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意有些冲动,yù上前摸摸,验验手感。蓑衣人已转身过来,云帆下意识往里让了让,却只看到帽子下一张蒙着面纱的脸,眼睛是美丽的,却显得不够亲切。以身材看来,云帆判断来者是个女人。
其实停马时,云帆已听出来那声“吁”是纯正的女腔。不过也不排除这年代存在伪娘。云帆只能心里腹诽一句。
“这位小兄弟,雨大赶路不便,借贵地一歇,有扰”女子边解下蓑衣,帽子,人已走向火堆碳痕处,却没有半点客人的拘谨。
“不客气,不客气”云帆虽觉得女子声音好听,但平白地年轻十来岁,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兄弟”、“小子”,多少有些适应不过来。云帆再瞄了一眼黑马,马脸够长,却不难看。若长在人上,就是难堪了,念及此处不禁会心一笑。
女子yù寻凳子坐下时,云帆随了进来,自禾秆堆里掏出两只木墩,道:“庙小不容凳子,只能坐这个。”接过木墩,道一声谢,女子问道:“小兄弟,此处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哦,还有个老……,老人家,出去了。”云帆提了木墩在女子对面坐下。女子是云帆初来此处见到的第二个人,他遇到陌生人还来不及起jǐng惕之心,问答时会诚实些。随之云帆礼貌地打量着来客,面部是看不清楚的,身材倒是不错。女子衣衫显是叫雨水打湿,她慢慢坐下来,道:“小兄弟,可有柴火,帮我点个火堆?”
云帆忙道:“有的,我取些来。”说完便转入庙后,冲冲抱来一堆木柴。老头存货不少,无需吝啬着用。云帆摆好木柴,艾草,才摸出火石,“叮叮”声响,他这个生手侥幸地得了火种,却未能点着柴堆,心急之下,脸蛋已是渗出汗珠,于陌生女人面前,面子也不得不比平常讲究些。
眼看着云帆手心冒汗,仅仅熏黑一节,“这个……,还是让我来吧。”女子已取出火折子,拧开封口,吹一口气后捏开一根木柴,轻松地点着,顺势引向柴堆,很快地火苗便像生根那样,在柴堆中升起。雨继续下着,灰蒙的白帐却慢慢散开,云帆显得拘束,抹不开面找些话题,而女子忙着在火堆边烤干沾水的身上衣物,亦不一言。
云帆站了起来,再次走向门口。黑马立于檐下,作假寐状。云帆徒然想到女子轻松地手撕木柴,知道自己可能遇上武林高手,此传说中的武功,原来不是虚构的。云帆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为自己的粗糙感到不满。这不是现代世界,笼统的称之为古代,但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他是外来的品种,要在此处生根,芽,成长起来,并不容易。前面是一片未知,怀着一点忐忑,恐惧或者还有激动,眺望不远,此时信心不足,实为正常。
雨不久便停,太阳还是钻了出来,一场大雨过后,连马蹄印也留不了几个,水倒是积下不少,但也会很快便要被泥土吸走,太阳晒干。云帆未能再与女子聊上几句,更不知女子名字,只当作萍水相逢过客,风轻云淡。女子走时yù留些银两以作感谢,云帆却之,只不过要些干粮充饥,说出口的感谢似乎被雨水冲淡,很快散了开来;呆呆地望着庙外进城的方向,虽马儿早跑得没影,云帆的以为自己多少在第二个陌生人身上取得点这个世界的认知之期望,很显然是落空的。嘴巴有淡淡的苦涩,看来怀着期待,当失望袭来,少年无论知不知愁滋味,口苦也应该是自然的,云帆这个穿越者也不会例外。感受着凉快和温热,胸口有点胀,这一次不会倒下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幼稚水平,但无可否认的是,自以为地云帆慢慢地进入角sè。
“啊啊啊啊啊啊啊!”呐喊是新的开始,小李子有这样的觉悟。
第三章 江湖
() 下午无聊,且放晴后泥路不碍近行,云帆绕至庙后,沿着小路走着,不时遇到一两个田间劳作的农人,或于田间除草,或在菜地捉虫,风光不错,只是田园在画里是美丽的,现实却需要汗水,更多的是辛劳。按前世经验,云帆以为除草自是太阳猛烈时合适,六月烈阳,可轻易干枯稗草,不比雨时,水落草生,事倍功半。
农人对于路过的云帆不加理睬,埋头苦干,唯嚼谷紧要,因此云帆未能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般,惊起一些涟漪,体现不出存在感来。再往前似乎要进入村庄,狗吠已可闻,眼看走了好一段路,他掉过头来,便打算回返。忽的地面颤动起来,云帆立脚不稳,打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脑眩晕时看到远处破庙似乎晃动了好几下,大地很快停止了颤抖,人慢慢恢复过来时,空白的脑子清醒了,这难道是地震?不远处的农人还趴在地上,浑身抖动着,正念念有词,不知道祈祷着什么。云帆附耳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远处的稀落尖叫声,站了起身,左脚仍显不适应,带了麻木感,他往回走着,以为余震者,此地应无事,万一地大动,只能怨命苦。
云帆回到破庙,现屋顶的几块遮阳瓦也不争气地摔了下来,所幸地动一次,便归到平静,倘不今晚需露宿野外,再来一场雨人成落汤鸡,这样的命运锁喉,恐怕不多做几个白rì梦,透口气都不容易。他搬了木墩坐在门外,等待着,黄昏前钟老头回来,出人意料的带回几只白馒头和两个瘪瘪的果子。
钟老头脸sè有些苍白,将物事放下来,吁了一口气,道:“今天运气不错,搞了馒头,看,还有李子。”云帆上前看那果子,黑不溜秋的,这难道就是当地李子?恐怕是营养不良者,但出于爱惜舍不得扔掉罢。
“我说老头,下午那个地动,你没什么事吧?”
“吓了一跳,不过老头子我几十岁的人,这样的地动少说也经历过三五回,这里没事,外地就难说了,天灾啊,人是无能为力的。”钟老头挺起胸膛,走了几步再折过来,看到地上的瓦片道:“屋顶好像没撑住啊。”
云帆连忙应道:“是的,狗窝要成危房,呆不下去啦。”
“将就着,夏天没什么问题的,我们四海为家嘛。”老头却是故作潇洒,云帆于此腹诽不已,对的,老头肯定没这么豁达。
“咦,今rì有人来过这里?”钟老头才现火堆积灰,不似昨rì所留,问道。
“是的,今早一个过路女子歇了回,那时雨大,我帮她生了一个火,这不还给我们留了点干粮以作感谢。”云帆取出几个煎饼、馒头。
“不错,不错,这算不算天上掉馅饼给你小子,嘿嘿。”
“去你,是老子运气好,厄,反正我的运道来矣。”云帆得意的道,他想到了女子手撕木柴,问道:“哎,老头,我看今天早上那个女孩似乎会武功,就是她可以轻松撕开木柴,这算不算是武林中人?”云帆毕竟看过些武侠小说,对江湖上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兼吃肉的生活颇向往了一阵子,这自然是年少时的梦,长大了现武术不过是一种套路,只能表演,或者说练到较高水平的可以强身健体,徒手对付几条大汉,但遇上热武器,再低点碰上菜刀,便要哀哉。飞檐走壁,一苇渡江,靠的是威亚(钢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大概只有诗歌里可以传诵。因此虽然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里,一个弱女子居然可以撕开硬硬的木柴,仍是半信半疑,兴许眼花,早上看到的是一种假象呢。
钟老头右手捋捋胡子,沉吟道:“照你这样说,那女子会武功是肯定的,武功高不高且不说,徒手撕开木条,身手不弱。至于其他的,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就算见到了她,也无法判断这高手有多高,或者多低。”
云帆不满足,抓过钟老头的棍子,用力地劈刺几下,同时装模作样吆喝几声,继而嬉笑问道:“江湖很大,人生不是处处是江湖吗?您老人家也是混过的人,我手上的棍子,是打狗用的吧,难道您就不会一两门绝艺?就教教小子,好让我学一点防身功夫,不至于出来混被人欺负没还手之力呀。”
钟老头呵呵笑道:“都说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武林人士,穷文富武啊,温饱都不能解决,拿什么去练?空着肚子,光凭毅力是不行的,要吃肉,要心定志坚,还要名师,这是基础。老头子庸庸碌碌,蹉跎一辈子,能活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江湖人活得潇洒,也是将脑袋提在手上,稍有闪失,可能命就没了,侠以武犯禁,向来如此,更何况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意气风,也意气用事。”
“难道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吗?应该有用脑子的。”
钟老头接道:“自然,江湖中人也良莠不齐,讲拳头,有时候也讲道理,毕竟侠义之气讲究个义气,忠诚,这些品质还是不错的,做人无论如何,基本的东西不能丢掉。可惜意气之争,利益之争太多。话说回来,老头不过局外中人,虽见得多,也是一个看客罢。至于你手上的棍子,有叫打狗棒的,赶赶小狗可以,遇上恶狗,避开为上。狗肉虽好吃,但馒头更安全,呵呵。”
云帆不死心,继续套取钟老头的口风,以为他或者是世外高人,定然有着过人之处,武艺就是诱人的佳肴,对重新生出武侠梦的云帆来说,应该多了解,有机会学习就不能放过。钟老头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见识是有,武力值趋近零,按照他的话,不过是比一般的花甲老人稍微强壮一些,健康一些。所谓见识,有自家经历过的,也有道听途说得来的。总之,钟老头不会武功,这是肯定的。但云帆不相信,却无法指出一个人是普通人或者是武林高手,自家不懂的,未弄懂前,轻易下结论是不严谨的。
云帆叹一口气,望向庙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星火烁烁,蟋蟀鸣叫,这夜更显安静。抚摸肚皮,又到晚饭时间。搬木墩坐下来,钟老头点着了火堆,摇摇头,笑道:“怎么,你就这么向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在我看来呀,美好的东西只能在梦里,到了现实,人先要为温饱考虑,需要先活着,再好好地活嘛。年青人有梦是好的,去追求值得鼓励,要不明天跟我进城走走,呆在这儿都好几天了。”
“也好,我也想好好的看看这世界,有些东西似乎变得陌生,要重新来过。”
钟老头点点头,右手使柴条拨了拨火堆,火光摇曳,映照着他那张瘦小的脸,此时观之,已脱掉陌生的皮,显得亲切。云帆取了干粮,递给老者,道:“该吃晚饭了,肚子饿着的感觉真不好受。”
“先对付了馒头再说,热些水,就着吃这味道挺不错。”钟老头架起罐子,往里装些水后言道。
夏天的夜是短暂的,夜来得晚,去得早。吃过东西,云帆二人躺了下来,闲话时云帆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压着,感到了它的重量,却移不开,吐不出来,因此谈兴不佳。钟老头躺下来不久便打起呼噜;辗转着,云帆难以入眠,脑子里想些东西,皆是碎片,怀乡之情淡了点,但今rì装进去一个武侠梦,这梦是颇有重量的,印进脑海,压在心间。睁眼看着火堆,炭火明灭之间,云帆有点明白,某些事物的忘却,不过是印象淡了,隐藏在某个角落,当遇上火苗,被点着后,便会燃烧起来,理想如此,梦亦如此。梦是个好东西,翻烤许久,不能如愿入梦,云帆感到这夜的漫长,闭着眼,迷糊之间似乎睡着了,但这一晚,没做成一个梦。
第四章 进城
() 天刚亮不久,钟老头便起来了,约莫卯正时候,云帆也被惊醒,将起未起。对于习惯睡懒觉的人,早起是一件痛苦的事,好梦里故乡更近,人也容易生出逃避的心理,是舒服的温床;来到这个相当于古代华夏的世界里,计时方法跟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有很大的不同,虽自家故国之古人好像用着同样的方法,不过子时,丑时,寅时一直到亥时的计时方法,得转换成二十四小时制以方便理解,人的反应不得不迟钝些,中间那层隔很叫人不舒服,所以需要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思考以便适应并融合进去,不花点时间,不花点功夫下去恐难如愿。
钟老头提着破瓮出门,转到庙南,很快盛水而回。庙的南边不远有一眼活泉,掩在青草丛里并不起眼,云帆路过几遍也没有现,还是老者出门时怕他口渴,特意告之。泉水甘冽,钟老头满倒一碗持至庙后,哗啦声响,吐出水后,简单的漱口就算是完成。云帆约略知道牙膏面世前漱口有用盐巴,牙灰之类的,特别是后者,因为父母曾告诉过他,他们那代人小时候没有条件用上牙刷牙膏,用的牙灰为秕谷烧变灰,保存下来,刷牙时沾些清理牙齿,然后含水清洗完毕。不意来到这里,连牙灰都不能用上,这叫他感到不习惯,他以为应该能慢慢适应,毕竟盐巴什么的也能算作代替品。不过按钟老头的话,盐巴牙汤等物是奢侈品,大户人家用之平常,平民百姓大多使用牙灰,甚至牙灰也不常用,而混他这种行当,每天能有泉水洗脸漱口就很不错的了,要奢求更高级的东西不切合实际,不如吃饱来得紧迫。
今rì需随钟老头进城一趟,是认识这里风土人物的第一课,云帆觉得应该拿出些积极的态度来,于是起身盛水洗脸,吞吐几口水后回到大殿,挥出一拳虎虎生风,有向天呐喊的冲动。带了些许紧张和期待,云帆问道:“我们这就进城?”
钟老头取出褡裢挂在身上,左手持钵,右手握棍,一副得道高僧模样,微笑地道:“带上吃饭的家伙,走。”
云帆有样学样,问言也木棍破钵装备,跟在老者身后出得门来,往小城而去。木棍破钵原为小李所有,今归云帆,他走出几步后,尽管挥着棍子颇感趁手,但左手处的钵子正表明其行乞者的身份,总显得忸怩,毕竟乞丐是一份不大光彩的职业,他也未能融入这个角sè,于是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