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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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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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太后再度停下,她仍不回头,淡淡地说:现今皇上大了,最近一年来,又有了心病― 对哀家倒比从前疏远些… … 哀家素不当你是外人,既皇上喜欢你,你原该时时规劝着他― 往事已矣,他既已为人君,毕竟要以江山社授为重。

虽然不大明白德仁太后之意,可她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明明是不想让我多问的― 便仍依着宫中规矩,对她俯身称是。太后本来就直的后背挺得更加笔直,半晌方道:去罢。

说完又继续转动手中檀木佛珠,仍然不再理我。

抑郁着,一路分花拂柳地回了听雨宫,却看见同贵殡正坐在屋中抱着麟儿玩笑。一见我面,她立时长身而起屏退众人,她握住我手,满眼喜泪,却红了脸,低低道:多谢妹妹。适才宋太医已为姐姐确诊,我已… … 今年底,德麟皇子就会新添刁、玩伴。

我欢喜难抑,眼中又酸,故意想着调笑她,却正了一正脸色,淡淡道:谢妹妹做什么,姐姐要谢,原该多谢皇上赐子才是。

同贵殡脸一红,猛地摔开我手,咬牙笑道:好个没正经的人!人家存心实意谢你与宋太医,你却说这样的话!

我见她急了,忙握她手笑道:妹妹玩笑呢。姐姐别急,皇上知道这事么?同贵殡脸更红,含笑道:宋大人已票报上去。

我点头道:姐姐一切当心。

同贵殡脸一肃,正色道:这个自然。谁想打我腹中孩儿主意,纵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烧不过她去。

我忙道:一切当心便是,也不见得就有个什么。

同贵殡面色仍是发白。为缓和气氛,我笑道:麟儿长得快,妹妹这处有些上好的小衣物来不及穿… … 

说至此处,突然想起大部分衣服均为母亲与春菱所制,一时怔住,又红了眼国。小莺正在屋中,见状忙赔笑道:同主子别疑,慧妃娘娘原是想起了春菱姐姐

同贵殡目中也是一暗,点头道:倒是怪可惜可怜的,如果不出事,再过一年她原可出宫许配个好人家。

第六十五童天子与黄雀

同贵殡走后,小莺与莲蓬突然双双跪至我面前,一起抬起头,齐声道:小姐,春菱姐姐走了,您还有奴碑们尽心服侍。您一向待奴碑们极好,奴碑们自会对您忠诚不二。

我亲手掺了两人一下,叹道:起来罢。你们年纪还小,入宫时间又短― 宫中是非这样的多,知道的越多,危险便越大― 本宫倒不想你们知道主子太多事情。

小莺道:奴碑虽年幼无知,却还知报恩。去年奴碑家中哥哥为人所害,判下死罪,可不是小姐您托人救了他么?奴碑家中三代单传,只有哥哥一名男丁,您救他,便是救了我们全家。奴碎又怎能不揭力报答您?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我愕了一下,又想了一想,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起子事儿?

小莺回道:总是您帮人太多,一时忘记也是有的。这样的大恩,奴碑家中已立着您的长生牌日日拜着。奴蟀全家对您感恩戴德,终生不忘。

我更吃惊。

小莺又道:奴碑记得那日过来当面谢您,您正好去了同主子处。春菱姐姐拦住奴碑说,您原不想声张此事,奴蟀的心,她帮奴碑转达便了。以至奴碑今日,才得向您当面道谢的机会。

莲蓬道:小姐一向体恤下人,也体恤着下人的家人― 不仅从未打骂过奴碑,还常有赏赐让奴碑补贴家用。上次那渡边大师的事… … 若遇上别的主子,谁又肯为一个奴才,去得罪皇上眼前红人?奴碑只怕现在早已保不得清白之身。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奴碎前世修来的福气。

两人急切切的只是表白一番,我点头微笑,她们方才一起退下。我想了一想,叫进杨长安来询问― 果然是春菱假借我名,从自己赏赐之中拿出财物帮助小莺,又托文浩救出小莺兄长。

杨长安叹道:春菱说自己过两年便要出宫,怕那时有心无力帮小姐,因此在宫中一日,总想多为小姐积些善缘。

再过两年便要出宫,她再过两年… …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 原来她有她的梦… … 我又开始心绞绞的,纹绞的,从前那道伤口上更比往日又痛上几分… … 谁知没过多时,偏偏王河水奉着皇后之命过来,请我抱麟儿去凤至宫与德璃皇长子玩耍。我看他一脸子的媚笑,冷着脸,冷冷道:本宫以为是谁,原来是王公公。怎么― 您还健在?

王河水脸色大变,赔笑道:奴才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主子们面前一条狗,慧妃娘娘大人有大量,您又何必跟一条狗计较。奴才这狗… … 狗的主人要奴才吃肉,奴才便不敢啃骨头。还请慧主子体谅小的难处。

我冷笑道:很好。适才王公公趁人不备,调戏本宫,听.为宫中,人人均有看见。公公犯下这诛灭九族的大罪,莫非也是受你主子指使?

王河水顿时面若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嘶声道:慧妃娘娘烧命。一面说,一面叩头如捣蒜,在地上“咚咚”作响。

我俯看着他,冷笑着点头道:你倒叫本宫烧了你?怎么你们害春菱时,不知忌惮本宫?她人已被你们害死,为何你们仍要赶尽杀绝,去她家乡杀他家人?王河水抬起头,嘶声道:奴才冤枉,奴才没有去害春菱家人,上天可以作证

我哪里肯听他强辩?望着他头顶蓝色帽子上的红缨,微笑道:本宫今日倒不

想杀你,说不定哪日兴致来了… … 王公公您老可要自求多福。

王河水怯怯的眼中突然掠过死色,他浑身一软,若被抽了筋的丧家犬般瘫倒地上。

这一日春雨,天地只是一片潭潭。放眼望去,只见满目的花红柳绿,天淡地淡,空灵如诗,微风徐徐,杨柳之间有紫燕斜出… … 满园春色,既将而来的便是满园的繁华,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样灰空?我是万人之上的皇妃,可是为什么,我心惶然,总是有朝不保夕之感?天气一天天的暖,我却仿佛在一天一天的冷去… … 

黄杳时分,我令莲蓬撑开黄缎子绣了百色蝴蝶的绸花雨伞,一径在宫中四处闲逛。快行至太液池时,突闻前面不远处一阵喧闹,远远地,看见一身宝蓝长衣的文泽,迎面快步过来。他走得那样快,我忙驻足,行礼。可是他,却根本无视我在雨中的存在,铁青着一张俊脸,快步擦身而去。

他身后的李福悄悄停下来,他俯身在我身侧,悄声道:刚才兰贵人当看皇上的面投了太液池。

唔?我一愕。李福又道:劳请慧主子您快去前面瞧瞧罢,等会也好劝劝皇上,您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的。

我仍在惊诧,还想再问,李福已小跑着几步追赶文泽而去。

待我与莲蓬赶至太液池边,正见一片混乱― 宫人托着通身湿透的兰珠从碧色池水中沥沥地出来,他们托着她,向她住处方面走去。旁边另一张性美人正由宫女陪着,立于一棵嫩绿的湖柳下之下,娇怯怯地躲在一柄青绸伞下低低抽泣… … 渐行渐远的兰珠突然就睁开眼,手足在空中乱挥乱舞,大声哭叫道:皇上!皇上… … 家父冤枉!求您念在臣妾悉心服侍您一场,请皇上务必查个明白才是。张性美人正茫然无措,陡然见我踱步过去,忙白着一张脸,见礼如仪。怎么一回事?我皱着眉问。张美人便咽道:妹妹与兰珠姐姐的父亲,均犯下了诛灭九族的死罪。我二人向皇上求情不果,兰珠姐姐便约我一起来投太液池,想借此让皇上回心转意。妹妹们先寻了个理由,约皇上出来游园,行至池边,兰珠姐姐再次开口向皇上求情。皇上仍然不肯恩准,姐姐性子烈,便一头投进水中

这又是怎么说的?

缤妃当着天子的面儿自杀,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我皱起眉,摇头轻叹道:你们好不糊涂?!皇上他既身为天子,又岂会受嫔妃威胁?

张美人只知道流泪。

我见她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禁不住动了隐侧之心,便淡淡道:你们父亲究竟犯下何事?

张美人有小小的犹疑,怔了一怔,方才流泪道:我二人之父均是今年科考主考官。皇上亲自拟了题目,亲手封好交至包括我二人父亲在内的三名主考,不想考试尚未开始,考题已在京城秘密流传。又被人秘告薛相国,查明果然有人买卖考题,一次五百金。皇上本痛恨朝中买官卖官现象严重,因此龙颜大怒。三名考官均难脱干系… … 可家父一向胆小,又怎会泄露考题?现在连谢相国,也救不得他们了。

她看看我,目中露出渴望的神情,却不敢出言求我相助。而那时的我,口中已有又干又苦,惴了那不安的心,缓缓道:不知考题是… … 

张美人嘶声回道:皇上亲拟的,叫做《 君之尺臣之度》 。

《 君之尺臣之度》 !

黄雀在后,果然是黄雀在后!虽早隐隐的猜想,但听她亲口说来,我胸口仍是一震,沉沉地转了身子,一路顶着细雨默默无语回去,心中千回百转,只是悔不从头… … 想了很长时间,及至银灯燃上好一会子,方才恨惬地吩咐杨长安,让尚在柳府待嫁的可人明日进宫见我。

第二日,可人前脚刚进门,阿若后脚便跟来。她蹦蹦跳跳,突然看见可人,不由一怔,目光陡然便暗了下去。两人脸色均是一红。可人忙着见礼,阿若却强笑道:可不知王妃姐姐见的是什么礼。姐姐现在又不是宫女,妹妹倒也没学全这宫妃命妇们之间的尊卑,倒还不知是该谁对谁见礼呢?

可人脸一红,正要说话,咢儿与同贵殡却又相约过来。可人又要见礼― 也被拉住。咢儿拿一方淡青色的罗帕捂了嘴儿,轻笑道:今儿怎么来得这样齐全,倒象是慧妹妹下贴子请了似的?

同贵殡也笑道:浩王妃这出去了几天,倒越发俊俏了些个。

可人低着头笑,只不说话。

咢儿笑道:本宫听说浩王爷家中有很多世上难道一见的珍稀琴谱,同姐姐如今天怀着皇子,不如请王妃姐姐拿些个来,送与同姐姐作贺礼罢。

同贵殡忙摇了手,大笑道:琴谱?只它认得我,我可不认识它。

阿若奇道:王爷家有珍稀琴谱么,怎么阿若从不知道?

我心一沉,忙看她一眼― 阿若自知失言,忙吐一吐舌头,不再言语。同嫔与咢儿却没注意,同嫔笑道:罢了,罢了,难得今儿倒得这样齐全,慧儿姑娘还不快快拿出你的“胭脂醉”,大家一起吃上两瓶?

我低头看了一眼同嫔微隆的小腹,还没说话呢,阿若已经大叫道:慧姐姐还藏着什么好吃的?阿若竟不知道!

我们正说笑玩闹间,突然文泽闯了进来,向满屋人笑道:你们姐妹聊什么这样热闹,说出来也好让朕乐乐。

大家骇了一跳,都忙笑面见了礼。阿若率先笑道:听说慧姐姐藏着什么“胭脂醉”,阿若没吃过,正想尝尝。

文泽的笑容便滞了一滞。他抬眼扫看了一下咢儿,咢儿便微微笑着,轻声道:皇上好手艺。“胭脂醉”臣妾也在慧妹妹处吃过,此酒果然入口生香,回味绵长,名儿也极好,倒难为皇上… … 竟肯如此用心。

阿若更惊,笑道:难道酒是皇上亲手酿成?如此阿若可更要吃吃了。同贵殡笑道:阿若妹妹现可知道嫁给皇上原是极好的?宫中除了每日供应三只肥鸡,十块五花肉,还可有天子酿的酒与你海吃。

她这样子一说,大家便想起前年中秋同贵缤说的笑话,顿时乐不可支。阿若虽不知情,却一样跟着大家娇笑… … 突闻院中一阵喧哗。文泽脸色刚是一沉,李福已静静地快步走至门口,躬身道:启票皇上,兰贵人与张美人求见。文泽拧了拧眉头,哼声道:朕不是说过不见她们么?

李福赔笑道:老奴已将皇上旨意传达。可两位主子不肯走,正跪在院中,兰贵人说皇上不见她们,两位主子便不起来。

文泽脸色一沉,冷笑道:且由她们。咱们说笑咱们的,朕正好今日闲着,一会儿大家一起在慧儿处用午膳,朕再与你们姐妹下几盘棋。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均面有不忍之色。我正准备开口求情,他已先发制人,冷冷道:都不许替她两个求情。她两人父亲罪犯不赦,朕本该斩立决,灭其九族,现法外开恩,只杀当事人一人,秋后处斩,她们还不知足,定说自己父亲冤枉

我心刚刚一沉,文泽冷电一般的目光突然就扫上我脸:慧妃,你倒说说看,这科举试题,哪一年不是惟有朕与三名主考官员知道― 他们倒一起叫冤,不是他们做下的案子,难道倒是朕自己泄露出去的不成?

我被他那仿佛漫不经心却又义正严辞的话猛地击中,脊背便陡地一寒,想不回话,却自知是不成的,只有强笑道:自然是他们的错。皇上求才若渴,任人为贤,又怎会做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也是说不通的。

文泽深深看我一眼,淡淡笑道:果然是脱的慧儿明白事理。

他说完,便起着头儿另换了一个话题。大家只有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笑笑。我们用午膳途中,突闻张美人体力不支,已晕倒在外面地上。文泽却不为所动,只令人送她回去― 自己仍与我们下棋吃酒,言笑姜姜。

兰珠突然在院中放声大哭,她一面大哭着,一面叫皇上,声声惨烈,连绵不绝。文泽猛地皱眉头,将手中酒杯向地上狠狠一摔,低喝道:成何体统!李福黄胜,还不拉她回去?!等着朕亲自动手么?传朕旨意,兰贵人降为美人,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李福等忙应声而去。

不多时,耳边只听兰珠哭声越去越远,越去越远,渐渐无闻。文泽仍然说笑,直至掌灯时分方才离开。众人忙尾随着,纷纷散了。

莲蓬终得与可人闲话机会,小鸟儿一般,十分兴奋。

我微笑道:你倒有闲功夫说话,今日正事办了没?

莲蓬笑回道:早办了。王公公脸白得什么似的,可不替春菱姐姐出气!可人诧道:办什么事这样解气?

我笑道:也没什么,不过隔个两三日,命人去找王河水那奴才,提醒他,他这条命,拽在本宫手中。春菱姐姐的账,本宫随时会找他算。

可人叹道:妹妹要对付一个奴才还不容易?直接回了皇上,寻个理由处死他便是,又何必如此麻烦。

我冷笑道:妹妹并不想杀人,只是想他等死。死并不可怕,而成日提心吊胆地等待死亡,却又不知死亡来临的确切时间― 那滋味,原比死亡更难受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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