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田鹏飞,他见到云帆,道:“小师弟,原来你在这里呀,怪不得找你不到。”
云帆问道:“田师兄,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师弟,听说你昨rì一路走来,脚底都磨出了水泡。道观的后面有一眼泉,泉水有舒筋活血之效,你要不要去泡一泡,去去疲劳?”
水泡是不关紧要的,至少云帆不会将之看作一回事,曾干过农活,特别是农忙时节,手里起水泡,长出老茧来,对他来说,虽不是家常便饭,也不是了不得之事。听到田鹏飞要自己去泡一泡泉水,他下意识地想拒绝的,话刚出口,想到这是对方的一番好意,便改成了:“师兄,区区水泡,这不碍事吧?”话不能一下子说死,云帆开始有了经验,这也算是讲话的一种技巧罢。
田鹏飞“呵呵”一笑,道:“师弟,水泡是不碍事。不过这口泉水有如此功效,我和你的胡师兄自小便是泡着它长大的,而今用处还不小。所以要叫上你,这样一来,对于你的修炼也是有不小的帮助。”
“原来如此,师兄,是我一时没有想到此节。真是愚笨。”云帆不好意思地道。
田鹏飞上前拉着云帆的手,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对于男人拉着男人的手,云帆是不大适应的。他虽然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感情好的人,拉手拍肩膀还有其他一些较亲密的行为,不过是友情深厚的表现,并不像他的那个世界里,那种同xìng之间不关友情只关风月的行径。这个世界的人,纯洁处简单处,没后世来的复杂。
第七十三章 寒泉
道观后的活泉不大,却顺着地势人工挖出或是自然之力造就的天然三四个小水潭。泉水很清澈,还很冰冷。云帆不知此节,以为山泉水凉快是肯定的,断不会有冰冻之感。他率先脱了鞋子就将双脚放了下去,一旁的田鹏飞与胡铨刚要提示一番,云帆已将进水的脚抽了出来。
“好冻。”云帆应激般反应,连嘴唇牙齿都哆嗉几下。他将泉水上的烟气看作是温泉般温暖,没想到这是另一个极端,因大意吃了点亏。
田鹏飞好笑地道:“小师弟,我刚要提醒你,这泉水有些冷,没想到你速度太快,快到我将要出口的话都没有讲出来。不过,这不要紧的,你很快就会适应。”
胡铨亦鼓励道:“是呀,师弟,师傅说过,这泉水泡多了,对我们有好处。”
云帆是坐着的,他正提着双脚,放在水潭的边沿。刚才那种彻骨的冰冻,远比夏天里的冰淇淋来得冰寒,要不是他缩得快,恐怕就这么一下,他的双脚便被冻成冰棍。田、胡二人的话他很愿意去相信,但已不敢冲动了。
“这个,两位师兄,此泉水实在是太冻啦,人要去适应,看来花的时间不会少吧?”
田鹏飞解释道:“小师弟,你若是抱有恐惧之心,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它。如果你胆子大一些,不去想太多,有可能不用一刻钟你就能适应之,而且爱上它。”
胡铨以行动来鼓动云帆,他刚刚将双脚放了进去,憨笑道:“师弟,你看,泉水不冻的,还很舒服。我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也很害怕。师傅教导说‘你忍一忍,待得双脚麻木,便会转为温和’。师弟,你试一试。”
听起来老道士的话像是骗小孩子用的,云帆暗自一笑。可能正因为小孩子的天真,无惧,或者说是不懂事,容易相信人,更不用说是老道士的话。所以他这话听起来应该不假。问题是那股深入骨子乃至于心脏的寒冬,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云帆已吃过一次亏,想当然的再去一试便会成功,他没有信心。
当田鹏飞和胡铨两人舒服地泡在泉水中,云帆已尝试了六七遍,他仍是不敢伸脚下去。这是勇气问题,也是因了泉水冰冻。老头子闲着无聊到了道观后面,远远地看到三个年轻人聚集在此,笑着走了过来,发现只有云帆一人在岸边,不肯下去。他当然知道此泉水的冰冷,也更明白此泉水的作用,见到云帆迟迟不愿下去,他到了云帆身后,道:“小子,怎么还在岸上,不下去泡一泡?”
云帆发现了钟老头的到来,他解释道:“老头,说着容易,做起来不易。这泉水太冻了,小子吃不消呀。”如果只是冰水还好些,此泉水像是无孔不入,只要你放下手脚去,它就会沿着毛孔一路高歌猛进,直达人的体内。让人飘飘yù仙或是麻木不仁,都不足以概括泉水的特xìng。
老头子二话不说,一脚将云帆踹下了水潭,笑道:“小子,婆婆妈妈的,以后还成什么大事,下去给我好好呆着,不准上来。”
云帆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落在水里。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要老头子给他做决定。身在空中的时间很短,云帆被老头子踹中,只能埋怨自己离水潭太近。眼下什么都不能去想,只希望整个人下去,能分散那种冻感。老头子就在岸上,看来今天这番苦头是吃定了,他不可能上得去。
水潭水不深不浅,云帆喝了两口水后,站了起来。他尚未站稳,脚部的泉水便软化了他的下肢,只能坐下来。这时候无边的滚滚的泉水找到了云帆身上数万个毛孔,这是入口。泉水的冰冻是不会客气的,纷纷冲击着云帆的身体。
“呀!”痛苦的,也是爽快的折磨,云帆忍住,忍不住喊了一句。他看到岸边的老头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见到他的徒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认真的盯着水里的云帆,道:“小子,不错,不错,一下子就适应了,不愧是我的徒弟。”
云帆有苦不能说,刚才嘴唇哆嗦,这时浑身颤抖,骨头像在磨合,牙齿也在磨合。如此寒冷的水里,他咬牙坚持,度rì如年身体不受控制般,脸上都冒出了热汗。旁边两个水潭里的田鹏飞、胡铨见状投来关切的目光。
“师弟,你没事吧?”田鹏飞在云帆的脸上看到了汗水,他以为云帆应该在忍受的极限处徘徊,这个小师弟下水之后,只喊出了一声“呀”,便不再发声,此时田鹏飞不由得佩服起云帆的毅力了。他本来想说“师弟坚持不住就先出水潭缓一缓”的,只是钟老头就在旁边,云帆是钟伯踹入水中的,他不敢提出任何的异议。
云帆感觉头重千钧,他吃力的摇摇头,不发一语。此时是适应的关头,他自从被老头子踹下来,便知道前方的路不能以后退几步再往前这种方法来完成,他务必憋着一口气,咬紧牙关泡在水里。寒冻,只是区区小事而已,难不倒他。
这不是杀人的泉水,这只是割肉的泉水。云帆脑海一直很空白,他已无余力去思考。练气,有时候确实很像憋气,特别是某种紧要的关头,咬不住牙,坚持不下去便会前功尽弃。毅力很重要,耐力也很重要。云帆落入水中,或站或坐在中间,或半靠着水潭边沿石壁,才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感觉自己从地狱里走了一遭那样,汗出了干,再出,牙齿无知觉,手部脚部也无知觉。开始泉水涌进毛孔的欢呼声犹在耳边,云帆的身体似乎被刺了个通透,来回的洗刷着他的皮肉,他的骨血,要不是老头子始终站在岸边,给予他一定的jīng神支持,还有同样在水里,但早就过了适应期的田、胡二人的默默鼓励,云帆感觉他是不能坚持住的,至少他会昏迷过去。
幸好,一刻钟已过,他的麻木了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复苏。停止转动好多个世纪的脑子也同步恢复着。这是在下午,有阳光照着的下午。天很高,大地在山脚之下,他能看见远方。
钟老头知道云帆能坚持下去,眼看着过了一刻钟,再大的不习惯也会转为喜欢。他丢下一句“小子,你慢慢泡,老头不陪你了”便转身离开。泡在水里的云帆已感觉好了许多,毕竟最叫人痛苦的阶段过去了,剩下来的确实像胡铨说的那样,身边的泉水由冷转成温暖,一时之间云帆似乎喜欢上这种感觉,而不愿离开。
“小师弟,感觉如何?”田鹏飞能看出些道道来,他也是经历过这种折磨的人,印象很深,估计眼前的云帆应该差不多,他已转入“不怕冻”的阶段。
云帆这才开口。因为刚才要憋着气,稍一松懈便要从头再来,而且代价不小。他想用手抓起一把水,却是失败了。他面向田、胡二人,舒一口气,道:“还是很冷。”话刚出口,就笑了笑。水分明是不冻的。
老实的胡铨向来信奉老道士的话,何况他曾经历过的,不会有假。他不知道云帆在开玩笑,疑惑道:“师弟,不可能还冷的呀,师傅说过一般人在一刻钟后便会适应的,关键是前面要咬牙坚持住。”
“师弟,小师弟在开玩笑的。你难道没看出来他现在的样子跟刚才有很大的不同?”田鹏飞在一旁解释道。刚才的云帆是不断的难以自已的冒着汗,这时候他脸上只剩下残余的汗滴,而且泡在水里,身体明显是没有颤抖的。稳这一个字,表明其人已适应了寒泉之水。
看着胡铨还不愿意相信的样子,云帆感到好笑的同时,忙接着道:“是的,胡师兄,师伯说的不错,熬过了一刻钟,就跨出了一大步,师弟我没事啦。”
胡铨方放下心来,他想了想,道:“师傅说过,脱去衣服泡,效果更好。”
如此一来,云帆亦学着胡铨二人脱了衣服,只穿着短裤在水潭里泡了一个下午。在水里泡着,经历了开始的痛苦,云帆以为万事开头难,不过如此,是一刻钟的事情。当然,这样的开头,有一部分毅力的原因,也是因为老头子在场,云帆不得不待在水里的勉强。无论如何,冰冻了一个下午,到最后云帆是满足的。泉水真有一定的疗效,特别是第一次下水的人。
小白狐不知从何处而来,它隐在寒泉上方的草丛中,往下看就是云帆三人。云帆三人待了一个下午,它就在此看了半个下午。这无聊的小东西,还有这些无聊的人,实在是浪费时光呐。
云帆自不能发现上方的白狐,田、胡二人亦不例外。在寒泉之中,他们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无惧于寒泉,显得**。显得有朝气的三个年轻人,既安静而热闹。云帆侯等着自己的衣服干了,才上了岸,此时天将黑矣。
第七十四章 开炉
立秋过后,天气果然凉快了许多。云帆在寒泉里泡了三天,确切的说是三个下午。在寒泉里的时候,田、胡两人亦陪同着。云帆每rì坚持吐纳,就自己的一些疑问向此二人讨教过。因云帆正在入门阶段,田鹏飞以为应该按部就班地来,不应急躁,至于云帆问到的人体经脉,他也粗略地讲了讲,让云帆有一个通体的印象,而没有深入。学道之人,老道士是,他们两人亦是,追求的是向上之道,是长生之道。钟老头和云帆走的似乎是另一条路,可能目标一致,但过程有不同之处,田鹏飞或者胡铨也不大清楚云帆所迷惑之处,比如练习到高深处,具体是怎么个表现,能和现下武林高手对比高低如何,这一点因了他们俩未曾出去接触过这一类人,对所谓武林高手的概念非常模糊,不能立即给予云帆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云帆唯有等待,等待自己取得些进步,自己出去走一趟,亲身体验过才能了解。
七月初三,阳光灿烂,是一个大好的天气。老道士和钟老头早早就起来,云帆三人亦不例外。今rì是老道士开炉的rì子,是他的第十九次炼金丹,这个rì子早就在老道士让田鹏飞给钟老头送信之前,就决定了的。古人好观察星象以断吉凶,天文地理是合在一起的。云帆身边的老道士、钟老头似乎都有凭着天象断晴雨的能力,一个多月之前便选好了这个黄道节rì,在云帆看来,今天平平无奇,他看不出些什么来,因为云帆只是门外汉,老头子也没怎么去多说。
众人先到大殿,老道士上香祈祷以后,便转身对钟老头点点头,道:“老钟,今rì是关键的一天,开炉以后,就要靠你在旁边照应了。”
老头子淡然地道:“放心好了,老杜,这种事,怎么说我也做过好多次了。经验很足,你只要专心做好你的事情就行。”
云帆至今仍不知道所谓的炼丹是怎么一回事,田鹏飞曾说过一鳞半爪,可惜未亲自见过,凭着自己的想象力,得不出个具象来。此时是不适宜三个后辈插嘴的,这是正事,两个老头子那副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就摆在这里,不容他们嬉闹或者随意调侃。
田、胡二人作为老道士的徒弟,只负责外围的巡查,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将之扼杀在外面,而不能扰动内里的两个老头。云帆获准在一边远远的观看,但不允许离的太近。十多丈远的距离,云帆是看不清楚里面的玄虚的。他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屋檐之下。
一个上午的准备,老道士先是检查几遍所需的药材,他要确认无误。灵芝在那一堆药材中是不大起眼的,许多云帆闻所未闻的事物就摆在老道士手边,云帆离得远,他不敢靠近。准备工作因了老道士的一丝不苟,所以耗费的时间较多,利用这一段时间,老道士将心态彻底放平。如此重大的炼丹,哪怕是一丁点的闪失,便会导致前功尽弃。钟老头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sè,他将平时与云帆嬉闹调侃时的那副笑脸藏了起来,眼里只有老道士和那一尊鼎。
炼丹之炉便是那一尊鼎,田、胡二人先行将之摆在了露天的后院zhōng ;yāng。鼎高三尺三,三足,腹圆,口径三尺,这是搬移此鼎时,田鹏飞特意告诉云帆的。小狐狸不知何时来到云帆的身侧,它摇着尾巴来,亦往zhōng ;yāng注意。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消失了三天的狐狸的到来,给予云帆一份惊喜。那一晚云帆心里忐忑乃至于不安,问过钟老头后,知道是自己多想了,是不是狐狸jīng不要紧,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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