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则思要是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事,表哥不得怨死她。
官晋澜此时也抬眸看向她,淡然若水的眸中多了一丝关切。
“不用,我带了药,落在公司里了,你们慢用,我先走一步。”靳则思眸光闪烁,说完拿起包起身,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
她不是胃不舒服,只是莫名地堵得慌,虽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但是在两人的视线下,她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像个小丑。
她像是在逃跑一般,疾步往外走着,陈思妤在后面说着什么,靳则思有些听不太真切,隐隐约约听到她有些担忧的声音“她不会有事吧”,靳则思赶紧走了几步,转了个弯,离开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官晋澜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盯着那道背影,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见,方才低下头,夹了一筷子刚刚才上来的菜,在陈思妤漾着笑意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
陈思妤有些期待地问。
这餐厅离她的公司比较近,官晋澜的公司离这里有段距离,平时都是陈思妤跑去找他吃饭,去的地方自然也是离他公司比较近的餐厅。这里她一直很喜欢,几次三番想把官晋澜带过来,无奈一直没挑上好的时间。
官晋澜嚼了一会儿,有些食不知味地咽下去,含糊着应了一声,也不说好还是不好。陈思妤见状不由撅了撅嘴,什么啊这人,多说一句难道会怎么样吗?
隔了一会儿,见官晋澜一直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饭,陈思妤无聊地支着下巴在旁边刷微博,看到一句很感性的话:我所有的无理取闹,都只源于你的漫不经心。
她有些矫情地想,如果她也偶尔无理取闹一下,官晋澜对她的心思会不会花得更多一点?哪怕是她耍小脾气时他哄她两句也好啊。
可是官晋澜这人,一看就是不会哄人的那种性子,估计要是她闹情绪,他只会放任她自己在一旁闹个够,最后还云淡风轻地嘲讽两句吧?
她转眸去看看这个一本正经又带些高风亮节的男人,脑海里飘过他带她去医学院参观解剖室那一幕,把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一掌拍散了。
撒娇什么的,还是另寻对象吧。
末了,见官晋澜已经吃得差不多,陈思妤才腻腻歪歪地凑过去挽他的手臂,柔声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找我吃饭,有什么事啊?”
官晋澜正拿着纸巾擦嘴,闻言手上停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吃饭?”
陈思妤眉开眼笑,好不灿烂:“受宠若惊啊。”
吃晚饭,陈思妤料想官晋澜今晚应该不会忙,开口问道:“晋澜,今晚去看电影怎么样?”
官晋澜垂了一下眸,淡淡道:“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你找于心蕾陪你吧。”
“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每天更新时间都不一样,各位看的亲请一定见谅啊
☆、恨他吗
陈思妤回到公司时靳则思正趴在桌上小睡,见她进来,直起身子跟她打了招呼。
陈思妤见她脸色并不好,上前关切地问:“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靳则思面色有些僵硬,拢着头发,说:“额,舒服了很多,就是有些犯困。”后面这句是真的。
“吃药都这样,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没多大事了,下午我跟他们把具体方案讨论出来,明天就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步了。”
听到“吃药”二字,靳则思那点自我厌弃的情绪又开始往上涌,她有些难受,想了想,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回去。”
“嗯,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不用,我可以。”
靳则思拿了包出来,径直走向公交站,因为心绪有点混乱,一路埋着脑袋走着,不小心撞到了路上一个背对着她打电话的男人。
她一惊,连忙向对方道歉。对方拿着手机看了她两眼,空着的手朝她挥了挥,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
靳则思再次道歉,方才走向公交站。路过一辆宾利,她只觉得这车有点眼熟,可是这样的车子多的是,她也没有多想。
公交车来,公交车走。
官晋澜坐在车里,一直盯着某一个方向,确切地说是一直盯着某一个人。那人垂着头,像在沉思,可是看她神情呆滞的样子,更像是在发呆。
他想下车去,堂而皇之地走到她跟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可是他没有。
陈思妤说,她是庄应文的准女朋友。
女朋友。
呵。
他就那么看着,直到秘书打来电话,提醒他半个小时后有会议。他收了手机,继续趴在方向盘上,保持刚才的姿势,直到那人混混沌沌地上了车,公交车消失在他视线。
天气有点阴沉,靳则思躺在榻榻米上有些浑浑噩噩的,浑身提不起劲儿。
庄应文说了给她时间,倒是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之类,靳则思也乐得清闲。她跟母亲通了一次电话,母亲这次提到了这方面的问题,说让她自己留意着,也该考虑考虑了。
靳则思几次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原来她已经到了被催婚的年纪。
母女两说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双方都没了声音,但是也很默契地都没有挂电话。靳则思垂着眼睛,呼吸绵长轻浅。
她手指在膝盖上轻叩了几下,又来回挠了几下,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妈,你……最近有爸爸的消息吗?”
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靳则思有些忐忑。
这是初中以后她第一次问起父亲,上小学的时候她每次问,母亲的回答都是淡淡的一句“不知道”,久了以后她也就不再问了。又有一次她耐不住好奇心问起,母亲的回答还是差不多,但是那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喝水,听到阳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抽噎声,她静静躲在房门口看了母亲许久,最后没有顾得上喝水,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从那以后,她就没问过那个人的事。
今天,却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地很想知道。她想知道,真的是不爱了,就无法在一起了吗?那些亲情什么的,都只是爱情的附属品吗?为什么爱不在了,就连亲情也跟着消失了?
母亲那边安静了许久,久到靳则思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靳则思想说算了,接着那边就说话了。
母亲说:“你真那么想见他?”
靳则思一怔。
想见他吗?
她不知道,心底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茫然。
对于父亲这个概念,她其实是很模糊的。
父亲离开家的时候她才七岁,此后一别,就将近二十年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上。但是在她所剩不多的关于父亲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很爱笑很优雅的男人,对身边的人都很温和,唯独对母亲,总是有些冷淡,甚至在两人吵起来的时候,会冲动得摔身边的东西。
靳则思额角上隐约可见的一处很小很淡的伤疤,就是因为父亲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争吵时被摔破的花瓶碎片伤到留下的。当时年幼的靳则思被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穿着薄薄的睡衣从房间里出来,没有惊惶,没有恐惧,只是很淡然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这种场面,她真的见得太多了,慢慢地也习惯了。
她平静地看着,听到母亲叫父亲滚出去,叫他从此以后不用再出现,她们母女的死活,与他无关。
再然后靳则思眼前一晃,额上一疼。
那一刻靳则思不知为什么竟然一反常态心慌了。
她捂着额头,血流下来,糊到了她的眼睛,混着眼泪,模糊一片。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比额头上的伤口还头疼,疼得她觉得自己快要瞎掉了。
她模糊的视线里,父亲站在她跟前,深深注视着她,眼里带着焦虑和关切。他似乎是想说话,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看到他转眸恶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然后在客厅里的一片狼藉中走向储物柜,手忙脚乱地翻出一个医药箱,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块创可贴,又重新走到靳则思跟前,袖子在她额上擦了擦,很轻柔地给她吹了一下,想给她贴上伤口。
在那一瞬间母亲忽然冲到过来一把夺过父亲手上的创可贴,扔在地上,尖叫着:“你少假惺惺的,她是我女儿,不需要你管!”
靳则思吓得退后了几步,呜呜地低声哭了出来。父亲见状,刚压制住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靳悦,你简直不可理喻!”
然后又是一阵争吵,混乱中靳则思被父亲抱回房,草草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叮嘱她乖乖睡觉,让她听话,然后关上门出去了。靳则思在他拉开门的瞬间小声叫着“爸爸”,父亲顿在那里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似乎是在叹息。
他看着小小的靳则思,说:“小云,不要怪爸爸。”
门“啪嗒”一声被合上,靳则思看着缝隙里的那道身影,看着他消失不见。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她想,父亲对她,至少还是有点关心的。只是这种关心,抵不上他对母亲的厌恶,抵不上他对这段婚姻的厌倦,最后也改变不了他们分开的事实。
父亲没有跟母亲争夺她的抚养权,也从那日以后,再没有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三个多月后,靳则思改了原来的名字,跟了母亲的姓。
靳则思想,想不想见到他,能不能见到他,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已经过了最需要父爱的年纪,现在,父亲的存在与否,对她而言,不会有任何不同。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所以她又重新开始在膝盖上,轻轻地扣着。
“不,不是。”
“思思,你……恨他吗?”
恨他?为什么要恨他?父母离异,对于小孩而言,双方都没有充分的理由。
可是似乎也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所以,就算要恨,她要么两个都恨,要么,像现在这样,谁都不恨。
“妈,早点休息吧,我想去睡了,最近有些累。”
“……”
她放下手机,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
脸埋在手心里,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真的很累,很累。
累得她想哭,可是,她没那么矫情。
她哭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的早餐
靳则思洗完澡出来,接到陈思妤电话,约她出去吃晚饭。靳则思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微不可觉地叹了声,看了看肩膀被头发沾湿的白色睡衣,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到了地点,靳则思看着眼前的店面,愣了一会儿神。陈思妤正在打电话,隔着玻璃门看到她,冲她招手。
靳则思自己走到陈思妤面前坐好,听到陈思妤对那边说:“等你。”
靳则思一顿:“还有人没到吗?”
“是啊,晋澜也住着附近。他啊,从来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这会儿都没吃饭,不叫他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起来要吃,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说出的话是抱怨的,语气却是宠溺的。靳则思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这样。”
陈思妤看着靳则思还没干透的头发,笑道:“刚洗完澡啊?”
“嗯。”
“出水芙蓉啊。”
靳则思抬眼看她。陈思妤是那种很漂亮又很大方的女人,不做作,不扭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却丝毫没有那些不好的脾气习惯,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是靳则思可以看得出来,陈思妤对官晋澜很用心,也很会将就他。
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样教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靳则思不无辛酸地想。
官晋澜来得有点晚,陈思妤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但是所有怨意在看到来人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靳则思官晋澜也是一愣,脱口而出道:“靳则思?”
靳则思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干笑了声:“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你……”
官晋澜还想说什么,陈思妤就已经在旁边说:“是我叫她出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则思原来跟你住得那么近,反正两个人吃是吃三个人吃也是吃嘛。”
官晋澜收回眼神,随意落座,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嗯。”
陈思妤看着左手边的空位置,又看看右手边已经安坐的官晋澜,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积极地向靳则思推荐着菜色:“则思你应该还没有吃过这里的海鲜吧?味道都还不错,尤其是这个招牌海鲜锅,晋澜带我来吃过一次我就喜欢上这里了,唔,这里的粥也都不错。”
靳则思抿着唇,看了一眼陈思妤,笑笑,说:“是吗,那我要好好尝一尝。”
官晋澜闻言,抬起眼,直直盯着她,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靳则思看他一眼,视线随即偏移开,看向门面张贴的广告。
“晋澜,我们点个大锅吧?”
“随你。”官晋澜收回落在靳则思脸上的视线,抽了张纸巾,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擦着手。
一顿晚饭在一种无比怪异的氛围中开始。
陈思妤几次故意引话题,官晋澜都表现得兴致缺缺的样子,靳则思看着听得很认真,但是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偶尔会微微一笑,回应道:“是吗。”
被打击地消极下来的陈思妤:“……你们这安静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
靳则思错愕地看着官晋澜:“……”
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官晋澜此时抬起头,看了陈思妤一眼,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陈思妤:“……”
店门口忽然聚集了很多人,几个人往外面看去,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势头还不小。
陈思妤叹了声,说:“那么大雨,回去都成问题。”
其他两个人都没说话。
饭后,陈思妤跟官晋澜说着要去看电影的事,靳则思垂着眼睛听着,刚想说先走了,就听到陈思妤问她:“对了则思,我表哥明天回来,你知道的吧?”
靳则思愣了一下,这几天庄应文没有跟她联系,这点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她摇头,陈思妤灿然一笑,说:“那明天接表哥的事情就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