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我一直认为她是一个神奇的女子,有着某种使人无法不动容的特质。
“阿美啊!看见了没?念乡出去了,爷爷想跟你说说话。”
“爷爷,好几天没见您,我都想您了。让我看看,爷爷,您的白头发好像少了耶。”
“贫嘴,这孩子,这么小个屏幕,怎么看得清楚?”
“真的。嘿嘿!爷爷,大学住校生活我已经非常适应了,我偶尔还会出去做兼职的,我懂事吧!”
“太好了,别累坏了,周末要早点回家。实在不行的话,就搬回家住。”
“好,爷爷,我知道了。爷爷,其实,叔叔也很想您呢。”
“别跟我提那个不懂事的儿子,把我孙子逼得不自在。”
“您别这么说,爷爷。叔叔拼命忙事业,是为了更好的孝顺您。您看叔叔不是把宝贝孙子都送去陪您了嘛!”
“哈哈哈——对,对——”
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写信打字都不方便,因此他会选择和阿美面对面的聊天。而我会用文字,更多的时候,心里的许多想法是无法用言语一时说清楚的。我们的联络很频繁。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我们似乎朝朝暮暮都生活在一起,彼此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阿美告诉我许多关于她的事,点点滴滴。
“念乡哥,我今天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心喜中——真想飞过去拿给你看。你一定要为我画下那些幸福飘香的景象。白姨高兴得像个孩子,为我隆重而张扬地庆祝,她说我是个有出息的丫头。我吃了好多精致的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的蛋糕,奶油腻在嘴唇上,开心得都舍不得擦掉。相信你见着了也会忍不住捧腹大笑的。”
“念乡哥,我们学校很大,也足够美,我感觉它能装得下整个天堂,你也要来做神仙哦!我住校了,虽然有些吃力,但我会坚持的,你也要坚持哦。”
“念乡哥,我去快餐店做兼职了,虽然占据了一些课余的时间,但这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并且自力更生的感觉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看着不同的顾客,品味不同的瞬间,那种感觉你能理解吗?神奇而不可思议的事也时有发生。
紧贴东面窗户的桌子总会在每个月的十一号迎来一对年轻的夫妇。三十岁出头,同样的人,同样的神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需求。他们总会点上丰盛的食物,然后闭上双眼,好像是在进行着自我的仪式,或许是餐前的祈祷。约摸三分钟后,他们目光相触,开始进食,却吃得很是惨烈,他们的脸上是落寞的潦倒,一副让人心碎的画面。我耐心地关注着他们,试图走进去了解,最终归于放弃,他们的世界是黑白色的,华丽五彩的事物统统封杀。他们是一个八岁孩子的父母,孩子死于十一号,自己生日的当天。父母忙于工作,孩子哭着自己来这里吃饭,就这样马路充当了杀手。可怜的人,弥补得来吗?”
阿美告诉我她生活中的一切,小到可以视为空气,但这些却令我异常亲切,仿佛以前在一起时的样子。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隔着一堵墙说说笑笑。现在,也只是有这堵墙而已。
阿美的世界出现裂痕,我的整个世界随即晃动。我们是浑然天成的一体,任空间时间的阻隔也不得稍减。她倾诉着她的始终,我全盘分享我的神化。阿美知道,我已将我的此次国外之行变异为自我兴趣与追求的提升。她知道我在更高的学府进行美术方面的深造,学习画画学得几近痴狂。就像我们之间一样,任人驾驭不得。
书中说:“癫狂忘我的爱情酝酿着破败,爱情应归于平淡,静如止水。”我们否定它,撕烂它,我们不可一概而论。
你东我西,不同的白昼不同的经纬却有着相同的思绪。阿美一直在我的笔尖陪伴着我游遍地球上的角角落落。
感受布宜诺斯艾利斯大瀑布冲击罅隙时的畅快淋漓;最南端的天堂城市,墨尔本的大教堂令人神往;神秘希腊爱琴海的波光潋滟;地中海沿岸的水果庄园;置身法国巴黎的优雅氛围,咖啡也变得高贵起来,人也被寄予了不俗的特质。
国外的游记不及国内来得质朴,却是另一番境地。
中学时代,我们以游历写生为乐。
那棵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枯的红树,充盈着品类各异的鸟雀,天鹅、孔雀。阿美和我喜欢这个鸟儿们的天堂。少数民族的狂野令我们流连忘返。成人礼上赛马时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选“莉娜”时俊俏的姑娘们。晚间,篝火晚会上爱情的长鞭,情意浓浓的纱巾。我们一起回忆。阿美——我最美的莉娜。
当然,我不能忘记父亲的意图,我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向他展示甚至炫耀我不间断的丰硕成果。是的,我没有真实的成绩可以拿给父亲看,有的仅仅是那些会使他老人家爆发的导火索。不错,我的美术成果颇丰。各种画展的邀请,各大杂志的专访,这些会令父亲抓狂。但也无需担心,善利和爷爷会为我安排得天衣无缝。
三年时间,这两个人为我在父亲眼中构筑了世界知名大学优等生的美誉,各种奖项,各种肯定,看得人眼花缭乱,三年,有些不可思议,我的学业完成得很另别人羡慕。
三年了,我们必需回家了。父亲也很急切的期盼着,期盼着儿子回国去接手他的事业,他毕生的心血。
第7章
1嘈杂的机场人影憧憧,任何时候都是活生生的兵荒马乱。
念乡和善利踏入机场大厅,两人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画面定格在出口。期待着一个身影,似曾相识的场景。三年前,此刻画面重叠,衍生出莫名的玄妙感。旅程并不孤单,它被寄予了不可知的惊喜,令人流连忘返。念乡要将这份惊喜传递给自己所深爱的每一个人。
一对中年夫妇向他们招手,走近,微笑,拥抱。他们是善利的父母。
“念乡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像个大人了。”善利的父亲拍了拍念乡的肩膀,眼中是赞赏和自豪。可哪里来的自豪呢?
“善叔叔。”念乡点头问好,像个绅士。
令人满意的年轻人,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突出的学历,势必迎来无数歆羡的目光。人群中超凡的气质是令人着迷的,扬眼出自于天生的素养,亦如阿美。焕发使人神魂颠倒的源头,像光源,干渴却被强烈的欲望促使竭力迫近。透彻的莲花,垂涎于此却不得触及。湖面葱葱隆隆,几朵粉红令观者流连忘返后掩袖而去,只因为在水中央。
阿美,有着标志的气息,对方会期待着被袭击,被传染。
2“小子,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四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一步步逼近一名学生。他确实为学生,背上的书包是最佳的凭证,然而,他却遗失了学生身上所应具备的稚气未脱,他眼神中的锐利透露出此人的冷酷。是何原因?这群恶人险些溺死在他的瞳仁。他似乎是在用眼中的箭射穿前方的屏障。
“我不欠你们的钱。”
他仰起下巴,宣告自己的不屑一顾,他愤恨自己和这些人渣有所牵连。他总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清澈的青年,一个堂堂大学生。然而,事与愿违,某种潜在的力量早已将他拉下了万丈深渊,他注定了必须果断地爬起来亲自去清洗满身的泥垢。肮脏的垃圾——父亲对他的馈赠。父亲——一个赌徒,一个疯狂的赌徒,一个正一步步残害妻儿的恶魔,小人。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老子死了,你小子是任重道远啊。”
恶人头目抬高的魔爪拉开了尘土飞扬的序幕。几个男人厮打成一团。他在反抗,他强大的力量足以做一时的抵挡,他像一个英雄,自己早已伤痕累累却还在试图突出重围。“呲——”的一阵声音令他发指。他的外套被刀划破。他像一只动怒的狮子,眉宇间露出惟无独尊的英气。
“警察来了——”
“走。”
一声令下,切断了所有的电源,来不及谢幕就已四散而去。他重新将书包背在肩上,拍了拍身上的晦气,回头张望着。一个女生朝他走来,脸上怯生生的,宛如受到惊吓的羊羔。
女孩故作勇敢:“你还好吧?”
“你喊的?”他还那张温顺的脸以轻蔑的眼神。
“是。”女孩不再害怕,反倒对那副表情颇为不满。
“多管闲事。”他再次轻瞟女孩,“富家女。”接着,离开。
“喂,你这人真的很过分。”女孩生气了。
他没有回应,触电一般的弧度卷走了落魄的背影,飘着惨烈的幽香。
3成千上万只蝴蝶无休止地在眼前闪晃,犹如午夜时分鬼魅的夜影倾诉着令人荡气回肠的陈年往事,扰得阿美无心听课。她伸手拈住了一只,死死地盯着,狠狠地摔碎它,踩得它尸骨无存。这的确是一个残忍的童话,但我们的公主真的是生气了。早上的经历中,让她见识到了一个很不知好歹的家伙。自那以后,好像一根刺,深深地嵌进了她的身体,使得她极不自在。阿美一定要拔除这根刺。
快餐店。
“美女,一杯可乐。”这是快餐店的一位常客,“美女,可乐。”
“哦,美女听到了,别喊了。”
“美女怎么能这样怠慢尊贵的顾客?”
“好了,顾客都是上帝,除了你。”阿美不讨厌这个愿意被她叫作常客的年轻人。阿美说他像只夏日中不耐烦的蝉,不管旁人以怎么样的态度对他,他都坚持自己的惯性,却是笑脸相迎的,却有很大程度的软化作用。
“美女!”
“嗯?”
“看,帅哥。”
阿美顺着常客的指引透过玻璃向外望去,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她搜到了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充斥在脑海中,一面之缘不曾深刻。转过头,对了,正是这个眼神。说阿美两眼放光绝非夸张,只因为是怒火中烧。阿美撇下手上的活,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要追上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拔掉身上这根刺。
“不会吧?美女也会这样?”常客目瞪口呆,甚为差异。
“喂,等等。”阿美拨开人群,紧追其后。可惜这个“喂”并非人名,所以再多的“等等”也是徒劳的。
等一等,这个词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
“喂,抓到你了,该等等了吧?”阿美捉住男孩的胳膊,生怕猎物再次逃脱,必须死死地守住。
男孩转过头来,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面容,用以回应的又是那时的轻蔑眼神。耳垂的钻石使他多了些桀骜不驯的邪气,却也多了些难以捉摸的味道。他甩开阿美的手,不耐烦地说:“干嘛?”
阿美喘着粗气,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他又抓住了男孩的胳膊,瞪圆眼睛说:“干嘛?问问你自己。”
男孩不屑地“哼”了一声,再次拿开了阿美的手,转身离开。
“喂,等一等。”阿美不会放弃这次极好的除根的机会,这根刺令人抓狂,“上次为什么那样说?”
男孩将目光移向别处,用转移视线的方式忽视眼前的这个障碍。
“知道吗?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如果懂礼貌的话,请小姐拿开你的手。”
“哦——”阿美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确是不怎么文雅的动作,她生气地说,“富家女,什么意思?”
“不是吗?”
“不是,你见过有哪个富家女在快餐店里当服务生吗?”阿美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服。
“体验贫民生活吧?”
“喂,我救了你耶,没品德的家伙。富家女有错吗?你这人真的很倒胃口,我从来——”
男孩好像被阿美身后的某些景象所吸引,对阿美的言行置若罔闻。阿美转过头看向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富有吸引力。还未等阿美收正脖子,男孩一把抓起阿美的手。
“快跑。”
这一跑触动了周遭的神经。
“站住。”身后的五个人对他们穷追不舍。
阿美一只手按住帽子,一只手紧紧地被男孩攥着。
“人呢?没用的东西。”五人中的头目握紧拳头朝身后的兄弟的头砸去。
“小子,这次算你走运,走。”头目一脚踢向快餐店的一把椅子。为人所不齿的行为势必为自己招来唾骂,更甚者为报应。没错,头目的脚一定受挫不轻,质量极好的椅子是死死地固定在地板上的,这踢去的一脚是相互的。
柜台后,阿美和男孩面对面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两个人待敌人走后面面相觑。阿美看着眼前的男孩,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男孩推了一把阿美的头。
“好刺激。”阿美陶醉其中。
“傻瓜。”男孩语气中流露出不屑。
“真的蛮爽的。”阿美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说,“我叫阿美。”
“我知道。”男孩不理会那只友好的试探性的手。
“哦?你怎么知道?”阿美很诧异,“那你呢?”
“周——”男孩也站了起来。
“周什么?”
男孩走出柜台,正要离开,又被阿美叫住了:“到底周什么?我又救了你耶,最起码有声谢谢吧?”
男孩转过头来,说:“说了。没听清楚是你的问题。今后小心点,别再来多管我的事了,麻烦。”
“小周,我叫你小周好了。”
小周,他默许了。走出店门,竟有温暖的笑容。
第8章
就像蝴蝶总是追逐鲜花一样,靓丽的女子也总是备受青睐的。因此,慕名而来的殷勤对于阿美而言亦是司空见惯的,多了便坦然了,平凡很难理智的面对少有的波澜。
阿美内心惴惴不安,令她有些惊慌失措,为什么此时疑似被跟踪的意象与以往截然不同,令人惶恐。阿美加快了脚步,不时用余光瞟向两旁。身后“咔咔”的声音,恐怖的魔咒。
“是拍照的声音吧?”
阿美猜想,但猥琐的摄影师隐藏得极为完美。阿美索性抱紧书包,跑回家中。
惊魂未定地扣紧大门,阿美深刻感觉院内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