己肩膀的女人,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先前他以为她正拼命忍着怒火,这才憋红了脸蛋,但这一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从手掌传来的温度。她在发烧?这个发现让谢三想起昨夜的她,浑身湿透站在沈家廊下。

“为了沈经纶,值得吗?”他脱口而出。

“放开我!”如果可以,何欢很想踹他一脚。

谢三松手,后退半步。

何欢没料到他突然松手,措不及防之下重心不稳,脚后跟撞上了椅子腿,只觉一阵剧痛。她咬牙道:“谢捕头,你到底想怎么样,请你直说。若是你一心与我过不去,最多大家把一切都摊开来说。就从你穿着沈家家丁的衣裳,出现在沈家后院开始,你觉得如何?”

“怎么,忍不住亮爪子,想威胁我?”谢三轻笑,眼前的她才是那个,他在荒郊野外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想让他断子绝孙的女人。他摇头嗤笑:“吕县令能把你像江洋大盗一般押回衙门,你以为你有机会‘把一切都摊开来说’?”

“谢捕头。难道你想告诉我。在这里。你就是王法?”她看一眼门外的吕县令和林捕头,冷笑道:“吕县令揣摩着你的心意,想打我一顿讨好你,但他可没有胆子杀了我。退一万步。就算吕县令对你这位京城来的贵人心怀敬畏,不敢违逆你的意思,林捕头也不会任由你们在蓟州地界草菅人命。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沈家世居蓟州,只要让大姐夫知道,你在他家意图不轨……”

“你说得如此笃定,先前为什么不指证我呢?”谢三反问,续而恍然大悟般说:“啊。我知道了,因为沈经纶不相信你,你压根见不到他。”

何欢看着谢三脸上的洋洋得意,很想骂一句:“幼稚!”不过她虽没能忍住胸中的那口气,但尚存些许理智。她缓和了语气劝说:“谢捕头。您是玉器,民女不过是瓦罐,您就当为自己的前程,也犯不着与我玉石俱焚,更何况我已经真心悔过了。若是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愿意在吕大人面前向您斟茶认错,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谢三一点也不相信何欢已经真心改过了,但他没兴趣继续逗弄生病的女人。远远瞧见吕县令和林捕头迎向沈志华,他低头道:“我不需要你斟茶认错,只要你告诉我,这份屋契为何是你三叔收租。”

何欢微微一怔,续而生气地控诉:“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从始至终你都在戏弄我?”

谢三没有回应这话,只是急促地说:“这事儿与沈经纶无关,你只需把屋契有关的事告诉我,我便再也不是你嫁给沈经纶的阻碍,否则,只要我留你在衙门‘住’一晚,或者——”他朝沈志华努努嘴,“你相不相信,我能在一盏茶之内,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成为沈大奶奶。”

咋见沈志华,何欢一阵激动。她转身往外走,却听谢三在她身后说,他只给她两天的时间。她回头瞪他,就见他的目光落在沈志华身上,眉头微微隆起,一道浅浅的伤口在他的脸颊显得分外明晰。

沈志华跨入屋子,对着门边的何欢唤了一声:“表小姐”,续而上前对着谢三行礼,关切地问:“老侯爷身体可好?早几个月,大爷派去京城送节礼的人回来禀告,说是世子爷的旧患又复发了,不知道世子爷现在可好些了吗?”

“世子爷旧患复发了吗?”谢三反问,叹息道:“这三四年,我一直在外面办差,倒是不知道这事。”

沈志华眼神一闪,笑道:“是我唐突了。谢捕头公务繁忙,久不在京城也属正常,再说,您既然在六扇门当差,自是不知道侯府的事。”

“那倒未必。”谢三摇头,“虽然我久不在侯府当差,但家人还留在侯府。比如在下的大哥,十年前也是由世子爷举荐入六扇门的,但在下的二哥一直在世子爷身边。”

“原来这样。”沈志华笑着点头,偷偷打量谢三,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

谢三大大方方任他打量,歉意地说:“我既然来到蓟州,本该第一时间向姑爷问安……”

“谢捕头客气了。”沈志华请吕县令上座,又向谢三让座,自己则站在两人下首,陪着笑脸说:“吕大人和谢捕头都是替皇上当差的,自然是正事要紧。本来我不该打扰二位的,只是……”他瞥了一眼被众人晾在门边的何欢,不好意思说:“吕大人,亲家太太挂心表小姐,所以大爷让在下厚颜过来问问,表小姐被押上衙门,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吕县令一早知道,沈志华是奉了沈经纶之命,替何欢说情的。这事儿他不敢做主,只能朝谢三看去。谁知谢三却并不看他,自顾自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叶沫子。

沈志华再次行礼,对着吕县令和谢三说:“亲家太太一向视表小姐如己出,大爷不忍亲家太太忧心,这才命在下冒昧问一问情况……吕大人?”

吕县令轻咳一声,又一次朝谢三看去。见谢三依旧不搭腔,他对沈志华说:“其实只是一场误会,我正要命人护送何小姐回家……”

“嘭”一声,谢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吕县令心中一惊,额头微微冒汗。沈经纶派大管家替何欢求情,可谢三不愿意放人?这下可这么办?沈经纶和谢三他一个都不能得罪,他本想借着惩治何欢,拍他们马屁,眼下可怎么收场?

沈志华察觉谢三的不悦,转头对他说:“谢捕快,是不是表小姐有得罪的地方……”

“昨日之前,我与何小姐确实有些误会,不过我已经对吕县令说了,既然她与姑爷沾亲带故,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吕大人,是不是?”谢三笑眯眯看着吕县令。

吕县令哪敢当着他的面否认,再说谢三确实告诉他,何欢诬陷勒索他的事,就这么算了,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迫不及待去抓人。

何欢不知道这些事,听闻谢三的话,不可置信地看他,心道: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能更无耻吗?

好似为了不辜负何欢的期待,谢三接着说道:“先前的事,我已经说过,就那么算了,不过刚刚何小姐又与我说起另一桩事,此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说话间,谢三已经收了脸上的笑意。

吕县令见状,顿时冷汗涔涔,恨不得抓着何欢质问:姑奶奶,你到底说了什么,让谢捕头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

事实上,不要说吕大人已经糊涂了,何欢亦莫名其妙,不过谢三一脸正色,正襟危坐的姿态,让她恍惚有一种错觉,仿佛她刚刚与沈经纶成婚那会儿,她每每看到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高高在上,不容别人直视的威严气势。

一旁,沈志华与何欢有相同的感觉,心中不禁更添几分忧虑。这几年,沈经纶虽然偏居蓟州,但逢年过节都会给永安侯府送节礼,多多少少知道京城的情况。可惜,他思量了一整天,怎么都想不出,谢三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谢三仿佛觉得室内的气氛还不够冷,他转头对何欢说:“何小姐,既然沈管家来了,不如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对沈管家再说一次吧。”他的声音并没有一丝不悦,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何欢愈加不解,心中晃过层层疑虑。突然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瞳孔中泛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不管谢三为何把话说得如此暧昧不明,只要她善用当下的机会,说不定她就可以见到沈经纶。唯有当面见到他,她才有机会向他证明,她就是林曦言,她才可以陪伴生病的儿子。

正文 第46章 僵持

当何欢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见到沈经纶,她在兴奋之余焦急地思量应对。沈经纶一向没什么好奇心,更不爱多管闲事,有时候,她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拿上次来说,她明明已经通知他,谢三就是趁乱混入沈家,意图不轨的人,他却丝毫没有动作,仿佛一点不知情。

这般想着,何欢愈加心焦,但机会只有一次,即便毫无信心,她也只能赌上一把。她上前两步,对着众人说:“谢捕头,昨天的事真的只是误会,若不是因为表姐——”她戛然而已,转而道:“总之,是我行事莽撞,我甘愿受罚。”

谢三没有看她,一本正经地说:“昨日的事,不管是误会也好,其他也罢,过去了就算了,但石头巷一事,决不能一笔带过。”他目光炯炯看着沈志华,却只见他低头恭立,面无表情。

何欢不知道谢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想解释,谢三已经抢先道:“何小姐,你与那些人接触过,这是我亲眼目睹,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你不能离开衙门。”

“谢捕头!”何欢与沈志华异口同声。

沈志华暗示何欢稍安勿躁,陪着笑脸说:“谢捕头,虽然在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表小姐绝对与不法之徒无关。表小姐绝对愿意协助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今日时间已晚……再说,表小姐毕竟不是犯人……”

“兹事体大,不是我不卖姑爷面子,只是今日我放了何小姐离开,若她果真与整件事无关,自然无碍,若是她连夜逃出城去,上面追究起来,岂不是我和吕大人的责任?”谢三一边说,一边摇头。

联系前后,何欢恍然明白过来。谢三这是逼迫沈家收留她。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经沈志华再三求情,再加上吕县令在一旁敲边鼓,谢三勉强答应,由沈志华带着何欢回沈家,明天一早再带她回来问话。若何欢心中有鬼,逃离蓟州,就是沈家的责任。

离开衙门后,沈志华领着何欢坐上了沈家的马车。何欢隔着帘子凝望“县衙”二字。她完全想不明白谢三的意图,甚至无法判断他是正是邪。若他果真奉了皇命追查某件案子。他潜入沈家。是否意味着皇帝坐稳了龙椅。想要清算十年前的先太子余党?

听到沈志华吩咐小厮去何家报平安,何欢隔着帘子问:“沈管家,谢捕头果真是京城来的捕快?”

“在下不知。”沈志华摇头,“在下只是奉大爷之命。带表小姐离开衙门。”说罢,他命车夫启程。

马车一路疾驶,很快驶入沈家大门。大概是公堂上精神耗损太大,即便沈家的马车宽敞又舒适,何欢仍旧被颠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又冷又热,十分不舒服。待她步下马车,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眼见沈志华吩咐萱草照顾她,转身就要离开。她急忙上前询问:“沈管家,念曦少爷病情如何?大夫是怎么说的?”

沈志华审视何欢,只见她双目无神,嘴唇发白,脸颊却红得艳丽。“萱草。快扶着表小姐。”话毕,他又命小丫鬟马上请大夫过来替何欢诊治。

何欢一心忧虑儿子的安危,一把抓住沈志华的衣袖,急切地问:“大夫给念曦用药了吗?是哪位大夫的方子?”

沈志华不解地看她,敷衍道:“小少爷已经用过药了。”

何欢吁一口气,又道:“我想见沈大爷,我有很重要的事与他说。”

“表小姐,时辰不早了,去客房好好休息吧。”

“我想对沈大爷说的事,与表姐有关,对沈大爷也很重要。”

沈志华没再理会何欢,再次命萱草等人扶何欢进屋。

何欢情急之下,对着沈志华的背影说:“沈管家,请您转告表姐夫,表姐钟爱一支不值钱的竹箫,全因那是姨父在出洋前一天,送给表姐的最后一份礼物。竹箫内有姨父亲手刻下的‘颦’字,那是表姐的小字。”

沈志华闻言,脚步略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欢没有看到沈志华的反应,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一夕间被抽走了一般。她虽能感知周围的声音,但眼前一片漆黑,任由萱草等人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不多会儿,她被安置在床上。她感觉到有人替她诊脉,有人喂她喝药,但她无法睁开眼睛,身体一会儿烧得难受,一会儿又冷得发抖。迷迷糊糊之际,她仿佛看到自己正怀抱儿子。儿子看着她,“咯咯咯”直笑,她高兴地哭了,不断呼唤儿子的名字。

沈家的另一头,沈志华恭立在沈经纶面前,巨细靡遗地复述谢三说过的每一句话。

沈经纶默然聆听,手边放着文竹从青松观取回的两只锦盒。沈志华偷偷看了看锦盒,欲言又止。

沉默许久,沈经纶轻声喃喃:“看起来,他想利用何小姐试探我。既然他没有避着你,想来就算我见到他,也认不出他是谁,而他十分笃定,我们不可能查知他的身份。”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眼神越来越幽暗。片刻,他吩咐沈志华:“你把石头巷那边的事发经过再详详细细说一遍。”

沈志华把自己所知叙述了一遍。沈经纶惊问:“冯骥阳是什么时辰找上门的?”

沈志华微微一愣,反问:“大爷,您怀疑谢三在跟踪冯骥阳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他口中的‘倭贼’,跟踪他至石头巷……”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便能联系起来了。”沈经纶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道:“恐怕真正的谢正辉正监视着冯骥阳。”

“大爷,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沈经纶轻笑,“他一次两次利用何小姐,不过是希望我有所动作。事实上,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如此急切。”

“看他今日的态度,以后可能还会利用何小姐,亲家太太一向心软,到时大爷恐怕会左右为难。”

“她似乎变了很多。”沈经纶的指腹划过桌上的锦盒,“不过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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