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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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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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诧。早知萼儿痴情素不下于我,只不想一向柔弱的她,吃起醋来竟半点不肯含糊。又想,年青天子不能抵挡诱惑?那么年老的又如何?先皇应该阅人无数罢,怎么仍让一个林媚儿迷住? 

我一面拿蔻红色的长指甲轻轻触那食盒中的小茶果子,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倒都是媚人女子。不知杜素金较之她,却又如何? 

虽未提及媚儿姓名,但冷眼看二人神情,均是明白。两人对望一眼,均不肯当着对方的面交出真心。微微笑着,萼儿将皮球推回:不知妹妹又如何比较她二人? 

我冷笑道:杜美人怎能与她相比?, 

其实在我心中林媚儿并非惑国狐妖。天下多少女子为争皇宠,虚情假意,不惜出卖灵魂?唯媚儿一人,敢承认心中真爱,又为真爱蔑视皇权。她杜氏素金,又怎能与媚儿相提并论? 

萼儿闻言诧笑道:怎么,慧妹妹倒象很了解那主子? 

我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手臂微动间,腕上青玉镯儿撞上黄铜手炉,发出几声脆响。花薰中淡淡檀香与酒香交合融汇,别有一番滋味直渗心头。 

见再度气闷,同嫔忙笑道:这话题很是无聊。比较人家也没什么趣味,不如多关心些国计民生,边关战事如何? 

见我与萼儿对望微笑,她笑着说:就知你们没兴趣。两位妹妹不如快些为皇上生下几个皇儿,那时心思只怕全在小家伙们身上,倒也再无闲情理会旁人。 

闻言再度一怔。 

室内三人中,我入宫最晚。不想,却最先怀上皇子。 

萼儿麝香不离身,她未受孕并不奇怪;但同嫔入宫快三年时间,文泽虽不特别宠爱,但也不至于冷落,怎么她竟从未没怀过孩子? 

同姐姐,我笑道:妹妹们进宫时日尚短,自然是姐姐先有皇儿。妹妹今日先向姐姐订个约,等姐姐有了皇子可要认妹妹做他契母的。 

荣萼儿忙笑道:我正要说呢,却让慧妹妹抢在前头。同姐姐第二个孩儿便让我这不成器的妹妹做契母罢。只是别让妹妹等太久,一年一个才好。又或者,一次生下双生子——可不更好? 

同嫔脸一红,两只手隔着床子来拍我们手背,笑道:瞧你们胡说!都没羞。老话说求人不如求己。眼馋人家,何不如自己生去? 

躲开她掌,我抿嘴逗笑道:可不是姐姐自己说的?姐姐身子好,进宫后也从未让太医们瞧过病,竟连平安脉也是不屑请的。因此,妹妹们自然指望姐姐。妹妹们不成器,此事原比不过姐姐。 

萼儿顿时笑伏在桌上颤颤直不起身。 

同嫔脸更红。长身站起轻拧我脸,点头笑骂道:好个没羞的丫头!看本嫔不撕了你这吐不出象牙的嘴。 

哪里斗得过她去?她手还未伸上脸,我已软笑着道连声讨饶,同嫔方才罢了。三人坐在一处,对望一眼又笑。那笑竟似止不住般,只感天昏地暗,手脚瘫软。 

窗外飞雪漫天。 

室内炉暖酒香,春光一室。 

第七十八章 金凤美人 (上 中)

禁足期间同嫔时有过来;闲谈间知那杜素金恃宠生骄日复一日地猖狂。文泽虽重拾朝政,但让李杜二人宠冠后宫。以往只要他在宫中,每月逢朔日必去探望六宫之首的皇后。可如今,听说凤至宫门前的青石灯已有数月没有再照见过他的袍角。 

同嫔说,皇后倒能泰然处之,但禁不住宫嫔们私下议论哗然。闻言我故作淡然而无语。可将每将茶水送至唇,方觉已是冰寒难咽。 

不知不觉我已在听雨轩禁足整一月时间。这日清晨掀开罗帐,看见窗棂上清辉隐隐。掀开门帘果见雪后晴朗,阳光明媚;鸟雀在枝头欢快歌唱。禁足多时,一旦自由心情难免雀跃。又听说庭院与门前宫墙夹道的积雪已为宫人们扫开,我一时兴起,便起了去御花园游玩之念。 

知可人从前常服侍琴贵妃沐浴,命她前去安排。可人十分欢喜,没花多长时间,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推开浴房红木门,迎面但见白色水雾腾腾升起,弥漫全屋。黄木桶之中满是飘浮着的五色花朵。伸几根手指进水中试一试温度,却正到妙处。 

水很柔,很温暖。伸下足尖,水面涟漪微泛。红色玖瑰花瓣或亲吻脚趾,或随波轻轻荡开飘向不远处的弧型桶壁。有我深爱的淡淡荷叶清香萦绕——不禁暗赞可人机敏细致。 

合上双眼,我轻轻抚摸小腹……四周寂静,花水香暖,好似与世隔绝……心情便豁然开朗。洗罢起身坐于菱花黄铜镜前。小萝过来梳头。松松挽个坠马髻,选一支简简单单的白珍珠簪子斜插左鬓。满头青丝衬出一粒温润白珠,仿佛浓浓夜色里月上中天。 

正宋佩昭过来。屏退左右,说我一切安好。一面收拾,他一面低声道:家师已松口。只要慧淑仪放可人出宫,家师立时面见皇上说明罂粟一事,且替皇上解毒。 

好。我喜道:一举两得。本淑仪虽不能放她出宫,但皇后娘娘有此权限。本淑仪这就禀明事情始末,娘娘定会首肯。 

可是……宋佩昭欲言又止道:下官来时,正好在门口遇见可人。她似乎并不愿意。 

我诧道:这却为何? 

宋佩昭叹道:人各有志,这可人——性子原也固执。 

难道她竟有凌云之志?我微怔。一面心念转动,一面轻轻旋开装有“梅花露”唇蜜十锦珐琅彩小瓷盒,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小指轻轻沾了那淡红色唇蜜,贴在唇来来回回涂抹。 

宋昭佩脸色微变,突出声制止道:慧淑仪且慢! 

见诧异地停下动,他换了语气微微笑道:娘娘的唇蜜,可否让下官拿回去看看? 

怎么?我问,心中不免再度一怔。宋佩昭笑道:下官素来多心,请淑仪主子不要见怪。 

舒口气,我整盒递过去,点头微笑道:大人给后宫主子们当差,多心总不会有错。不过这唇蜜……估计并无大碍。 

本想说“梅花露”是同嫔赠送,但话到嘴边,心念一转却生生收回。又命杨长安从同嫔与萼儿送来的木炭中各拿了两块,分红黄两色纸装好,并一把金瓜子同交与宋佩昭。 

再叮嘱这几日不燃木炭,直至宋佩昭有回信过来。 

凝神望住窗口阳光发了一回呆。回过神来,起身唤可人走出听雨轩。 

御花园中株株寒梅吐蕊,凌霜绽放。鼻中又闻香风阵阵,眼中只见雪缀花海茫茫。云影花光或明或暗,交相吞吐;白玉琼条千枝万枝,横斜错落,端的是十分的悦目赏心。寻了个空旷之处,可人一溜小跑,飘飘然将风筝升上高空。一朵绚烂红莲,蓝天白云中绽放。 

真美。可人仰头微笑道:主子您看,宫中所有风筝中,属咱们这个最美。 

美么?我嘴角微扬。眼望半空,我口中冷冷道:再美也飞不过高墙,去不得人间。 

眼角余光瞟见可人目中疑惑。我并不看她,望了远处天空淡淡道:人活于世自由最可贵。风筝虽高高在天,其实却是别人手中操纵的玩物。别人可以捧你上天,就可以当你高飞在天上时放开手去,重重摔你下地。 

说完,微微一笑。我暗中使劲扯断可人手里风筝轴线。刚才还高高在上春风得意的莲花风筝猛然急落,瞬间接连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被风吹远,不明去向。 

可人脸色陡白。 

我仍不看她,眼望远处面无表情地说:如你真心爱皇上——自然又另当别论。 

可人重重跪下,仰头道:主子,您有所误会。奴婢绝非那攀龙附凤之人。奴婢之所以不愿出宫,是想在您身边替我家小姐报仇。还请主子成全。 

我并不叫她起身,皱眉道:本淑仪自会替琴姐姐报仇。深宫寒潭,无谓多搭上你自由之身。 

可人抬起头,黑眸中似有泪光闪动。可主子;她嘶声道:您势单力薄…… 

正此时,我眼角瞟见良妃带着几名嫔妃一队宫人远远过来,便停住不说,轻声命可人起身。 

良妃果然过来。披着一领金翠辉煌长雪斗篷,在日头底下金光闪闪。那金光仿佛从她身体中发出一般,似尖利冷硬若细密的雨针;从四面八方罩来,令我浑身隐隐生疼。见礼时,耳中听她冷冷笑道:这不是刚被皇上禁了足的慧淑仪么?你的一个好姐妹刚刚惹怒本宫,正在“花淑汀香”处的雪地里罚跪。想来有人明哲保身,也是不会去瞧上一瞧的? 

说完又是冷笑。不等我接话,便率一众人等华丽摇摆着走开。 

谁在受罚,同嫔还是萼儿?宫中规矩大,萼儿虽怯弱不敢顶撞,却禁不住李良绣欲加之罪;至于那同嫔——虽说一身武艺,若良妃寻理由罚她,也是违不得命的。“花淑汀香”是处大假山,僻静清幽。其南临路北环水,暑天倒是纳凉胜地,但这种季节却是又寒冷又潮湿。万一,良妃大白日也敢使坏……我越想越心惊,忙带可人赶去一看究竟。 

虽然艳阳高照,但“花淑汀香”临路背阳的一面仍然白雪皑皑。一时青山无翠,苔藓杳踪,尖峰失锐,钝石添拙。石如玉球雪兽,四下分立。抬眼空旷一片,哪里又有什么人在罚跪?走近石群,突闻山后隐约处传来一年青男子爽朗欢快的笑声……心中一揪。 

分明的,那是文泽的声音。 

接着听见杜素金娇笑声声,鬼魅嚣张地回荡在冬日冷清的空气之中。 

皇上,她娇滴滴地吃吃笑道:昨晚……皇上雄才伟略……任臣妾苦苦求饶却仍然……可不坏么? 

文泽笑道:胡乱丢辞!怎么现在倒叫朕皇上?昨晚是谁讨饶,叫朕什么? 

哎呀!杜素金声音甜颤;腻笑道:痒!皇上……主子……夫君……饶了奴才罢。 

她叫他作夫君? 

心仿佛被撕裂。感觉又如万箭相攒,裹入五脏。有泪涌上眼眶,腹中亦是微微绞扯。噙了泪眼呆立,及至转身想离开,只觉身子千斤万两的沉,脚下却若踏在厚厚的棉絮堆中。突然的,一男子声音耳边炸开:奴才见过慧主子! 

回头看去,正是良妃宫中的一名大太监。情知不妙,却应变无方。 

不能前进。 

无法后退。 

刹那间失去方向。 

第七十九章 金凤美人(下)

眼睁睁看着宝蓝并樱桃红两色一闪,文泽已携杜素金从假山背后转出。文泽并未着斗篷,只穿一龚家常宝蓝织玄色团花狐裘袍,外套件暗金海龙皮短褂雪坎,坎肩领袖处均有褐色风毛。那幽幽的蓝正是他最喜爱的色彩——果然很好。雪光中越发衬得其面长身俊立,面若莹玉。 

我心慌如鹿跳,却迷茫踌躇。双膝似生出两支铁架撑着般,无论如何弯不下去。身后可人说一面跪地行礼,一面偷偷扯我衣角。眼中雾气再起,面前人与物渐渐模糊。明明的,他就在眼前,可为什么看起来却那样遥远虚幻?仿佛隔着滔滔江水,我们分立隔江两岸。 

正僵持,突闻他对面淡淡道:地上凉,慧淑仪可不必拘礼。 

你怎么来了此处?他淡淡地问。心头又是一酸,我低头欠身淡淡道:回皇上,臣妾已奉旨楚足一月。适才刚刚路过此地。 

四周突然静寂。我抬不起头,终于的,耳边传来见越来越近的“扑扑”踩雪轻声,每一步都不似落在雪地,竟似踏上我心。终于双手一暖,被他握进掌中。抬眼正撞见文泽眼中深潭;心中一荡;他已拿手轻抬起我下顎,点头柔声叹道:比从前更清减些。绰绰约约,暗香浮动。也好,这么一来倒象了你自己。 

一怔,我正要答话,突然站在一旁满脸浓艳杜素金娇笑施礼道:见过慧淑仪。 

按宫规,她位份低于我自该向我行礼——且又当着文泽的面。脸上却全无半点恭敬,目中带着更是敌意森森,她转头向文泽笑道:皇上,正好慧淑仪来了。咱三人一处玩耍可好? 

见文泽微笑,杜素金眼珠乱转,笑着贴近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文泽突然俊脸一红,拿手轻掴她面,含笑假斥道:掌嘴。这种事也是光天化日里做的? 

杜素金身如蛇扭,笑道:臣妾失言。只要万岁爷您高兴,臣妾随您老人家打。就是打死臣妾,臣妾心里也蜜一般甜。臣妾不怕您打,就怕您罚臣妾,象昨晚那样……那时,臣妾可就怕得要死呢。 

说完,她抿着嘴朝着他偷笑。他亦笑若春风,曲起右手拇指与中指作势弹她耳垂。她欲拒还迎,口中连连娇笑。文泽手指并未真触上,杜素金已连连颤声呼道:万岁爷,皇上,主子,夫君……您饶过臣妾罢……臣妾,不奴才给您叩头…… 

文泽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点头微笑道:定不能饶。朕堂堂天子,还稀罕美人的几个头? 

杜素金轻拂额前几丝乱发,媚笑道:皇上,虽说臣妾只会叩头;但美人的头也分美丑。极美的那种,您老可未必能日日得见呢。 

朝我望一眼,她又笑道:正好慧淑仪也在。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臣妾与慧淑仪,每人向皇上叩三个头,皇上看谁更美些? 

我与文泽均是一怔。杜素金早已退后几步,轻轻转个圈,面前旋出一片樱桃红云。那云彩落在在文泽脚下,她额头三起三落轻轻点上他淡青色小羊皮龙靴。其身姿曼妙,果然美不胜收。我正呆滞间,那杜素金已在地上仰头朝他笑道:万岁爷,臣妾的“凤凰三点头”美么?这可是臣妾特地苦苦练足一个月时间,专为参拜皇上时用的呢。 

文泽眼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疑光,却仍含了笑亲手将她扶起。我看得真切,心下明白,杜素金受宠果然是良妃安排好的一步棋。否则从文泽“误”幸杜素金至今不过大个半月,她又怎么会“苦苦练足一个月时间”? 

杜素金却浑然不觉,再次娇声道:万岁爷,您可喜欢臣妾的这个小小孝敬么? 

文泽含笑道:难得美人有心,朕很喜欢。 

不顾双膝与胸前雪痕,那杜素金仍笑道:谢皇上。淑仪妹妹还没给皇上叩头呢。说不定淑仪妹妹叩的头比臣妾更美,那时皇上可要好好赏赐妹妹。 

我冷冷看她,伫立不语。杜素金斜眼看我,仍笑道:妹妹,快些啊。你怎可让能皇上久等?不过玩玩游戏罢了。再说咱们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时时想着讨皇上欢心原是咱们本分。冰上虽凉——只要孝心热,妹妹自不会觉得雪地冷。 

原来,她是记恨文泽免我行礼。懒理杜素金,我径直朝文泽微微欠身道:皇上,臣妾并非戏子。 

本以为他会龙颜大怒,不想文泽却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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