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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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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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文竹退下,沈经纶睁开眼睛,透过窗户望着漆黑的夜空。

不多会儿,又是一阵“嘟嘟嘟”的脚步声,沈志华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他焦急地说:“大爷,在下刚刚得知,林捕头去了陵城,据说在陵城北门外集结了不少人。”

正文 第159章 人间炼狱

一听这话,沈经纶一下坐直了身体,翩翩的烛火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沈志华见主子迟迟没有指示,正不知所措之际,就听沈经纶沉声询问:“陵城有消息传回来吗?”

“暂时没有。”沈志华摇头。

沈经纶再次沉默,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月朗星稀的夜,风儿带着丝丝凉意,忽明忽暗的烛火下,他的身影愈加显得单薄冷清。

“大爷。”沈志华轻唤一声,低头道:“在下估计,是谢三爷通知林捕头,这会儿他们很可能已经进了陵城。”

“恩。”沈经纶不置可否,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沈志华悄悄抬眼看了看主子。十年,他们定居蓟州已经整整十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他上前一步,低声说:“大爷,接下去……”

“容我想一想。”沈经纶打断了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片刻,他似自言自语般感慨:“你说,这个世上有天意吗?十多年前是他,如今又突然冒出一个谢三……”

“大爷!”

“大爷!”

沈志华下跪的同时,袁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同样疾呼一声。

沈经纶示意沈志华起身,转头朝袁鹏看去,平静地问:“找到水汀了?”他的表情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仿佛先前的感慨只是沈志华的错觉。

袁鹏跨入屋子,确认屋内没有第四人,这才回答:“大爷,水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志模糊,嘴里不断哀求别人杀了她。”眼见沈经纶皱眉,他连声认错。

沈经纶疲累地闭上眼睛,问道:“你匆匆忙忙回来,就为了告之我这件事?”

“不是的。大爷。”袁鹏凝神敛气,小心翼翼地说:“在下怀疑,抓走水汀的人与杀害何大旭等人的凶手是同一人。”

“哦?”沈经纶复又睁开眼睛,示意他解释清楚。

袁鹏稍一斟酌。这才回道:“何大旭等人都是被凶手从身后一刀割喉,对方武功极好,出手极快,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而水汀,她原本就受了伤,可……”

“可怎么样?”沈经纶显得有些急切。

饶是袁鹏见惯了大场面,想起水汀的惨状,他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避重就轻地回答:“水汀本就身体虚弱,可对方为了逼供。一连刺了她三十多刀,她依旧留着一口气。在下仔细看了看,那三十多刀,每一刀都很深,下刀利落狠辣。却没有一刀是致命的,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沈经纶没有说话,反倒是沈志华,他摇头道:“单凭这一点,似乎太过武断了。对了,关押水汀的屋子属于何人,周围的邻居有没有看到什么?”

袁鹏急忙告诉他们。水汀被关押在蓟州城西北的贫民窟一座废弃的茅草屋内,周围的几间茅草屋都空置着,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志华闻言,转头对沈经纶说:“大爷,不如把此事禀吕县令,也好让他知道。林捕头私自去了陵城。”

“暂时我们只当不知道林捕头的事儿。”沈经纶显然已经有了主意,抬头吩咐袁鹏:“让文竹备车,我与你们一起去见水汀。”

即便沈志华等人都担心沈经纶的身体,不赞成他在此时出门,但沈经纶心意已决。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盏茶之后,文竹服侍沈经纶上了马车,马车出了沈家大门,朝蓟州城西北角驶去。一路上,沈经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命文竹替他撩开帘子。

夜已深,除了远处的花街上隐约传来丝竹之声,街上空无一人,街道显得格外空寂清冷,敲更人“嘭嘭”的竹筒声,一声声撞击着沈经纶的心脏。

莫名其妙的,他忍不住假设,如果一个多月前谢三没有出现,如果世上从没有谢三这个人,今时今日会发生什么事?若是时间再往前推移,如果先太子不曾谋反,此刻的他又是什么光景?

“咯噔。”

马车重重颠簸了一下,紧接着传来袁鹏的声音:“大爷,后面这段路坑坑洼洼,不太好走。”

沈经纶只是简单地“恩”了一声,慢慢坐直身体。马车颠簸的时候,他的手撑在了轿子的横梁上。他应该觉得很痛,但他竟然没有知觉。突然间,他很想看一眼林曦言的笑容,可是她已经离他而去。

“大爷,您怎么了?”长安感觉到他的悲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没什么。”简短的三个字,沈经纶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凝神朝车窗外看去。

不同于早前的高墙青瓦,青石地砖,此刻马车正行驶在煤渣道上,道路两旁的屋子又矮又小。不少屋子内似有人影晃动,却不见灯火。

“百姓连油灯都点不上了吗?”沈经纶突然发问。

袁鹏赶忙回答:“大爷,这会儿我们已经到城西了,这里的百姓大多在大户人家当差,虽然不舍得在晚上点灯,但已经比城外的不少人家过得好,至少三餐温饱不愁。”

沈经纶没有接他的话,又问:“我们这是往北走吗?”

“是。”袁鹏点头,“再往前路更不好走,街边还有不少闲汉乞丐,大爷不如把车帘子放下。”

沈经纶对文竹点点头,在马车内闭上眼睛正襟危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马车终于在一间荒芜的茅草屋前停下。沈经纶在文竹的搀扶下步下马车,立马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习惯性皱了皱眉头。

待袁鹏拎着灯笼走过来,沈经纶只见茅草屋前光秃秃一片,屋子门前的石阶十分光洁,似乎经常被人踩踏。屋子的门板破了两个洞,摇摇晃晃挂在门梁上。一旁的两扇窗户亦是七扭八歪,窗纱早不见踪影,只余黑乎乎的窗格子在风中晃悠。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微弱的女声随着夜风灌入每个人的耳膜,让所有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袁鹏再次提醒沈经纶:“大爷,水汀的样子实在可怕……”

沈经纶没有说话。举步往前走,亲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只觉一股热浪扑向他的脸颊。他定睛看去,原来屋内烧着一炉炭火。他转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绑在木柱子上。她的衣裳破破烂烂,满是血迹,已经看不清原本的花色。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一双眼珠子上插着两根竹签,脸上满是血痕。

一瞬间,沈经纶的胃一阵翻腾,脸色愈加苍白。他垂眸避开她的脸,又见她的大腿上一处又一处焦黑,似猛火烤过头的羊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夏天却在屋子内燃着炭炉。

不知道是不是水汀听到了屋子门口的动静。她哀声说:“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她声音嘶哑,发音十分奇怪,想来是严刑拷问她的人怕她自杀,套住了她的舌头。

沈经纶见过被倭贼洗劫的村落。却从没见过这炼狱一般的拷问现场。他忍着胃中的不适上前,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水汀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可以替你请大夫,但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沈经纶稍稍抬高了声音。

“杀了我吧,求你了。”水汀依旧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是谁拷问你,你都说了些什么?”

“求求你。杀了我。”水汀在木柱子上有气无力地挣扎,柱子纹丝不动。

袁鹏在一旁禀告:“先前我问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

“会不会她的耳朵聋了?”早前,文竹憎恨水汀伤了自家主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桶上两刀,可这会儿。他压根不忍心看她。此刻他终于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沈经纶细细观察整间屋子的当口,袁鹏从角落舀了一瓢水,“噗”一声泼在水汀脸上。

水汀瑟缩了一下,一脸惊恐。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再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说的。”

“是谁把你抓来这里?”沈经纶再次询问。

可惜,水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一味痛苦地叫嚷。

文竹实在看得不忍,小声嘀咕:“就算她罪该万死,这样子逼供也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做的?”

袁鹏对着沈经纶说:“大爷,除了我们,只有何大小姐,谢三爷才想知道,是谁指使水汀。”

“不会是何大小姐……或许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沈经纶沉吟。

袁鹏接口:“不管是谁,其实大可以盯着她,不必如此……”

“一定是谢三爷赶着回京,没时间盯梢……”

“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沈经纶打断了长安,对着袁鹏说:“先把她放下来,看看能不能救。”

袁鹏亲自上前解开水汀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水汀立时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袁鹏上前查看,摇头道:“大爷,她的手骨,腿骨都被打断了。”

沈经纶抿嘴看着不断哀求自己杀了她的水汀,许久,他沉重地说:“杀了她吧。”话毕,他再不想面对这炼狱一般的小屋子,转身往外走。

同一时间,远在陵城的谢三面对的是另一个人间炼狱。

ps:  中篇《双重凶案》马上就要出街了。今天收到编编发来的文案:“残骨裸尸,天才嫌疑犯竟没有留下丝毫破绽;贴身追踪,警方却无任何线索!死亡,接连不断的死亡,恐怖来袭……”好喜欢这个文案,比我写的好一万倍!俺决定下一篇的标题就用“残骨裸尸”。这是我写的所有刑侦中,唯一一篇在楔子就揭示谁是罪犯的文。当初准备下笔的时候,编编就说我太大胆了,现在终于要上市了

正文 第160章 私仇

ps:

明天再改错别字,见谅!

谢三与陆安赶至西城门未见魏大鹏,只能转而折回衙门,未料罗把总的手下被有心人士挑唆,竟然把衙门团团围住了。

幸好陆安在军中也算颇有威信,双方这才没有动武。只不过被这样一耽搁,待到陆安清点军中人数,突然发现一下少了三十多人。他问手下,这些人是何来历,手下吱吱呜呜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是罗把总安排的。

“六扇门捕头”五个字,虽然可以糊弄地方上的芝麻绿豆官,但要想插手军营的事儿,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谢三眼见陆安在屋子里与手下们嘀嘀咕咕,心里隐隐带着不安,总觉得罗把总在陵城出现,预示着更大的阴谋。

思虑再三,谢三找上李县丞,又命他派人找来陆安。待陆安进屋,屋中只剩他们三人,谢三亲手关上房门,回头问道:“你们听过‘牡丹佳人’吗?”他拿出玉佩放在桌上,一字一句说:“这是皇上御赐之物,给我保平安的。”他的目光扫过李县丞和陆安,只见两人一脸错愕。

谢三行至主位坐下,解释道:“我以六扇门捕快谢正辉之名游历江南,只为方便行事。我真名谢淳安。”

一听这话,陆安“噗通”一声跪下了。他虽然只是把总手下的一名师爷,但他也算身在军中,自然听过这个名字。

李县丞看到陆安的动作才反应过来,跟着也跪下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见到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爵爷,听说他尚未娶妻。

谢三没有叫他们起来,只是正色道:“出了这个门,我还是谢捕头,但这会儿我要说一句,倭贼杀了我五名手下,我怎么都要他们血债血偿。我想。就算我的面子不够大,有皇上这块玉佩,你们应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吧?”

陆安和李县丞吓得不知如何作答。别说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就算他们奉了上峰的命令协助谢三。他身份高贵,若是有什么闪失,他们性命难保。再说,就这一块小小的玉佩,谁又能保证谢三说的是真话?

谢三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轻笑道:“放心,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蓟州城的沈经纶吧?”

“小的不敢。”陆安和李县丞一脸惶恐,连连表示一定会听从谢三的吩咐。

谢三心中焦急,径直问道:“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从镇江府而来。必定在几天前就出发了,罗把总到底如何知道倭贼将在陵城登陆?他没有兵符就带兵离开军营,总要有个理由吧?”

陆安表情一窒,低下头说:“在下一直觉得魏大鹏来历不明,多次向罗把总提及。奈何……”

“说重点!”谢三显得有些不耐烦。

“自从魏大鹏来到军营,罗把总就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在下了。在下只知道,是魏大鹏得来的消息。他的消息一向很准。”

“例如?”谢三追问。

“例如帮着罗把总讨好上峰。据说,他连漕运总督家的小妾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谢三的表情愈加凝重了几分。漕运衙门远在南京,魏大鹏的手为免太长了。确切地说。魏大鹏背后的人为免太神通广大了。

陆安偷偷瞥了一眼谢三,战战兢兢地说:“魏大鹏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守御所甚是吃得开,哪里有肥差,总能落到他头上。”

“你的意思,不止罗把总麾下。魏大鹏在守御所还有其他同伙?”谢三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是。”陆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在下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如今,魏大鹏走了,除了受伤的冯白等人,其他人也跟着失踪了。不知道守御所那边是什么情况。”他眼巴巴地看着谢三,仿佛在等待他的指示。

谢三心知肚明,他若是开了口,陆安做什么都代表他的意思,说他有心排除异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像他先前对长安说的,江南的布军情况就像是一个马蜂窝,他暂时还没有能力捅马蜂窝,只能忍着,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再说。

想到这,谢三只当没听懂陆安的言下之意,他愤怒地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说:“守御所的事儿我管不着,你只想替兄弟们报仇,你只要告诉我,魏大鹏如何得到倭贼的消息?”

“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陆安急忙摇头,却难掩眼中的失望。

谢三不满地哼哼一声,又问:“那你总该知道,罗把总带来多少人,留在城内有什么目的吧?”

“回三爷,包括冯白等人,这次一共来了一百三十二人……”

“不是两百六十人吗?”李县丞插嘴。

陆安摇头道:“罗把手手下一共不足两百人,这次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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