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穆尔楦一惊,心想,难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急忙问起:“是爹爹和姐姐出事了吗?”
谷雨连忙晃了晃手:“不是,老爷和小姐在家中岂会有事,是……是……”
“那你倒是说啊!真要急坏了我你才开心啊!”
“是……二公主宁梭的事。”说到最后那几个字,谷雨的声音变得很小。
宁姐姐?为何仍旧是没有过去呢?穆尔楦以为,那宁梭二字怕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耳畔了。
那一日,红雪撒了满地的白雪,徐走了愁绪和相思。
那一日,她以为宁梭以匕首刺心,结束了一生的情。
殊不知今日依旧是断断续续。
谷雨说了心中藏着的秘密,那个秘密岂会不惊讶到她穆尔楦呢?人世匆匆,总有道不明,轮不完的思愁啊!
那一晚,穆尔楦独自坐在庭院的凉亭之中,等着景儿姑娘的到来,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莫名的伤痛了起来。
假如时间倒流,今日她穆尔楦是否就不会在这里了?她依稀记得在锦江十岁生日时,慈园太后望着自己的那种眼神,是喜悦,或是憎恨,穆尔楦想,当年自己的姑姑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慈园太后看着呢?在那眼神之中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想着想着,穆尔楦竟然就笑了,她问自己,究竟入宫,是为了什么?
可是,没有会告诉她,她只有在这岁匆匆的时间里,慢慢的去体会了。
“小姐,景儿姑娘来了。”谷雨声音在穆尔楦的身后小声的响了起来。
穆尔楦没有回过神,依旧站在原地,望着那一轮明月。
谷雨抿了抿嘴,什么也没有说就退去了。
这景儿反倒是有些不明,见穆尔楦不言不语,谷雨也不说什么就退下去了,景儿便小步走上前,见了一声:“楦嫔娘娘。”
“不知楦嫔娘娘……宣奴婢来有何事?”景儿问道。
穆尔楦拂过身子,转而看着景儿,这女子,真的是有苦,无法说。一时间,穆尔楦眼睛都红了起来。她说:“景儿姑娘是个好姑娘,本宫自问,却不及你一二。”这番话,字字是真。
她说:“本宫以为,天下间岂会有奇女子,但是今日,站在本宫面前的却是这世间最忠诚的奇女子。”
“娘娘。”这一番话让她景儿竟无话可说。
“景儿姑娘,你听过黛义的故事吗?”穆尔楦问她。
那一刻,景儿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你惊异的看着穆尔楦,那装在心里的话,那装在心里的苦,皇城高墙,她以为,真的不会有人懂,可是今日,却有人问她,你听过黛义的故事?她听过,听了好多回了。
很久之前,宁梭问景儿,你知道黛义的故事吗?
景儿说,忠效之人,黛义随心。
宁玉问她,你知道黛义的故事吗?
景儿只是淡淡的笑了。
宁梭与宁玉只说,那黛义,岂会有你随心。
黛义,四国前骥国的宫廷宫女,一生,只为主子为心,痛哉悲哉,不离不弃。生死将弃,只为主子。
史书记载:忠效之人,黛义随心。
穆尔楦说:“宁姐姐走了,你却不弃宁玉姐姐,这史上最忠诚的黛义,岂会有你随心。
景儿听完,一下便跪了,憋在心中七年的苦,随着她小声的哭泣声,缓缓落幕了。她说:“奴婢入宫,只有两位宁主子待奴婢视为真人,奴婢发誓,视主子为家人,一生随从,可是奴婢是个不祥之人,让两位主子都沾了祸害,奴婢无能,帮不了两位主子。”
“你岂是无能之人,若不是你,宁玉姐姐今日,怕是早已经命已。”穆尔楦将景儿连忙扶了起来。景儿,早已是泪人。
“景儿姑娘,本宫要谢你,这七年来,照顾宁姐姐,照顾宁玉姐姐,这份恩,本宫今生都难以回报。”
“奴婢哪里敢奢求娘娘之恩,奴婢不及黛义,但奴婢知道,若是遇到好主子,就要把心交出来,只为主子一人好。”
这番话,换做是谁,又有谁敢如此说呢?穆尔楦知道,景儿之人,实为大用,果然,这女子,真的是那大用之人。
穆尔楦问她:“当年,你是这样将宁玉救出的?”
问到此,景儿的眼中更加落了一层伤,当年,桓贵人因为宁玉之事,竟不幸疯癫,宫中太医只说桓贵人犯了失心疯,太后便下旨将她打入了冷宫,从此,再也没有出过冷宫,也只有几个相熟的宫女一直在照看着。
这事中的缘由,岂是一言两语道的明白的。
第二章:世上最烈的女子(一)
每一个人,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在彼岸的两角之间,都是满满的希望。
穆尔楦问景儿,那年,太后下旨,宁玉是如何逃生的。
景儿以为,这件事藏了七年之久,宫里是不会有知道的,只要“白雪草”的药性到了,她宁玉主子就可以出宫了,可以远离这里皇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算是宁梭临终前的遗愿达成了。
景儿说:“太后下旨的那一天,宁玉主子的确一段白绫差点死了,但幸好桓贵人赶到,救了宁玉主子,桓贵人说,若是太后和皇后知道宁玉主子没有死,一定还要加害,所以为了救宁玉主子,桓贵人临死前把宁玉主子的衣裳和她自己换了,命奴婢一把火把整个内房烧了,桓贵人她……她就这样替宁玉主子死了,之后,为了不让他人知道桓贵人就是宁玉主子,奴婢大胆给宁玉主子服用了失心丸,戴了面纱,逃过了太医的诊断,太医草草诊了脉就把事情禀报给了太后,太后便下旨把宁玉主子贬到冷宫了,但那次之后,宁玉主子就常常患病,时常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她却一直都记得……记得那些害死自己孩子的人,直到最近,宁玉主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到了晚上,就像发了狂一样跑出冷宫,杀害了那些害死她孩儿的人。”说到这儿,景儿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这些话,除了与宁梭说过,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一想起来,仍旧是会伤心的。
穆尔楦的心在隐隐作痛,她知道结果是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宁姐姐是没有害人之心的,她知道,宁玉姐姐只是为了报仇才会这样做的,这世间,就是这样的不公。
穆尔楦带着发抖的声音说:“所以说,那些人……是宁玉姐姐害的,宁姐姐为了保住自己的姐姐,就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一个人去承受。”
“主子说,只要宁玉主子可以活着,就是她进宫最大的希望。”
宁梭说过,她进宫,就是为了自己的姐姐,当年放弃的情爱,只是为了自己的姐姐,这份情,世上还有多少的人懂得。
穆尔楦说:“景儿姑娘,可否带我……去见宁玉姐姐。”
景儿带着雾了一层泪光的双眸看着穆尔楦,然后便点头了。
就在当天的晚上,穆尔楦悄悄的出了那大同殿,让景儿带着她来到了冷宫的西苑园处,一路上,都十分的小心,一走进那冷宫之处,那股夹杂着冷冷之气的北风徐徐吹在这个常年寒冷的冷宫里。
夜色漆黑,只是透露着点点的星光,照不到头,照不到地。
景儿缓缓的打开了那道红色陈旧的门,里面没有光,漆黑一片,穆尔楦真的不愿相信,这地方,竟有一女子居住。
“娘娘小心,奴婢去把灯点起来。”景儿小心的走到了烛台边,拿出火折子把那盏灯点亮了起来。那微弱的灯光照在了这本就不大的房间之中,穆尔楦的双眼本能的被那灯光刺了眼。过了好会,才缓缓张开。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儿。
穆尔楦迈着步子一步步的朝着床上的人走了去,她没有见过宁玉,但是她知道,那女子,一定和宁梭一样,是个绝美的女子。
走到床沿边,穆尔楦伸手轻轻的撩起了落在床上的红色纱帐,看到了睡在里面的女子,那张脸,长得真像宁梭,尖尖的下颚,细长好看的眉梢,真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地方。床上的女子紧闭着双目,睫毛微微的在颤抖,仿佛一直……都没有熟睡。
穆尔楦忍不住的叫唤了床上的宁玉,“宁玉姐姐。”
床上的人定是听到了,急促且不知所然的睁开了双目,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带来淡淡的棕色,像个美丽的西方姑娘,她的眼睛,看着穆尔楦,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透析。
穆尔楦将宁玉小心的扶了起来,靠坐在床上,那宁玉的双眼,依旧看着她穆尔楦。
“宁玉姐姐,你记得我吗?我是穆尔楦,穆元翰的妹妹啊!”
是的,穆尔楦以为,宁玉是认得她的,那年,宁梭就要是自己的嫂子了。
可是她宁玉的双目,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穆尔楦,仿佛在问:你知道这世间上……最痛的是什么吗?
那一年,弹了一手好琴的宁玉,总是害羞的蒙着脸,匆匆的躲进帐内,仍依旧是那么的美好,她和宁梭一样,是那么的喜欢柯达卓的夕阳,她说,她要骑世上最好的马,嫁世上最好的男人,过这世上最幸福的生活。
这一切,她以为,那个叫祈桢的男子是可以给她的。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世上最烈的女子,应该是要嫁给这世上最威猛的勇士。
谷雨站在一旁,眼睛都是红的,她说:“宁玉主子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说,怎么问,她都很少开口说话,有的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紧紧的看着你,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一个女子,就这样被时间,毁的零零碎碎。
穆尔楦拉起她的双手,温柔的对着她浅浅的笑了,她问她:“宁玉姐姐,你放心,尔楦一定会送你出宫的,等到了宫外,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真的会好吗?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都说这个皇城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牢房,一旦进来了,就再难出去,没有人相信,当有一天出去时,这个世间,依旧是原来。
很久以后,穆尔楦问过自己:若是这个上天是公平的,那么那些死去的人,真的解脱了吗?
人的悲欢离合,是否真的很重要,重要到甘愿放弃一切,以生死的赌注去成就一切。
穆尔楦想:今日的宁玉,会不会就是今后的自己,堕落在冷宫,没有锦江的春暖花开,没有世间的冷暖更替。
有的,就只是等待。
烟火缭绕的年代里,青春,也不过只是一道没有的颜色的彩虹,在慢慢等待死亡,等待终结。
第三章:世上最烈的女子(二)
他说:你是我的幸福。
她笑了笑,竟是那么的美。
这些记忆,仿佛在下瞬间,早早的就没了。
穆尔楦说:这女子,定是这世上……最烈的女子。
宁玉紧紧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女子,竟让她宁玉如此的安静。
穆尔楦说:“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所期盼的一切,都会实现的。”这番话,岂是言语之中带着的痛。
望着宁玉的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宁梭,宁梭的走的那一天,也同样是这样看着她穆尔楦的。
这时,景儿上前轻声对着穆尔楦说:“娘娘,你前日送来的‘百雪草’奴婢已经给宁玉主子连续服用了两天,半月之后就有起效了,到时,管事房的人就会将此事禀报太后,宁玉主子就可以去宫外的定音寺了,等奴婢出了宫,就去接宁玉主子,只是怕……。”
“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本宫都一定会把宁玉姐姐送出宫。”穆尔楦的一言断了景儿的担忧。
景儿放心的安了心,退到了一边。
穆尔楦依旧是紧紧的握着宁玉的双手,只是小一会儿,那双手竟是如此的冰冷了,下一秒,穆尔楦就将她的手放到了被中,那单薄的被褥岂能盖得心中的凉。
“这被单怎么如此单薄?这种天气岂能取得了暖。”穆尔楦说。
景儿道:“宁玉主子早已不是当年的德妃娘娘,宫里管事房的人根本就不理会,这被子,算是好的了。”
“明日本宫叫谷雨送些厚实的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宁玉姐姐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奴婢代宁玉主子谢过娘娘。”景儿说完便行了个大礼。
穆尔楦说:“本宫只是做了宁姐姐要做的事情,景儿姑娘你何必三番行礼,本宫……也受不了你的这番大礼啊。”
景儿眼里含着泪,只是看着穆尔楦,满眼的感激,没有再说话。
穆尔楦在宁玉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她对宁玉说了很多的话。
她说:“柯达卓是个很美的地方,相信宁姐姐回到那个地方一定很开心,她告诉我,她最怀念的就是和宁玉姐姐你一起到佛树山上看柯达卓最美的夕阳,然后去流河边骑马,宁姐姐真的很在乎你,所以宁玉姐姐,你答应尔楦,一定要平安的出宫,好好的活着。”
穆尔楦走的时候,宁玉那双透析般的眼睛才缓缓的闭上,那一晚,宁玉一句话都没有说。
景儿送穆尔楦到了西苑的大门处,穆尔楦瞧着她,才发现,如今这个女子,似乎是一件不再是昔日的她了,如今,仿佛经历了时间洗礼,已经变得柔柔弱弱,再无那股凌人的气势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景儿,只是多年来,为了保护主子,才假装着。
景儿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穆尔楦,道:“真的不用奴婢送娘娘回宫吗?”
“不用了,你还是回去照顾宁玉姐姐吧。这儿路不远,一路上都有灯光照着。”穆尔楦冲着景儿温柔的笑了笑,从景儿手里把那灯笼接了过来。
景儿才担心的点了点头,道:“那娘娘路上小心。”
“嗯。”穆尔楦提着那红红的大灯笼出了冷宫。
一路上都很小心,赶着匆匆的步子回到了大同殿,谷雨一直就在大同殿的门口等着穆尔楦,一见自家小姐,谷雨真是喜得不得了,连忙把穆尔楦扶进去了。
但是从冷宫出来的穆尔楦却一直不说话,站在庭院里,坐在石椅之上,仰着头,静静的看着那轮月。
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仰着头,不是因为那月有多美,而是不让自己眼里的眼泪落下来。
她伤的,不是宁玉的苦,而是宁梭的义。
穆尔楦想: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个世间,但是我们……却依旧可以这样活着,而不去被这个世间改变。
谷雨小心的端着红枣汤走到了穆尔楦的身旁,将汤放在了石桌上,将搭在自己手上的一件帛衣轻轻的披在了穆尔楦的身上。
穆尔楦回过头,看见了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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