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她看见这个富农用的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一句经典台词:“你还好吗?”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
她扫了一眼那个短信的号码,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她想了一下没想起来,拿起手机写了一句:“WHO啊你是?”
按住发送键眼看着短信发送,正好吴老师的助手招呼大家开始上课,孟云心将手机放在一旁,开始听课。
下午三点课间休息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号码回复了一条短信:吴教授。
她看着短信颇为奇怪,吴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给她发短信干嘛?再说,他们认识吗?
她没再搭理,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听课。
晚上五点下课的时候,她看见手机里又有一条未读短信,打开,她惊讶地看到:
“说吴教授不记得了。那小白猪呢?”
孟云心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那个号码突然清晰地蹦到了她眼前。
那个跟她谈情说爱互发短信一发就发到后半夜的号码,那个留给若水让她“务必联系他”的那个号码。那个她从手机里删除了的号码。
是……猎豹。
她握着手机呆住了。
她颠三倒四地过了好几天。
回到家打开灯,她看见他和她一站一坐在古筝旁、筝笛合奏琴瑟和鸣;坐进车里,她恍惚听见他留给她的音乐、想起那个《飞跃颠峰》;晚上她独自坐在大窗台上看见从从窗户玻璃里映出月色下那张温和的脸;她蓦然惊觉甚至这几个月来她都没看过一场电影。
她想起那句歌词:“这个城市充满了你的味道,曾经的温柔变成伤口”。
总有一个人让你回想到痛不欲生。失恋的感觉就像伤疤,虽然伤好了,但是疤还在。看一眼,就隐隐想起那些痛。
有句话说的好:医治失恋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新欢。时间不够长,新欢还没有,你不让她继续失恋,怎么办?
她一直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隔三差五地,猎豹就发几条问候的短信,最开始彬彬有礼地跟她谈论她们刚出的一款新车,说他看好了,要买,请她帮忙;过几天就开始跟她讲奇闻轶事、热点新闻;再后来就深情款款地回忆过去,回味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孟云心有时一个字也不回,有时回一个字:“哈。”最多两个字:“哈哈”。猎豹仿佛得到了鼓励,短信来的更勤了。
已然是五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温柔的月份。远去了三月的春寒料峭,躲避着盛夏的热闹与喧嚣。温和而不疏淡,热烈又不拘谨,天空沉静,草木欣然。
万物早就复苏,街头人们的着装也逐渐色彩鲜亮。孟云心早就放弃了开车,改成步行上下班。好在她的小房子离公司不远。
下班的时候,她一边信步走着,一边摆弄着手机。有时候在12人的小群里白话一阵,有时候跟丁佳媛掐几句。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宁静在Q 上找她,约她去他家喝酒。说:“哎呀,我们单位发东西了,都是好吃的。晚上我做点,你来不?”
孟云心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距离上次她和宁静喝酒聊天,已经过去了将近20天。这20天里,她和宁静一句话没说过。
今天他突然找她去他家喝酒。呃。。。这什么节奏?
孟云心说,“怎么?20多天过去,上次喝醉的劲儿缓过来了?”
宁静笑嘻嘻地:“是啊。上次没喝好。今天重喝。喝出新境界新风采。”
孟云心道:“我可没心情跟一个酒鬼浪费时间。”
宁静百般的勾*引:“来吧。我家里还有一瓶红酒。我保证喝多了,啥也干不了。你放心好了。”
孟云心于是气他:“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引狼入室,恐怕到时候上演东郭先生和狼的是你。再说,你啥也干不了了还有什么用?干脆拆了备胎去卖废品吧。”
正在缠斗间,忽见有未读短消息提示。
她打开一看,是猎豹一连串的短信:
“姐姐,我正好路过你家。想起你了。”
“不知你还好吗?”
“我车在你家小区门外停着呢。你早该下班了吧?在家吗?”
“我想看看你了。我买了几瓶啤酒。去你家找你?”
孟云心看见短信忽然十分慌乱,几个月前曾经幻想过若干遍的再次相逢的场景:她一转身就撞上了他、她在街上偶遇了他、她和他同时想到了在云淡风轻的夜晚去日月石边看月亮、她和他在一个他们曾经热烈期盼的大片首映时在电影院里不期遇见。
而当这个相遇真的来临时,她竟然是如此慌乱、不知所措。甚至不敢走过马路,奔到小区外面的停车位上猎豹的面前。
她站在原地,握着手机,内心惶惶,四顾茫然。
正在这时,宁静的QQ消息又“滴滴”响了起来:到底来不来啊?我酒都倒好了。
她看到这个消息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赶紧给猎豹回了句:我出差,在外地。
然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连滚带爬地钻进车后座,惊魂未定地于晚上6点半狼狈逃窜到了宁静的家。
宁静找孟云心喝酒,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要升官了。最近他们局里有个老处长要退休,局长的意思是要他接任。二是宁静决定浪子回头洗心革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孟云心讽刺他:“怎么?不当备胎了?你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备胎也有主动爆胎的时候?”
宁静一笑,“嘭”一声开了红酒,“啪”一下跟孟云心碰个杯:“喝。一醉方休。”
孟云心举起杯:“恭喜你重新投胎再世为人。给你总结个成语自爆自弃。主动爆胎主动放弃。勇气可嘉可喜可贺。”
宁静大笑。
酒酣耳热过后,孟云心想起家门口没准还蹲着猎豹,于是半真半假地对宁静说:“我若是打算飞蛾扑火自投罗网今天晚上不走了,会怎么样?”
宁静挠挠脑袋:一,有可能又把我喝到“性功能不全”;二、有可能我的胳膊再次被人当作“烧火棍”枕着睡一宿。
孟云心说既然没有新的危险,那我睡沙发,你痛快滚到床上去。
宁静扑过来按住孟云心的双肩:你也太瞧不起我这蛮夷之邦了,怎么连最起码的鹊巢鸠占的礼仪都不懂么。
早上醒来的时候,果如宁静所说,她和宁静都睡在床上。
这王八蛋搂着她的腰,睡得正香。
孟云心见状火起,抬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
宁静从地上爬起来,狞笑着扑倒在孟云心身旁:“别惹我,今早不是昨晚,现在性功能突飞猛进一触即发一泻千里。”
孟云心正在哭笑不得间,他忽然拢住她的腰,从背后抱住她,柔和地说:“别总那么勇猛好不好。你又不是孙二娘。”
孟云心无语,忽地想起她和猎豹之间那场关于水浒中的“了断”的对话。
宁静兀自在背后抱着她,脸埋在了她的发际,深深地吸允她的发香。半晌,宁静将她的肩扳过来,脸对着脸,他慢慢地越来越紧地搂住她,开始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第二次用上那只黑色的牙刷,孟云心不由得问宁静:“你同时用这么多牙刷干嘛?其余这红色蓝色绿色粉色黄色都是你的?”
宁静没说话,走过来抓起那一大把牙刷挨个看一遍,捡起那只红色的,扔进了垃圾桶。
6月1日儿童节那天天气很好,就像那首儿歌中唱到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快下班的时候,孟云心接到了巫山管理的电话。
在电话里巫山兴高采烈地说,要小聚,过儿童节。还发红领巾。
孟云心一边想象着巫山留着大胡子带着红领巾的滑稽样子,一边兴奋地问小聚都有谁参加。
巫山拿着电话大喊:“有秦淮、有宁静、有繁星。哦还有花儿。她一听你来立刻就答应来参加小聚。我可是打着你的旗号把她叫来的,你一定要到,要不花儿来了一听你不来恐怕要跟我翻脸。”
孟云心想到好久好久没有看见丁佳媛了,正好借这次小聚见见她,问问她又有什么新的悲惨的相亲经历,好让自己高兴一下。
正当她急三火四地把车停在家小区门口,拿上包和手机下了车锁好车门,打算跑到马路对面去打车的时候,就听见有人一叠声地喊“姐姐,姐姐”。她充耳不闻仰脸朝天地抬腿就要往马路对面跑,忽地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定在了原地。
她回过身刚要急赤白脸地计较,就看见猎豹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脖子上搭着一条红蓝相间的围巾。
孟云心呆住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象的久别重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她发了一个漫长的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忽然看见他的头上、肩上开始挂上雪花,天空从晴朗变得阴沉,身后的树叶开始凋零,他身上凭空多了厚厚的冬装,然后手上多了棉手套,右手还有一把小铲子。他铲完了车前风挡玻璃上的雪,拉开车门,冲她温和地一笑。
孟云心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瓣一瓣的碎裂,清脆有声、痛彻心肺。她感到那笑容中蕴含着无限的寒意,带着冰霜,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惊叫一声退后一步,蓦然看见夹克衫牛仔裤红蓝相间围巾的猎豹正在她眼前晃动右手,五指伸开好像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就差抓到她的天灵盖了。
“怎么?这么惊喜?不会说话了?”猎豹调侃又略带沾沾自喜的话语真实地传过来,使孟云心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
她的猎豹回头了。来找她了。
人常说,你爱一个人,就放他走。如果他回来他便是你的;如果他没有回来他便不是你的。
猎豹,真的回来了。
她想起了电影院里温柔的拥抱、小旅馆里激情似火的缠绵。
她刚要伸出手,触摸他亲切的面庞,忽然想起她以若水的身份跟他旷日持久的骂战。
她不由得万分的悲怆:如果她不导演那场双刃戏、如果她不知道他偷偷去见若水、如果没有那场骂战,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的关系自生自灭,那她现在一定会把失而复得的幸福捧在手上,喜极而泣。
原来,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幸福的。
都怪她太较真,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及时把她从梦游的状态中叫醒。
她忙不迭地在包里胡乱地翻找手机,一顿乱翻之后突然发现手机就捏在她的手上。
她连忙接起电话:“巫山。嗯嗯。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放下电话,她刚才的精神失常瞬间治愈,康复如初。
酝酿了一下,她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张嘴就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猎豹看起来很高兴,“姐姐,想我没有?”
这句话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貌似他们没有经历过历时四个多月的分手,貌似他没有背着她在风雪交加的傍晚苦苦等待若水,貌似他忘了144天前就在这个地方他因为若水失约而趴在她的身上痛苦哭泣。
更重要的是,他貌似忘了他和她身不由己旷日持久的隔空对骂。
哦。不对,那不是她。是若水。
“姐姐,我就知道你肯定出差回来了。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打算天天在你家门口等。没想到第一天就碰上了。真是缘分哪。”
孟云心看着他笑嘻嘻的表情,眉毛一挑:“等我?”
猎豹一个劲地点头,“嗯嗯。等你。想你了。来看你。”他用热烈的眼神望着孟云心:“姐姐,我们看电影去吧?今天有一个大片首映。我请你。”
孟云心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真想一个电炮砸在他脸上。在孟云心全部的关于和猎豹一起看电影的记忆里,他出钱买票,还真是头一回。
她仔细地看着他,突然认出,他今天脖子上的那条红蓝相间的围巾,还是他去年过生日时,她送他的。不是嫌不够档次么?
她真有冲上去扯下来撕碎的冲动。
她忍住打人毁物的欲望,再次确认:“你请我看电影?”
正在这时,她手机又响了,是丁佳媛:“杏儿,你到哪了?你还来不来?不来我可走了。”
“到了到了。马上进屋了。”
她按掉电话,冲他一扬手机:“我有约了。你来晚了。”
猎豹的脸色慢慢变得难堪,脸一点点地涨成了猪肝色:“嗯。。。嗯。。。要么,姐姐,等你饭局结束了,我们再去看?”
孟云心脸上堆起笑容:“好啊!你不介意等着,那就去吧。吃饭的地儿就在步行街,离电影院不远。你在电影院门口侯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繁星满天(五)
孟云心进到包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在座的五个人中,只有秦淮和宁静带着红领巾,紧挨着坐着。秦淮一脸小女人幸福状,小鸟依人般地紧紧挨着宁静。
宁静耷拉着大眼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脸上看不出一丝任何情绪的表情,犹如一张*万年不变的烀熟的猪头脸。
宁静旁边是巫山云雨,正没心没肺地跟丁佳媛白话。
繁星居然也来了,看见孟云心进门点了点头。
“啊!杏儿来了,欢迎!宁静,来一起欢迎杏儿。”秦淮用手摇晃着宁静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娇憨可爱。
孟云心一边跟秦淮点头微笑打招呼,一边用眼角狠狠地盯着宁静,真不知这家伙今天挂着这副猪头脸、跟秦淮如此状态地在这出现,上演的是一出什么戏。
她看了一会,捡个挨着丁佳媛的座儿坐下,顺便向繁星点头示意。
“好了,人全了。今天小聚答应来的人都到了。”秦淮依然笑意盈盈:“今天我和宁静请客,重过儿童节,回忆一下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
随后用身体拱拱宁静:“宁静,今天咱俩请客,来,站起来,咱俩一起给大家敬一杯。”
孟云心似曾找到了前几天参加办公室小同事婚礼的感受,差点冲口而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看向丁佳媛,丁佳媛也看向她。
大家举杯一起喝了一杯酒之后,落座。
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