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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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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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慌忙别开视线,忽又想起另一桩事情,问道:“三爷,先前在永记当铺,林捕头让我看了账册……”

“我早前就说了,与我无关。”谢三打断了何欢。

何欢只能疑惑地看他。转念想想,既然沈经纶那么笃定,衙门不会找何家的麻烦,谢三又一力否认,那么定然是沈经纶替何家说情,她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想到这,何欢主动站起身,笑道:“谢三爷,我已经不那么难受了。谢谢你,特意让我坐下歇息。”

谢三的心中顿时又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尴尬。他决定了,将来他娶妻,一定不能娶个聪明的,聪明的女人太不可爱了。他不想再与她废话,管她喜欢沈经纶什么,他转身往大门走去。

何欢跟着谢三走了几步。眼见他即将跨出大门,她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谢三侧目。

“谢三爷,我本不该多嘴的,但是……”她的脸上显出几分犹疑之色。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谢三觉得她应该是爽快利落的人。

“或许我不该多事,但您和沈大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能够感觉到,他们对彼此都没有善意。特别是上次,沈经纶质问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的时候,他很少有那么强烈的情绪;而谢三呢?他刚刚才问她,她是否真的了解沈经纶。

谢三挥手命守门的捕头走远些,对着何欢不答反问:“你与他,说起过我?”

“也不算是。”何欢摇头,“三爷。我多嘴说一句,有些事,或许当面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不要胡乱猜测!”谢三哼哼一声,“我和他能有什么误会!”

何欢见谢三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想着毕竟是别人之间的事,遂没再言语,径直上了马车。

谢三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与何欢的谈话不过一盏茶时间,却让他对她更加好奇了。她不想知道他的身份,她不愿与人为妾。她害怕尸体,她会呕吐,她又强忍着不适。一心想查明真相。她既普通,又不普通,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

马车上,何欢并不似谢三那么纠结。虽然她对谢三说起沈经纶。但男人间的事,不是她应该插手的。她相信谢三和沈经纶之间能否解除误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应该担心的是何家那几个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无知妇孺。

何欢在何家大门口步下马车,示意张伯按照前一日的计划行事。转身走向大门。她尚未跨入门槛,就听到了二门内的吵闹声。

第95章 简单粗暴

何欢踏入二门,就见曹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邹氏的鼻子叫骂:“什么我这种人,我是什么人。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是姨娘,怎么样,三房早就分出去单过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们不过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想在老娘面前指手画脚,告诉你们,门都没有!”她的大嗓门森森压住了邹氏的声音,手指几乎指上邹氏的鼻子,急得邹氏面红耳赤。

何柏海站在离两人不远处四下张望。他原本不屑与妇人做口舌之争,却见曹氏步步紧逼,邹氏毫无招架之力,他回过头,一掌拍开曹氏的手指,冲着她恶声恶气说:“说话就说话,指什么指!”

何柏海话音未落,曹氏一下嚎哭起来,大声嚷嚷:“小叔子打人了,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欺负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我和你们拼了!”说罢,她伸手就去掐何柏海的脖子。

何柏海本能地想要挥开她。他还没有使力,曹氏“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声大叫:“杀人了,放火了,你们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不要说是何柏海夫妇,就是二门口的何欢也看得呆住了。先前她不过是吩咐曹氏,若是她赶不及回来,务必“留”住何柏海夫妇,她怎么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都使上了?

何欢止步朝院内张望,只有白芍手足无措围着曹氏团团转。她朝正屋看去,房门紧闭。她复又朝西厢看去,房门虚掩着,倒是西跨院的院门关得紧紧的。

何欢观察院子内的情形不过半响儿时间,待她再次朝曹氏看去,就见她已经半跪在地上,抓扯着何柏海的裤脚不放,直嚷着他打人,要抓他去衙门,让县令替她做主。

邹氏虽然没什么大主意,但并不似陶氏那般,性子绵软偏又自命清高。她见曹氏耍尽了泼妇的无赖手段,不再与她客气,双手掰开她的手指,就把她从丈夫的裤腿上扒拉开,转而又去抓曹氏的头发。

曹氏自然不会让她为所欲为,一下掐住了邹氏的脖子,呲牙咧嘴就想朝她的肩膀咬去。

邹氏不甘示弱,使命抱住曹氏,想用身体压制她。可惜,她哪是曹氏的对手,她一个鹞子翻身,就把邹氏压在了身下。邹氏不服输,又想反制对方,两人瞬时滚作一团,嘴里还不忘叫骂,看得何柏海目瞪口呆。

何欢错愕之余,急忙上前,弯腰去拉曹氏,又让何柏海拉开邹氏。

曹氏见到何欢,就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大小姐,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好歹养了你十年,辛辛苦苦维持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三叔父一家倒好,才刚刚进门,一会儿说我不孝,虐待你姨奶奶,一会儿又说,这个家都是被我们败掉的。”她使劲一抹眼泪,转头指着何柏海的鼻子骂道:“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把这个家败掉了?分家的时候,你们拿走了唯一两家赚钱的铺子,你们分明就是想饿死我们这群老弱妇孺……”

“你血口喷人!”何柏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曹氏一把推开何欢,怒道:“那两家铺子怎么到你们手上的。你以为我们不知情吗?”她手指天空,铿锵有力地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我这几天才想明白的道理,今天就送给你们!”

何欢拉住曹氏。作势劝道:“曹姨娘,我请三叔父、三婶娘过来,有正事与他们商议。”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何柏海说:“三叔父,我一早去找何大旭,你猜怎么着,他昨夜被人杀了。一刀割喉,之后又被连刺十多道,连林捕头看到她的惨状,只说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怎么可能!”何柏海的脸由猪肝色变得惨白如纸。

“看三叔父的反应。您不止认识冯骥阳,也认识何大旭?”

“你,你竟敢套我的话!”何柏海瞪视何欢。

何欢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仿佛早已把他看透了一般。

短暂的僵持中。何柏海直觉一颗心重重往下沉。何欢的胸有成竹让他心中没底,曹氏敢公然与他们叫嚣,更让他觉得,何欢等人已经掌握了内幕。更让他担心的是何大旭,他怎么会死。难道是何欢骗他?

何欢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止是何大旭,罗家的罗立骏也死了,还有钱家,吕家,三年前凡是入股了林家船队的人家,都有人死了,全都是一刀封喉,死状可怖。三叔父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差人去问问。这会儿街上的消息虽然还没传开,但衙门的捕快全都知情,何大旭的尸体也由仵作运回衙门了。”

何欢说话间,邹氏情不自禁朝何柏海看去,脸上难掩忧色。何欢见他们夫妻脸上全无惊讶之色,心中更加了然。她扬声吩咐白芍带何柏海夫妇去客厅稍坐,又对曹姨娘说,她扶她回屋洗漱。

何欢与曹姨娘走了几步,回头就见何柏海站在二门口吩咐自家的下人。她轻轻一笑,低声问曹姨娘:“曹姨娘,是三叔他们为难你了?”她看了看她浑身污渍的衣裳。

“为难倒说不上。”曹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捋了捋头发,接着说道:“他们一进门就嚷着见你姨奶奶。你姨奶奶也是恨不得立马就见到他们的表情。我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他们想见面说悄悄话,我就只能让他们见不着。”她抿嘴轻笑,“这个世上,最直接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何欢朝魏氏的房门看去。“曹姨娘,难不成……”她快走几步,行至正屋门前,才见门上挂着锁。

曹氏不慌不忙地从贴身衣物中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对何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何欢踏入屋子,就见魏氏被扎扎实实捆在椅子上,活像一只大肉粽,她的嘴里塞着白布,正用愤怒怨恨的眼神瞪视她们。

何欢不想笑的,但见魏氏动弹不得,只能“呜呜”叫嚷,不禁莞尔。对待魏氏这种愚昧的泼妇,她也比较欣赏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曹氏见何欢并无责备之意,赫然一笑,说道:“大小姐可别怪我行事鲁莽。”

何欢对曹氏的转变颇为惊讶。想到当初自己曾把曹氏绑在桌腿上,她看着她说:“我怎么会怪罪曹姨娘,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当时是我一时情急……”

“过去的事,说它干什么!”曹氏大手一挥,表示自己从没在意。

“呜呜呜。”魏氏见自己居然被忽略了,一边呜咽乱叫,一边扭动身子。她仗着自己是何欢的亲祖母,猜想她一定不敢对自己动手,结果居然被曹氏这个泼妇捆起来,还在嘴里塞了白布,仿佛她是阶下囚一般。待会儿,她得了自由,看她怎么收拾她,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何欢看一眼魏氏的神情,不禁暗暗摇头。直到此刻,魏氏依然执迷不悟!她只当没看到她的挣扎,继续对着曹氏说:“姨娘,刚刚真是为难你了。我明白,你做什么,全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大家渡过难关,全没有半点私心。”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瞥一眼魏氏。

曹氏不知道何欢这话其实是说给魏氏听的,只觉得这是在夸赞她。她羞赫,回道:“其实也不算什么。说白了,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靖儿。所以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好。”

何欢笑着问道:“姨娘让大伯母陪着靖弟呆在西跨院了?”

曹氏点点头,低声说:“我本来就是粗人,什么都无所谓的,可我不想让靖儿觉得难堪,所以有些事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好。”

何欢在魏氏的“呜呜咽咽”声中一径盯着曹氏。她恍然发现,自曹氏“病”好了,她竟然似脱胎换骨一般。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曹氏垂眸掩饰情绪。

“是姨娘让我刮目相看。”她轻轻握了握曹氏的手。又郑重其事地说:“上次我命白芍将姨娘绑起来,是我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都说了,过去的事一笔抹掉!”

“呜呜呜!”魏氏使劲晃动椅子。眼神仿佛在说,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何欢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让曹氏回屋洗漱。待到曹氏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何欢这才把目光落在魏氏身上。她没有拿出魏氏嘴里的白绫。只是看着她,失望地说:“姨奶奶,时至今日,你依然没有明白,我们才是一家人。要同舟共济渡过难关。你以为与三叔父对一对口供,一切就能掩盖于无形吗?告诉你,不可能!”

何欢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叹一口气才道:“你都已经被绑在椅子上了,就连张伯张婶也不再站在你那边,刚刚你居然一心想着惩治曹姨娘,你让我用什么词形容你好呢?”

魏氏怒目圆睁瞪着何欢,“呜呜呜”叫唤,也不知道是辩驳还是否认。何欢坐了一会儿,直至魏氏不再挣扎,她才起身拿出她嘴里的白布。

魏氏歇斯底里大叫:“我是你祖母,是我生了你父亲!”

何欢淡淡地接话:“我早上去何大旭家,他死了。”她把先前对何柏海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后退几步坐回了椅子上。

魏氏愣愣地看她,忘了挣扎,许久才问:“罗立骏是谁,还有你说的钱家、吕家,到底怎么回事?”

何欢不慌不忙地说:“刚才我把同样的话说给三叔父听,他什么都没问。姨奶奶,你说,他认不认识他们呢?”

“你三叔父认识何大旭,有什么奇怪的。”

“那罗立骏呢?钱家的人呢?吕家的人呢?”见曹氏不语,她又道:“姨奶奶,你昨日不都想明白了,是何大旭告诉三叔父,祖父留了一进宅院给你,今日怎么又都忘记了?”

魏氏梗着脖子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曹氏那个泼货发疯,不由分说将我绑起来。”她扭了扭身体,怒道:“你还不把我放开!”

“姨奶奶,实话告诉你,我本来以为你牵涉反贼,这会儿看来,你没那个本事!”

“你!”魏氏气急,冷笑道:“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何欢从善如流,点头道:“你若真心感谢我,我便收下,反正我为这个家做的事不止一点点,当得起你一句‘谢谢’。”

魏氏撇过头去。

何欢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姨奶奶,这会儿三叔父、三婶娘就在客厅。为了全家人的性命,我得弄清楚,他们与反贼有没有关系,与冯骥阳的交情又有多深。你若是念着你亲孙的前程,就静下心听我说几句,然后我们一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你若是一心想着惩治曹姨娘,耍一家之主的威风,就麻烦你继续在这里待着。”

“什么反贼,反贼全死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算了。”何欢摇头,上前一步捏住魏氏的下巴,把白绫复又塞入她嘴里,懊恼地说:“我不该对你怀抱希望,是我错了。”

正文 第96章 切结书

何欢与魏氏说话的当口,何柏海夫妇立在客厅的角落,一阵嘀嘀咕咕。不多会儿,三房的下人进屋,与何柏海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当何欢走入屋子时,何柏海正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何欢上前行礼,唤了声“三叔父”,续而又道:“想必三叔父已经证实,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吧?”

“你说的是事实又如何?这些事与我何干?石头巷的宅子是姨娘送给我的,我托中人放租,有什么不对?至于租房的人是谁,把房子拿来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今日,我们只是来探病的,你一味阻拦我们,莫不是心虚?”

“我想,应该心虚的是三叔父,三婶娘吧?”何欢瞥了两人一眼,扬声吩咐:“张伯,把钱秀才请进来!”

“你什么意思!”何柏海脸色微变,转头就见钱秀才被张伯推了一下,跌跌撞撞进了屋子。

钱秀才看到何柏海,二话不说扯住他的衣袖,颤声说:“何三老爷,您的银子我不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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