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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逸章踱步出来,远远地看见那一位在徘徊着的年轻人。以他的眼光看来,这是一个普通人无疑。如大多数平庸的人那样,黑夜中的云帆显得不起眼,这正是在其表现出常人的平常之处的时候,所以,一般而言,人皆将之视作人畜无害。当然了,云帆也没有生出如刀尖般锋利的出鞘之刺人光芒。这段rì子里,随着他的缓慢进步,缓慢消化金丹之力,他已经有了往表面出彩发展的趋势。
年轻人呀,这是难以完全掩盖住的进步。云帆心里自嘲。他思考着江湖人的怪异之处,苦苦思索一番,与其自己胡乱思考,总不如跟一个知情人的交流。可惜的是,他暂时找不到这样的交流对象。
在屋子内呆了半天,下午出去一趟再回返,牛逸章的没能研究出石头的异常之处,而对于那一封信,他的态度跟七子剑派的第四先生差不多。一个人认定了的东西,虽然不一定都是因为贪yù之心而生出来的坚定,总不会被区区一封无头无脑的信所吓退。牛逸章如此,第四先生如此,大抵上,可能连本城的卓森大侠,也会取不相信的态度,不以为意的态度居多。
牛逸章从云帆身边经过时,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似乎步近眼前这位年轻人,普通的年轻人,牛逸章不自觉地居然生出了一分亲切的感觉。这是人的莫名的反应,在牛逸章不大常有。
云帆也跟着微微点头,在此人身上,他看到了洪湖钓叟这样的老江湖的气息。随着跟这些武林人士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起来,云帆可以不去仔细观察,就凭着第一眼的判断得出仈jiǔ不离十的结论,便是他们这些人的共同之处:染上了血的味道,历经过某种沧桑,整个人的jīng气神,跟普通人相比,要来得强烈而明显。
云帆故意打了个招呼,虽然这只是一个陌生人:“这位老先生,您也是住在这里的?”话是废话,就如云帆的前一个世界,国人见面喜欢以“吃饭了没”来做铺垫一样,这句话的意义,在于扯开下一句话。
因了对眼前之人观感不错,牛逸章停了下来,回答道:“是呀,这位小兄弟,你也是?”
“嗯,”云帆点点头,“老先生也是外地人?听口音好像是北边人。”这是胡诌的,在云帆这个所到过的地方不多,见识不广的人看来,除了他的家乡乡音,以及附近几个地方的方言之外,对于这个世界里,更远一点,或南边或北边人的口音,云帆还没有形成一个系统而有条理的整体认识。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前一个世界里,由于网络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颇接触过天南海北的人,听说过他们各自的乡音,虽不会讲,也听不大懂,却形成了零碎的认识。眼前这个老先生,其口音更近于那个世界里,北方某个省份那些人的话音。这便是云帆“胡诌”的依据。
牛逸章微微一笑,道:“呵呵,小兄弟不像是经常往外跑的人,能有这份见识,很不错嘛。”这句话已经承认,他就是来自北边的。云帆的年轻,云帆表现出来的尚算可以的眼力,在他这种年龄,在牛逸章眼里,确实显得不赖。
“小兄弟到过北边吗?”牛逸章忽然问了一句,就说话的时间里,他们两人转到了一边的亭子去,亭子不大,而显得jīng巧,夏天里适合乘凉。秋天呢?两人进了亭子,在灯光之下,牛逸章能看得清楚,眼前之人。云帆同样可以借助灯光,更直观地望清楚面前显得和善的中年人。
“还没去过。”云帆很惊讶,他们从站在那边说话,短短时间里,就转入了这个亭子。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他们到了此地。实际上,这种难以阐述的东西,有一个名字,就是一见如故的缘分罢。
牛逸章看面前的小兄弟顺眼,云帆也觉得这个陌生人合得他的眼缘。两位师兄在屋子内,他外出,在客栈里闲逛,是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目前看起来不错的陌生人的。
“哦?”牛逸章知道入夜之后,现在的时辰不早,也不晚。他之出来,也目的不明确。似乎跟眼前之人聊上几句,感觉不错。“小兄弟,你我相逢好像就是一种俗套上说的缘分,不如在这里坐下来,聊一聊天,以打发时光。哈哈。”
“也好。”看着对方坐了下来,云帆就在对面的石凳子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这种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过程,是会显得轻松,或是别扭?他取出了无拘无束的姿态来。
“小兄弟是南边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轮到老江湖开始抛出他的判断了。
“对的。”云帆笑了,“还未请教先生名号,小子姓李,双名云帆,章州人士。”这是开门见山般的自我介绍,见面不久就敞开胸怀自报家门,听上去可能有些草率。不过,如果说此时的云帆,心里对此人没有防备,那可能也不是事实。
是手底上有功夫,不怕牛鬼蛇神,或者是有两位师兄在身边,对于所谓的小脚sè都不放在心上?云帆自我感觉,他不是这种自大的人。这只是他前一个世界里,与人交往的时候,拿出诚实态度来的习惯罢了。
宅男一般都是心机不够深的,宅男对待事物,尽可能往美好的一面去想。虽然此时的云帆,已不是当rì的云帆,他有了变化,有了进步。可xìng格里面较难改变的sè彩,大体上还保持着,那一种换转了空间,换转了时间,简单而朴实的待人接物之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控力
云帆如此直白的自我介绍,让牛逸章这个老江湖有些吃惊,他以为一般的有几分阅历之人,对于陌生人都会采取保守的态度,第一次见面,总不会将话说满说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恃无恐,或者真的仅仅是出外的时候少,不大懂得某些“规矩”,人稚嫩?
但牛逸章是一个老江湖,见过许多形形sèsè的人,他以为云帆就是那种出外少,待人接物诚实没什么心机的年轻人罢了。这对于他这种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老江湖来说,比较得难得,不常见。他微微一笑,也说了实话:“哦,云帆小兄弟,老夫牛逸章,北边人,却四海为家,呵呵。”说完他以温煦的眼光看着云帆,暂时未将话继续往下说。
对方只是提到了名字,连籍贯都说得泛泛,云帆却没有往心里去。总的来说,眼前这个中年人,有几分逸怀,跟他的名字一样,牛逸章,名字好记。
云帆轻笑着,言道:“老先生,小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交浅言深,小子也不去顾虑了,不知您可否帮小子解惑?”这是愣头青的做法,才交谈了没几句,云帆就要从这个老江湖身上,套取些有用的信息。事实上,是云帆以为,能遇到这个在他看来,肯定是武林中人的家伙,无论是缘分也好,或者只是一种巧合,直接奔入主题,虽然有些许的唐突,而牛逸章不是什么佳人,他厚着脸皮尝试一下,有收获也说不定。
这是唐突的话语,牛逸章有些介怀。他好笑地望着云帆,惊奇问道:“不知小兄弟如何这么肯定,我这个老头子可以为你解惑?”他以为自己普普通通一个中年人,今晚才是第一次跟对面之人相遇,事前相互之间是毫无了解的,云帆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十分不妥的。
云帆很想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江湖中人。可这样的回答,这样的借口,太烂了,他转而改称如此:“先生认识洪湖钓叟?”既然心中认定牛逸章是一个类似于洪湖钓叟的老江湖,云帆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抛出他这种无头无脑的判断。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亭子内,云帆似乎不会使用任何交际上的技巧,一味使用有刺的话语,这显然是失去水准的表现。如何普普通通的一个晚上,云帆居然会有这样让人大跌眼镜的试探呢?连云帆自己都有些不解,他过得不压抑,相反,一路过来的潇洒,让他以为一切的顺利,对付任何一个角sè都不在话下。
本来他已因了自己的大意,或者说自大,吃过亏了。而此时的他,有几分控制不住自己,他有些不安。表现出来的不正常,控制不住嘴巴,真太他妈cāo蛋了。
洪湖钓叟恰好是牛逸章的一个熟人,不得不说,云帆这家伙的运气不错,随意胡诌出来的人物,都能跟牛逸章扯上关系。这样一来,牛逸章看向云帆的目光不同了,既有jǐng惕,更有不解,他语气一转,回道:“阁下何人,看你年纪不大,怎么认识洪湖钓叟?”
亭子内的气氛一变,已不是刚才那种双方因缘巧合而差点往相逢共饮那种方向去,便转为了有几分的紧张了。洪湖钓叟是牛逸章的熟人,更是他的至交,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钓叟,在这样江湖人云集的平远城里,遇到了云帆这样的人,老江湖的jǐng惕,不得不让牛逸章往敏感的方向去想。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
云帆想不到他这样没有丝毫水准的胡蒙,会带来这种他意料不及的变化。亭子内的空气像是一下子就因了牛逸章这句变冷的话,而流动得慢了一拍的样子。他摸摸鼻子,讪笑着道:“别,别这样嘛,老先生,我没有恶意。前一段rì子小子曾见过洪湖钓叟老爷子,我听说过老爷子的名号。仰慕久矣。所以,我不会是你的敌人。”他总不能说自己口贱,随意提出来的洪湖钓叟,就有了中大奖般的运气,居然貌似和牛逸章牛大侠有关系,他感到了几分不真实。
看来这年头,不仅仅是佳人不可唐突,连老头子也是如此的。
虽然没能从年轻人眼中读到狡诈,牛逸章仍不愿放松。他语气淡了些,续道:“哦?小兄弟,你的话不真不假的,让老头我好生为难,不知该不该相信你才好。”他不是云帆这样的菜鸟,很有自己的判断力,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来意不明的家伙的。
“就我这样的身板,能给您带来什么威胁吗?”云帆苦笑着,知道因了自己的不受控制,以非常直接的手段yù从牛逸章处得来些关于江湖人士何以集中平远的消息,太cāo之过急了,这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生手的毛躁之处。他觉得应该要吸取教训。
“看起来嘛,小兄弟不像是江湖中人。”牛逸章又下了一个判断,显然,云帆这样改变中的态度,让他稍微放松了jǐng惕。量这样的没有丝毫武功底子的年轻人,是不可能有能力,对自己使出什么手段来的。
他也没有选择彻底放松,他很知道,yīn沟里翻船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少。
“对,老先生,我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这句话是真的。”云帆特意强调一下。
“那你提到的洪湖钓叟,是怎么回事?”
“是前一段时间……”云帆粗略得将那天遇到洪湖钓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只是他将两位师兄换成了两位不相识的豪客,而自己只是路过的观众罢了。说起谎来,云帆没有眨眼,这半真半假的遭遇,起了些效果。
“这样看来,小兄弟胆子不小嘛。”牛逸章点点头,说实话,这个家伙的话里面,有几分漏洞,他能看得出来,而没有选择去指出。他认定了,眼前之人,可能没怀有什么恶意,因为他的不认识自己,是装不出来的。
云帆的目的何在,牛逸章感觉应该要听下去才能弄清楚。
“那你所说的要老夫为你解惑,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牛大侠选择了直接的击中要害。
“就是……“云帆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将自己的疑问倒出来,他没有想过,兜兜转转之后,这么容易就回到了这个话题,是以要尽可能以平淡而不别扭的语气将之和盘托出,“就是,那个”,话没有让他说完,坐着的牛逸章突然站了起来,“有事明rì再说。”不给云帆任何的机会,就起身往他的住处扑去。
牛逸章出了亭子,飞速往他的房间去,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条人影翻过围墙,进入的正是自己的屋子。这夜不算深的时分,居然有这样愚蠢的夜行人,心里好笑的同时,牛逸章却不敢安然处之,他的屋子内虽然没什么贵重物品,但他不愿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如此小贼得手。毕竟,这事关自己的脸面,这些年他几乎没怎么在意的脸面。
云帆张张嘴巴,他没有见到那条人影,可牛逸章这样的举动,无疑是那边,发生了些事情。看来今晚的搭讪,他要从牛逸章处得到想要的东西,是不大可能的了。云帆跟着出了亭子,他百无聊赖,要回去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去。
路上想起刚才开门见山般的直接,云帆心里有几分好笑的同时,更感觉到某股自己控制不了的情绪的上涌,是毫无征兆的,他心底费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控制不了自己,这是没怎么听说过的,在自己身上发生,难道跟金丹有关?
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历经了以前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金丹是其中最让人不解而力量特大的事物,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目前的心态之稚嫩,尚控制不了rì益强大的自己身上的力量,而有了某种不好的信号,提起自己的注意,需要加紧时间,尽快成熟起来,以控制住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在路上时,云帆有这样模糊的感觉。rì子轻松是好,可一直这样下去,难免因了自己对自身过于放松的态度,松懈而导致强大的力量,在如此小的空间里面,不受自己的控制,从而产生较大的破坏力,这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宝藏
回到房间,两位师兄居然在桌子边,边喝茶边等着自己的回来。见到云帆回返了,大师兄笑着问道:“师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大街上逛上一回,才舍得回来呢?”
“没有呀,我都没出去,只在客栈里面转了一下而已。”云帆坐下来后,接过从二师兄手里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