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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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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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的目光暮然触及谢三那刻,她也呆住了。

“怎么了?”沈经纶低声询问。

“没,没什么。”何欢慌忙低下头,转身背对谢三,僵着背,艰涩地说:“表姐夫,今日之后,三叔父那边我应该怎么办?”

她想确认一下,先前沈经纶对吕县令说的那句“也没有亲近的长辈”,是不是让她与三房彻底断绝往来。

沈经纶没有立时回答何欢,只能一味盯着她略带苍白的脸颊。他一直知道,谢三正看着他们。

正文 第139章 黯然离开

谢三早已决定,在自己离开蓟州之前,必须找沈经纶问清楚十年前的种种,但那些事不能在衙门相谈,更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此刻,他清楚地看着,何欢选择背对他,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衙门?

吕县令听到谢三的告辞之语,暗暗吁一口气,面上还是客气地请他旁听对水汀的审讯,又讨好地暗示他,这一次不会再请曹氏等人上公堂与水汀对质。

谢三随意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被林捕头叫住了。

“谢三爷。”林捕头对他拱了拱手,“依在下想来,收买他们的人,若是想掌握事情的进展,很可能躲藏在人群中……”

“或许那人就在人群中,但我的人只发现他们三人形迹可疑。若要继续追查此事,恐怕得等画师按照他们的描述,画下指使之人的画像再计议。”谢三稍一犹豫,接着又道:“眼下,若是能确认一头撞死在衙门前的老妪到底是谁,说不定整件事会有突破性进展。”

林捕头微微皱眉,说道:“罗五郎等人,我是见过的,但那个老婆子……”他摇头,“看起来就是一普通老妇,我问过兄弟们,没人认识她。”

谢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接话。罗五郎是蓟州城的混混,林捕头认出他不足为奇,但自杀的老妇人恐怕就是一个被威胁,或者被利诱的老人,林捕头不可能认识蓟州城的每个人。再说,她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衙门最多也就贴个寻人启事。

想到这,谢三眉头一动,对着林捕头说:“这样吧,我拿五百两银子做悬赏,给提供线索的人。”

谢三一开口就是五百两,吕县令急忙想应承下来。却听林捕头说:“谢三爷,赏银固然能调动百姓的积极性,但同时也会带来很多假消息。在下怕衙门的人手无法应付……”

吕县令插嘴:“怎么会无法应付?把巡街的衙差留下几个就是。”

“大人!”林捕头对着吕县令欠了欠身,“若他们三人果真受倭贼指使。得加强街上的巡逻才是。”

吕县令立时有些不悦,低声说:“夏收快过去一半了,倭贼会不会挑上蓟州还不得而知。再说,你怎么敢肯定,他们说的就是实话?”

林捕头点头称是,眼中露出几分不以为然,心中腹诽:你答应悬赏拿人,还不是想从中贪污几两银子。

吕县令见他唯唯称是,摆起县令的架子,文绉绉地谢过谢三对衙门的支持。

谢三笑着客气了一句。暗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林捕头。五百两银子于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在京城也就请人吃顿饭的金额。他心知肚明,吕县令忙不迭应承,是想在临走前能捞一点是一点。这些都是小事,他唯一在乎的事。林捕头到底是正是邪?

他刚到蓟州那会儿,林捕头虽处处针对他,但他觉得,他是正直不阿的好捕快。可随着这一个多月的点点滴滴,他又觉得,在他正直的表象下,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甚至怀疑。何大旭等人是被他杀人灭口。

当下,谢三对吕县令说了句,晚些他让长安把银子送来衙门,便回了客栈。

吕县令目送谢三远去,低声责备林捕头:“谢三爷能包下客栈,自然不在乎银子。对这样的贵人。你不收下他们的银子,只会惹他们不快,觉得你不会尽心办事,明白吗?”

“是。”林捕头低头,眼神微闪。似下了某种决心。

吕县令丝毫未察觉他的异常,他看了看屋内的何欢,由衷地感叹:“没想到何大小姐竟有这样的好手段,能让沈大爷和谢三爷这样帮着她。”

屋子内,何欢努力克制自己不朝门外看去,可当她无意识转头,却见院子内再无谢三的身影,唯有吕县令正上下打量她。她暗暗皱眉。

“怎么了?”沈经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门外,吕县令触及沈经纶的目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收敛神色,快步走入屋子,笑着解释:“谢三爷有急事回客栈的,他让我转告沈大爷,改日再拜会您。”他自认好心圆场,却不知这话在听者耳中却生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沈经纶轻轻笑了笑,没有表态,脸上更看不出半点喜怒。

吕县令的一颗心又揪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刚才有人在衙门外闹事……”他想说,是谢三抓出了闹事之人,想了想又临时改口,转而道:“林捕头已经押着闹事的人去找画师了,希望能找出指使他们的人。”

“吕大人,您一向把衙门内外的事处置得十分妥当。”沈经纶的言下之意,他不需要向他禀告。

吕县令不知如何回应这话,干巴巴地说,是沈经纶谬赞了。

瞬间的炙人沉默中,沈经纶似等得不耐烦了,直言:“大人,不知道何时可以开堂?”

“对,开堂,开堂!”吕县令如释重负,“我马上就去准备,请沈大爷与何大小姐稍等片刻。”说罢,他急匆匆走了,一边吆喝衙差准备开堂,一边命丫鬟替他更衣。

直至吕县令的声音远去,何欢才压着声音问:“表姐夫,依你所见,先前在衙门外闹事的人,受何人指使?”

沈经纶避重就轻地回答:“不管他们受谁指使,衙门都不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自杀的老妪,毕竟是一条人命。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加上何大旭、冯骥阳等人,已经死了不下十人了。”何欢低声感慨。先前在沈家,沈经纶得了老妪自杀的消息,本想一个人前往衙门,是她求他,她才得以跟随。

沈经纶听到“不下十人”几个字,轻轻叹一口气,悠悠感叹:“相比这几年倭寇杀害的无辜百姓,十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今年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烧杀抢掠,偏偏——”他戛然而止。

何欢心知,沈经纶想说:偏偏皇上不重视,衙门也没有作为。她低头垂下眼眸。她恨透了倭贼,沿海的百姓都恨透了倭人,可皇上不理会,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又做得了什么?

短暂的静默中,衙差请他们上公堂,吕县令已经开堂了。

ps:

下章正式审问水汀,大家觉得她会怎么死呢?

正文 第140章 堂审

何欢紧跟沈经纶步上公堂。她不该再上公堂,她亦心知,沈经纶不希望她跟来,但水汀的去而复返明显是针对何家,她想亲眼目睹堂审的经过,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她不相信沈经纶,而是很多事儿,经别人转述,总不及自己亲眼所见。

黑沉沉的公堂潮湿又闷热,捕快们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地分立两旁。水汀低头跪在案桌前,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几乎遮住了她的五官。她的衣裳又皱又脏,隐约还能看到斑斑血迹。此时的她再不是当日那个打扮精致的小妇人。

十年前,先皇并未革去沈经纶的功名,他自不必在公堂上下跪。先前他虽对吕县令明言,他问几个问题就走,不需赐坐,但吕县令还是命人给他搬了椅子。沈经纶谢过吕县令,并未落座,只是示意何欢上前行礼。

何欢刚想跪下行礼,吕县令已经忙不迭叫她起身。

不待何欢退至一旁,吕县令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声喝问水汀:“大胆刁妇,你一会儿说自己孤身一人,只求苟且偷生,一会儿又自称父母双亡,你到底是什么人?潜伏在蓟州有何目的?”

吕县令自认,他的一句“潜伏在蓟州”说得极有技巧,巧妙地撇清了水汀与何家的关系。

事实上,沈经纶和何欢听到他的话,同时皱了皱眉头。在他们看来,吕县令的话根本就是在告诉水汀,指证她身份的老妪已经出现,他们的计划十分顺利。

果不其然,水汀一听吕县令的话,忙不迭喊冤,却不再坚称自己是孤儿。她悲悲切切地哭泣,一副甚是伤心的模样。

沈经纶的目光掠过何欢,落在水汀身上。片刻。他脸色微沉,在吕县令开口前抢先道:“大人,在下有一个疑问,不知道是否可以请教水汀姑娘?”

吕县令愣了一下。点头道:“沈大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她,本官会让她如实交代的!”

沈经纶对着吕县令拱了拱手,转身对水汀说:“水汀姑娘,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知道,那幅画是唐安的真迹?”

水汀想也没想就答道:“那画自然是真迹,我怎么会不认识?就算我不认识,何三老爷,吕大人。诸位师爷总不会不认识吧?”她说得理所当然,信心满满。

随着他们的对话,何欢疑惑地朝沈经纶看去,转念间她明白过来,担忧地看他。

水汀一口咬定何柏海私藏唐安的画。就是何家勾结反贼的证据。整件事纠缠不清,今日闹出老妪自杀的事儿,明日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闹剧。若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只需证明唐安的画是假的,就不存在私藏一说,更谈不上勾结反贼。可何欢亲眼见过那幅画,的确是唐安的真迹。沈经纶要怎么证明?

沈经纶仿佛一早洞悉何欢的忧虑,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对吕县令说:“大人,单就绘画造诣,唐安当属一流名家,模仿他画作的人如过河之鲫。其中不乏画工一流的人。就算是当世名儒,也不一定能一眼辨其真伪。”

沈经纶话音刚落,吕县令迫不及待地附和:“这么说来,她拿来的一定是假画?”

“大人明鉴!”水汀急声高呼,“那幅画何三老爷一直珍而重之。是唐安的真迹无疑!”

“大人,是不是真迹,水汀姑娘和何三老爷说了不算,当然,我说的也不算。”相比水汀的急切,沈经纶的声音依旧似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波澜。

不知道为什么,何欢听着他的声音,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了。

同一时间,水汀却愈加急切,她抢白道:“大人,若非字画是真迹,犯妇怎么会铤而走险……”

“闭嘴!”吕县令一声呵斥,又温和地询问沈经纶:“沈大爷,按你所言,应该如何辨别真伪呢?”

沈经纶不疾不徐地说:“大人,十多年前,先皇曾赐先太子一幅唐安的真迹,先太子又转而把字画赐给了我。十年前,我得到先皇的允许,带着字画回蓟州。此刻,那幅真迹就在马车上……”

“谁知道你拿来的是不是真迹!”水汀惨白着脸尖叫。

“大胆!”吕县令又是一声呵斥,神情肃穆。

沈经纶一反先前的风轻云淡,低头对着水汀肃然道:“御赐之物岂可容你信口雌黄!”

吕县令急忙点头,一旁的衙差上前就是两把掌,打得水汀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何欢在一旁看着,暗暗思量沈经纶的话。

当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她从没想过,沈经纶一向低调,怎么会堂而皇之收藏唐安的字画。此刻,听他说,他是得了先皇的允许,才带着字画回蓟州的,她愈加觉得奇怪。

按照谢三的说法,沈经纶受太子谋反案牵连,被关入大牢,是谢大小姐求了谢侯爷,他才被赦免。他离开大牢的当天,就直接出了京城,先皇是何时允许他带字画回蓟州的?

何欢思量间,沈经纶双手捧着一个鎏金的匣子,恭恭敬敬走向吕县令。吕县令净了手,才从沈经纶手中接过匣子,小心翼翼取出画轴,如同敬畏神明一般,慢慢展开画卷。

何欢在一旁看着,不禁觉得好笑。沈经纶极爱字画古玩,对这些东西十分珍视,但是……这么说吧,据林曦言亲眼所见,唐安的真迹并没有存放在鎏金的匣子内,而是放在紫檀木雕刻的黑漆匣子内。无论在什么时候,沈经纶都不会允许旁人用湿乎乎的手碰触画卷。

何欢几乎可以肯定,沈经纶分明就在做戏,可他却一本正经,紧张地看着吕县令的动作,仿佛万分在意那幅字画,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真切。

不多会儿,吕县令拿起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厉声呵斥水汀:“大胆刁妇,若不是沈大爷拿来御赐的真迹,本官差点就被你蒙骗了!”

水汀愣了一下,双目赤红瞪视沈经纶,大声控诉:“我拿来的明明是真迹,是你为了包庇她——”她手指何欢,“你为了包庇她,竟然对先皇不敬!”

“大胆!”吕县令愤怒地呵斥水汀,又命令衙差:“先打她三十板子,然后再问话……”

“哈哈哈!”水汀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联合起来,要把我当堂打死吗?”

“胡说八道!”吕县令的声音夹杂心虚。他早就吩咐过衙差,只要他下令打板子,他们就得往死里打,直至她断气。

“哈哈哈!”水汀一径狂笑,似穷巷中的恶狗,呲牙咧嘴瞪着沈经纶,仿佛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吕县令见她表情骇然,急促地大叫:“快把她抓住,按下去行刑!”

沈经纶却似压根感受不到水汀的目光,对着吕县令说:“大人,如今既然已经证明,字画是假的,就说明整件事与表妹一家毫无关系。我是不是可以带着表妹先行离开?”

“可以,当然可以!”吕县令笑着点头,伸手欲把画卷卷起,放回鎏金匣子内。

沈经纶见他粗手粗脚,上前道:“大人,还是我来吧。”他行至桌前,从吕县令手中接过画卷。

两人一推一接中,也不知道怎么的,案桌上的笔架“啪”一声倒下,沾着浓墨的毛笔落在了水汀上缴的画卷上。

吕县令见状,讪讪地笑了笑,低声嘀咕:“幸好只是赝品,幸好!”

也不知道吕县令的话哪里触动了水汀的神经,她原本已经被衙差擒住,突然间就生出一股子邪劲,奋力挣脱了衙差的钳制,一把拔出衙差腰间的佩刀。

同一时刻,何欢没有发现水汀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在案桌那边。她相信沈经纶手中那幅只是赝品,被墨汁损毁的才是唐安的真迹。她觉得以沈经纶对唐安的推崇,此刻他一定十分心疼。

就在何欢抬头想看清楚沈经纶的表情,她忽觉身旁一阵吵嚷之声,随即眼前白光一闪。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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