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满城- 第4部分

　　　　大雪纷飞，一时间，两人竟无言以对，屹立在雪中，任凭风清飞扬，埋下了头，各自在思索着自己的话题。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风拂过，竟不由的颤动起身子来，咳了出声。

　　　　“婉音姑娘，你···没事吧？”萧烨锦看着煞白的脸庞，有些心疼，苍白无力的绝美容颜，好似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倒，像纸一般的薄，竟不由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纤弱的身子。

　　　　“没··咳咳咳··没事··咳咳咳··”经过一番折腾，风寒又加重了一些。不自觉地把手搭上了萧烨锦一双有力厚重的手臂。头有些微微疼痛，全身也实在乏力的很，脸颊泛红，一双紫眸泛着盈盈秋水波光，青丝披在双肩，抚过萧烨锦的脸颊，呼出的热气不禁令萧烨锦红了红脸。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愈发发现这个叫婉音的女子，是如此的美丽，有着宫中女子少有的清丽，却又不失妩媚娇艳，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独特的花香，嘴唇似张似合，勾着人的魂魄。

　　　　“姑娘你···”

　　　　“哗”的一下，眼前一黑，跌进了一个偌大的漩涡，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拽着。

　　　　“不要···”惊呼出声。声音很细小无力，还是昏沉了过去。是风寒加重了么？头好晕，好无力，很难受很难受，已经···起不来了···

　　　　又是那个黑暗的世界。白衣女子摇曳着身姿，婀娜多姿的走到面前，戴着白色的面纱。衣服虽然素，却透着不一般的王者气质。半掩着面，看不出容颜，却依稀能瞧见是个绝美的女子。蓝衣男子依旧站在远处，淡淡的余光扫向这边，一直在瞧着这个女子，好似漫不经心，深邃的眸子中却透着一汪似水的深情。

　　　　“妩媚？你来了？”

　　　　“是我···我就是你··你的身子好像很弱··看起来，你并没有去找一个人··”“妩媚”站在我的面前，不冷不热道，好像在责怪着自己的孩子。

　　　　“谁？你上次是说的什么意思···”

　　　　“你的身子不是平常药所能医治的，治得了你的病，却终究医不了你的心··记住，蓝衣男子···”

　　　　萧烨锦支撑住了那虚弱的身子，打横抱起，放到自己的怀中，只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儿，是如此的脆弱，大概这就是自古以来的红颜多薄命吧。不知道为何，总有着一股前世就认识的感觉，一直在指引着他。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在不久的将来，他能够迎娶这个女子，甚至立她为皇后。

　　　　青鸾殿。

　　　　“哎呀，娘娘您这是··允王殿下！奴婢参见允王殿下！多谢允王殿下了···”采薇放下手中的竹简，立即走上前来，让萧烨锦放到床上。

　　　　娘娘？这么说来···她是··丽妃？？那个一直抱病的妃子，居住在青鸾的东偏殿··可是，不是传言说，她的容貌···萧烨锦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你家的丽妃娘娘？”

　　　　“是了。娘娘这些日子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今日多谢殿下送娘娘回来。外面风雪大，您到正殿喝杯茶吧。”

　　　　“不，不必了···”丽妃，父皇的妃子，和自己怎么能有缘分呢？想到这儿，萧烨锦不由得神色暗了暗，狠狠甩了一下长袍，走出了青鸾殿。

　　　　“哎？采薇姐姐，那个王爷是谁啊？好帅啊···”红药好奇的探着头问道，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呀，是皇上的五皇子，允王殿下，深得皇上宠爱，说不定将来还可能是储君呢。这允王殿下，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宫中不知多少女子为他倾心。”

　　　　允王殿下，身份真是尊贵，可是，我能够高攀得上么？红药暗暗的想着。不过真的好俊俏啊···不由得霞飞双颊。
11。凤凰栖【上部】…惟有垂杨绾离别【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细水长流总有淡逝的一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日了。

　　　　大概已经有了好长时间未曾见到萧烨锦了，是在故意的躲着么？或许吧···

　　　　那深宫中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漫长，受宠的妃子还好打发，不过我自是不愿如此的，宫里的那些宫女，他们还有着一丝期盼，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宫里发放一笔钱带着出宫，加了个民间草夫了此一生了，也不枉为过，而我们这样的妃子，不过是过得好一些罢了，起码比掖庭那些人过得好了一些。

　　　　入宫来，却大半年了，未曾见过皇帝，甚至连他身边的妃子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常听着父亲说，当今的皇上是个如何好的皇上，却为何还要断断续续的进行选妃呢？母亲说，皇上是个长情的人，一直钟情于静淑皇后，后宫的女人，不过是他巩固权势和生儿育女的工具吧。

　　　　“红苕呢？这几日怎么一直没怎么见他？”

　　　　“不知道，许是又到哪儿玩去了吧。娘娘不用太担心！”

　　　　“红药，你去找找红苕，本宫晚膳时会为你准备些你最爱吃的蜜糖山楂糕。”

　　　　自从开春以来的几天，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几回红苕，平日里的宫中事务都交给采薇和红药打理，除了用膳就寝时她才在青鸾殿安分的呆着。

　　　　与此同时，万春宫。

　　　　“参见瑛妃娘娘！”

　　　　“嗯。起来吧！赐坐！”

　　　　“娘娘，您看是否到了时候··”

　　　　“是了··本宫可不想等到日后，皇上见到她那副狐媚样子，再迷上了她！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解决了吧！”

　　　　·····

　　　　傍晚。

　　　　“娘娘！娘娘不好了！婉夫人叫您去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双手扣着璎珞，微启红唇。

　　　　“好像是··娘娘您先前的那件事··就是假装抱病··被皇上知道了！”

　　　　知道了？秀女入宫，必定要侍寝，以病敷衍，可是犯了大不敬的欺君之罪。这一点，不用人来说，都是知道的。低级的宫女妃嫔，要用仗毙，高级的女官妃嫔，白绫三缢而死，皇后则赐毒酒。算了算，要用白绫吧··

　　　　“走··去瞧瞧··”

　　　　详装镇静，支撑着软弱无力的身子，扶住了采薇的手。

　　　　常宁宫。

　　　　未及殿内，早已听见俏语连连，不用瞧也知道，是瑛妃。

　　　　“许久不见各位姐姐了！可都还好？”

　　　　也不知上哪说道“许久不见”，自打入宫来，见过的妃嫔不过几位寥寥，就连瑛妃也未曾见过。说来也真是好笑，与这后宫众妃嫔会面，竟是在这种时候。

　　　　“这是··呦，这不是青鸾殿一直抱病的丽妃娘娘啊！怪不得不愿见皇上··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的相貌，皇上配不上么？”

　　　　环视一周，各色各样的美人端庄而坐，竟似流金般鲜艳。独立于西域进贡的狐狸毛毯上，正好站在中央的莲花之上。

　　　　“住口！”婉夫人坐在主座上，呵斥了一声。

　　　　“夫人，芳嫔姐姐说的这也是实话啊！”说话的是平日里与芳嫔走得近的雅贵人。

　　　　“你们好歹也是皇上正统的妃子，出身贵族名门之家，竟这般的无礼！本宫瞧着这后宫的风气是越来不正！芳嫔，雅贵人，你们先罚三个月月俸！”

　　　　好一场戏！为掀开重头戏，光这开场就够精彩的了，是为了杀鸡儆猴么？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所有的妃嫔皆跪在地上行礼，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瑛妃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手绢，递了一个眼神给红苕。

　　　　“都免礼吧！”

　　　　“诺！”

　　　　“那个是丽妃？跪下，抬起头来！”声音不怒自威。正如同当日入宫之时大殿上的对话。

　　　　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萧瑝素微微一颤。那张脸正如同十年前年轻的舒云歆，美丽自然，倾国倾城，也如那时，惟一一个敢直视他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唐绾清。〃

　　　　当日秀女的名字。“绾清··哪一个字？”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绾别离。”
12。凤凰栖【上部】…唯有垂杨绾离别【下】
　　　　“你们···都先下去！”

　　　　“皇上，丽妃他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应该按宫规····”瑛妃迫不及待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娇声媚气道。

　　　　哼··这个时候就坐不住了？怕是日后坐不住的时候多了去了吧···

　　　　“朕说，让你们先下去！瑛妃你难道没听清吗？”萧瑝素微微震怒。

　　　　“是··”瑛妃意犹未尽，却不好再多言，只得低着身子走出了宫殿。

　　　　片刻沉思。

　　　　“惟有垂杨绾离别··惟有垂杨绾离别··”萧瑝素在口中反复的念叨这两句诗。

　　　　“皇上···您想皇后娘娘了？”

　　　　关于萧瑝素与先皇后静淑皇后的故事，在民间早已有耳闻，有诗云：帝后之情，昭示于满月。凭着那些口头传说，也不知是三分真假。静淑皇后乃先帝在世，亲自选配给皇上的太子妃，其容貌清雅妩媚，姿仪大方端庄。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小小年纪便能够独当一面，虽毓质名门，国色天香，性子却是极好的，精通音律诗画，善解人意。

　　　　“你说你叫··绾清？”

　　　　“是。”

　　　　“真是个好名字···今晚你留下来吧！”

　　　　“可是··我···臣妾··皇上···”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我自己的心思，是自己明明白白的。

　　　　“留下来吧。朕知道你不想侍寝，陪朕好好说说话！朕到底有多少年没好好说过话了？”萧瑝素微微叹息，仿佛苍老了十岁。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母亲说，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像我爹爹那般的世上恐怕没有几个。可是，萧瑝素的眼神，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不是在说谎。

　　　　“是····”

　　　　良久。

　　　　“你知道么？你长的很像她！就连眼神也很像···”

　　　　我自然是知道他嘴里的｜她｜是谁，毕竟，身为一个皇帝，能让他挂念的人不多，而对他来说，这样一个明君，能挂念的只有国家、母后还有自己心中最爱的那个人，让自己爱到了心碎。

　　　　“皇上指的是静淑皇后娘娘么？臣妾何德何能比得上千岁殿下···”微垂眼眸，瞳孔里折射出不知是何滋味的神色，说是窃喜却还带着忧郁。难不成，我会沦落到给人做回忆的替代品么？

　　　　“是了··云歆从来不会在我面前独处的时候称呼我为皇上或者陛下，这是你和她最不同的地方··或许你的姿色比她还要美··你更有才华··但是你除了容颜和她有七分像，眼神也是如此清澈以外，应该是没有什么了··你能和她相像，也算是你的福气！”萧瑝素微微叹息，仿佛落入了万丈冰渊。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我竟然生气不起来··反倒是，他那份真挚的爱让我有些心动——这个世界上，谁能够真正得到一个帝王的爱啊··恐怕只是有宠而无爱··

　　　　“皇上说的是。”

　　　　“当年，云歆和他的妹妹一起进宫。我记得刚见到她时，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那时朕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二岁。我们是在御花园的梨花旁边相遇的，那天朕记得清清楚楚，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蜀锦素缎长裙，手里还捧着两朵白色的梨花。她美丽极了···朕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歆儿··”

　　　　说着，萧瑝素不由得浮现出了向往的神情。

　　　　“她的妹妹，舒云婧··淑欢皇妃··很漂亮··除了这个，朕实在想不出如何评价她的容貌。云婧和云歆有些相像，有时候看着他，朕的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云歆的影子，但他和云歆的性格是不同的，起码在云歆走之前。朕虽然更爱云歆，却总是少不了对云婧的爱。”

　　　　“所以··皇上您为静淑皇后和淑欢皇妃建造了一座屹立在荷花池上的宫殿——碧落宫。”

　　　　碧落宫原本是先皇后和他的妹妹淑欢皇妃才能住的地方。也是分居两殿。有宫人曰：“华贵无比，皆由金玉而饰，浮雕之生。”不过，在静淑皇后走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人去了，原本繁华异常的宫殿，只剩下了凄苦悲凉。

　　　　“是了···朕对不起她们姐妹···不知从何时，云婧就不再那样天真地笑了。他总是那样惨淡的看着朕，朕想补偿她，可是她却从不让朕靠近。毕竟，走的是她最爱的亲人··”

　　　　“皇上···”身为一个皇上，这该是如何的寂寞啊！

　　　　“罢了罢了，今晚你就先回去吧，朕叫人备撵轿送你回宫！侍寝的事，朕自有主张！”

　　　　子时三刻。

　　　　我正端坐在轿辇之上，回想着方才与皇帝谈话的情景。那样的眼神，是我所没有见过的。帝王之家，能够对一个女子而倾心，尤其是对于这天底下的独尊君王来说，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来说，该是多么可贵啊！这世间，恐怕没有能够如此的把持君王的爱的女人。我有些暗暗羡慕于静淑皇后舒云歆，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着这世界上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最尊贵的爱，可以拥有一切完美··

　　　　或许等到将来，那一日，我剩下的只有我自己而已，什么也没有，满身的绫罗恐怕是我陪葬的赠品，留给我的最后一份尊严，加封的贤妃美姬，是给我保持的最后一份哀荣。因为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得到这个皇帝的爱，其他的皇亲贵族是永远不能奢望的。我不可能拥有一个孩子，因为我不会屈身于皇帝之下去求爱，而这个皇帝——萧瑝素，更不可能来分给我一点爱，在我身上只有静淑皇后与淑欢皇妃叠加的影子。

　　　　我的容貌，有些相像于先皇后，我不知是喜是忧，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因为，我从不想做别人的影子。做皇帝宠妃的影子，是更不想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了却一生。连静淑皇后这个亲生妹妹，舒云婧，都只配拥有一点爱，那我还能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奢求什么呢？陪葬，三尺白绫，鸠酒，绫罗金玉··

　　　　淑欢皇妃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姐姐离世而悲痛的，更多的是因为当一切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