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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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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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靖懵懵懂懂地走了。何欢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她千算万算只为回到沈经纶身边,可莫名其妙就冒出一个谢三。

“谢三。”何欢反复默念这两个字,猛然睁开眼睛,急匆匆走出西跨院,在厨房找到白芍,对着她低语了几句。

白芍听了何欢的吩咐,面露犹疑,但最终还是点头应下,脱下围裙径直走出何家大门,疾步往沈家赶去。

白芍没走多久,一个黑影出现在夜色中,如影随形,亦步亦趋跟着她。白芍浑然未觉,按照何欢的吩咐悄然行至沈家的侧门。她与守门的婆子嘀咕了很久,房门“嘭”一声阖上。她紧张地四下张望,黑影急忙缩头躲在墙后。

半盏茶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白芍愣了一下,似乎颇为意外。犹豫片刻,她弯腰与她说话。黑影远远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后退几步隐没在黑暗中。

第11章 琐碎

白芍去沈家传口信的当口,何欢叫了张伯说话,询问他是否有门路查知谢三的身份。

张伯一脸为难地说,他们夫妻俩一辈子都在何家干活,并不认识街面上的地痞**何欢曾听沈经纶说过,衙门的捕快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蓟州城西北角那片,有不少地痞**,但同样出了不少捕快。虽然希望渺茫,但她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眼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何欢只能吩咐张伯第二天一早去衙门找林捕头,一来问一问他,是否抓到拦截马车的人,二来顺便打听一下,衙门是否有人听过“谢三”这个名字。

张伯垂首而立,默默听着何欢的吩咐。待她说完了,他低声说:“大小姐,老太太临走交待过……”

“是姨老太太。”何欢不客气地纠正,“再说,你们夫妻是何家的下人,并不是姨奶奶的陪嫁。”

张伯怔了一下。何欢接着又道:“不要说姨奶奶此刻正在青松观,就算她在家里,她年纪大了,也不宜过度操劳。就拿前几日的事来说,我想典当母亲留给我的屏风,也是为了家里能有银子买米买粮。这种小事,其实无须惊动姨奶奶。”她叹了一口气,接着感叹:“你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再不比从前,早已不是多双筷子多个人这么简单。”

张伯听着何欢的絮絮叨叨,表情微变。她分明在暗示他,他们两夫妻得认清楚,谁才是主子。一时间,他有些慌张,又有些不服。他们服侍过她的祖父,就算魏氏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张伯,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们和姨奶奶差不多年纪,若是在普通百姓家里,你们差不多该抱上曾孙了。”

何欢说得极为平淡,但张伯却听得手脚冰凉。他们两夫妻无儿无女,若是离了何家,大概只能饿死路边。何欢能把魏氏送去青松观,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魏氏到底是何欢的亲祖母,闹得再凶最后还是一家人,可他们两口子不过是何家的佣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再说,以魏氏的脾气,真要闹腾起来,她不一定会护着他们。

想到这,张伯的态度立马软化了,恭声说,明日一早他就去衙门打听。

何欢点头,又交待了几件琐事。

张伯听着她淡漠的语气,隐约觉得她和以前不同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不敢抬头看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素白的裙子遮住了她的脚背。膝盖之上,她双手交握,很自然地垂放在大腿上。张伯不敢继续往上看,他只注意到原本粗糙的双手似乎变得白皙修长,原本暗灰色的指甲经过细心打磨,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还有其他事吗?”何欢沉声询问。

张伯幡然醒悟,急忙行礼告退。

待张伯离开,何欢低头朝自己的手指看去。这些天,她每日用加了醋的温水泡手,这是沈家的管事妈妈教她的,因为沈经纶喜欢漂亮干净的手指。不过今时今日的她保养双手却不是为了他,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无论在多么细小的方面,她都能保持最佳状态。她不知道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或许是这一年多受沈经纶的潜移默化。

半个时辰后,白芍从沈家折返。当何欢从她口中得知,紫竹派了一个七八岁的丫鬟传话,她不由地奇怪。按照沈家的规矩,入夜后小丫鬟是不能独自乱跑的。

“那小丫鬟长什么模样?”何欢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白芍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出所以然。何欢皱着眉头思量许久,呆呆地望着烛火。

第二天一早,何欢依旧卯正时分就醒了,她洗漱整理妥当,走出西跨院就见何靖正在廊下浇花。“靖弟。”她轻唤一声。

“大姐。”何靖急忙放下水瓢,转身打招呼。当他的目光触及何欢,他不由地愣了一下。

何欢穿着青灰色的褶裙,上面是同色系的窄袖褙子,衣裳只有三四成新,这是何靖见惯了的旧衣,可不同于以往,她的耳朵上带着两小朵丁香儿,裙摆缀着流苏,头发也仔细梳理过,虽然只插着简单的木簪子,可乌黑的秀发在朝霞下显得光润柔软,把她的盈盈笑脸衬托得更加白皙明媚。

“大姐,您待会儿要出门吗?”何靖垂下眼眸。

“今天不出门,怎么了?”何欢转头看了看红艳艳的太阳。她喜欢清晨的朝气蓬勃,让她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何靖再次朝何欢看去,只见霞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他忽然想起,这些天大姐虽然仍旧穿着旧衣,但她的衣饰每天都细心搭配过。他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她要去沈家见客,现在看起来又不像。“大姐,你不是说,没什么高兴的事,就用不着打扮吗?

“没什么高兴的事,就更应该好好打扮,让自己高兴起来,不是吗?”何欢随口回答,目光落在廊下的盆栽上。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瓢,一小瓢一小瓢慢慢浇花,低声询问:“靖弟,大姐昨晚说的话,你想过了吗?”

“恩。”何靖点点头,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他觉得整个家光秃秃,灰沉沉,这才不顾所有人阻拦,种下了这几盆花草。他一直知道,大姐因为疼爱他,这才什么都没说,但他相信,她一定觉得他应该把浇花的时间用来读书。可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帮他浇花,动作是那么自然优美,仿佛这是极平常极普通的一件事。

“大姐,你不觉得我每日侍弄花草,浪费了读书的时间吗?”

何欢停下动作,笑道:“看着这些嫩绿的叶儿,心情自然就好了;心情好了,读书就能够事半功倍,这样很好。”

“真的?”何靖的脸上漾起笑容。

“当然是真的。今日如果能顺利把屏风卖了,我们索性再买些花苗种在院子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大姐,您真的要把永记当铺的黄掌柜找来?”

“是啊。”何欢点点头,“怎么了,是不是大伯母说了什么?”

“不是。”何靖摇头,“母亲从昨晚到今天早晨都没出过房门。”他小脸微皱,手指心虚地摆弄衣角。

何欢低头审视他,问道:“你也觉得我不该找黄掌柜吗?”她相信陶氏一定对何靖哭诉过,痛陈她的不是。

“不是的。”何靖摇头否认,神情显得有些急切,低头不敢看何欢的眼睛。

何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何靖抬头,急巴巴地解释:“母亲的话虽然是对的,但是我喜欢现在的大姐,我不想看到大姐像以前那样,每日都伤心难过。”话音未落,他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何欢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我们都要高高兴兴过日子。现在我们去厨房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了。”她拉着何靖往厨房走去,眼角的余光掠过西厢的窗户。

窗户后面,陶氏眼睁睁看着何靖仰起小脸,与何欢边说边笑,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坐在窗户后面不断抹眼泪,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怨念。

何欢与何靖用了早膳,催促他回去读书,自己则端着粥点去了陶氏的卧房。眼见陶氏背对自己侧身而卧,肩膀微微抖动,似在哭泣,她放下托盘,低声说:“大伯母,即便你和我怄气,但身体是你自己的,不值得为我气坏了身子……”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担心我的身体,你只是怕我病了,花家里的银子!”

何欢被陶氏气乐了,回道:“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她也不值得别人心疼。”说罢转身而去。

陶氏见何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胸口似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她愤愤地下床,端起粥碗狠命喝了几口,眼泪再次滑下了脸颊,无力地嘟囔:“他们到底是亲姐弟,我又算得了什么!”

何欢回到西跨院,刚刚把自己的衣物稍作整理,白芍就告诉她,永记当铺的黄掌柜来了。其实黄掌柜前几天就派人给何欢送过口信,因她每日都去沈家吊唁林曦言,这才约了今日见面。

第12章 买卖

永记当铺的黄掌柜大约四十余岁,个头不高,又长得精瘦,穿着褐绿相间的宽袖直坠,整个人更显得矮小猥琐。曹氏见他笑得谄媚,眼中难掩鄙夷之色。

黄掌柜一一向她们行过礼,最后又对着白芍客客气气称呼了一声“白姑娘”。

何欢闻声,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他既然知道白芍并没有改姓“何”,而是本名“白芍”,就表示他打听过何家的情况。

一旁,黄掌柜一边检查屏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何欢。何欢典当过不少东西,去的都是另外几家当铺。在行家眼中,她也算一只可以任人宰割的肥羊,这次她为什么指名找上他?

黄掌柜想了几天都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下只是为难地说:“何大小姐,实不相瞒,这屏风虽然也算老物,但一百两银子,就算请老师傅仔细修整一番,也卖不了这个价钱。”

曹氏一听“老物”,顿时两眼放光,围着屏风直打转。她一直以为这东西砍了当柴烧都嫌费事,才由着何欢放在西跨院。

事实上,真正的何欢并不知道屏风的价值,就算是林曦言,未经沈经纶指点之前,她也不认识屏风的刻字。

何欢寻了一个理由支走曹氏和白芍,对着黄掌柜说:“黄掌柜,如果我说,单单这块屏风,我至少能让你净赚一百两,你觉得如何?”

“何小姐说笑了。”黄掌柜笑了笑,没有明确表态。一百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有些事还要看值不值得。或许,他压根不该出现在何家。

何欢看到他眼中的轻慢之意,笑道:“黄掌柜大概看不上这区区一百两,但是我想,贵宝号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赚的不仅仅是其中的佣金吧?”

一听这话,黄掌柜眼中的诧异之色一晃而过,轻慢之意顿消。

永记当铺在蓟州城的当铺之中,规模只算中等,外表也不起眼,但是他敢说,他们一年的盈余绝对是行内首屈一指的,而他们的收入来源大半来自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何家早就没落,何家压根不可能知道竞标会的存在。

“何小姐,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黄掌柜一径装傻。

何欢轻笑,续而正色道:“黄掌柜贵人事忙,我就直话直说吧,我有办法令沈大爷在竞标会上买下这块屏风,不,确切地说,这块屏风我只卖沈大爷。”

黄掌柜转头看一眼屏风,心中复又升起几分不以为意。眼下不止是蓟州城,就连附近几个城镇的未婚姑娘都盯着沈经纶,何欢想借屏风亲近沈经纶,他可以理解,可沈经纶是那么好亲近的人吗?再说沈经纶的眼界一向极高,恐怕看不上这么一块东西。

“何小姐,既然您是爽快人,在下也就直说了,我们铺子虽蒙沈大爷关照过一两次,但实在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竞标会沈大爷会不会赏脸,所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欢很清楚,沈经纶回蓟州后收藏的东西,有不少来自永记当铺,它是唯一与沈家有往来的当铺。

“黄掌柜,我知道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而我也并非信口开河。不如这样,等过些日子,你派人给沈管家传个口信,若是沈大爷对屏风感兴趣,你可以再来找我,横竖下一次竞标会在四个月后,这事并不着急。”

何欢话音未落,黄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在平常,这么麻烦的生意不做也罢,但何欢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他问:“不知道何小姐觉得,我应该如何传这个口信?”

“黄掌柜,您应该听过善因姑姑这个称呼吧?”

“是。”黄掌柜点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善因姑姑是先太子时期的宫人,以苏绣见长,据说,先太子妃十分喜欢她的刺绣。

何欢清了清喉咙,转而说道:“我想,以黄掌柜的人脉,就算买不到善因姑姑的绣品,买一副神似的,应该并非难事吧?”

黄掌柜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何小姐这么说,等沈大奶奶过了头七,我姑且派人去问一声……”

“等表姐过了七七再说吧,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黄掌柜点头称是,与何欢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去了。何欢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沈经纶的种种,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初见屏风,急着使人去请黄掌柜,就是打算借由当铺的人,在短时间内与沈经纶产生联系。那时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经纶竟为妻子的死这么伤心。

这几天,她亲眼看到他的疲惫与憔悴,她很想安慰他,偏偏她成了“何欢”,一个他讨厌的女人。要想让沈经纶对“何欢”改观,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她轻轻叹一口气。

“怎么,屏风没卖出去?”曹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檐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

“曹姨娘,你找我有事?”何欢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曹氏大步跨入屋子,舔着脸说:“大小姐,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正等着买米下锅呢。你开口就是一百两,委实贵了些,不如……”

“曹姨娘,把屏风卖了虽是一笔进项,但东西自此就归别人了……”

“大小姐,买卖,买卖,自然是以物换银子,难道你还想做无本的买卖不成?”

“正是。”何欢笑着点头,“我正想做无本的买卖,不知道曹姨娘愿不愿意随我赚些零花钱?”

曹姨娘听到何欢说,愿意带她去“赚”银子,立马两眼放光,片刻又装腔作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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