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天晚上,穆尔楦刚躺上床去,便听见外面大声追嚷的声音,似是宫中的侍卫在追些什么,动静十分的大,仿佛都可以听见那刀剑摩擦在盔甲上的嗖嗖声和那凌乱仓促的脚步声,跺得满天都是。
穆尔楦被这吵闹声吵醒了过来,房间里只有一个烛台还点着火星子,显得有点暗。穆尔楦刚披上披肩,就听见外面谷雨的叫唤声:“小姐,外面有很多侍卫说是有一个黑衣人跑进来,现在正要进来搜查呢!”谷雨着急的站在门外,是看见那倒影出来的影子搁在门上,埋着头很是着急的样子。
穆尔楦刚打算去开门,谁料竟被一只手捂住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那人紧紧的捂了穆尔楦的嘴,将她拉到了门前的另一边。穆尔楦被这一幕吓到了,伸手使劲的扳去那只手,只是力量不及,挣脱不开。
那人将头附在穆尔楦的肩上,嘴巴贴近她的耳边,带着苍白无力的语气轻微的说:“别说话,是我。”说完,那男子就松开了穆尔楦,随后那人既然无力的将头靠在了穆尔楦的肩上,不再说任何话。仿佛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一时间,穆尔楦愣住了,这男子,不是季子显吗?为何会在此,成为那侍卫追击的人。
她还一脸的茫然时,门外的谷雨倒是着急了,追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穆尔楦应是没有听见谷雨的话,仍旧愣在了原地,动都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儿,谷雨觉得不对经,便破门而入,转眼便看见穆尔楦被那男子挟持在一旁。一时间没有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只听见下一秒,从大同殿外冲进来许多的侍卫朝着穆尔楦房间而来。
谷雨一叫,穆尔楦才缓过神来,立刻出声制止了谷雨:“快些把门关上。”
谷雨愣了一小会,才慌慌张张,抖颤的将门关上了,只是在大同殿外的那些侍卫已经急忙的跑了进来。刀剑彼者身子,十分气势。
“快过来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穆尔楦急忙的对着谷雨说。而她自己已经扭过身子,面对着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男子,那一瞬间,那急促的呼吸声,就清晰的响在耳边,他那精致的五官与她是那么的近,一时间,穆尔楦便红了脸,她从未如此近看过这个男子,她仿佛看见了家中后院的那一刻柏松树,和依旧挂在房间的那盏红灯笼。
每次面对,穆尔楦想的那句话,竟是他说的: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可是想到这儿,穆尔楦羞涩的别过头,连真的很红,直到谷雨过来,她才免了这尴尬。
两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季子显扶到了床上,依旧气喘呼呼。
而这时,门外的那些侍卫们声音震天的朝着房中喊着:“楦嫔娘娘,属下等正在追拿一个刺客,不知娘娘有没有看到?属下刚刚听娘娘房中传来叫声,才大胆冲了进来。”
房内的穆尔楦和谷雨一下子便急了起来,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穆尔楦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谷雨一把,把她拉到了门口处,轻轻的交代:“你出去,就说本宫已经就寝,刚刚是你不小心磕了一下。”
“哦……”谷雨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以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稍稍平了一下,才敢打开门走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带上了。一出去,看见那么多带着刀剑的侍卫,额头都发青了,憋了还一会,才道:“我家主子……已经就寝了,刚刚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东西,没看见什么刺客,想必那刺客应该……应该逃到别处去了。”
穆尔楦只听见带头的侍卫苛声道:“是吗?那为何说的吞吞吐吐,一定有古怪,随我进去看看。”说完顺势的就拔出了剑,不顾一二的上前准备破门而二入。
“主子真的已经就寝了,你们不可以进去。”不管谷雨怎么拦,那些人仍旧气势汹汹的冲到了门边。
那带头的侍卫一脚便踹开了门。已经将剑落在自己的前方,意有那捉拿刺客的准备。但一进去,却扑了一个空。
只见穆尔楦从床上起身,却是那刚苏醒之态,披着头发,已经宽了衣,解了带。谷雨颠颠撞撞进来,吓的嘴唇都苍白了,一进去就拿了件披衣给穆尔楦披上,颤颤的说:“小姐,谷雨实在拦不住啊!”
穆尔楦披上披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朝着 那个一脚踢开门的侍卫走去。
那侍卫朝房间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没有地方是可以藏住一个人的,一下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示意大家收起手中的剑,双手相错,言辞道:“属下冒犯,只是担心娘娘安危,才会贸然闯入。”
穆尔楦看了他一眼,坐在了椅上,慢慢道:“看来你们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这寝宫怕是就要成了你们随进随出的地方了。”
“属下知罪,但属下也是以捉拿刺客为先,望娘娘见凉。”
“原来如此。”穆尔楦笑了笑,慢慢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定了好一会,说是迟那是快,她穆尔楦,扬起手,竟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领头侍卫的脸上。
“若是本宫在沫浴更衣,那是不是也可以带着刀剑闯入本宫寝宫呢?简直是大胆,一帮狗奴才,竟分不清主子奴才,是不是要本宫禀明皇上,待皇上处置?”谁也不知道,穆尔楦竟是那么的动怒,与平日里的穆尔楦,竟格格不入。
“属下知罪,望楦嫔娘娘开恩,属下今后不定不敢,求娘娘开恩。”一时间,那些侍卫全跪在了地上。
应穆尔楦这气势实在是压人,吓的那些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见他们都跪在了地上,穆尔楦也并非是要这样做,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身为一个带罪之身的人,就如此不被他人放在眼中,一时便生了气。
“都给本宫滚出去,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谢娘娘开恩。”领头的侍卫爬起来连忙收拾好了那些锋利的刀刃,带着那帮人火速的撤离了大同殿。
第七章:伤起伤落(一)
待那些侍卫撤出了大同殿之后,穆尔楦吩咐谷雨将大同殿的大门关上。自己便急匆匆的走到床边,一手掀开了被单,躺在床上的人一身黑色服饰,嘴角淌着鲜红的鲜血,已是脸色苍白。
穆尔楦将他轻轻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上,却不料,他的胸前竟是一个深深的口子,血已经渗出了破开的衣服。正在慢慢的流淌着那泛红的血,刺在穆尔楦的眼中,深深作痛起来,不知为何,就是痛。
谷雨拿着一个药箱和一盆热水急忙进来,将药箱放下了床上,热水放下了一边,表情有丝害怕,讪讪的问道:“小姐,现在要怎么办啊!”
“先把药箱打开,得立刻给他止血,你去取些去伤的药,煎一碗给他服下。”穆尔楦道。
谷雨打开药箱子,便听吩咐出去煎药了。穆尔楦放下了季子显,让他重新躺在床上,看着那深深的伤口,穆尔楦眼睛都泛红了,这伤,岂会不痛呢?换做谁,又承受的了这般痛。
看着床上的他,那一刻,穆尔楦很怕眼前这个男子离她而去,她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迷上了他对她的承诺,她喜欢他说‘你说我唯一的皇后’。她喜欢他每次都在告诉她‘我们早已相识’。这种强烈的失去感,是她穆尔楦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她还记得姐姐说:若是真心爱上一个人,心就会痛。
她穆尔楦,因为他,三番四次的心痛。她想问姐姐:这种痛,算是什么?
穆尔楦伸手撕开了伤口旁边的衣服,用热水轻轻擦拭了那些血迹,她是那么的小心,生怕床上的人会痛,擦好之后,取了些止血的药,慢慢的散在了伤口处。这时,季子显似乎是痛的苏醒了起来,嘴里发出作痛的声音出来,声音很小,那张脸扭曲在一起,是那痛,让他如此难受。
穆尔楦很快就把伤口包扎好了,这时,谷雨已经煎好药进来了。穆尔楦接过药,道:“帮他扶起来。”
谷雨扶起季子显,穆尔楦吹了吹那碗药,直到感觉不烫,才拿起勺子喂药给他,只是药到嘴边,他却没有喝下去。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接连几次都是这样。
“小姐,三皇子根本就喝不进去,这样下去,又得重新去煎药了。”谷雨道。
穆尔楦想了想,心里一想到了办法,虽说不合适,但也是救人。对着谷雨道:“谷雨,你悄悄去一趟百朝殿,找一个叫毕孟良的将军,告诉他三皇子在我这儿,他自会明白该如何做的。”
“嗯,但是现在三皇子……”
“我自会有办法,你自己小心一点,可不要被刚刚那帮人看见了,快去快回。”
谷雨放下季子显,就连忙去百朝殿了。
躺在床上的季子显,是那么的安静,那在战火硝烟之中拼劲性命、厮杀匹敌的胡邑三皇子也是可以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穆尔楦望着他,手中那碗药似乎是已经要渐渐凉了,她端起药,喝进了自己口中,并没有咽下,她闭上双眼,朝着他而去。直到她碰到他那苍白冰冷的双唇时,她才恍悟过来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她用自己的舌头撬开了他的嘴,将口中的药慢慢的注入他的口中,而他,在她双唇碰到他的唇时,他感觉到了,微微睁开了那双久闭的双眼,看见了朦朦胧胧的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贴的那么近,他感觉到,她的唇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唇上,正在给他喝那世上最暖的良药,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却以为,这是在做梦。那双唇,给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开始享受那双唇在自己舌尖上的掠动,慢慢的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背,而慢慢主动吻上了她的唇。
当药已尽时,穆尔楦才感觉,那男子,竟已苏醒,如今,已经将她搂在怀中,反吻了她。她猛然的睁开双眼,想要逃脱,却被他紧紧搂着。
“唔……”穆尔楦口中发出一声声的挣扎声,而他却不顾,放肆的掠夺她的吻。
这样的吻,她穆尔楦不要,她要的,是希望有一天,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她挣脱不开他,选择了任由。
那年雨下,她说他只顾别人,不顾自己,她笑得那么的美。
而今,他只顾自己,却不顾别人,她已是泪落人。原来,她只是撒娇的话语,她喜欢的,依旧他只顾她,不顾自己。
这样的季子显,她恨。
季子显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原来这样的一个吻,是会让她痛,让她哭的,他说过,只要有他在,永远不会让她哭,但是现在,他却违背了最初的誓言。
他慢慢的放开了她,不想她痛了。
而她已是泪流满面,她坐直身子,不愿看他一眼。
他忍着痛,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她,比她所受的伤还要痛百倍千倍,他说:“尔楦,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不想让你离开我。”
是的,他害怕她离开,上次,她甩手离开,打落了他手中的伞,溅起了满地的白雪。让他那颗炙热的心,随着北风化了零零碎碎。
而她,坐在床边,只是流着泪。她说:“三皇子,为何你总为难于我,我说过,我是大临的人,是皇上的女人,跟你永远不可能。”她扭头终于看向了他,可眼中却是恨。
“这么多年来,我只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做我季子显的女人,而不是他大临皇帝的女人。”他激动了起来,抓起穆尔楦的双肩,狠狠的说着,他不知道,她抓得她很痛,可她,却已没有感觉。
下一刻,他将她搂入怀中,不顾身上的伤,他说:“尔楦,我求你与我回胡邑,我季子显答应你,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他是战场上,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是胡邑国人人敬重的三皇子,他的高傲,是谁也降低不了的,却在这个女子面前,放低身份,为她倾爱一生,直至死亡。
很多年以后,她附在他的背上,她问他:子显,你会一直背着我吗?
他幸福的一笑,对她说:我活着一天,就会背你一天。
落日橙红,印在两人脸上,已经满载的幸福。
那句誓言,是她一生最美的归属。
第八章:伤起伤落(二)
他抱着她,没有要放开的打算,胸口处的伤一下子又慢慢的渗出了血,慢慢的染红了白色的纱布,那么的显眼。
她穆尔楦,不再挣扎,她的心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季子显那急促的心跳声,可她心里的伤,他知道吗?她心里的难,他明白吗?若是她真的去了胡邑,他可知她穆家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这一切,终究不是那么的简单的一句‘与我会胡邑’就可解决一切。
她从口中淡淡说出:“你知道何为情?何为爱?”
这句话,她问过祈桢,她问他何为情?何为爱?他却回答不了。
“若真是情,那就放手,而爱,就是等待。”她靠在他肩上,已是满脸的泪。
这句话,她一直埋在心里,从未说过,她说若是情,那就放手,若是爱,就是等待。
最后,他放开了她,深深地凝视着,他想说的话,已在喉咙之中被她断得一干二净。他本想说:只要他活着,就会爱她生生世世。但这句话,已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说:“三皇子,身为大临臣子,就要一生守着皇城,绝不弃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他岂会不明白,就像他对她的情,岂是轻易弃之的了的呢?他笑了笑,百般自嘲,说:“明白,岂会不明白。”
为了眼前这个女子,他刀光剑影,厮杀在战火之中,为的,就是成为胡邑的王,实现他对她的承诺,做他的后。
他还记得,她雏着脑袋,拉着自己的手使劲的摇晃起来,蹬着双脚问:“那你呢?显哥哥,你会让我当皇后吗?尔楦也要做皇后。”
那一年,一个九岁,一个十五岁。
这承诺,季子显记在心里深深的一辈子,不敢忘,不能忘。每当在战场上负伤,他想到的,就是穆尔楦的那句话。
尔楦也要做皇后。
那时,两人看着对方,一个一生都在爱着,一个应该爱,却已经忘记了爱。
穆尔楦看见他胸口上的伤已经严重起来,那血已经淌过白色的纱布,瞬间染红了,那一瞬间,穆尔楦紧张的微微长大了嘴巴,却不知如何是好。她伸手很轻的触摸到他的伤口处,脸色着急,担心的说“一定是刚刚没有包扎好。”
他握住她的手,说:“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在为我担心?”
是,她是在为她担心,不得不承认,她害怕他离开。她害怕他受伤。
穆尔楦抽出自己的手,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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