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问道:“来者何人,请止步。”
该人停了下来,道:“小的姓孙,受人所托送信来的,请问李石先生在不在?”
“你认识李石先生?”陈福坐在马上,俯视着盘问。
“不认识,是叫我送信那人告诉我说可能今rì中午时遇得到。”那人连忙应道。
李石离得不远,自是听到了这里的讲话,他听说有送信的事情,也感诧异,于是对陈福道:“放他过来。”
待得来人到了跟前,李石问道:“信呢?”他令王涛从该人手中接过一封信后,先不忙着取过来阅读,李石再次盯了来人一眼,“送信的人现在在哪里,长的什么样子,请把你所知道的跟我再讲一遍,好吧?”李石脸上忽有了笑意,让来人在云帆的保镖群里感受到刀剑入鞘引而不的某种压力后可以松弛一下,能好好回话。孙姓路人道:“好的,今早小的从前方……前方三潭镇过来时,一个……一个大胡子叫住我……叫我送……送信到先生手里……的,小的只是……送……送信的,其他……其他的小的不清楚。”他断断续续地讲出这两句话后,手心里全是汗水,这时候低着头,不敢轻易挪动一步,要知道孙姓路人早就到了这里,一长段时间里都不敢靠近云帆他们将信送过来,此时的紧张,是看到李石等人要离开了,好不容易鼓起些勇气跳下车来往前走得几步路,他自己也觉得是漫长的,双脚不大听指挥。
李石看到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禁好笑,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的,不过我还有点疑问,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是……是大胡子给了我这……这一张图影,上面有您的样子。他还给了我十两……十两银子”孙姓来人毕竟咬了咬下嘴唇,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皱皱的纸来,腰骨似乎挺直了些,忍着颤抖将图影举到头顶,停在空中等待李石收取。
取过图影,李石粗略看了下,才道:“原来如此,好了,你可以先回到那边去,再等一等就可以离开了。”李石指了指陈福所在的路侧,随后向王涛招招手,从他的手里接过来信,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云帆和钟老头皆从窗子里看到这一切,车不动的这么一阵云帆就出了些汗,围观时用湿水毛巾擦擦脸面,道:“老头,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哪里知道啊,你以为老子是万事通呀。”钟老头摇摇头道,想了想后下个判断,“大概是有人要找李石麻烦,嘿嘿。”
“嗯,不说这个了,老头,前面有村落或城镇之类可供我们落脚的地方吗,这您老人家应该知道的吧?”云帆抛出一个问题来,车子停下来以后,李石正在翻看他的来信,这种静止犹如将火气排着人的周围,亟需马车的跑动摆脱如许热情,讲些无多大意义的话是折中之法,起码这样人不需要思考,是故意寻找轻松。
钟老头示意云帆注意窗外,这时候李石来到窗前,他跳下了马,低声道:“公子,接下来这一段路可能有些颠簸,请公子坐稳些,晚饭前就能到达三潭镇,老奴已安排好今晚的住宿地了。”
云帆点点头,道:“这个无所谓,我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不过,李石,刚才是怎么回事,那辆马车是干嘛的?”他还是忍不住口,将自己的好奇之意讲了出来。
“呵呵,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写了一封信过来,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公子不必担心,弟兄们都打醒了十二分jīng神,手中刀剑锋利,可叫怀有歹意之人不能接近。”李石淡淡地道,说这些话他是有几分信心的,他正值当打之年,加上王涛陈福之流,可做爪牙,若路遇山贼,也能将之击退。
“这里太热,咱们得走罗。”云帆探出头来,告诉李石是时候上路了。
“好的,公子。”李石翻身上马,喊道:“出!”两骑士开路,车夫挥起鞭子驱车紧跟其后,这一群人便顶着六七月的太阳,顺着弯曲泥道滑向山那边的三潭镇,这几程路真如李石所言,走得不快。
离开之前,李石叫过陈福对那孙姓车夫的车子检查一遍,现车上装载的是一些金银花之类的低等干草药,而没有藏着人或利器,陈福再次盘问一番,确认来人身份后,这才放过孙车夫,让他离去。李石对着跟了上来的陈福问道:“此人如何?”
陈福低声答道:“是个帮药房收草药的二道贩子,看样子应该不是那边的人,要不要属下回去……?”
李石摇摇头道:“不必,抓紧时间赶路,今晚在三潭过夜。”
“好的,属下先回到自己的岗位了。”陈福一夹马腹,落到马车的左后方不远处,与前进中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第二十三章 三潭
() 云帆坐了下来,背靠在带着热意的车厢内壁,且往背部塞加一只软垫隔绝出一刻钟的舒适,四轮马车在山间上下爬行,套在马脖子上的铃铛出“叮叮”声响,是一单调的歌曲,钟老头将之视作催眠曲,此时他昏昏yù睡,与宁城午后坐在地板上的姿态如出一辙,云帆也现这是他难以短时间内学到手的伎俩,他不刻意模仿,却终究是受了钟老头的传染,慢慢进入眯眼状态,以消除早起带来的困意。“叮叮”铃声,在云帆看来,也很有摇篮曲的节奏,配上“塔塔”之音,是直往前敲醒山那边人的信使,缓缓而饱含着力量。道路两边蝉叫也好,鸟鸣也罢,统统随风而退,被抛在了身后,留在午休时的那个树林里,等待下一个过路人的到来。
山间走路与平原里有很大的不同,看上去两山间的直线距离是不远,走过一程,再走一程仍未到达对面那个山坳,是路程在依着山头起伏的弯曲之道的不断延长中加添了以倍计算的“冤枉路”,这样的行车考验着车夫,也考验着乘客,yù则不达,放在这里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这一路云帆没怎么关注过外面的风景,山林之间,草木绿意逼人,似乎都相差不多,马背上的人就保持着一定的jǐng觉,以李石为,紧紧的护卫着中间马车,他们只为安全度过这一段山道,尽快到达三潭镇,如此越来越近他们的目的地,将开头已是顺遂的事情完成好,而不负人之托,这是他们的辛苦处,也是他们自以为的责任之重,理所当然之事。
钟老头感觉在车子的爬坡下坡中,他们一行已走过了一段较长的路程,他自无所思考放任zì ;you的状态里翻转过来,睁开眼睛,见到对面躺了下来的云帆仍在眯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只是闭眼而已,他打个呵欠,拨开这一边的窗帘布,此时大约是酉时光景,想来一路走来他们应该停顿过好几回了,老头子自是清楚,也没有无聊得去数一数,反正人在车上,不愿下来养着jīng神,只要车内空气流通不至于太闷热,忍一忍便会很快过去的。这享乐与吃苦同存的rì子,不过才刚刚过去一天罢。
老头子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
车子终于到了较平坦的大路时,云帆早已坐了起来,喝一口水后问道:“老头,一觉过去,咱们现在到了哪里?”
“三潭镇不远了,看来今晚真要在此住一晚罗。”钟老头不知从何处找到一把葵扇,边说话边轻摇着,“你看看那边,山上水自高处下来,流过三个水潭,这个镇子大概就是如此命名的。”老头子用扇子的手柄戳戳身后方向,顿了一顿,继续道:“听说这几个水潭深不见底,有好事者还编造出水潭里有蛟龙,吞吃过水牛这样的故事来。传说嘛,真真假假。不过这三个水潭在当地人心里存有敬畏之意,大概不假。”
云帆伸出拇指,赞道:“老头,不是我说你,你真可算是百事通呀,连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也能侃出几句来,实话说您老人家是不是也曾云游四海呀,在你年轻的时候。”
老头子买了个关子,笑道:“这个嘛,呵呵。我知道你想看看那三个水潭,过来这边,趁着天未黑,满足一下你小子的好奇心。”钟老头将云帆拉到自己这边来,让他通过窗子扫几眼这边风光,加增点见识。
水潭离大路有些远,云帆只可以分辨出远处有几滩水的样子,这是从落rì的光辉映照到水面上反shè出来的。隔着山地,隔着水田,也隔着小山包,远远的观看真不够过瘾,云帆收回目光,坐了下来道:“老头,这是个什么样子,都看不大真切。远远的,我感觉不出水潭的出奇之处来,故事听起来不错,却是人编造出来的,小孩子听听犹可,老子已是成年人啦。”
“是呀,都可以成家的年纪了。”钟老头笑道。
云帆一本正经地道:“三十而立,老子还是想先干一番事业再谈儿女之情。你说呢?”
钟老头只得伸出拇指,将赞叹归还给云帆,道:“不错,有大志,那您老人家想做出点什么大事业来呢?”
云帆思考了好几个刹那,摇摇头道:“还没有想清楚呀,不过,老头如果你肯教教我,我觉得第二天起来说不定就能立定志向,不负你的教诲,如何?”
钟老头捋捋胡子,笑道:“再过几天,等你准备好拜师的礼物,老子看看这份礼物厚不厚,才考虑收不收下来,这是个问题,你懂的,嘿嘿。”
“一言为定!”云帆迅地握着钟老头的手,“不能反悔。”
三只水潭没能看个仔细,甚至连轮廓也没有进入云帆的脑海,他只是将之看作平常的物事,任何带着童话sè彩的具体事物,总离不开人这种动物给予它们的厚厚的神秘纱衣,事实却皆是平实的。美好可以活在想象力所及的势力范围,暴露于空气之中却很容易被时间腐蚀掉。哑巴车夫抓住了落rì的最后一根尾巴将云帆和钟老头送进三潭镇时,离掌灯时分还有一小段距离,云帆在车上看到的这个小镇的街道两旁之商铺和地摊,两排低矮房子,和一张张略显疲惫的陌生的脸。镇子不大热闹,与宁城相比,差了那么几分。是的,三潭没有城墙,没有城门,街道是一段脏乱,一段相对而言干净些的麻石路面,镇子与郊外没有层次分明的区别,从镇子外进来,住人的地方和过路的泥道之间,都带了泥地的怪味,叫人分不清鞋印,也分不清车辙。
三潭镇不大,近晚时来了十几个人和十几匹马,很是引起原住民的侧目,这一种惊讶与好奇的眼光出现的快,停留的时间却不长,因过路之人于三潭而言算不上少见之事,像孙姓车夫之流,是独行客,三三两两,加起来的流动人口,足以养活镇子里的两家客栈,众人眼光里带着异样,不过是平常里一下子来了将尽二十号人,觉得鲜见而已。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云帆正准掀开门帘跳下车来,这时候他已感到了饥饿,急需解决肚子问题。李石来到车后,低声劝道:“公子,请等一等再下来,车子这就驶进客栈后院,晚餐已准备妥当了。”
云帆只得止住步子,坐了回去。不过一阵子时间,马车绕进一个院子,停稳以后,李石过来打开门帘布,道:“公子,可以下来了。”
从车厢内出来,云帆原地跳了几下,粗粗呼吸几口气后再次钻进一家屋子,他与钟老头喝过一通茶后,对李石道:“诶呀,肚子有些饿了,李石叫他们赶紧上菜,嗯,等一下你也一起喝一杯,如何?”
“是的,公子。”李石退了出去,且安排好人手,今夜仍需轮流守夜,因今rì得到一封带着恐吓的来信,而且方才进入三潭镇时,他也感到了空气里似乎藏着异常的东西,或是危险xìng,但暂时还判断不出来究竟来自何方。此时黑夜将临,隐藏在黑暗里的狼xìng般的眼神真似乎冷冷地盯着这里,李石不得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绷紧着神经,大抵今晚要经历些事情,不容松懈。
李石叫过王涛和陈福,耳语一番,吩咐下去,这才感觉妥当了点,再唤过一人,从客栈厨房要来今晚的饮食,尔后亲自带到云帆的房间里。敲开门后,放下饭菜正要离去,却被云帆扯住了,按在椅子上。
云帆道:“李石,今rì辛苦你们了。来,晚餐就一起吃好了。”他取过钟老头的酒葫芦,先帮老头子满了一杯,yù给李石倒酒时,李石推却道:“公子,在下的酒量非常之浅,何况今晚还要安排好守夜巡逻工作,是不能喝酒的,请公子见谅。”
云帆想倾着葫芦往下倒,可李石手盖着酒杯,无从下去,只得作罢。他劝道:“既然如此,就坐下来吃个饭吧。”
李石站了起来,拱手道:“公子,这样不合规矩啊,于礼不合。老奴不能与公子同桌的,请公子慢用。”
看着躬身而退的李石,云帆摇摇头道:“老头,真有这么森严的秩序吗?怎么这家伙就不能抛开身份坐下来陪咱们喝上一杯呢?”
钟老头笑道:“‘礼’之一字,束缚了多少人啊,腐儒们最喜之。不多讲了,既然做仆人的如此,你这个做主人的也不能太强人所难,来吧,陪老头子喝几杯。”
“喝就喝,今晚要对付完你葫芦里的酒吗?”云帆尝试着改变,就如今晚yù留李石吃饭喝酒,奈何规矩是规矩,李石们需守礼,不能逾越主仆间的距离,他感到一丝不快,而没有想明白因他自身身份变化所带来的位置安放,讲什么平等,这个世界里只是一句空话,废话。在不遵守不将之放在眼里的人看来,等级的秩序的才是适合他们的,这一点,无论是这个世界,或者云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向来如此,不曾改变。
钟老头还是没舍得叫云帆多喝两杯,饭饱酒助兴,过过瘾而已。来时感觉三潭镇普通而简陋,云帆睡觉前就生不出一点外出走走的兴致,只能早些安歇。宁城如此,三潭亦然,云帆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未见过大城市,甚至中等城市也没进过,尚未领略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