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北极星一拉门,带着一股清新的寒风,走了进来。
最让孟云心意外和惊喜的是,北极星的身后居然跟着昨夜星辰。
昨夜星辰拎着一大堆东西:羊肉片、各种青菜、还有一只电磁炉。
他冲着丁佳媛一扬手里的东西:“你北极大哥老够意思了。知道你明天开业,今晚特地买了羊肉,要涮火锅,给你庆祝。”
北极笑道:“还是你星辰大哥够意思。特地出车,给你把货架子拉过来。否则,你就等着我蹬着倒骑驴,半夜才到吧。”
四个人不由得大笑。
北极星挠挠脑袋接着说:“不过,即使那样,我也能给你送来。”
丁佳媛满脸绯红,低下头假装去找小桌子。
不大一会,热气腾腾的火锅开了。
四个人、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干!”
“祝你生意兴隆!”
“多多发财!”
“变成富婆!”
“祝星辰早日到美国和女儿团聚!”
“。。。。。。”
作者有话要说:
☆、繁星满天(十二)
悄悄的,不知谁家挂起了红灯笼。大门上不知何时多了新鲜的春联。树上彩灯环绕,空旷的广场上偶尔冒出几声爆竹声。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兴高采烈地在楼下打雪仗。
已经嗅到了春节的气息,2011年的春节,就快来了。
从1111到春节前,巫山时不时的跟孟云心在Q上说话,“酸杏、酸杏”地叫着,话里话外地道歉,逗她开心,说不想失去她这个真诚的朋友、难得的对手。
孟云心爱理不理的,冷笑着想,“还不是披着朋友的外衣、干着情人的勾当?”
她陷入深深的绝望…即便是巫山云雨这样有才学、谈得来的人,还不是千方百计地把她变成小三。
她高兴了就跟巫山狠狠地掐一顿,把巫山弄得哭笑不得抓狂不止。
不高兴了就说些让巫山莫名其妙、捉摸不透的话,害得巫山重温数遍平生所学去回味、去参透。
发起狠来就要刺刀见红,吓得巫山深更半夜的睡不着觉。
巫山成了孟云心向“三不女人”靠拢的绝佳陪练。
群里偶尔有男人来跟她私聊,她用三不女人的手法对付那些男人,说一些令对方琢磨不透的话;有明目张胆勾*引她的,她就虚与委蛇、真真假假地骗得对方几乎吐血。再往后,她就懒得跟那些人费心思,绝不理睬了。
她对群失去了信心,退了所有的单身群。
繁星在Q 上跟她说过几次话,孟云心懒洋洋的,不爱回复。偶有回复也是对付巫山的那一套,打太极。像天上的云那样变幻不定、又像风那样扑捉不到。
有一次繁星说自己要过生日了,请孟云心和彼岸、飘、巫山等几个老朋友吃饭,顺便叙叙旧。
孟云心想起猎豹过生日时她请他吃烤鸭、给他买围巾,那些痛又开始隐隐发作。就发狠地回道:“你爱过生日就过呗。我没时间跟你吃饭。第一,我没钱;第二,我没生日礼物。你找我干啥?”
还有一次,繁星在Q 上跟她说,要约她晚上去日月石边看星星。
正赶上孟云心手下一个小男生做错了工作,害得她不得不出面补救。她正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看见繁星在Q上的留言气不顺,抬手噼里啪啦地就敲过去几行字:
“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
“你告诉我你们男人有什么用?房子我自己能买能装修、车我自己会开哪都能去、街我会逛、钱我能赚、架我能打、饭我会做,你告诉我你们老爷们有什么用?”
“别告诉我你要找一个女人伺候你,给你洗衣服做饭擦地收拾卫生,没准还得伺候你孩子当家教做保姆。”
“谁要是再想让我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小心我一刀剁死他!”
“愿意看啥看啥去,别说看星星,就算你上天入地,把星星摘下来放我眼前,我都不会看一眼。”
孟云心看也没看,噼里啪啦地敲过去一大堆文字,自觉出了口恶气。气哼哼地坐在座位上暗自发狠。
过了一会,她觉得把话说重了,毕竟繁星从没得罪过她。她打开电脑翻看了一下刚才气势汹汹的聊天记录,看到“要你有什么用、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那些话时,突然想起谢万德说过的“要你有什么用?不辅导孩子不翻译货单,要你有什么用”?蓦然惊觉,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和谢万德一模一样。她垂头丧气地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扪心自问: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自己最不齿的那个人。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春节到了。
除夕晚上和大年初一,孟云心和家人一起过春节。
春节过后,孟爸去了J市下面原来他们居住的小县城的农村,去看孟云心的叔叔。叔叔得了小脑萎缩。已经快认不得人了。
弟弟孟云龙春节过后即将去欧洲商务考察。
想到小弟妹一个人既带孩子又得照顾两个老太太(孟妈和守寡的娘家妈)太辛苦,就提议将孟妈接到自己家中暂住一段时间………孟妈妈身体日渐不好,也需要人照顾了。
初二,孟云龙去送孟爸回农村老家,孟云心带着孟妈来到她的小房子,将妈妈安顿在她的床上,她自己在妈妈的床边打了地铺…温暖的小房子地热很好,就像一个小火炕。
春节的这几天孟妈妈一直不太舒服。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弄得她连着几宿没睡好觉。她越来越感到自己胸闷、上不来气儿。
初四的凌晨2点,孟妈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去卫生间的路上。
孟云心听到妈妈的喊声和绊倒东西的声响,赶紧起床查看。
孟妈妈手捂胸口,大口喘气。孟妈艰难地说:“快。。。去医院。。。”
孟云心给妈妈穿戴好,拿上钱包,带上手机,扶着妈妈上了车,一路开车就到了医院。
经医生检查和紧急处理,孟妈进了重症监护室…她的心衰已经相当严重了,需要住院治疗。医生给开了静脉点滴的药,暂时缓解病情,嘱咐孟云心等春节过后,赶紧办理住院手续。
初八,孟云心跟哈森先生请了假,带着老妈去做心脏检查。检查的结果,孟妈妈需要做心脏支架手术。办理住院手续、交费用、预约手术时间、排队等待,转眼又是一周。
医生仔细地阅读了孟妈的检查报告,跟孟云心说:“病人的几项报告数据显示有问题呀。我建议你趁着排队等待支架手术的时候,带老太太做个全面的体检。特别是妇科方面。这几个数据不对呀。”
孟云心听完吓了一跳,赶紧又到医院的体检中心,交钱、排队,给妈妈预约了体检的时间。
在妇科做B超的时候,孟云心看到医生神情严肃,凑到仪器的屏幕上仔细观察。又将门诊大夫叫过来一起商议。
拿着B超报告,孟云心看着上面的结论犹如晴天霹雳……怀疑宫颈CANCER。建议做病理确诊。
她的眼前一阵发黑,勉强扶着墙站稳。
站了一会,她藏好报告单,推着妈妈的轮椅重新又回到妇科门诊,取标本。然后把妈妈送回病房。
自己心神不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手里紧紧攥着放标本的小瓶子,送到另一个楼的病理室。
在心里,她还有一丝幻想和不确定……B超是误诊。
病理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出结果。
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给远在欧洲的孟云龙打了越洋电话。
第二天下午三点,病理室门外的走廊上,孟云心蹲在地上浑身发抖,她不敢去问医生,甚至怕医生喊到孟妈妈的名字。
当她拿到那张病理报告,看到那上面的结论宫颈癌时,眼前的物体开始晃动,耳朵里开始有了各种尖锐嘈杂的声音。她勉强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出病理室。
当她看到弟弟孟云龙和小弟妹疾步跑过来的模糊的身影时,她递过去那张纸、哑着嗓子艰难地说了一句:“妈妈。。。得了绝症。。。”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昏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孟云心醒过来的时候,靠在小弟妹的肩头、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小弟孟云龙正在打电话咨询病情及治疗方案。
孟妈的病情复杂,经过几个门诊、数位医生几轮的会诊,治疗方案迟迟不能落地。
孟云心姐弟俩的意思是先治疗癌症…他们一听妈妈得了这个病,焦急万分。但是妇科的专家告诉他们得先下支架。否则老太太禁受不起任何手术、放疗或者化疗。有可能在治疗过程中就因为心衰而出现意外。
但是心脏科的专家也告诉他们………心脏支架过后至少要等3………4个月才能治疗癌症,否则也会有危险。
姐弟俩一听几欲晕倒…3、4个月过后,谁知道癌魔会不会扩散、病情更加严重?他们已经心急如焚。哪能等得了3、4个月?
心脏科的专家又提醒他们………老太太身体不好,心脏的血管壁老化严重、极其脆弱,下完支架也有可能在心脏血管最脆弱的地方爆裂、风险极大。
孟云心数次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放声大哭………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上苍觉得她不够善良、没有答应猎豹带他老母来家里住的要求,这么快就来惩罚她、让她也感受一下即将来临的丧母之痛。
小弟妹扶着她,看着形容枯槁、经受重创、已经在医院昼夜陪护两周多、体重骤降的大姑姐。
她和孟云龙商量,暂时将姐姐送回家休息几天,反正老太太心脏支架手术已经顺利结束、预后良好、而下一步治疗还遥遥无期,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人都在医院陪护了。
小弟妹开着她的车,把她放到家楼下、停好车将车钥匙递给她,转身就走了……她还得回家打理孩子和自己的老妈、拿些物品,然后赶紧回到医院。
孟云心头晕晕的,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回到自己家里。
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半个多月之前的家里还是春节喜庆的气息、家里的春联还刚刚贴好、年货还没有吃完。如今瞬间天降大祸,孟云心看着熟悉的家,感到似乎过了好几年。
卧室里,妈妈的床铺还没有叠起、地铺上她的被窝还温热如初,一如半个月前。
只是,瞬间,这一切都变了。
从此以后,母女俩在一起相守的幸福,没有了。
妈妈才在她的家刚刚住了两天,她还没来得及侍奉她、孝顺她。
孟云心慢慢蹲在地上,看着清冷的家,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十多天前就没电了,初四的凌晨她走的急,没来得及带充电器。
她赶紧找到充电器,插上手机。
刚刚开机,她的手机就铃声大作。她以为是弟弟孟云龙问她是否安全到家,她泪眼朦胧中接起手机,哑着嗓子说了句:“到家了。刚刚到家。”
没想到手机里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杏儿,你怎么了十多天没开机?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愣,“你。。。是谁?”
“我是繁星啊。你半个月没上QQ,手机关机十多天。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吗?”
孟云心一听是繁星点点,立刻想起了他跟着丁佳媛来她家找她去参加41聚会、那时她刚刚失恋;她在如雨婚礼后在日月石边靠在他身上痛快地哭泣;他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在1111聚会上等丁佳媛。这一幕幕都闪现在她眼前。原来,他一直关心着她、在意着她。
如今在她经受人生的重创、茫然四顾、内心慌张的时候,还是他,第一个打电话给她。想到这里,她拿着电话泣不成声:“我。。。在家。。。我妈妈。。。得了绝症。。。”
繁星一听,声音立刻变得更加焦急:“杏儿,别着急。我这就过去。20分钟就到。你是在自己的家吗?就是我和花儿去找你的那个家?”
“是的。”
“好。拿着电话,别挂。我马上到。你坚持住。。。”
繁星一直跟她说话,直到她的家门上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孟云心一只手拿着电话,匍匐着爬到门口,用另一只手拉开门把手,还没等看见繁星的人,只听见一声:“杏儿,我到了。”就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又陷入了昏迷。
她实在是透支太严重了。
半个多月没怎么睡觉、没怎么吃饭。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体重骤降11斤。
繁星将她抱起来,来到卧室,看到床上一床被褥、地上还有一个地铺。他猜,是她打的地铺。他把她放到地铺上,安顿好。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孟云心醒了。
繁星赶紧上前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孟云心轻轻摇头:“不用。我只是太累。想睡觉。”
“好。”
“我要喝糖水。”
“好。”
繁星来到厨房,找到杯子和红糖,又快速烧了一点热水,拿着温热的杯子回到卧室。
繁星扶起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慢慢喂她喝糖水。
“我要睡觉。”孟云心已经支持不住了。
“好。睡吧。有我在,放心地睡吧。”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孟云心终于睡醒了。
她整整睡了13个小时。
她揉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扶着墙慢慢挪到客厅的时候,竟然闻到了粥的香味儿。
她舔着干裂的嘴唇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呃。。。是谁?!
繁星拉开厨房的玻璃门,端着一小锅粥,笑着看着她。他身上还带着她的花围裙。
“醒了?洗漱一下,来喝粥。我做的粥,最拿手了。”
繁星昨晚没走。
他一直观察着孟云心的情况,直到确认她无大碍,才在客厅的沙发上,裹着大衣睡了半宿。
早上起来泡了米,准备给她做粥。又在冰箱里找了些菜,做了两样小咸菜。
他招呼孟云心坐在餐桌前,左手端着小碗,右手拿着羹匙,一勺粥就递到了孟云心的眼前。
孟云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她想起了1993年的国庆节前夕。
她和林志宏在毕业一年后重逢,却不得不因为兰慧怀孕而决绝分离。林志宏走后,那晚她发了高烧。
小赵哥恰好来看她,那晚他没有走。他不停地给她换额头上的湿毛巾,下楼给她买了退烧的药。快到半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